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6 章
江肆從偏殿走出來的時候,藍韶正在等着她。
江肆看了一眼,未等開口說什麽,藍韶便自顧自的說着:“我讓桑枝去帶阿越玩了。”
江肆無話可說,只沉默的點了點頭,徑直的回到正殿。
藍韶跟在她的後面。
坐在椅子上,兩人相顧無言。
其實自從江肆從大漠回來,便經常與藍韶如此,倒不是因為別的,正是因為藍钰。
回到簇城時,江肆第一個見到的人是四處尋找她的藍韶,剛進城門不久藍韶就出現在了她的身邊。
她對藍钰十分提防,自此閑話也越來越少,頭發眼見的變白。
江肆不明白她是為何,問她也從不說。
而且她不會再像從前那般,撮合自己和慕挽辭如何,甚至連名字都沒聽她提過。
可今天情況不同,靜坐了許久後藍韶還是開口了:“殿下的病情,衛念早年便書信與我,醫治的藥方是我參與其中的,本來是穩定了的,如今卻因為心力交瘁而複發。”
“你到底想說什麽?”江肆忍不住打岔,藍韶卻是表情不變,垂眸笑道:“我只是怕你有一日會後悔。”
“藍韶,同樣的話你為何不對她說?”江肆的火氣蹭的一下就蹿了起來,站起身大聲質問。
作為最了解江肆的人,藍韶親眼看着她逐漸易爆易怒,甚至開始排斥她,心裏十分難受。
這些話,她和慕挽辭說得着嗎?
因為她壓根就不怕慕挽辭會後悔,能讓她如此擔憂的人,是江肆。
她也知道,當年東海的事情傷她很深,如今這般有當初的事情影響。
可無論怎麽都不是她想要看到的。
江肆這一生,注定都要與慕挽辭糾葛在一起,她們的開始,過程,都會經歷許多磨難,有些事情她幹預不了。
但有一點。
她突然正色道:“我還是希望,你能夠離藍钰遠一點。”
這句話,是藍韶這幾個月來對江肆說過最多的話。
可她也不是傻子會任由藍钰利用。
可無論如何,藍钰都對她有救命之恩,她應該報答。
她不能做那背信棄義之人。
藍钰如今無名無分的在這宮中,于理不合。
身份自然也不過是個幌子。
藍钰肯定是不會成為她後宮之人。
藍韶也不是強迫她的性格,話題便又回到慕挽辭的身上。
可心中的憤然江肆與她無法言說,轉了一圈後,只陰沉着臉說道:“慕挽辭,她太知道怎麽惹怒我了。”
藍韶不置可否,笑了笑走到她的身邊去,為她準備每日的治療。
拿出烏黑透亮的玉佩,滴血後放到了江肆的後頸上。
每日都會來上這麽一遭,江肆已經習慣,可疼痛不是。
猶如烈火灼燒般的疼痛讓江肆表情猙獰…
半個時辰後,藍韶收回玉佩,輕出了一口氣,而江肆猶如從水裏被撈出來一般。
神色清明了許多,卻覺得自己身上都是腥臭的味道。
“藍韶,我要沐浴了。”
“好,我去看看小殿下。”
藍韶輕輕一笑,江肆神色古怪的看着,卻也沒說什麽。
她沐浴後便是選後大典,時間很趕。
沐浴時,她沒讓任何人過來,泡在浴池裏,閉眼假寐。
一連泡了幾個時辰,還是桑枝半夜看不到人的時候,去浴房叫醒了江肆。
十分困倦,江肆微眯着眼問她:“何時了?”
“回陛下,已經亥時了。”
“你還是回殿中休息吧。”
從傍晚一直,睡到了這個時辰,也差不多了,江肆沒回去休息,而是換好衣服去了議政殿。
——
大半夜的,她把裘寒叫了過來,讓她派人送慕挽辭母女出宮。
這事兒本該下午離開偏殿便吩咐下去的,結果碰到藍韶一來二去到了這個時間才想起來。
“找幾個身手好的,務必把人送出宮門。”
“是,陛下。”裘寒應下,轉身便要吩咐下去,卻被江肆喊住,她轉過身等了有一會兒,江肆才又說:“送到宮門外的住所,最好是交到那個…叫廖洋的手裏。”
“屬下遵旨。”
裘寒拱手退下,吩咐了門外的禁軍,才又開始在宮中布防,之後才重新回到議政殿,與江肆一同等待。
這一等便又是幾個時辰,江肆近日來就沒睡過完整的覺,雙眼通紅,裘寒看了忍不住的想要開口讓江肆閉眼休息,畢竟天色還黑着,不會那麽快。
可沒等她開口,門口卻出現了一抹黑色的身影。
是藍钰。
經歷封選之後,藍钰的身份更加的不明,裘寒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稱呼她,只躬身推到了殿外。
“江肆,你該休息。”
藍钰都快走到身邊了,低下頭的江肆才頂着憔悴的面容看她,十分倔強的說着:“不用。”
“這事之後,就可以休息多日了。”
這類似的話,藍钰聽她說過不少,每次也沒見她真的休息,而且不日她還要前往上京,根本就不可能有時間休息。
不過,勸不動。
沒有人能夠勸得動江肆。
藍钰只好把提前為她準備的提神湯端過來。
往她面前一推:“喝了。”
江肆倒是聽話,也不問是什麽端起來就喝了。
喝完不久後,江肆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側目看着藍钰。
她想到的,是藍韶說的話。
也突然想知道,藍钰對藍韶是怎麽看待的。
“藍钰,你覺得藍韶怎麽樣?”
“藍韶?醫巫雙絕,我不可比拟。”
相處許久,江肆對藍钰也算有些了解,這人對自己的醫術是有些自傲的,所以她十分詫異藍钰能夠對藍韶有如此評價。
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說什麽好。
倒是藏在紗笠下的藍钰笑了笑,這笑…卻讓江肆聽起來十分古怪。
不久之後,藍钰起身離開,江肆送她到門口,看着她一步步走遠。
突然問身邊的裘寒。
“你覺不覺得,她和藍韶有點像?”
裘寒對藍韶倒是熟悉,可一直帶着紗笠的藍钰她哪裏清楚?
只能看着走路的身形,搖了搖頭:“不像,她比易安伯走起路來扭捏許多。”
“你…”江肆頗為無語,心想果然是蘇洵帶出來的,跟她一個樣,她問的壓根就不是這個。
與裘寒無話可說,江肆便又往殿中走。
只是還未等坐下,便聽到了響箭的聲音。
她回頭,裘寒一臉肅穆的持刀靠近她的身前。
經歷過數次大戰,江肆怎麽也不至于縮在裘寒的身後,她轉身拿起了殿中的銀槍。
—–
與她想象的一樣,宮門內外都是南涼軍的人,領兵之人正是南宮骁,在他身側的則是南宮媗。
南宮骁以劍指她,完全不複從前翩翩公子的風姿,怒發沖冠:“江肆,你我同盟多年,本該同仇敵忾,可你竟然把我妻兒擄走,為何要逼本王到如此地步?”
江肆裝作不明所以的樣子,笑道:“王爺何出此言?郡主不日便要成為這靖國的皇後,最尊貴的坤澤,而你,也會成為讓我敬重的岳父。”
“還有,王妃和世子只是被我請到宮中小住,何來逼迫之說?”
南涼秘聞就讓她這般堂而皇之的說出口,在場的南涼軍皆是不可置信的看着南宮骁和南宮媗兩人。
明顯是相信了江肆的真切。
南宮媗在這一刻慌亂無比,眼睛不住的在江肆和南宮骁身上打轉。
若說先南涼王已故,她母妃生下了兄長的血脈,可以借口一句子承父,可她呢?
她已經二十歲了,那便是從母妃嫁到南涼王府時便就…
“兄長…”她喃喃的喊着,十分接受不了。
而南宮骁此時已經顧不上這些。
原本,他只有南宮媗一個孩子的時候,對其寵愛有加,可如今他已經有了兒子,要知道,男孩子分化成乾元的可能性要比女孩子大的多,他的兒子,将來才是繼承王位的人。
至于南宮媗。
寵愛多年,卻一心都撲在江肆身上,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閉嘴!如今我乃南涼王,你母妃仍舊是南涼王妃,長輩之事豈容你置喙?”
南宮骁滿是不耐,明明南宮媗還未來得及說什麽,他便先訓斥了這麽一句。
這讓看戲的江肆都忍不住拍手叫好:“南涼王好威風啊,不過…也怕是只此一次了吧?”
南宮骁臉色陰沉下來,發狠的說道:“江肆,你的話太多了,今日我南涼軍便踏平你的新都!”
“那就…拭目以待吧。”
江肆帶着笑意,褪去龍袍揚起長槍,直奔南宮骁而去。
宮門四路的靖遠軍更是的傾巢而出。
帶兵的人是葉婵,單兵作戰能力極強,幾乎是幾個回合就把南宮媗逼下了馬。
接着又迎頭與南宮骁纏鬥。
這一場戰鬥,是江肆蓄謀已久,逼得南涼軍不得不打的一戰。
更是與多年前南涼王府的羞辱,和南宮媗與慕舒陽密謀下毒的回禮。
在江肆的槍下,南宮媗落敗不堪,江肆槍指向她的時候,她發瘋了似的問江肆:“為什麽?!”
“三日…三日後你不是要封我為後的嗎?”
事已至此,南宮媗想着的還是這些。
竟然讓江肆覺得她有些可憐。
殊不知,三日只是她給遠在南涼靖遠軍攻下南岳城的期限,逼到南涼軍無路可逃,只能選擇這個時候破新都而入。
她蹲下身,看着哭泣的南宮媗笑道:“你竟然不知,你父親要借此機會帶兵進入新都嗎?所以封後大典本就不存在。”
“我行此舉,只是覺得你父親他,太磨蹭了。”
一句句父親,逼的南宮媗更是瘋狂起來,她不承認!
可江肆的話卻句句誅心:“虎父無犬女,你以為…你和慕舒陽的孩子就藏的很好?”
南宮媗不再抓狂,而是臉色慘白的看着江肆,顫顫巍巍的說着:“不…江肆,我只是想要得到你。”
“是…是慕舒陽逼我的!”
“逼你什麽?逼你在南涼王府羞辱我?逼你給我下藥?”
“難道,那不是你為了控制我嗎?”
“可惜你自食惡果,自己卻染上的藥瘾,一步步走向了慕舒陽的狼窩,生下了…”
“別,別說!我沒有!”
南宮媗痛快哀嚎,她以為一切都藏的好好的。
失去了慕挽辭的江肆一定會愛上她,就算愛不上也會屬于她!
誠如江肆所說,她的藥瘾極重,情緒崩潰時更是會發作的厲害,叫喊着不久就開始渾身抽搐起來。
她這副樣子實在令人作嘔,江肆站起身不願再看,卻再站起來的一瞬看到了宮門邊上一大一小的身影。
恍惚間她沒有防備,南宮媗趁機拿起劍背刺而來:“江肆,既然得不到你,那我們就死在一塊…”
這個家确實沒有阿梧不行,也即将要迎來阿梧的出場,可我也特別怕她出場後,咳咳…火葬場進行不下去,畢竟她有點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