從隐雪那裏回來以後,千行雨今日一整天的心情都不錯,還興致盎然的拿着驚鴻戟在庭院裏練習了一會兒武功招式。
正練着,千行雨就聽到裴修的聲音:“殿下,您的手……”
裴修本是想問千行雨的手怎麽包着紗布,結果他的話還沒問完,千行雨就急急的丢下一句:“我自己包紮的。”然後就跑得比兔子還快,一會兒就不見蹤影了,留下裴修一人站在原地,滿臉的莫名其妙。
下午,千行雨想起隐雪叮囑的,讓禦醫給自己上點藥,正想叫禦醫來,結果有個大臣過來找他商議事情,他便把這茬給忘了。
翌日千行雨再去隐雪那裏的時候,隐雪問他讓禦醫上藥了沒有,他才想起來,便嘿嘿一笑說:“忘了。”
“我就知道。”隐雪無奈的搖了搖頭,然後進屋拿了一個玉瓷瓶出來,細細的給他上起了藥。
藥粉倒在手心,有些刺痛,但千行雨卻渾然不覺,他看着隐雪戴着面具的側臉,越來越好奇這張面具下的容貌到底是怎樣的。
接下來的日子裏,千行雨每天都會風雨無阻的去隐雪那裏練武功,隐雪有時會坐在一邊看書,有時也會指導一下他的動作。
不知不覺,千行雨和隐雪的距離在慢慢拉近。
千行雨不再把隐雪叫做堂主,而是開始直接喚她的名字,他們的對話也逐漸開始變得豐富起來,兩人之間仿似有了某種不可言說的默契。
千行雨的武功底子本就不錯,只不過過去疏于練習,只着重于術法的修煉,如今這練了一段時日,他的武功便突飛猛進,身體也比過去好了許多。
裴修覺察到了千行雨這一日一日的變化,他不光是臉色一天天在變得健康紅潤,嘴角的笑意也越來越濃。
春夏之交的時候,天氣總是反複無常,這天,千行雨剛從隐雪那裏回來,便突然下起了大雨。
雨水打在寝殿的琉璃瓦上,滴滴答答,淅淅瀝瀝的,一陣大一陣小,一時半會怕是停不了了。
一名宮娥端了壺溫好的酒送到寝殿裏來,裴修便拿起酒壺給千行雨倒了一杯,遞到他手裏,然後又給自己倒了一杯。
那宮娥将酒溫得恰到好處,一杯琥珀色的液體下肚,身子便暖和了許多。
“殿下自從每日去滄月堂練武以後,身體似是好了許多。”裴修和千行雨碰了個杯。
千行雨喝了一口酒,揚眉淺笑:“嗯,過去都未發現練武還有這點用處。”
這細小的表情變化沒有逃過裴修的眼睛,于是他便接着說:“殿下不光身體好了,性情似乎也比從前開朗了許多。”
千行雨握着酒杯在手掌間小小的打了個轉:“哦,是嗎?”
“殿下可是喜歡上堂主了?”裴修猶豫片刻,終是問了出來。
“我……怎麽會呢?”千行雨變得有些吞吞吐吐,面色也微微泛了紅,然後擡起手将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裴修又給千行雨的杯子裏添了些酒,挑起眉問:“當真沒有?”
外面的雨水被風一吹,便有些飄進了窗子,打濕了地面,千行雨沒有回答裴修那個問題,而是站起身去關窗,顧左右而言他道:“這雨都下到寝殿裏來了。”
“哎,小時候我們倆可是無話不談的,當初你把魔君最心愛的水鏡寶瓶給打碎了,還是我給你想辦法騙過了魔君,你才沒有挨打……”裴修說着說着就開始搖頭嘆氣。
千行雨關窗的手頓了一頓,然後走回到桌前,拿起酒壺給裴修的酒杯滿上,然後說:“裴修,你知道的,私底下,我一直拿你當哥哥看待,哥哥喜歡的女人……我怎會……”
“盡瞎說!”裴修打斷他道:“我幾時說過我喜歡堂主了?!”
“那堂主送來南海玉瓊丹的那天,我問你是不是打上堂主的主意了,你臉紅什麽?”千行雨問。
“我是覺得你太過胡鬧,有些生氣而已。”裴修微微皺起了眉。
“當真?”千行雨卻是反問了一句。
“自是當真。”裴修嚴肅的表情不像作假。
千行雨神情複雜的看了裴修一眼,似是松了口氣,又似是還有些狐疑。
“和你認識這麽多年,我還是頭一次見你對女人動心。”裴修微笑着看向千行雨。
千行雨卻是輕嘆了一聲,然後盯着手中的酒杯半晌,才低低的開口:“可即便是我真的對她動了心,又能如何呢?”
天帝既已有意與魔界聯姻,千行雨自是只能娶天界的某位公主,不能再娶旁人了。
“我生在皇家,身上穿的,口中吃的,哪一樣不是來自于民間百姓的供奉?我既然享受了這一切,就理應有所犧牲。”千行雨接着說:“為了整個魔界社稷着想,我抛卻這些情愛也算不得什麽。”
緩慢的搖了搖酒杯,千行雨深沉的目光投進清澈的酒水中,蔓延成淺淡的漣漪。
“殿下能如此想,當真是魔界之福。”裴修說着便舉起酒杯與千行雨碰了一碰。
人人都只看到魔界皇宮裏的高位權勢和榮華富貴,卻又有誰人能夠知曉,這居高臨下的寂寞,和這背後所需要付出的種種代價與無奈。
直到一壺酒喝完,兩人都沒再講話,裴修起身離開的時候,外面的雨還在下,才到午時,這白日裏的天便如同黃昏般黑暗了。
下午,千行雨坐在書房看了許久的兵書,看得有些累了,便徑直走到窗邊遠眺。
風雨打落了許多紫幽花瓣,地上的雨水彙集成一條條水溝,彎曲流淌,那些零碎的花瓣便在其中浮浮沉沉,身不由已。
翌日清晨,千行雨用過早膳,正打算去隐雪那裏練武,天帝卻又派了人邀他去天界,說是有要事相商。
到了天帝的永闕宮,千行雨看到天帝正站在宮門口笑眯眯的等着他,兩人便一同去了天帝的禦書房。
一名宮娥呈上來兩杯清茶和一碟梅花糕,那些梅花糕做得非常精致,每一塊白色的糕身上都描畫着一朵栩栩如生的紅色梅花。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