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5 章
慕挽辭聽到這句話,眼淚流的更兇。
起初還未覺得有什麽,被江肆看的久了竟然害羞起來,攬住她的脖頸,把臉埋在了她的肩頭。
說是劫後餘生屬實是誇張了些,但經歷了些什麽之後如此安心的情緒卻是少有。
江肆能給予她的心情,是先帝在世時才有的。
淚水不知在何時止住,慕挽辭捏了一下她的肩頭,細聲說着:“藍韶不是讓你送來湯藥嗎?不急着喝嗎?”
溫熱的呼吸一直打在耳畔,江肆早就覺得別扭了,因為不想拒絕慕挽辭便一直梗着脖子沒動,慕挽辭一開口她倒是松了口氣:“急,現在便喝…”
沒等慕挽辭松開手,江肆便把她的手放了下去,起身去拿湯藥。
她背身時慕挽辭的眼底滿是失落,見她端着湯藥走來有淺淺的笑着。
淚痕還在臉上,江肆放下湯藥第一時間是拿着帕子給她擦眼淚。
慕挽辭怔了一瞬,而後閉上眼睛。
江肆總是如此,每次遇險都會體貼關懷,行為舉動讓慕挽辭能感受到被偏愛,而等她脫離某種情緒的時候,江肆也會抽身而去。
如此反複江肆平淡自如,卻每次都讓她的心蕩起漣漪來。
“江肆,你為何不會一直如此?”
江肆幫她擦完淚痕,又把湯藥端到了她的嘴邊等着她張嘴,卻沒想聽到了這句話。
她脫口而出:“什麽…?喂你湯藥嗎?”
說完見慕挽辭微微張開了嘴,江肆順勢把湯藥喂了進去,好笑的說着:“這事可不能總有,畢竟喝藥可不是什麽好事。”
慕挽辭咽下發苦的湯藥,微微皺眉不語。
江肆直以為她的嫌苦,卻沒想是因為她答非所問,笑了笑伸手去拿桌上的糖果:“你快些喝完,有糖吃。”
江肆的性子可能就是這般,說話不解風情,做出來的事情…
倒是總能戳到她的內心。
“好…”慕挽辭笑了笑回答,張嘴配合她把湯藥喝完。
江肆如約的把糖遞給她:“這些都是南岳城有名的糖鋪買的,你若是喜歡,我明日命人帶回北境一些。”
慕挽辭沒說要不要帶回去,而是問她:“你什麽時候買的。”
江肆撓了撓頭,擺手:“不是我去買的,是剛剛熬藥時我聽兩個婢女說起,便讓她們去了一趟。”
“南涼人嗜甜,所以鋪子裏糖果的種類繁多,我讓她們都買了一些。”
“你可以每日喝完湯藥都吃一顆。”
“不可以多吃些嗎?”
“當然可以,那剛才的味道你喜歡嗎?”
南涼氣候原因,水果的種類比北境多,就連草莓都有,其實今日婢女買完江肆就嘗了一個,而剛剛遞給慕挽辭的也是草莓味,她自己喜歡所以也希望慕挽辭能喜歡。
不過慕挽辭卻有自己的想法。她從盤子裏拿了另一顆,含了一會兒才對江肆說:“檸果,我喜歡檸果的。”
她說完,江肆也好奇的嘗了嘗,之後整張臉都皺了起來:“好酸。”
見到江肆如此,慕挽辭噙着笑說:“嗯,我喜酸。”
江肆見她真不想被酸到的樣子,無奈又好笑的搖了搖頭。
用藥之後江肆被慕挽辭催促着沐浴,回來時慕挽辭已經把靠床邊的位置給她讓了出來,背着身。
江肆以為她睡着了,便輕手輕腳的躺下,躺好之後身邊便出現了一只環着她腰的手。
慕挽辭好像喜歡窩在她的肩膀邊上。
江肆轉頭,看到的是慕挽辭烏黑的長發擋住的半張臉,還操着軟糯的聲音說着:“明日我陪你一起去南涼王府。”
“不用,我自己去便好。”
“此事因我而起,不能讓你獨自面對。”
慕挽辭坐起身來,臉色凝重抓住江肆的手腕,生怕她不讓自己去似的。
“那便…一起去。”江肆見狀只能如此說,又把她拉下來,摟着她進入夢鄉。
慕挽辭盡管下午睡了一覺,可還是累極,而且又有江肆在身邊,好聞又安心的琥珀信香讓她很快便睡了過去。
可江肆卻遲遲沒有睡意,心裏一直思索着明日去南涼王府的事情。
此事一出,确實對她和南涼王的合作有損,幾個南涼士兵的命本不值錢,卻能成為對方談判的籌碼。
她賭南涼王不可能會撕破臉,可卻也不能掉以輕心。
想着這事,江肆不知是何時睡着的,而且也睡得不踏實,天蒙蒙亮的時候便醒了過來。
昨夜思索的事情在今早又從腦子裏過了一遍。
帶着慕挽辭去,不妥。
所以她趁着慕挽辭還睡着的時候出了門。
蘇洵就住在她的不遠處,起得早,她敲了門蘇洵就把門打開了。
并未等她見禮,江肆開門見山的說道:“今日你與藍韶同我去,讓裘寒守着長公主和她的人,看到響箭,或者未時我們還沒回來,就讓她帶着人回淮城。”
利害關系無需江肆多說蘇洵便都清楚,她鄭重的點了點頭:“侯爺放心,裘寒必能辦好此事。”
“你手下的人,我放心。”江肆拍了拍她的肩,有囑咐她一會兒去南涼王府時卸下兵刃,只帶着響箭。
此事無論如何都算是嘉靖侯府理虧,那幾位乾元再對慕挽辭不敬也死無對證。
江肆自然信慕挽辭所言,南涼王府的人,就算是信,也不會信。
到達南涼王府時天色已經是大亮,江肆的身後除了蘇洵和藍韶之外,帶着都是府邸裏的下人。
此番算是告罪,賠禮自然是要有的。
可是平日友好的南涼王府卻沒讓人進,身子是蘇洵和藍韶也進不得。
守門的是南涼軍士兵,雙刀抵在江肆等人的面前大聲道:“郡主有令,只需嘉靖侯一人入府。”
無需賠禮,人也帶不進去。
江肆對此倒是有所預見,蘇洵卻是不忿,差點要與兩位士兵動手。
江肆攔在前面:“蘇洵,你和藍韶在門外等我。”
“主上…”
“別急,南涼侯府而已,本侯還出不去了?”
江肆讓兩人退下等候,邁着步子便進了南涼王府。
前幾次來,南涼王,南宮兄妹皆在外迎候,如今卻要一人進去。
物是人非,倒也讓見識自得。
南涼王府議政廳內,南涼王與南宮兄妹的居上而坐,身側都是跟在身邊信任的副官極南涼軍。
昨日死去的南涼軍也在廳內。
這一幕自然是給江肆看的,南涼王黑着臉,比之前的和善的模樣區別甚大。
南宮骁倒還是一如往常,見江肆過來命人賜座。
“多謝世子好意,今日江肆是來告罪的,坐不得。”
江肆搖頭笑道,南宮骁自然是不會再讓,閉嘴不言,把目光放到了南宮媗的身上。
從進入之後,江肆一直沒有特意給過她眼神,南宮媗起初也不願意看她,後來卻覺得十分不服,盯着她看。
見她不坐更是站起身來。
“我南涼軍與嘉靖侯合作起始,便一心為了大業,并未有過傷害雙方之事,對吧侯爺?”
“自然。”
“南涼軍骁勇,與之多次合作給予靖遠軍大力支持。”
“我,身為南涼郡主,也絕沒有傷害過你手下之人。”
“是,郡主待靖遠軍親厚。”
“那麽此番,嘉靖侯無端殺害南涼軍将士,該如何解釋?”
南宮媗之前所說句句屬實,江肆自然能夠面不改色的句句應下。
而這句,她不認同。
也沒辦法認同。
昨日事情發生後,她不止詢問了慕挽辭的身邊的人,還特意讓蘇洵去了一趟清風茶樓,事情始末她能說得清楚。
可…
因為有她在,所以慕挽辭所在之事,在坐的人都願意給她一個面子,可說到底,心底裏都是對越國慕氏的看輕,與厭惡。
而如今,便只能…
“本侯卻是無端殺害南涼軍,本侯承認。”
“可卻不是南涼軍什麽都沒做吧?”
這些人對我妻子不敬,我殺的沒錯。”
“若是因為與南涼軍合作,便要舍棄自己的妻子,任由其羞辱,那我江肆還做什麽嘉靖侯?”
“還怎麽統領靖遠軍?”
江肆說着便慢悠悠坐在了南宮骁的身邊,正對南宮媗看着她的反應。
她已經查明,為首的女乾元名叫袁青,是南宮媗手下的人,仰慕南宮媗多年,對她早就有所不滿,對慕挽辭自然也是,畢竟南涼軍的人就是看不上越國。
南涼軍與她合作,确實是惹的衆多人不滿,其中就包括這個袁青。
江肆不信此事與南宮媗一點關系都沒有。
許是想要試探慕挽辭在她心中的重要性,或者…直接痛下殺手也是有可能的。
“你的…妻子?”
南宮媗隐忍怒氣的重複了一遍,又在看到江肆笑着點頭時,眼神一瞬間變得淩厲。
“好,既如此,那麽我為手下士兵向嘉靖侯與夫人道歉。”
而後又輕蔑的笑了笑:“昨日我見到了,夫人好像并未怎樣?侯爺的行為本郡主無法像軍中将士解釋。”
“侯爺可否幫本郡主想個辦法,是平津之外,還是淮城更能解釋得通?”
江肆想過南宮媗會獅子大開口,卻沒想到是除了淮城之外,整個南境她都要。
江肆回到侯府時剛過午時,午膳南涼王府自然未留,回去後便使喚管家去做些飯食送到書房。
她想回來休息片刻吃過飯再去找慕挽辭的,卻沒想開了門就見人坐在書案邊,桌上還放着她喜歡的奶香糕和水煮肉片。
“殿下不是說不會做嗎?這水煮肉片倒是做的色澤濃郁十分饞人!”
慕挽辭沒接話,而是委屈的開口問她:“你為何故意不帶我。”
她起的很早,江肆卻起的比她還要早,見她如此問也不言語,還吃了一口水煮肉片。
慕挽辭氣惱的把筷子拿下來,盯着她看。
江肆這才擦了擦嘴說:“我一人應付的了。”
“怎麽應付的?”
“賠了幾座城罷了,而且也都是許諾未打下的,你無需擔心。”江肆不以為意的說着,甚至還要搶筷子吃水煮肉片。
慕挽辭不給,她便喪氣的說道:“我早膳就未吃,這會兒餓的慌。”
“我說你不需擔心便是不需要。”
“南涼軍的幾個士兵值什麽錢,不過是要地方,我給的起。”
“之前幾次戰役,所占多數城池都歸屬靖遠軍,或是土地肥沃,或是…”
“你甘願嗎?”慕挽辭打斷她,江肆怔了怔。
仔細的看看慕挽辭,才低頭說道:“甘願。”
“人畢竟死于我們手中,償命的辦法可能只有這些,我知你知這些人不懷好心思,可真要說起來,死無對證。”
“合作繼續,這些早晚我都能要回來就是了。”
“我不能讓任何人覺得,我輕看你。”
娶妻這事,你們怎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