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着馬走了一會,鄭珰嫌棄馬背硌屁股,于是幾人便棄了馬走路,此時目的地處的情形已遙遙在望了。

還是那日看見的那輛華麗騷包的馬車,旁邊拴了兩匹駿馬,解信負手站在車旁,不時朝淩涯等人的方向張望,又時而低頭附耳到車簾邊,似乎在聽誰說話。

解信這次大張旗鼓的到落星城确實帶了不少伺候的仆人,現在卻只剩一個,正坐在馬車前車夫的位置。

解信性子跳脫不羁,面對他自己的父親反而不會如此拘謹,而且現在這個時間解莊主應該在神兵山莊籌備鑒賞大會。

那麽車內的人是誰?淩涯神色不變,心裏卻皺了皺眉,能讓解信如此态度恭敬……

不止淩涯看見了解信,解信這時也發現淩涯等人了,他低聲在車簾邊說了幾句什麽,然後便大步走到淩涯面前。

看見淩涯身邊多出來一個人,雖然調查中說淩涯只帶了一個仆人,但心裏壓着更重要的事,解信也沒有多想。

解信對淩涯抱了抱拳,手中還握着一把折扇,“淩兄。”随即便用一種暗含愧疚和抱歉的目光看着淩涯。

之前面對慕容煙兒都面不改色的鄭珰頓時咯噔一下,上次兩人見面他是不在場的,難不成這中間有什麽貓膩?一雙漂亮的眼睛狐疑在兩人間看來看去。

淩涯動作隐秘的捏了捏鄭珰的後腰,示意他不要胡亂猜測,看了一眼馬車的方向,淩涯笑問,“發生了什麽事,居然讓我們的解公子如此為難。”

“這、”解信面色有幾分猶豫,終是一捶手,搖頭嘆氣,湊到淩涯面前小聲道,“淩兄,是我對不起你。”

看吧看吧,還說沒貓膩?鄭珰用眼神說。淩涯簡直哭笑不得,當下也不顧解信在這裏,手往下,就直接在鄭珰屁股上拍了拍。

鄭珰捂着屁股往旁邊一跳,靈雎一臉生無可戀的看着他。沒想到少爺居然是這樣的少爺,他腦袋裏閃過溫文爾雅含蓄內斂矜傲自持等等詞語,一張鄭珰的臉頓時将它們碾成了渣渣。

幸好解信注意力全在他對不起淩涯的事情上,雖然有些奇怪鄭珰的動作和淩涯剛剛放到鄭珰身後的手,但到底沒能将其聯想到一起。

“淩兄不瞞你說,我父親得到消息,龍門附近的老農發現了一種從未見過的金屬礦,你也知道我們神兵山莊歷來的目标便是打造一把絕世神兵,所以我父親讓我去看看情況。”

解信說的真誠,但淩涯不可能盡信,按解信所言金屬礦是老農發現的,然而一個只知耕種的人又是如何知曉這種礦物的重要性,并且有門路與神兵山莊聯系上?

除非神兵山莊早就知道這個東西,再派人暗中搜尋,這倒是很有可能。

轉念間将事情的前因後果梳理一遍,神兵山莊可以算是老牌的淩家一黨,與淩家時常有生意上的往來,因此淩涯默契的沒有提出反駁,而是等着解信接下來的話。

“我一開始真的只是因為順路所以才提議與淩兄同行的!”解信先是保證般的說了一句,緊接着便哭喪着臉道,“我真的不知道淩伯父會來找我。”

淩涯嘴角輕松的笑意收斂。“你說什麽。”

就連一邊有一句沒一句聽着的鄭珰都精神一振。不過他關注的重點不太一樣,經歷了這麽多個世界,這好像是第二次見家長了。不知道是不是像季爺爺一樣和藹可親呢?

看見淩涯臉上有些嚴肅的表情,鄭珰不無擔憂的想着。

解信忐忑的等着淩涯的反應,但是淩涯卻一直沒有開口。

他沒有想到會在這裏遇見父親。以淩涯的身份來說,他絕不可能與一個男人成親,甚至連半點消息都不能傳出,否則在這世事動蕩之時對淩家無疑是一個巨大的打擊。

其實按照淩涯的想法,等他處理完龍門客棧的事情後在江湖上建立屬于自己的勢力,到時即便不能與淩家抗衡,但淩家要出手也得再三思量。畢竟他是淩家人,有他父親在,淩家也不可能對他真的出手,趕盡殺絕。

當然也還有一個一勞永逸的方法,那就是隐瞞鄭珰這個人的存在。他可以是淩涯的小厮、書童甚至娈寵,就是不能是淩涯愛的人。

淩涯走到鄭珰身前,鄭珰疑惑的擡頭看着他,鄭珰自以為僞裝的很好,卻不知眼底的忐忑早已出賣了他。有些人,真的只有到了那個時候才知道他有多重要。淩涯替他理了理鬓角被風吹亂的頭發,“抱歉。”

他不能接受失去這個人的後果,那麽,現在只能先委屈委屈他了。

鄭珰:???

“今天出門的時候才知道原來伯父也要去龍門辦事。”解信一邊走一邊解釋,語氣十分哀怨,大有你們倆父子是不是玩我的意思,明明一個目的地還非要分成兩撥來吓他。結果沒人理他,解信讪讪的摸了摸鼻子。

“父親。”淩涯隔着車簾喚了一聲。

車簾依舊擋着,裏面傳來一道沉穩的男聲,“嗯,”與淩涯溫潤的聲音不同,淩絕的聲音明顯更低沉些,有一股不怒自威的威懾力在,“既然人到齊了,那就出發吧。”

這次彙合順利的不可思議,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了解自己兒子的為人,淩絕竟然沒有過問鄭珰的事情。

淩絕坐了馬車,鄭珰不可能跟着去坐,他現在還沒鍛煉出那麽大膽量,自然就只能騎馬了,算上解信那裏的兩匹,四人一人一騎正好。

然而鄭珰本身卻是不會騎馬的。

只見他坐在馬背上,背脊挺直,姿勢端正,若不仔細看還真像那麽回事。

但是,“哈哈哈哈,鄭公子,你的馬又不聽話了,哈哈哈,我們的是要去龍門,可不是回落星城啊!”解信看着自顧自往回走的一人一馬笑的直不起腰來。

對于鄭珰,淩涯的意思是鄭珰亦是進京趕考的學子,與他在落星城相識,兩人一見如故,是以約好同行。鄭珰沒有否認。

這樣的事情一路上已經發生過不少次了,一開始解信還礙于與鄭珰生疏強忍着不笑,後來兩人熟了之後,解信簡直嘴就沒合攏過。

像這種馴養過的馬,沒有人控制的時候其實是會跟着頭馬走的,但是在鄭珰這裏卻總是往大家的反方向走。鄭珰以為是自己不會騎馬技術不過關的原因,幹脆放開了缰繩,索性前進速度不快,不抓着缰繩也不會有危險。

誰知道這馬就跟放飛自我似的,扭頭就往回沖!

被嘲笑久了鄭珰都快麻木了,熟練的扯着缰繩再縱馬跟上去。

“這位鄭公子可要上馬車坐坐?”說話的人是馬車裏的淩絕,“我看你似乎不會騎馬。”

被人邀請同乘,鄭珰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當然更多的是惶恐。“不不不,我挺喜歡騎馬的,呵呵,外面風景不錯。”

淩絕沒有再說話,鄭珰松了口氣的同時又有點緊張,剛剛他是不是拒絕的太直接了?如果淩爸爸以為自己不喜歡他怎麽辦?

就在鄭珰以為他與淩爸爸的第一次交流就要這麽結束的時候,“若是要學,你可先與人同騎感受感受控馬的感覺。”

“哎?”鄭珰一驚,這不就是他之前和淩涯做的嗎?

“哈哈哈,鄭公子若是不嫌棄就讓在下來如何?解某自認馬術還不錯。”解信聽後自薦道。

鄭珰:我可以說我其實挺嫌棄的嗎?

解信驅馬走到鄭珰身旁,躍躍欲試,見鄭珰眼神猶豫的在兩人中間看來看去,以為他是怕了,一邊安慰他別怕,一邊伸手想要将鄭珰拉到自己馬上來。

“你放心,不會有事的。”解信打包票道。

就在他的手即将碰到鄭珰拉着缰繩的手時,一道聲音插了進來,“我來吧。”

是淩涯。

淩涯騎着馬在鄭珰的另一側,在解信愣神之際,對鄭珰伸出手,柔聲道,“別怕。”

鄭珰自然而然的将手放進淩涯手心裏,兩人相視一笑,直到将人攬進懷裏,淩涯才覺得自己空蕩蕩的心被填滿了。只是心中的另一股隐憂卻越來越大。

兩人姿勢親密,淩涯不時低頭在鄭珰耳側說着什麽,似乎在為其講解騎馬的要領。解信有些不是滋味的看着這一幕,明明自己馬術也不錯的啊。

靈雎面無表情的騎馬經過解信身邊,朝他投去一瞥,神兵山莊的少主也不過如此嘛,還沒我有見識。然而對這種男男之事有見識真的值得驕傲嗎?

解信被看得莫名其妙,轉眼發現大家都已經走遠了,趕緊夾緊馬腹,“哎,你們等等我啊!”

馬車裏,一位看起來約摸三十出頭的男人側首看着車簾外,劍眉下,一雙眼睛格外幽深。

這種車簾用料特殊,裏面的人能大致看清外面的情形,外面的人卻不能看見車內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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