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不在弦,連跟前有頑石擋路也不知道,絆腳石還立在路中,靳頵珏卻已摔倒在地上。都是心神恍惚惹的禍,走路就該好好走路,想東想西幹什麽呢?

幸好手中的購買籃夠堅韌,妥善保護裏面所裝着的菜。靳頵珏買了很多也許田絲絲會喜歡吃的食材,想好好煮一頓飯,當作慰勞田絲絲。

靳頵珏邊走邊想,是不是自己把承諾看得太重,因為答應過田老爺子要重振本部與照顧田絲絲,所以過份在意田絲絲了?很久沒與男友見面了,卻是沒有見面的渴望,從田絲絲口中聽見「安東尼」這名字,靳頵珏還有點不知所措。怎麽會這樣呢?以前聽到男友的名字,不是會很高興很期待的嗎?以前會抱怨男友很少哄她,常常硬碰硬互不退讓繼而吵架冷戰。現在男友主動示好了,說不要再吵架冷戰了,甚至多次提到愛了,靳頵珏卻感到有種無形的壓力壓在胸口,讓她難以呼吸。雖然從沒說出口,可她不就是希望男友多說愛她,多主動關心她麽?靳頵珏想不通到底出了什麽差錯,也搞不清自己究竟想要什麽。

從街市走回偵探社,如果想避開人群,可以拐個小彎走山路。小斜坡,旁邊有些小山丘,穿過了這短短的鄉村小道,又會回到城市的繁嚣之中。只是靳頵珏想着想着,也沒注意到一群野狗在她前面追逐,到她意識到有危險要閃避之時,便連人帶購物籃摔到小山坡旁邊的草叢去了,還被枯枝刺了幾下,在手臂和腰間擦出幾道血痕。

真倒黴,第二次摔倒了,這次還摔得那麽離譜。靳頵珏皺着眉頭,試着站起來,才發現左腳腳踝扭傷了,一活動便痛得她淚水快湧出來。這下好了,為什麽好走不走偏要走沒什麽人走的小道?狗群跑掉了,路人也不見一個,腳又不能痛,靳頵珏懊悔極了。扭頭看了看購物籃,有顆蕃茄被壓壞了,唉唉,浪費食材了。

還好手機沒有摔壞,只是她應該打電話給誰?安東尼嗎?遠在英國的他可以做些什麽?遠水不能救近火啊。劉煜嗎?劉煜一定仍在為那把現實當游戲的槍擊與瘋狂駕駛案而奔波。那麽,靳頵珏可以找的人好像就只有田絲絲了。在這個時刻,唯一可以依靠的竟是田絲絲,靳頵珏有點懊惱,她是該多花點時間交際,好讓自己需要幫助時不至于求助無門。

要打給田絲絲嗎?靳頵珏有點猶豫,搞不好田絲絲還在睡夢之中。想起田絲絲整夜睡不安寧不住造噩夢,如果田絲絲現在熟睡了,把她吵醒似乎也不恰當.只是靳頵珏的朋友都在英國,難不成要向蘭蘭或阿奇求助?靳頵珏甩甩頭,這樣可不行啊。再想了想,報警求助又好像濫用了社會資源,畢竟不過是踏了個空摔了一跤的小事,讓救護人員把她救到醫院去,也太大陣仗了點。

靳頵珏在草叢中坐了數分鐘,被蚊子叮了好幾個大包,終于受不了蚊子的熱情,打電話給田絲絲了。

「田絲絲,醒了嗎?」靳頵珏輕聲問。

聽見話筒另一邊充滿睡意的聲線,道:「老娘睡了,請在『嘟』一聲後留言,『嘟』──」

靳頵珏翻了個白眼,田絲絲在夢中當流氓麽?老娘?

「欸,我踏空摔到小山坡下的草叢去了,現在腳踝扭傷走不動……」靳頵珏無奈地說。

「九九九熱線中心會向你伸出援手。」田絲絲慵懶回道。

靳頵珏還聽得見田絲絲打呵欠的聲音,心想田絲絲一定很累了,不過眼下無人,也只有田絲絲能來帶她走了。

「田絲絲……」靳頵珏嘗試對田絲絲撒嬌,只是才說完了名字,靳頵珏自己便受不了雞皮疙瘩起來,往後的說話也自然吞回去了。

話筒另一頭靜默了好一會兒,才聽到田絲絲說:「好呗,你在哪裏?」

靳頵珏把位置告訴田絲絲後,田絲絲趕緊出門,從隔壁嬸嬸裏借了腳踏車,不到十分鐘便來到了現場。

「小辣椒,你在哪哇?」田絲絲騎在腳踏車上,四處張望都不見靳頵珏的蹤影。那是當然,跌進山坡下的草叢中可不是容易發現的地方呢。

聽到田絲絲的聲音,靳頵珏立刻喊道:「田絲絲!這裏!」

田絲絲朝着聲音的方向走去,終于看見了靳頵珏,撇撇嘴不滿道:「怎麽要滾到下面去呢?下面腳踏車到不了啊啊啊。」嘴巴滿是嫌棄,動作卻是把腳踏車停泊好,小心翼翼地走下山坡,到達靳頵珏身旁,半點猶豫也沒有。

「我也不想這樣……」靳頵珏偏偏頭,表情有點失落,她可真不想摔到滿身傷,就算不活動,腳踝還是會隐隐作痛,真是倒黴透頂。

田絲絲瞥見靳頵珏身旁打開了的購物籃,不禁問道:「還買那麽多菜哇!都爛了咩?」

「只有一個蕃茄壓壞了,但也不礙事。」靳頵珏邊說邊把購物籃扣好。

田絲絲聳聳肩,道:「好呗,那你拿好你的菜,我背你上去呗。」然後便彎腰背向靳頵珏。

靳頵珏聞言瞪大了眼睛,驚道:「你背?能背得動麽?」

「不是要我背你,你幹嘛叫我來啊……」田絲絲回頭丢了個鄙視的眼神,「奇怪耶你。」

田絲絲這麽說也沒錯,除了把靳頵珏補上山坡那正式的路上,似乎也沒其他更好的方法能把靳頵珏帶離困境。

「你小心點。」靳頵珏騎上田絲絲的背時不忘提醒,她真怕自己比田絲絲重又比她高,再加上購物籃的重量,會把田絲絲壓傷。

「安啦,不會再摔你下來的喇。偶可是能背得起兩個偶的重量的哇,偶是大力士哇。」果然,田絲絲背起靳頵珏似乎輕松自如,一點勉強或吃力都沒有。

「我是怕──」靳頵珏話要出口又止住了,改口道:「怕菜都弄壞了,晚上沒得吃。」其實她本來想說的是「怕你弄傷自己」,她不想田絲絲因為她受傷。

雖然背起靳頵珏沒難度,但說到底還是要爬回小山坡上,田絲絲也只好手腳并用,有點狼狽才能走到停泊着腳踏車的位置。

把腳踏車移好,小心翼翼地把靳頵珏放到後座上,然後連忙扶穩車子,就怕靳頵珏另一只沒害傷的腳不夠力氣撐着,會再摔倒一次。

調較好位置後,田絲絲也騎上腳踏車了。用力一踩,一下反作用力吓得靳頵珏急忙抓住田絲絲的肩膊,她還真怕會往後摔呢。

「怕摔就抱緊我呗,趁我還有腰還沒變胖妞。」田絲絲笑說。

對于只有兩個輪子的東西,靳頵珏确實有點恐懼,總覺得兩個輪子太不安全。不知是剛好還是故意,腳踏車突然一震,靳頵珏坐不穩,終于聽了田絲絲的話,抱住田絲絲的腰。這樣,靳頵珏也貼着田絲絲的背了。

除了槍擊案發生當時,現在便是二人最親密的時候了。

「田絲絲……」靳頵珏腦袋裏飄過很多句想說的話,但這些話好像都不太适合說出口。或是說,這些話只能是心裏的秘密。

「有話就說呗,說錯了頂多當沒聽過自動清洗記憶呗。」田絲絲道。

靳頵珏抿抿嘴,貼着田絲絲的背,暖暖的,莫名有種安心踏實之感。只是話說不出口,只好道:「沒事,就想叫你小心騎車。」

田絲絲沒有回話,或者她如往常般點點頭,靳頵珏沒看到,不過也無所謂。

過了一會兒,田絲絲低聲道:「其實我不喜歡這個名字。」這語氣,比平常認真許多。

「什麽?」靳頵珏不解,田絲絲突然蹦出這句話,靳頵珏不知該如何反應。

「田絲絲,這個名字。」田絲絲補充道。

「為什麽不喜歡這個名字?田絲絲,甜絲絲,挺好的。」靳頵珏才不會說,第一次看到這名字時,其實心裏暗暗覺得這名字也太土了吧!父母一定是在整她的吧!

「就像窮人喜歡把狗命名為『旺財』,不快樂的人每天提醒着自己很快樂。」田絲絲偏偏頭,擡頭看了看天空,又把視線放回專注路面的情況,帶着自嘲的口氣說:「看我父母多愛鬧,我叫甜絲絲,我哥叫填詞。幸好爸爸不姓黃,不然他們應該會把我們的名字改成黃上皇和黃太後吧!」

「你可以嫁給個姓黃的,生兩個孩子出來給他們取這些名字。」沖口而出,當田絲絲沒回話時,靳頵珏知道田絲絲真的會介意這類說話。尤其是靳頵珏想起,田絲絲是喜歡女生的,女生與女生一起,又怎麽生小孩呢?便道:「抱歉,我說錯話了。」

「我倒期待你生兩個孩子出來呢。」田絲絲笑着打完場,只是靳頵珏聽到這話不禁縮了縮身子,環抱着田絲絲的手也不期然收緊。田絲絲感覺到靳頵珏的異常,便打趣道:「喂喂,我腰瘦也不必抱那麽緊喇,要幫我減肥咩。」

「不好意思……」靳頵珏尴尬地把手松開。

如果靳頵珏不是扭傷腳踝又坐在田絲絲的後座,或許她會選擇落荒而逃。或者幾個月前跟她讨論這些結婚生子的事宜,靳頵珏也會有點興奮與期待,畢竟大部分女生對于成為母親生小孩子有一定程度的幻想。只是聽見生孩子的話從田絲絲口中說出,靳頵珏只有避而不談的想法。

她不想與田絲絲讨論這些,卻也說不出原因。

作者有話要說: 就是開不了口讓她知道

我一定會呵護着你也逗你笑

你對我有多重要

我後悔沒讓你知道

安靜的聽你撒嬌

看你睡着一直到老

就是開不了口讓她知道

就是那麽簡單幾句我辦不到

整顆心懸在半空

我只能夠遠遠看着

這些我都做得到

但那個人已經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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