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9 章
“阿…娘~”
阿越軟軟的聲音響起,慕挽辭才回過神來,可還沒來得及應她一聲,就見阿越胖乎乎的手指着到了她的臉上,慕挽辭輕輕撫上去,觸到一片冰涼。
她不知何時留下的眼淚,阿越正仰着頭想要幫她擦拭,費了好半天的力氣也是夠的夠不到,小眉毛皺的緊緊的。
“阿越,阿娘沒事。”阿越卻不信似的,氣鼓鼓的看着蕭素。
在她眼中,蕭素便是讓阿娘哭泣的罪魁禍首。
阿越粘人,偶爾也會露出不合時宜的小大人模樣,比如對待阿梧就是,只是曾經無意識的刮傷過她的臉頰,阿越便兇巴巴的叫嚷,還要伸手去抓阿梧。
阿梧本來膽子也不大,被阿越這樣一吓,更不願意親近她,也害怕阿越。
慕挽辭對此無奈,怎麽說阿梧都不想聽,但到底是自己的孩子,她在自己情緒不對的時候,也會眨着自己的黑眸看着她。
“阿娘沒事。”慕挽辭又轉頭看向阿梧,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阿梧點了點頭,乖巧的站在她的身前拉住她的手。
蕭素卻是在一旁苦笑,這倒像是她做錯了似的一般。
不過這兩個丫頭的性格她倒是也領教過幾次,阿越性格張揚卻十分記仇,阿梧軟糯寡言,卻十分貼心。
慕挽辭也是好福氣的,只是…
感情路不順了些。
江肆的消息在她聽到的時候,就想到了許多次在船艙上看到的孤寂背影。
幾乎是到了江肆離開東海的日子,慕挽辭都會到那裏站一站,風雨無阻。
兩人之間的糾葛到底是為何她不清楚,可江肆的離去确實也是給慕挽辭帶來一些影響,生過兩個孩子後,慕挽辭卻與島上許多生産後的坤澤擁有了那豐盈的身材完全不同。
她太消瘦了,好幾次蕭素都怕她站在船艙的時候被海風吹走了。
“我知曉了,你先回梧州島吧。”
“我可能會去找你。”慕挽辭沒什麽表情的說着,便要把蕭素趕走。
蕭素也沒多說,帶着身邊的人直接離開了。
她猜想的到慕挽辭會去找她,主要原因自然東海漕運的事情。
自從江肆離開後,慕挽辭便一直在與幾位島主取得信任,直到她生下孩子後,東海諸島已經形成了小有規模的商會,慕挽辭為會長,諸島島主為分會長,日常事務都要在梧州島開會決定。
此舉是因為梧州島在東海中心,也是因為慕挽辭給她的幾分薄面。
平日都是每月十五日開商會會議,甚少有更改的時候,而這次怕是要改了。
看着蕭素離開後,慕挽辭吩咐衛念去放信鴿,通知各位島主明日在梧州島見,會議提前。
而後又與衛念一起抱着阿越和阿梧上了樓,看着兩個可愛的女兒心中猶豫不決。
知渺見狀,大着膽子問她:“殿下可是…要離開東海?”
生下阿越和阿梧後,慕挽辭幾乎就沒有閑暇的時候,頭一個月親力親為的照顧孩子,她和乳母都只是幫襯着一些,衛念則是照顧幾人的起居,再後來除去處理島中事務的時候,慕挽辭也都是親自喂養,尤其是是阿越,除了必要時,很多的時候旁人誰也不跟,阿梧倒是還好些,她們幾個人都能換着帶。
“您這一去,兩位小主子…”知渺擔憂的說着,尤其是把目光放到的阿越的身上。
慕挽辭自然也是清楚,阿越…離不開她。
阿梧…
她目光放到阿梧的身上,阿梧不似阿越,到現在都扭着往她身邊去,阿梧只是輕輕拽着她的手,似乎也知道她要離去。
“我都帶着。”
“殿下!”知渺一聽她的話便覺得不妙,聲音都不自覺地變大:“外面正是戰亂的時候,您把兩位小主子都帶着…”
“若不在我眼前,我更不放心。”慕挽辭眸光黯淡,她也知道孩子才一歲大,長途跋涉并不适合。
可沒有辦法。
聽聞江肆的消息後,慕挽辭便坐不住了,阿越和阿梧不在身邊,她心裏也不踏實。
“我…就是去尋一尋她,若是她安好,我便回來。”
慕挽辭微微撇過頭,臉頰微微有些發紅。
知渺雖然不清楚當年的事情,可她心裏卻是知道,江肆…是被她親手趕走的。
如今再想要去把人找回來,實在是沒臉面。
可自從阿越阿梧出生後,她每日對着阿梧那張跟江肆極為相似的臉,總覺得一切十分虛幻。
前世虛幻,今世與江肆相知相識的日子也極為虛幻,時間久了,她漸漸都快忘記了前世的苦,想到的也都是今世的甜。
‘江肆’與江肆的不同。
前世與今生的不同。
阿梧就是最好的證明,她…已經在過一種完全不同的人生。
如今她在東海,而不是在清漪殿,四周破敗,日日被拿捏的日子。
阿越更是…好好的生活在她的面前。
所以不管她與江肆到底會如何,她現在只希望江肆能夠好好的活着,若是不能…
慕挽辭一陣恍惚,江肆笑着給她熬粥的時候又浮現在眼前,她握緊了手指,心中告訴自己。
沒有不能,江肆必然會活着!
她轉頭看向還要勸她的知渺,吩咐道:“你去找任九,讓她安排出海的事宜…
“算了,還是讓衛念去吧。”
這一年多來,任九在島中逐漸有了威望,而且她熟悉海上,讓她來安排是最好不過的。
只不過任九對坤澤十分排斥,她每次與之對話倒是都會聽,可卻十分費勁,不如讓衛念去。
“殿下,您當真想好了?”知渺一再追問,慕挽辭閉着眼點頭,堅定的說:“想好了。”
作為婢女,知渺自然在意慕挽辭是否會有危險,但更多的是順從。
她不再言語,而是去找衛念,讓她去前院找任九。
一切都在按照慕挽辭所想的方向發展,第二日商會會議也十分順利,結束後她走的晚些,讓蕭素聯系書院的特使,僞裝在隊伍當中與他們一路前行。
這一趟她還要帶着阿越和阿梧,自然是比只身一人多了許多擔憂。
蕭素聽從她的安排,可最後還是忍不住說道:“殿下,屬下有話就直說了,北靖王并未稱帝是因為來不及,可實際上就是一國之君了,國君失蹤,靖遠軍定然會拼盡圈裏尋找,您這一去…”
“多半是找不到,而且就算找到了…”
“也未必會如您所願。”蕭素還真的是直說,簡直說在了慕挽辭的心上。
如她所願…
那或許是她從未知道前世的事,那也就更不會趕走江肆,她們會一起看着兩個孩子出生,共同撫育,而不是像現在這般天各一方。
只有在江肆不見了的時候,她才有勇氣去找一找。
想過不去嗎?
想過的。
從聽蕭素說江肆生死難料的時候,她就想過。
可想完之後,她看到阿梧那張像極了江肆的臉時,她便開始心疼,不知道要如何是好的那般疼,只有想到要去時,她才好受了一些。
“無論找不找得到,我都想去。”
“也該去。”
“她…是阿梧的母親,阿梧還得見到她。”
言盡于此,慕挽辭還是這般想,蕭素便也就不勸了。
不過她還是争取了一些其他的。
“殿下想去,屬下攔不住,可兩位少主還小,經不住舟車勞頓,而且此去危險不少,若是出了什麽意外…”
“你就不怕後悔嗎?”
知渺勸過,衛念也說過幾句,但誰都沒敢如蕭素這般說話,說的慕挽辭心都顫了一下。
若是…真有意外,她自然會後悔。
“容我…再想想。”
阿越和阿梧在東海比在哪裏都要安全,慕挽辭自然也是十分清楚,只是這一去她舍不得。
可她也如蕭素所說,也怕會發生不可預料的時候,畢竟她們還太小了。
最後出發時,慕挽辭把阿越和阿梧交給了知渺和乳母,她只帶着衛念還有武婢,以及衆多書院特使出發。
慕挽辭的一意孤行到底誰也沒阻止的了,蕭素也只能在安排特使的時候,多派了幾位在阿越和阿梧的身份保護。
第一次離開東海的兩個小孩十分新奇,阿梧都沒了平日沉默的樣子,坐在姐姐身邊也咿咿呀呀的說着什麽,慕挽辭則是在一旁溫柔的看着她們。
目的地是在西陲,沿途也比慕挽辭想象的安全許多。
自從江肆失蹤之後,靖遠軍非但沒亂,甚至還在蘇洵的帶領下更加團結,連着攻破了西陲簇城及周邊五六座城池,歸置的速讀也十分的快。
慕挽辭趕了兩個月的路,到了的時候已經是一片安居樂業的景象。
江肆就是在這裏失蹤,她便也在這裏尋找,租下房子把阿越和阿梧交到知渺和乳娘的手裏,留下一部分武婢和特使,剩下的都被她帶去找江肆了。
早出晚歸,一連數月,只要一日沒有江肆的消息,她心中便還有希望。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直到尋遍了幾座城池時,特使纭雅忍不住發聲:“殿下,可要去大漠找找?”
“西陲邊塞的大漠,傳聞常年無人,可屬下曾聽說過那裏偶爾能夠看到幾處炊煙,可去試試?”
纭雅的話讓其他幾位特使以及衛念都瞪圓了眼睛。
大漠兇險,怎可輕易嘗試?
倒是慕挽辭十分冷靜,城池尋遍了,那就只有大漠。
可大漠廣闊,靖遠軍的人也曾多次出入,都并未有過結果。
她能找到嗎?
慕挽辭猶豫的時間頗長,到第二日清晨十分她找到纭雅。
“大漠的路,你可熟悉?”
“還好,屬下曾去過幾次。”纭雅冷靜的回答,看着慕挽辭閃爍的眼,低下了頭。
半響,慕挽辭才說:“準備行裝。”
說完她便去看了阿梧和阿越。
離開東海也又幾月,阿梧也會說話了,只是說話甚少,每日只有晚上才能見到她,更是不會粘着人,倒是阿越分別的時間像是十分難熬似的,見到她就會擠着坐到她的話裏。
說話也十分像撒嬌:“阿娘,什麽時候去玩?”
“阿娘還有事情,等忙完了…就帶你們去玩。”
阿梧不找她,她自然也要帶上阿越,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臉,阿梧卻是抿嘴低頭,又輕輕攥住她的手。
就算她不說,才一歲多的孩子,也是會想阿娘的。
慕挽辭分別親了親阿越和阿梧,告訴她們自己可能會出門久一些,又哄了半天才出門去。
她出門依舊只帶着衛念,與到受傷的情況也能照應一二,而且衛念性子沉穩,跟着放心。
一路往大漠而去,慕挽辭穿着胡服撒了許多的抑制粉,行動十分方便,只是尋找了許多地方,仍舊是一點消息沒有。
遇到綠洲時,一行人留下灌滿水帶,休息片刻。
纭雅速度快,先他人一步準備齊全,走到了慕挽辭的身邊去:“殿下,再往深處屬下也無法保證能帶着人出來。”
“可還前行?”
慕挽辭看向身邊疲憊的武婢和特使,心中猶豫一瞬,開口道:“那就前行到你有把握回去的地方。”
旁人的命也是命,再深處不能走,可附近還是要找一找。
纭雅領命,便帶着一行人離開此地。
偶有風沙吹過,慕挽辭微微眯起了眼睛,捂住了側臉。
而方才休息的角落裏,此時卻傳來的窸窸窣窣的聲音,有一個人顯然是剛剛睡醒的樣子,看着離開的一行人,抻了個懶腰。
此人正是江肆,身上的傷還沒完全好之前,她還離不開這裏,取水時來小睡片刻,就算是放風了。
我來了,是誰說失憶的,我不會那麽狗血!!!!
但也輕易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