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之後,這個泥人娃娃便一直擺放在千行雨床頭的那個小架上,每日他睜開眼睛便能看見泥人娃娃的笑臉,讓他的心情也會跟着變好。
一日複一日,泥人娃娃的笑臉一直未曾變化,在床邊伴随了千行雨許多個日夜。
但是在他們那個不堪回首的大婚之夜以後,泥人娃娃便被千行雨收在了了這個楠木小箱裏。
他本是打算将這個泥人娃娃丢掉的,但終是沒舍得。
這十年來,他忍不住打開過這個楠木小箱數次,正是應了西凝夜當初所說的,想她的時候便看看這個泥人娃娃。
也只能是看看這個泥人娃娃而已了。
往事一齊湧上心頭,快樂,甜蜜,思念,感傷,還有最後的背叛。
想及此,千行雨的頭又昏沉了幾分,他揉了揉眉心,然後将楠木小箱又扣好,放回了原處,便去床榻上躺下了。
睡得迷迷糊糊之間,一雙柔軟的手正在試探千行雨額頭的溫度,千行雨半眯着眼睛,看到自己的床前坐着一名女子,寝殿裏有些暗,看不分明那女子的模樣,只是她的身形有些像西凝夜。
“夜兒……”千行雨輕喃出聲,然後伸出手去握住了那女子的手。
那女子卻是一驚,然後低低的喊道:“太子殿下。”
原來那只是一名寝殿裏的宮娥,此時她被千行雨抓着手,正有些慌亂,還含帶着半分羞赧。
千行雨失望的收回了手,然後閉上了眼睛,吩咐道:“下去吧。”
那宮娥聞言,便應了一聲:“是。”然後起身離開了。
不知不覺,千行雨又睡了過去,夢裏,西凝夜再次出現了,她正和司徒文颢相對而立,他們身後是一片粉色的桃林。
只見司徒文颢從西凝夜身後的桃樹上摘下來一朵盛開的桃花,輕輕別在了西凝夜的耳邊,西凝夜此時便擡起頭,眉目含情的看向司徒文颢。
良辰美景,如斯畫卷,司徒文颢緩緩低下頭,吻向西凝夜的唇,西凝夜便羞澀的閉上了眼睛。
看到此處,千行雨便突然從夢中驚醒了,他睜開眼,看到寝殿內仍是漆黑一片,現在大約是五更天,正是黎明前最黑暗,也是最冷的時刻。
他便又閉上眼睛,但無論如何都再也睡不着了,腦海中一直都是剛才那個夢中的畫面,折磨得他快要發瘋。
他從床上坐起身,對着眼前的黑暗發了一陣子呆,然後又下了床,穿起衣袍,走出寝殿的大門。
“殿下,您的身子還病着,怎麽就起來了?”在寝殿門口值夜的侍衛關切道。
千行雨擺了擺手,道:“區區風寒而已,不礙事。”說完,便往外走去。
他從慶德宮一路走到了操練場,現在還早,所以場上一個士兵也沒有來。
從天到地,四處都是黑壓壓的一片,沒有月亮,沒有星光。
千行雨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從腦海裏甩脫掉那些亂七八糟的雜念,然後便從手中幻化出驚鴻戟,練起武來。
清風斬,蛟龍出水,玉鎖蒼穹,日落狂沙……這些武功招式,千行雨早都已經爛熟于心了,驚鴻戟劃破空氣的嚯嚯聲,在操練場上顯得格外空寂。
過了許久,一輪朝陽撕破無盡的長夜,從東邊緩緩升起,天地間一下子就變得明亮了起來。
千行雨手握驚鴻戟,立在操練場中央,一側衣角在風中來回翻飛,身後的萬丈霞光,将他映襯得像一座巍峨的高山,格外挺拔。
許多士兵都已經慢慢的往操練場走來了,看到這一幕,他們心中不由得生出一股熱血豪情來,他們相信,這樣的千行雨是值得他們誓死追随的魔界儲君。
士兵們陸陸續續都來齊了,幾個将領開始帶着各自的軍隊開始操練,今日的士兵們也似乎特別有精神,整齊劃一的腳步聲,響徹雲霄。
練了一會兒武功,千行雨出了一身的汗,寒症也已經差不多好全了。
他邁着步子登上城樓,看見下方的士兵們都在努力的操練,心中便很是欣慰。
回到寝殿的時候,侍衛送進來一封邀請函,千行雨打開一看,原來是妖界太子禹信邀請他這個月初九去取音湖中泛舟賞荷,屆時,各界的王公貴族們也都會去參加。
今日已經是初二,離初九沒有幾天了。
“殿下,您的寒症已經好了?”裴修走過來問道。
“已經好了。”千行雨接着說:“這個月初九,妖界的禹信太子邀我去取音湖游玩,你到時與我一同去吧。”
“聽說取音湖的景致十分美妙,屬下也确實很想去看上一看。”裴修點着頭,答應了下來。
千行雨聞言,便對他說:“這世上的美景還有許多,以後得了空,我們便出去多看看,多走走。”
“殿下是該出去好好的散個心,休息休息了,莫要把自己弄得太累。”裴修知道,千行雨心中壓着許多郁結,常年都不見多少笑容了。
“嗯。”千行雨應了一聲,便徑直走去書房批閱奏折了。
魔君雖已經出了關,但畢竟他身子不好,所以魔界的大小事務都仍是千行雨在打理。
初九這日,豔陽高照,取音湖上漂浮着許多艘大大小小的船只,有的是禹信準備的船,有的則是一些貴族自己劃來的船,一派熱鬧繁華的景象。
日頭很盛,但衆人在取音湖中卻并不感覺炎熱,微風吹過,還能感到陣陣清涼,想必,是禹信給整個取音湖都施了冷凝的術法。
千行雨站在一艘金絲鑲玉的小船上,不時有一些王公貴族們将船劃過來與他打招呼,他便禮貌的一一回禮,并與他們客套的攀談。
想要以後将魔界發展得更加強大,他與其他各界的皇族還有世家子弟們都必須保持良好的交際往來,大家各取所需,互相照拂,權來利往也就是如此了。
此時,遠處傳來一陣不小的騷動,千行雨順勢看過去,只見一艘精致的畫舫緩慢的劃了過來,舫中坐着兩個人,正是西凝夜和司徒文颢。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