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後,Steve仍常常回憶起,James Buchana Barns中士站在小夥子們中看着他的樣子。Bucky的臉上挂着幾道擦痕,頭發紛亂地向後翹着,上衣的領子随意地翻着,向身後的美國大兵們喊,嘿,讓我們為美國隊長喝彩!士兵們歡呼起來,Steve扭頭看着他,Bucky挑起眉毛,狡黠地沖Steve笑了一下。
時間過去的越久遠,士兵們的歡呼聲便漸漸模糊起來,像一張在角落放了太久的老唱片,只聽見空氣中黯啞的沙沙聲。唯獨Bucky的臉,漸漸清晰起來,連兩腮細細碎碎冒出的胡茬都越發的鮮活起來,Bucky的眼睛透出亮光來,清亮亮的笑聲仿佛對他說,嘿,兄弟,這是你應得的。
Steve見過很多次這樣的Bucky,Bucky不喜歡別人看輕Steve,無論他是個五英尺四英寸的小個子,還是那個六英尺二英寸用胸肌就能讓女人窒息的美國隊長。有次Bucky摟着一個金發随軍護士從酒吧往外走的時候,聽見三個對着牆角尿尿的大兵把Steve形容成“每天往胸肌裏充氣的只會唱歌跳舞的婊子”,Bucky臉上露出一股子年少氣盛的厭惡。他松開手臂裏攬着的姑娘,走到他們旁邊,解開腰帶,抖了抖他的家夥高傲地說,“美國隊長可比你們強多了,兩個連女人都滿足不了的蠢貨”。
後來他們當然打起來了,踩着高跟鞋的金發大妞花容失色,遠遠地站在一邊跺着腳尖叫,一群醉醺醺的大兵便圍過來,嘻嘻哈哈地站在旁邊指指點點。最後還是聞訊而來的Steve把Bucky從人堆裏拖了出來,三個大兵被揍的不輕——其中一個掉了一顆牙,Bucky的臉上挂了點彩,工整的軍裝上滾上了不少泥土。喝醉酒後的士兵幹架是常有的事兒,圍觀的人們見沒什麽樂子可尋,紛紛散了,連金發大妞也不知被哪個見縫插針的小夥子帶走了,Steve把Bucky扶回了他的帳篷。
打架時集聚起的腎上腺素漸漸消褪,酒精帶來的困倦感漸漸占據了上風,Bucky扒掉了自己髒兮兮的軍裝,盤着腿歪在Steve的行軍床上,眼皮一張一合,開始迷迷糊糊地打瞌睡。
Steve抓起一條毛巾蘸了蘸臉盆裏的水,想要處理Bucky頭上的傷口,冰涼的毛巾碰到傷口引發絲絲拉拉的疼痛感,酒精稀釋了中士的耐受力,Bucky咕哝了兩聲,英俊的五官擠到了一起,推開了Steve手裏的毛巾。Steve無奈地盯着Bucky瞅了一會兒,突然自己忍不住笑了。Steve說,“知道了,知道了,我再晚到一會兒你就打贏了”。
Bucky被Steve逗樂了,傻笑了兩聲,又突然憂傷起來,Bucky說,“你現在喝酒也喝不醉了,真沒勁”,仿佛這件事困擾了他很久。但很快,Bucky鄭重起來,咕哝道,“但是你找到了我”。他想了想,補充道,“你從九頭蛇那裏救了我,Steve,你不光救了我,你救了很多人。這一切都是你應得的,兄弟,人們應該尊重你。”
Bucky停頓了一下,突然得意洋洋了起來,用力支起因酒精而沉重的眼皮,眯縫着眼說,“而我早就知道,我們在布魯克林的時候我就知道。”
“Steve,你是我最好的朋友”,Bucky高興地做了結語,滿意地閉上眼睛,跌到Steve整齊的行軍床上去。
Steve沒有打斷他因醉酒而情緒百轉千回的搭檔,他手裏拿着那塊被Bucky嫌棄的白毛巾, 微笑着盯着Bucky。他的搭檔睡的很沉靜,漂亮的臉孔只有鼻翼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着,閃亮的軍牌耷拉在結實的胸膛上,雙腿大喇喇地歪向了一遍。
Bucky Barns是參與了Steve Rogers兩段人生的人。因為Bucky ,Steve的作為Steve Rogers的人生和作為美國隊長的人生有了一個共同的連接點,而他并不需要丢棄那段140磅的歷史去證明這個220磅的身軀的價值。因為Bucky知道Steve從未變過。
于是,最後,Steve大力地揉了揉Bucky的頭發,說,我總會找到你,兄弟。
Steve覺得這是漫長的人生跟他開的一個玩笑,他像一張泛黃的拼圖,被七十年前的硝煙遺忘而留到了今天,從他一個人奔跑在紐約的大街上開始,Steve開始試圖建立對于這個截然不同的世界的認知。然而正當他試圖把七十年的歲月拼起來的時候,他卻突然想起,Bucky已經死了,他注定丢失了拼圖中最重要的一塊。
直到他遇到了冬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