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0 章
江肆從綠洲離開,一路向東,完全是與慕挽辭相反的方向。
約摸過了兩刻鐘,她進入了一座庭院,把取來的兩桶水倒入水缸當中又接着要往綠洲走,這時屋內卻傳來一道奇怪沙啞的猶如老婦的聲音:“又去偷懶了?”
江肆對這聲音并不陌生,笑了笑說:“就是打了盹,也不會耽誤什麽事。”
沙漠水少,住的人就更少,一天都是為了生活而奔波,早起江肆要去挑兩桶水,作為一天的用處,傍晚之前還要取兩桶水。
這人極為愛幹淨,每日還要沐浴。
反正都是她去,自然也會給自己準備洗澡水,偷懶什麽的…
她覺得不打緊。
也确實,屋內的人沒再吭聲。
江肆簡單做了晚飯,送到了窗邊。
相處半年以來,江肆還沒見過這位的臉,但她知道,她定然是沒有她聲音那般老,甚至可能年紀都不如自己大,也就是雙十年華的樣子。
因為偶有一次,她曾看到過一次這人伸出手來拿晚餐的手。
挺白嫩的。
她不知道這人到底是何種身份,可歸根結底還是救了她,也就沒想着拆穿,該到她知道的時候自然會知道,若是不該,那就算了。
畢竟她同意了這人的請求。
離開大漠之後,不會讓西陲王的活着。
但其實,她不請求,江肆也會這麽做的,畢竟她能夠遭遇這些,跟西陲王脫不了幹系。
跟她身邊的人也脫不了幹系。
自從那次夜襲後,終日都有人把酒送到她的面前來,在上京的時候尤甚。
直到戰前甚至都有人給她遞酒。
本該答應藍韶少喝酒的話還做成,答應了她把藍月接過來的事情也只進行了一半。
好在也沒算是辜負她,人被送到了幸城裘寒那裏去,安全無虞。
也就是她,在戰場上騎着馬,本該奮勇殺敵,卻在意識清醒的時候到了西陲軍的包圍圈,急中生智逃過一命,摔在了這大漠的邊緣處。
再醒來,就是在這庭院裏,蒙着黑布的人把她救了。
告訴她,所中之毒是西陲王室的毒藥,一開始的時候不會覺得有任何不适之處,反倒還會讓一日的疲憊消失不見,可時間一久弊端也就顯露出來。
江肆聽聞她說這些的時候,也開始回想。
确實如此,甚至在征戰快來的時候,她甚至覺得一日不喝一杯,哪裏都不對勁。
分明是上瘾了!
戒斷的辦法,也全部都是由她來安排,還有大小外傷也是,就是拿藥和藍韶的不一樣。
沒辦法,她颠沛流離至此,能夠遇上救她的貴人十分不易,雖然有條件,但江肆也十分感激她。
“老醫師,要不要吃點宵夜?”
沐浴過後,江肆沒回到她的房間,而是在院子裏把白日順手抓的火雞烤了,滋滋冒油的香氣她就不信誰會聞着不饞。
果然,她話音落下沒有半刻,屋裏傳來聲音:“放到窗前。”
“好嘞,那你回答我一個問題,我要多久才能離開這?”
方圓十裏都難找了個人來,除了每月定期出現換物資的年輕乾元,她幾乎就沒見過別的人,想要傳遞消息出去,那年輕乾元也說有規矩在,只換物。
她想離開,是因為知道蘇洵和葉婵他們定然是着急的,甚至藍韶也可能早就知道了,也在四處尋找她。
或許慕挽辭…
也會高興吧,終于能如她所願了。
“半年。”
“再有半年你就可以離開這裏了。”
沙啞的聲音傳來,打斷了江肆的思緒,她轉頭看過去,邊把幹淨的盤子收走便問:“就不能快點?”
“能,如果你不怕,現在就可以離開。”
江肆當然怕!撇了撇嘴她沒在說什麽時候離開,而是問她還要不要吃。
“要吃,雞腿。”
言簡意赅,要最好的那塊肉。
而且江肆如果沒記錯,剛剛就給過她一個雞腿了!
算了,接下來的治療還要繼續,別逞強了。
她割下雞腿,又遞到了窗前,然後開始吃屬于自己的兩個雞翅膀,津津有味的吃完,看到窗外放着一個藥包。
江肆擦了擦手拿了過來。
不等屋裏的人說什麽,江肆就自顧自的說道:“一定要熬熟,熬爛,我知道。”
這包藥就是專門給江肆治療用的,裏面是什麽東西她不知道,受傷嚴重的時候她記得,自己幾乎每天都泡在這藥浴裏面,是逐漸恢複意識開始活動之後,她才變成了隔日一泡,現在已經是五日泡一回,熟能生巧,現在江肆都可以照顧自己泡藥浴,時間把控的都十分好。
“在泡五個五日,十個十日,你就可以離開了。”
“你算對了嗎?這些結束沒到半年吧?”
“差不多。”
誰拿藥誰說了算,江肆也不會再犟,拿着藥包就去了隔壁的房間。
她得好好睡一覺,明天可還要泡上五個時辰!
每日泡泡藥浴,無所事事的日子過的極快,也讓江肆感受到了這幾年從未有過的休閑,擔憂之後她便開始習以為常,蘇洵立得住,靖遠軍無需過多擔心,她也早晚有一日會回去。
就算,真的有什麽變動,那也無妨,凡是她在乎的人都要比她更安全。
幾個月的時間過去的十分快,按照她來到這裏算起,應該是到了冬日。
最後一天的藥浴泡完,江肆便開始收拾她為數不多的行囊…
不過是幾件破爛的衣裳,然後敲響了隔壁的房門。
她是想要道別的,卻沒想還沒敲門裏面的門就被打開,一聲黑衣的人出現在她的面前。
“我與你同行。”
江肆皺了皺眉:“你知道我要去哪裏嗎?”
“不管你去哪裏。”
“直到你打敗西陲王,我就不會再跟着你了。”
目标明确,讓江肆無話可說。
從被救起的那天起,江肆就知道,這人絕對是認識她的。
所以藏了很久的問題,還是問了出來:“你到底是誰?”
她起初是想不到是誰,可屢次提起西陲王,讓她不由得想起一個人來。
只是行為舉止,兩人又十分不像。
面前的人給她最多的感覺,就是安靜。
完全不像是她以為的那個人。
“該知道的時候,你定然會知道。”
“現在,你只需要報答你的救命之恩,不必多問。”
“我一定會打破西陲王朝…手刃西陲王!”近一年受的苦她也要還回去的。
藥浴雖然有治療的作用,可每一次泡都簡直要她的命,炙熱水侵蝕着她的皮膚,每次泡完都像是蛻了一層皮,更不要說曾經受的外傷。
後肩貫穿傷,她的手臂至今都沒有恢複往日的力量,天氣不好時還會酸痛。
西陲王,慕舒陽,還有南宮媗…
她都不會放過的。
“不需你手刃,把他交給我。”
“再加一個要求,帶我一同離開,安排一個在北靖王身邊合适的身份。”
“你果然…”
“自然,不然我為何費盡心思救你?”
“相處許久,我對你也算了解一些,救命之恩,你會報的。”
面前的人好似笑了笑,只是她帶着面紗只能看得見眼角的幅度罷了。
她說的确實對,這些要求…其實不過分。
一個合适的身份,西陲王也一定是死,交給她也無妨。
公平交易,倒時自己也不會覺得欠她什麽。
“成交,不過你不能亂來。”
“放心,我目标明确。”
從大漠離開的路程比江肆想象的還要遠一些,駱駝行進的十分慢,到了新年時兩個才到了西陲邊塞最近的一座城池,密城。
這裏黑市交易十分發達,江肆被她帶着換了不少的東西,還有兩匹快馬。
“我打探到消息了,靖遠軍駐軍簇城。”
簇城,靖遠軍與西陲鏖戰之地,西陲除西都外最繁華,人流最密集的城市,靖遠軍能夠駐軍在此,看來這一年的戰績也還不錯。
江肆下意識的笑了笑,卻被無情的打斷:“別高興的太早,西陲很大,不似越國,丢幾座城池無傷大雅。”
“能夠讓西陲經久不衰的秘密,相信藍韶都跟你說過。”
提起藍韶,江肆更敏感了一些,死死的盯着她隔着黑紗的眼睛,盯到她不自覺的避開。
江肆也收了眼神,笑道:“之前都是你我二人,沒有個稱呼倒也不打緊,可如今人來人往,我對你…總該有個稱呼吧?”
“叫什麽好呢?”
“藍钰。”
江肆只是試探性的問問,本沒想到她會回答,還有一個較為熟悉的名字。
“你姓藍?”
“嗯,西陲許多姓藍的,不是與你身邊的那人有關系。”
她早有的解釋起來,江肆倒覺得有趣了。
看了看她,笑道:“我沒想你們有關系,姓江的更多,也不是每一個都是我的兄弟姐妹。”
藍钰皺了皺眉,一句話都沒說便拂袖離開。
江肆跟在她的身後走,亦步亦趨,耳邊都是十分陌生的西陲地方語言,卻在遇到一群人的時候聽到十分熟悉的口音。
她下意識的歪頭看去,身上穿的衣服倒是西陲風格,可發式卻是越國獨有出嫁之人的發式,身邊還跟着兩個武婢。
停住腳步,前面的藍钰有所察覺,回頭問:“你認識這些越國人?”
“我…不認識。”只是背影有些熟悉罷了,不過沒有必要和她說。
江肆繼續往前走着,直到和那幾人即将錯過的時候,她聽到身後傳來一個原本十分熟悉,現在卻有些陌生的聲音:“江肆?”
語氣中是不确定的,江肆在聽到聲音的時候不受控制的停住了腳步。
她沒回頭,卻知道這是慕挽辭的聲音。
中秋快樂,小江和公主也勉強算是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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