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份

僅僅想湊個戀情瓜熱鬧的網友們怎麽也沒想到,劉影背景還沒摸清楚呢,他身邊人直接成不法分子了。

無人知曉邱裕鴻是誰,但顏佳琪經紀人+劉影保姆的雙重身份,足夠看客駐足。

顏佳琪與劉影還沉溺在心意相通的喜悅裏,并不清楚外界發生了什麽。

她還是給劉影倒了杯水,潤潤嗓。

接着,不經意地問起:“你暈倒之前,在看什麽?和案子有關的資料嘛?”

“嗯,從日本寄來的,用的化名,手機號撥過去是空的,看不出來是誰。”劉影毫無保留,有什麽說什麽。

“那得至少提前五個工作日郵寄的吧,沒頭緒?”

五天前,劉影和她還在劉沛民那兒。再往前推的話,人在國內,是誰還記着劉影呢?

“能拿到這麽久遠的資料,肯定是實驗室那群人。除此之外,沒留下任何信息。”劉影此前已經分析過一波:

劉沛民最信任的兩個研究員,都在他扶持下名利雙收,家庭美滿,可以說是利益共同體,瞞着劉沛民揭發的可能性太小。

另一名核心記錄員,也就是周醫生。對誰都淡淡的,冷漠的像一臺機器。幾十年間接受了劉沛民不少好處,要是給他好處的人出事了,他能第一個跳出來撇清關系。

排除完這三個,似乎也沒有更加符合預期的人物出現。

莫非,寄文件的人藏在人群中?

是他忽略了什麽嗎?

“其實我不大懂,把季雅雯失蹤前的資料送來有什麽用呢,和名為沈清榮那份做對比嗎?體現實驗進度?”

說實在,要是早點送到還有用,可以直接證明季雅雯其實就是沈清榮,省得他們費一番功夫。可現在,這份報告顯得有些多餘了。

顏佳琪将客廳茶幾上的文件拿進來,和劉影一頁一頁翻閱,試圖勘破其中奧妙。

“你看鑒定人那欄簽名,是周應時。诶,是不是一直給你做記錄的周醫生?”

“是他。難道有人想借此文件,把矛頭指向周醫生?”劉影撓頭,參與這項研究的人員肯定都脫不了幹系,但為什麽要特意點出周應時呢?

“我覺得,對方意思可能是,周醫生可以作為我們行動的突破口?”顏佳琪同樣困惑,按理來說,季雅雯事件似乎已經證據齊全了?

“其實是有疑點在的。” 劉影穩住心神,細細回想:

“季雅雯部分器官被劉沛民取出做了标本以供研究,她的骨灰又在劉家密室被發現,還貼着季雅雯的名字标簽。說明實驗一衆要員裏肯定有個人清楚她的真實身份,且這麽多年都在蟄伏。”

“是啊,屍體怎麽處理的,骨灰又在哪家火葬場燒出來的,這些都不清楚。”不過應該不耽誤調查劉家吧?不是說證據鏈完備麽。

顏佳琪這麽想着,心底總有股不安。

她忽然意識到,研究所明面上負責人是邱阿姨,種種證據除了沈珮的錄像帶提到了劉家,別的再沒有了。

而邱阿姨已經很久沒有出現,也不曾發來過消息。

“劉影,邱阿姨不會,根本就沒去日本吧?”

對方眉頭一跳,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啊哈哈,你怎麽突然這麽問?”

“她在哪兒?”她心中已經隐隐有了答案。

劉影嘴唇微張,良久,沒醞釀出一句完整的話。

“打開手機看一眼吧。”霍知行應該已經按照計劃将稿子發出了,想來瞞是瞞不了多久的。

顏佳琪這才拿出靜音了的手機,不等解鎖,各種新聞推送已經将她砸暈。

外面鋪天蓋地都是邱阿姨違規實驗認罪的報導。

失蹤了二十年的季雅雯終于被找到,只是已經成了一壇骨灰。

大腦完好。

家屬期望認領後,早日火化,讓孩子完整地走。

只是案子細節還需要進一步核實,對于邱裕鴻供出的主謀劉沛民、弘钰鶴夫婦,相關部門已經發布逮捕令,劉沛民等人的抓捕、審問工作移交國際刑事法院處理。

“認罪?邱阿姨為什麽……”

其實她明白只要是參與過實驗的,一個都跑不掉,但沒想過會是以現在這種方式,這讓她一時間難以接受。

好歹曾是為了揭露劉家罪孽一起并肩作戰的盟友,如今卻背負着罪名搶先一步離開。

合情合理,但依舊叫人無以承受。

“小顏。”劉影懂她的心情,在邱裕鴻提出讓江明竹指認研究所負責人,等到她被逮捕歸案,再由她揭發劉氏夫婦時,他就經歷過這種喘不過氣的沉悶了。

“我知道。季雅雯是無辜的,你也是。”她撫上愛人的臉頰,感受着此刻他的存在,“如果輕易原諒了參與其中的人員,只會助長氣焰,然後出現更多的無辜。”

她尚且能與活着的劉影對話,能陪他走到生命最後一天,而季雅雯的父母卻再也沒有機會了。

不過是她僥幸,但下一次,誰能保證她不是失去所愛的那一方。

将心比心,那可是長達二十年的尋找。

他們需要公平公正的審判,來傾瀉二十多年的憤懑、無助。

劉影想像以往一樣,輕蹭她的手掌心,眼皮卻無法抑制地合上了。

随着視線一起消失的,還有他的意識。

掌中人,就這麽慢慢滑落。

猝不及防,直直倒下。

沒有絲毫預兆。

血,再一次湧出。

顏佳琪大聲呼喚,這次,沒有任何回應。

大腦一片空白,呼吸越來越急促,她忍着洶湧而出的眼淚,強裝鎮定呼叫了救護車。

救護人員趕到時,顏佳琪手腳都是軟的。

陪着劉影抵達醫院,一下車人就被拉進了搶救室。

為什麽。

為什麽發作得那麽快,那麽急。

劉昭,對,找劉昭。

他們是家屬,萬一要手術,得有人簽字。

又顫抖着撥通劉昭電話,萬幸此人今天暫時回了趟A市。

“他出事了。”

一句話,一個定位,劉昭直接從錄音室狂奔到醫院。

“病人家屬在不在?”

巧,來得太巧。

來得正好。

還沒說上話,劉昭就被護士帶走了。

“病人凝血功能有障礙,失血過多,出現短暫休克,其餘沒什麽問題。血庫暫時夠用,我們會盡全力救治。”

“好,謝謝您。”劉昭稍稍放下心,剛才醫護人員火急火燎的,他還以為出大事了。

還好還好。

緊接着,他手裏被塞進幾張單子。

“去窗口繳費。”

好吧,原來喊家屬是因為這個,虛驚一場。

交完費又回到急診室外,劉昭發現顏佳琪依舊沒回過神。

她雙眼通紅,靠着牆虛虛站立,手裏緊攥着一沓文件。

“別太擔心了,他會挺過去的。”

“醫生怎麽說?”

“在輸血,不過提到沒太大問題。”

“是嗎?太好了。”理智稍微回轉,她沒有那麽緊繃了,扶着牆緩緩蹲下。

劉昭陪她一起,靜靜等待。

“嘿,有硬幣嗎?”等待太過煎熬,即使已經被提前告知沒有什麽大礙,他仍然止不住地擔心。

憂慮到想要依靠一些玄學力量。

“不巧,現在沒有。”除非知道要去許願池,一般她不備零錢在身上。

“那真是遺憾,許不了願了。”

“你不是不信這個?”依稀記得劉昭曾兩次拒絕自己邀請他抛硬幣。

“人是會變的。現在,出現了完全不受我把控的事。”生死面前,他無能為力。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他們就這樣等啊等。

腿麻了,站起來走走,一圈又一圈地在門口踱步。

焦慮是慢性的毒,一點一點侵蝕人心智。叫人失去冷靜和思考,只能刻板地原地踏步。

不知過去多久,終于等到醫生從搶救室出來,兩人揉着酸脹的腿,急忙爬起身詢問情況。

“穩定下來了,觀察6小時後沒問題可以轉普通病房。”

“是什麽原因引起的出血呢?會不會有後遺症?”顏佳琪總惦記着周應時提及的器官衰竭一事,想打聽下劉影身體究竟惡化到哪種程度了。

“鼻粘膜比較脆弱,容易破裂出血。一般是沒有太大問題的,只是你朋友凝血功能有問題,才會血流不止引起休克。現下止住了,也及時輸了血,別的都沒問題。”

“您的意思是,他身體內器官也都正常?”似乎得到的答案和周應時給的不同。

“失血性休克嚴重的話确實會導致器官衰竭,不過我們做了全身檢查,暫時未發現異常。”

醫生耐心解答,顏佳琪只覺頭腦暈乎乎的。

有種劫後餘生的踏實感。

劉影沒事。

沒有出現器官衰竭。

那周應時為什麽會下最後通牒?

[從我個人角度,我認為零號不再具備繼續實驗的條件]

他個人角度?

難道說,周應時向劉沛民謊報了劉影的真實情況?

季雅雯的檢測報告,責任人也是他。

莫非,寄出這份文件的人就是他本人?

顏佳琪當即就想飛奔到日本,質問周應時,可已經來不及乘坐淩晨那班了。

怎麽辦,人見不到,電話也沒有,聯系不上他。

劉昭就看着她起身又坐下,打開手機卻愣在了原地,接着發出一聲重重嘆息,再站起,急得轉圈圈。

“不是說劉影無大礙嗎,你怎麽看上去比先前更着急了?”

來不及解釋,緊急call進的電話分散了兩人注意力。

“知行?”

“小顏,劉影在你那兒嗎?”

“他在醫院,現在還沒醒,什麽事?”

“哎呀,麻煩大了。” 國際刑事法院收到通知後肯定會立即行動,得趕在劉沛民被抓之前聯系上那個人。

“我馬上登機了,去日本,找一個叫周應時的人,但現在不知道他住哪兒。”

兩小時前,助理轉交給她一份存放在前臺的信封,居然是邱裕鴻事先準備的。

信件內容大抵是,在公開季雅雯案件後,拜托她即刻前往日本,尋找一名醫生,具體信息咨詢劉影。

可她給劉影打了無數通電話,對面也沒有接。無奈之下只好求助顏佳琪,希望兩人在一塊兒。

“有家醫院!我把照片發你,電梯直達頂樓,說不定能碰見他。”

簡直是天外救星,她趕不上的,霍知行可以趕上!

“好,他是能證明劉家與季雅雯案件有直接聯系的關鍵!邱阿姨說,他手裏,有最後一份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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