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頵珏自問脾氣不算好但也并不壞,絕少人看過她生氣的樣子,幾乎都是以平易近人的态度待人。像靳頵珏這種比較守舊的人,很看重禮節,對他人有禮貌和尊重,亦期望別人同等對待。偏偏田絲絲沒有禮貌,沒大沒小、不分尊卑,而且好逸惡勞,說話油腔滑調,總是嬉皮笑臉,老是踩到靳頵珏的地雷。這些也就算了,還沒至于讓靳頵珏太過生氣。可是這些日子裏,靳頵珏漸漸發現田絲絲除了會種花、煮食和議價,愛睡覺和打電動外,好像再沒有什麽用處,不願工作,也沒啥作為。新手機買回來沒有一次是與客戶談工作的事宜,倒是一直拿手機在玩游戲。更可惡的是,田絲絲竟然在短短四天就幾乎過了所有的關,而靳頵珏玩了幾個月,也只完成了三分二的關卡,這幾天還一直卡關逃不出密室,實在令人火大!好吧,靳頵珏承認其實她生氣的點是因為手機游戲。

「姓田的,這半個月以來都沒生意沒委托,你是不是該着急些?」靳頵珏忍不住坐到田絲絲旁邊略作斥責。

「嗯哼,我一直很着急!現在還有一點內急。」田絲絲瞇起眼睛,手指一點,歡呼大叫:「噢耶!過關了!」

「懶人多……」靳頵珏想起這句話好像有點不雅,便改口道:「除了吃玩睡,你還會做些什麽有建設性的事呢?會不會覺得太浪費了你身為一個人該擁有的功能呢?」

「唷,不會啊,我把觀賞性的功能發揮得淋漓盡致啊!我的存在,就是為了讓世界更賞心悅目!」說罷朝靳頵珏擺出「V」字手勢,還單起眼睛裝可愛。

「你是把自戀的功能放到無限大吧!」靳頵珏實在受不了田絲絲,就算是有那麽一點可愛,也不需要這樣吧?

靳頵珏在生氣,走到二樓去不願跟田絲絲共處一室。突然手機傳來震動,靳頵珏瞄了眼預覽欄,也沒把訊息打開,原來是遠在英國的男朋友發來的短訊。離開英國半個月了,才懂得發短訊來關心,太可惡了!靳頵珏堅決捍衛女朋友應有的尊嚴,就讓他再多一點關心,等到急了的時候才理會他吧。不然如此輕易和好如初,下次又會犯同樣的錯誤了。但究竟男朋友犯了什麽錯呢?靳頵珏想了想,一開始不過是為小事争吵,只是後來愈演愈烈各不相讓,甚至扯到家人身上,靳頵珏才難以平息心中的怒火。

靳頵珏不禁想到,如果男友能有幾分田絲絲看待事物的無所謂,彼此性格都不那麽倔強的話,沖突會不會就能夠大大減少呢?又如果田絲絲有男友一半的幹勁,那靳頵珏就不必苦惱怎麽讓偵探社振作起來了。

想到田絲絲,靳頵珏又感到氣結了,游戲過關的事暫且不提,昨天那通電話就夠靳頵珏生氣了。

話說靳頵珏到了印刷店要店家印刷海報和宣傳單,随身碟不知怎地無法讀取內容,又沒有作雲端備份,靳頵珏只好打電話給留守偵探社的田絲絲求助。

「姓田的,有一份叫『宣傳圖』的文件,你幫我傳過來吧。」靳頵珏說。

「嗯?快遞嗎?」田絲絲的聲音有點敷衍,聽背景聲似乎正在打電動。

「是電子郵件。」靳頵珏說。

「在哪?」田絲絲突然一聲尖叫讓靳頵珏耳朵生痛,尖叫後竟是一句:「乖乖你的隆地咚吖!敢把我打死!我原地複活打死你!打死你!打死你!」

靳頵珏聞言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說:「請你打開我的電腦。」

「你的電腦我怎麽打開?」田絲絲問得天真,靳頵珏聽到愣住,這什麽腦殘問題也敢問?

靳頵珏不與田絲絲計較,耐心地說:「那請你打開你的電腦。」

「我的電腦一直開着啊,還在玩終極三國呢!」

「關掉游戲,請問你看到桌面有些什麽?」靳頵珏真想一手把田絲絲的頭給巴下去,可恨隔着電話沒辦法!

「嗯哼,有可樂、薯片、原珠筆──」

靳頵珏氣上心頭,打斷田絲絲的話當着印刷店職員大吼:「姓田的你去死吧!」氣得不顧形象了。

「好喇,真是的,逗逗你嘛。晚點給你買太太口服液,這麽煩燥可不好呢!文件發好了。」田絲絲輕松道。

明明懂得又裝不懂,害靳頵珏在人前失儀,靳頵珏真的很想好好教訓田絲絲,可是當天回到家裏見田絲絲很乖巧已準備了晚飯,又氣不來。現在回想,其實靳頵珏還是生氣的,怎麽就被一頓晚飯打發掉呢?

鼓氣腮幫子懊惱發愁,手機卻響起來,本以為是男友見她沒響應來電關切,但看到熒光幕顯示的名字,靳頵珏有一點失落。接聽電話,靳頵珏又振奮過來了,挂線後立刻向一樓大喊:「劉大哥來電,有案子了!」邊喊邊沖到一樓田絲絲的身旁,一手揪住田絲絲的衣領,「我們要前往案發現場,趕快跟我來!」

「啊啊啊!我還沒吃下午茶啊!」田絲絲掙紮無效,被靳頵珏拎到玄關穿上鞋子出門去了。

田絲絲名下有一輛車子,平日多是劉煜在用,靳頵珏來了後便把車子讓給靳頵珏用,這倒是靳頵珏第一次正式駕駛田絲絲的甲蟲車。嗯,說真的,這充滿舊氣息的甲蟲車很符合田絲絲的形象,只是靳頵珏真不喜歡它要發動幾次才能行走。

來到案發現場,是接壤城市和郊區的地帶,有一座架空高速公路,死者是一名路宿者,年過五十,身高約一米六個子矮小的男子,屍體被發現的位置正是在天橋底下,路宿者以紙皮與廢鐵搭成的「家」。

死者仰卧于地上,身上并無明顯傷痕,但似乎并非死于自然,據劉煜的推測,死者有可能死于毒殺。

現場找到比較特別的證物是一包拆開的杏仁和裝有杏仁的碟,是在死者睡覺的紙皮上發現的,死者嘴角也沾有杏仁屑。但經驗毒試紙初步驗證,杏仁并沒有任何異常,故排除在杏仁中下毒的可能,只能确定死者在死前有吃過杏仁而已。

劉煜向下屬才子招一招手,才子便押解一名嫌疑人到來。「這位是才子,蔡子賢,很幫得上忙的。站在紙皮旁的是細蘇,蘇小賓,遲點有空再向你介紹我的同事。」劉煜簡單介紹過同事的身份後,看了看嫌疑人,又對靳頵珏說:「有夥計發現這人神色慌張,于是便上前查問,他言詞閃爍,夥計覺得有古怪,後來就在這裏發現死者。死者無明顯外傷,若非中毒就有可能是窒息而死。因為死者死亡時間不長,也許傷痕還沒完全浮現出來,但他頸部好像有點紅紅的。」

嫌疑人是個身高約一米七,年約四十來歲,身材瘦削臉色發白的中年男子。看他的衣着,經濟狀況大概不太理想,但應該不是流浪漢,只是沒怎麽打理儀容,顯得髒兮兮。看他吓得發抖,靳頵珏想,這個男人大概沒能力殺人?或者說,根本沒有膽量殺人?

「所以,犯人就是你!」一直置身事外的田絲絲突然跳出來指着嫌疑人說。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啊!」嫌疑人急忙否認。

「好了,破案!撤退!我回去找阿奇打電動吃下午茶,噢耶!」田絲絲揚起笑臉便是要離開案發現場,卻被靳頵珏一手抓住,聽見靳頵珏語調清冷地說:「姓田的給我回來。」田絲絲也不敢造次。

「哎唷,他是最大嫌疑的人,極有可能是被死者發現他圖謀不軌,想掠奪死者的家財,于是一不做二不休,用手捂住死者的口鼻讓他窒息致死。」田絲絲抱胸思考,「嗯哼,電視劇都是這麽說的,所以他就是兇手嘛。」

「不會,這人的手沒有受傷,現場也沒有打鬥痕跡。正常情況,被攻擊時,人都會條件反射作出自保行為,他的手至少也該有點被抓傷和瘀傷的痕跡。」靳頵珏扭頭看向田絲絲,咬牙切齒急速道:「而且死者都窮到睡天橋底了還有什麽家財能掠奪的嗎!」

「對對對!真的不是我!我只是剛好路過,我是被……被吓壞了而已……」嫌疑人乘勢澄清。

田絲絲撇撇嘴,向劉煜道:「小劉,搜過他身了咩?」

劉煜才想起一時大意忘記搜身這回事,向才子打眼色,才子會意便向嫌疑人搜身。

兇器沒搜到,卻搜出了個瘾君子。田絲絲不知何時已戴上了手套,拿着白色粉末左看右看又嗅了嗅,突然驚呼道:「哇塞,高純度呢!」田絲絲指着嫌疑人接着道:「所以,你是因為被死者發現你帶貨,你就殺人滅口!」嫌疑人一驚,吓得腿軟跪在地上,慌張地說:「我真的沒有啊!這些貨是我自用的,我是藏有毒品,但我真的沒有殺人啊!」邊說邊哭起上來,「我要怎麽殺他啊?我是急步走而已……我只是想趕快充電而已……」

一直在旁觀察的靳頵珏摸摸下巴,低聲道:「倒挺像是毒瘾發作。」

「嗯哼,你是趁死者不為意,把粉下在他的食物上!然後引誘他吃下!」田絲絲繼續指着嫌疑人。

「冤枉啊!粉那麽貴我為什麽要便宜他啊!我又不認識他!」嫌疑人倒在地上開始有了毒瘾起的抽搐狀态。

靳頵珏分析道:「吸食過量毒品而死不應該是這樣的,而且,就算那人真如你所說把粉下在食物上引誘死者吃下,那個份量也不足以致死的。死者有可能是中毒,但不是這人身上所擁有的那種。他若是與死者互不相識,帶備毒藥故意設計殺害的可能性也很微。」

「如果……如果真被他發現我藏有毒品,我……我第一時間拔腿就跑才對啊……」嫌疑人說。

「因為你有絕對的預知感,所以你知道死者會發現你身上藏有毒品,然後勒索你,你就先下手為強,特意──」

「停!這些假設都不成立。」靳頵珏翻了個白眼,什麽絕對的預知感,看動畫太多看上腦了麽?瞪着田絲絲,接着說:「姓田的,真兇應該另有其人。」

「好煩喔,你慢慢想,加油!」田絲絲被靳頵珏打槍,聳聳肩潇灑地走到一旁去蹲下來,托着腮幫子要冷眼旁觀。

靳頵珏真要被這小屁孩氣死了,難怪偵探社沒生意,田絲絲查案壓根兒是亂來的啊。靳頵珏讓劉煜先把嫌疑人帶上警車,再開始察看現場環境思考案情。到底,這名路宿者的死因是什麽?是自殺是他殺還是意外?謎團尚未解開,同志仍需努力。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件案件很熱身狀态……當作科普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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