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不行
當然了,這些都是季厭樂觀心态下自以為的理想狀态。
殘酷的現實是,季厭根本沒有穿那些騷衣服的機會。
周離榛以醫院內有規定為由,不讓他穿,還把那些騷衣服都收進了季厭衣櫥最裏面,大有不讓它們重見天日的打算。
“這些衣服很貴的,”季厭還想上去攔着,“不穿多可惜啊。”
季厭看見這些騷衣服的時候,心裏已經想好了穿上之後的騷包姿态,比如有意無意靠近周離榛,然後彎腰撿東西,或者是貌似不經意間擦過他的白大褂什麽的,最好是手指。
現在不讓穿了,他的那些騷包姿态還怎麽展示?
“以後再說。”周離榛很幹脆,又把那些騷衣服往衣櫥裏推了推,啪一聲,絲毫不留餘地地關上了櫃門。
以後再說,以後是什麽時候?
季厭心裏急啊,他買這些騷衣服可都是為了色誘周離榛的,以後他要是離開了瘋人院,他可就不需要這些衣服了。
這些騷衣服在這個特殊時期,可是他的戰服,征服周離榛的戰服。
這些衣服雖然騷,但在季厭心裏,為了自由而戰的戰服,是聖潔的。
季厭又看一眼關緊的櫃門,确定自己拿不到,又扭頭瞥瞥牆上挂着的醫院規章制度表。
規章制度他都不知道看過多少次了,對裏面的內容一清二楚,繼續據理力争。
“周醫生,醫院裏可沒規定不讓患者穿自己的衣服,我出去活動的時候可都看見了,演員孟經藝穿的是自己的衣服,隔壁住的詩人穿的也是自己的衣服,其他下棋打牌的病人,穿的也都是自己的,為什麽就我不行?”
不管季厭說什麽,周離榛壓根兒不打算改變主意:“他們我管不着,但我是你的主治醫生,你就得聽我的,這對你的治療有好處。”
前面那部分是周離榛自己的堅持,最後一句純粹是周離榛在胡扯。
季厭也算是看明白了,周離榛就是不想讓他穿而已。
現在戰服沒了,季厭想的那些騷招數也用不上,心裏頓時有點兒洩氣。
但他很快就妥協了,行吧,他要色誘的是周離榛,自己最好是順着他來,不然可能會适得其反,引他反感。
那樣就得不償失了。
一招沒用上,季厭準備再多想點兒別的辦法。
季厭沒有經驗,腦子裏成型可用的招數不多,只能盡量回憶身邊那些談過戀愛的朋友們,從他們身上抽取可用的方法。
再就是,他還得多看書,多看電影,從技巧性橋段裏慢慢摸索。
世上愛情之路千千萬萬,總有一條是适合他季厭的。
但具體要用什麽方法,怎麽開始,怎麽實施,後面就要視情況靈活運用了。
在此之前,他決定多積累理論知識。
季厭是個行動派,立刻從書堆裏扒拉出一本愛情小說認真讀,準備學習一下。
但是他看了十幾頁後發現,那本書裏的內容太正經太含蓄了,沒有可直接用來借鑒實操的內容。
季厭合上書,心想,不知道以後有沒有機會弄幾本男人跟男人的愛情小說看看,最好是幹貨劇情裏帶點兒顏料的。
直接從小黃文裏總結經驗,應該來得會更快一點。
至于演技方面,季厭又想到了孟經藝,他看了孟經藝演的電影,知道他演技很好。
後面去活動區活動,如果還能碰到孟經藝,可以多跟孟經藝取取經,讓他教教自己怎麽演戲。
季厭心裏有了一個大概的章程,一二三四也有了個輪廓,心裏慢慢晴朗了。
雨淅淅瀝瀝又下了兩天,天也跟着晴朗開了,周六早上難得出了太陽,陽光穿過鋼絲密網透過玻璃窗照進病房,驅散了病房裏連綿陰雨天帶來的潮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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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周離榛說可以說服季林風跟院長,把季厭的造型師叫來給他剪頭發,季厭不知道周離榛具體是怎麽做到的,周六上午,他的造型師燕子真的被允許來醫院探望他了。
被關在瘋人院兩個多月,陌生痛苦的環境,陌生瘋癫的人群,季厭第一次見到熟悉的好朋友,心裏難免控制不住情緒。
燕子也一樣,拎着大包小裹急匆匆進門的時候,一把就把季厭抱住了,話哽着,一時之間都說不出來了。
周離榛上前把抱在一起的兩個人拉開,說探病時間有限,別白白浪費了。
燕子緩了緩,拉着季厭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哇一聲哭了出來:“厭厭,你怎麽成這樣了?”
季厭鼻子也是一酸,拍拍燕子肩膀,又給她擦了擦臉上的眼淚:“燕子別哭,我沒事兒。”
“怎麽沒事兒,你都瘦成這樣了,”燕子捏捏季厭的臉,以前還能捏起來,現在捏不住了,“臉上一點兒肉都沒有了,你是不是沒好好吃飯?”
“現在開始好好吃了。”季厭扭頭看看周離榛,從周離榛回望過來的視線也能看出來,周離榛懂他的意思。
燕子擦了擦眼淚,打開自己帶來的幾個包裹,一邊往外掏東西一邊說。
“本來我們拿了很多東西,裝了三個大袋子,但是進來的時候有人檢查,有的東西不讓帶進來,就只有這些了。”
“這是牛肉幹,辣的不辣的都有,小餅幹,巧克力,果幹,巴旦木……都是你愛吃的。”
“這是玩偶抱枕,子瑜特意給你選了個大的,你睡覺喜歡抱着東西睡。”
“還有這些,這些都是營養品,玻璃瓶裝的營養品不讓帶進來,這些都是袋裝盒裝的,營養品是七哥給你買的,他特意去問了醫生,這些營養品你都能吃,很補身體,你要好好吃。”
……
燕子叽裏呱啦囑咐了一大堆,說兩句就拉着季厭仔細瞅瞅,光是讓他好好吃飯就說了十幾遍。
“其實今天子瑜,晁南還有七哥他們都來了。”
“他們都來了?”季厭往門口看看,但病房門緊閉着,他看不見外面。
“他們是跟我一起來的,”燕子說,“但是他們進不來,都在會客廳等着呢,只有我自己能進來。”
季厭目光從大門上不舍地移開:“那他們怎麽樣了,還有,樂團的世界巡演還在繼續嗎?”
季厭手機被季林風拿走了,他太想知道外面的事了。
當初他是突然被季林風送來瘋人院的,也根本沒有機會處理樂團裏的事,更沒來得及跟朋友們說。
燕子跟他說,聯系不上他的第二天,季林風就主動去找了團長,說他生病了,需要長期住院接受治療。
樂團官博也發了通告,首席小提琴手突發疾病住院治療,世界巡演暫停,現在樂團只在國內演出。
每天都有季厭的粉絲私信問他們,首席什麽時候才能回去,但沒人知道季厭什麽時候回來。
季厭的朋友跟樂團裏的人,甚至都不知道季厭生了什麽病,到底在哪家醫院接受治療,因為季林風一句口風都不透露。
後來寧子瑜跟晁南總去季家找人,有一次季林風開會不在家,還是季成瑞說漏了嘴,他們才知道季厭是因為精神病發作被送進了精神病院接受治療。
但沒有家屬的許可,他們不能來探視。
“子瑜跟晁南去你家找你爸很多次,說想來醫院看看你,但你爸說,想讓你在醫院裏好好休養,所以不想讓外人打擾,上個月再去你家,你爸直接不見客了。”
“最後一次我們見到的是你那個小後媽,那個女人趾高氣昂的,話裏話外都是說你病得很重,讓我們不要打擾你。”
“放他娘的狗屁……”季厭來了火,直接爆了粗口,脖子青筋都起來了。
等他反應過來,想捂嘴已經來不及了,餘光偷偷去瞄周離榛。
說髒話會顯得人很粗魯,季厭還沒想好補救措施,燕子就轉移了話題。
“以前不是好好的嘛?怎麽就突然病了呢?”
季厭很想跟她說自己沒病,但是有醫生的診斷在那,他說了又有什麽用呢?只會讓朋友們更擔心他而已。
而且,燕子從進門開始,絕口不提精神病、瘋子之類的刺耳詞彙,他們打心裏是難過的。
季厭最後只是寬慰地笑笑:“我沒事兒,放心吧,很快我就能出去了。”
“真的嗎?”
“真的。”
“那就好,我就說嘛,看你跟之前看着差不多,怎麽會突然生這麽嚴重的病。”
“現在我換了主治醫生,周醫生對我很好,現在他也在慢慢幫助我調理飲食跟作息,他很負責,所以你們不用擔心。”
季厭見縫插針,當着朋友的面把周離榛好一通誇。
沒人不喜歡好聽的話,在周離榛身上多留下印記的機會,季厭當然不會錯過。
況且季厭說這些也不全是虛情假意,周醫生确實很好。
燕子聽了也很感動,走過去一把掐住了周離榛的手,使勁兒握了握。
“謝謝你,謝謝你周醫生,您可一定要把我們厭厭治好啊,我們都想他能早點兒回去。”
別看燕子瘦瘦小小的,她這個手勁兒是真的大,周離榛手指被她掐得發白。
周離榛用力抽出手,背在身後甩了甩,臉上不動聲色。
“嗯,他一定會回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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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病時間有限,季厭快速洗了個頭,坐在椅子上等着燕子給他剪頭發。
燕子的工具包早就準備好了,麻利地把圍布在季厭脖子上系好,梳理好濕頭發之後,手指間飛速夾起一捋頭發,剪刀咔嚓咔嚓。
周離榛一直抱着胳膊靠在離季厭一米遠的身側,看着季厭被剪斷的黑色碎發掉在圍布上,又掉在地板上,還有幾根落在他腳尖旁邊。
燕子給季厭剪過無數次頭發,手速很快,直到最後修層次的那一步,一直沒說話的周離榛突然走過來,指了指季厭左耳後的發絲說:“這個地方,好像是剪多了,他之前的頭發比這個要長一點。”
燕子修完最後一剪刀才問:“周醫生以前見過我們厭厭嗎?”
“他給我比劃過他以前頭發的長度,”周離榛伸手,在季厭頸側靠近肩膀的地方指了指,他的手指就快要貼上季厭脖子了,指尖甚至都能感受到季厭皮膚上的熱度,“長度是到這裏才對。”
“這次是故意給他剪得短一點的,”燕子解釋說,“我不知道下次什麽時候才能來,厭厭以前的頭發很适合上臺演出,我都是一個月給他修一次,但是他現在太瘦了,而且在醫院裏,頭發短一點會顯得人有精神。”
周離榛也贊同燕子的審美,點點頭說:“短一點人确實顯得精神,其實他頭發長一點短一點都很好看,如果長了,紮起來也是可以的。”
燕子聽人誇季厭,也跟着樂了,手心拖着季厭下巴,把季厭的臉對向周離榛:“是吧,我也覺得我家厭厭最好看了,要不然怎麽會有那麽多人惦記呢,七哥這段時間都快急瘋了,天天去他爸公司堵人呢。”
燕子話音剛落,周離榛的問話立刻就接了過去:“聽你剛剛說了好幾嘴七哥,七哥是誰?”
因為周離榛語速過快,所以語氣也顯得有些深沉,問完話,周離榛的身體也往前傾了傾,整個人都挺有壓迫感的。
燕子主動給他介紹:“七哥是我們樂團的指揮,一直追我們厭厭……”
“咳,咳咳,咳咳咳…”
季厭原本的情緒還沉浸在周離榛說他長發短發都好看的那一句上,聽完燕子說的,思緒立馬抽離,開始狂咳不止。
他現在還有任務在身呢,不想在感情問題上牽扯出七七八八,這樣可能會影響他的計劃。
“你怎麽了?”燕子現在對季厭的一切都很敏感,立馬彎腰湊上來看季厭。
周離榛給季厭倒了杯水,季厭說了聲謝謝,接到手裏仰頭開喝,他背對着周離榛,使勁兒給燕子使眼色,眼皮不停在眨。
燕子現在滿腦子想的都是季厭生病了,她看季厭不停眨眼,眼睛又是一紅,又要哭,小心翼翼問:“現在……你的眼睛這樣,是不是也是病症之一?”
季厭嘆了口氣,不眨眼了,心裏的小人已經無力地躺倒在地。
他不渴,但還是雙眼呆滞地一口接一口喝着水。
豬隊友啊,季厭在心裏說。
探視時間到了,護士進來催,提醒家屬該離開了。
“厭厭,”燕子一步三回頭,“你要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多敷敷面膜,眼霜要用,零食要吃,營養品也要吃,知道了嗎?”
光跟季厭說燕子覺得不夠,又跟周離榛使勁兒握了握手:“周醫生,拜托,拜托您了。”
“放心。”
“謝謝,謝謝……”燕子又使了使勁兒。
燕子出了門,想到什麽,趁着門關之前又折了回來,手扒着門框:“周醫生,以後我能不能定期來給厭厭剪頭發?您看,一個禮拜一次行嗎?”
周離榛被掐疼的手默默揣回白大褂口袋裏,生怕她又要來握手,還往季厭身邊站了站。
這次他能說通季林風讓燕子來看季厭,是因為他是周鴻安侄子的身份。
一個禮拜一次,季林風不會同意,但可以把探視的時間拉長。
一次接觸,他對季林風也有了些了解,只要他談判的時候加一些技巧,季林風那頭應該沒有問題。
而且,季厭也在旁邊眼巴巴看着他呢,周離榛能看出來,季厭這次能見到朋友,是真的開心。
“我盡量去找季先生商量,一個星期可能不行,但一個月一次應該沒問題。”
一聽這話,季厭跟燕子相視一笑,一個月能見一次,很好了。
季厭心裏甚至開始幻想,也許他一個月內色誘周醫生的計劃就能成功呢。
燕子突然又想到了會客廳裏等着的寧子瑜跟七哥,她一直是想撮合七哥跟季厭的。
七哥為人踏實,出身音樂世家,溫柔,潔身自好,跟季厭也是興趣相投,兩個人的外形也很搭,不管從哪方面來說,兩個人都很相配。
護士又來催了一次,燕子語速加快:“周醫生,下一次能不能加個朋友來探視,我想帶七哥一起來,他很想見厭厭。”
只是她剛說完,不知道為什麽,突然覺得病房裏的空氣涼了很多,她松開門框,抱着自己胳膊搓了搓,最後才把冷意的來源鎖定在病房裏那個穿白大褂的高大男醫生身上。
剛剛還很好說話臉上帶笑的周離榛,此刻面無表情,那雙帶着異域風情的眸子裏甚至多了幾分銳利的寒氣,特別像深冬雪夜裏的老北風。
但現在才7月啊,外面還熱得冒煙兒呢,難不成是空調開低了?
“兩個朋友來……不行嗎?”燕子不知道自己說錯了哪句話,聲音都小了很多。
周離榛的聲音也跟老北風一樣,冷冰冰拒絕。
“……不行。”
【作者有話說】
……啧啧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