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倒數第二章 ,終于寫到了吻戲和Bucky重新找回記憶。
之前的章節主要是Steve的角度,這一章主要是Bucky的角度。
同樣致浪漫的梵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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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Bucky因洗腦錄像在神盾局公開露面後,複仇者聯盟的朋友們就常常出現在Steve和Bucky的生活裏。Natasha和Clint偶爾會在早上出現在Steve的家裏,Bucky起床走入客廳的時候看見Natasha躺在沙發上,枕着用枕頭壘起的小窩,用手臂支着腦袋在看電視。Natasha把腳翹在坐在另一邊的Clint的腿上,正襟危坐的Clint正在幫她塗一種豹紋色的指甲油。
Natasha指了指桌上的塑料袋,袋子裏隐約飄出些煎蛋和三明治的味道。Natasha順便從薯片袋裏拿起幾片薯片,丢進自己嘴裏,“嘿,Bucky,Steve今天早上出任務了,讓我來給你送早飯。”
Bucky站在離Natasha有一定距離的地方,他沒有看桌上的食物袋,而是盯着Natasha看了一會兒。送早餐不足以讓Bucky允許Natasha呆在他的安全距離中,但是她是Steve的朋友,這個理由足以讓他延緩做出把她踢出安全距離的決定。
Bucky決定假裝沒有聽見Natasha的話,他也沒有碰桌上的食品袋,轉身去拿冰箱裏的牛奶。Natasha的存在總讓他感到不安。她是Steve還會得寸進尺,Bucky想,她正坐在我的沙發上,枕着我的枕頭,看着我的電視——
Bucky對着空蕩蕩的冰箱愣了幾秒鐘,然後回頭看見Natasha從桌子上拿起一包牛奶喝了兩口——她在喝我的牛奶!
Natasha用餘光瞄到了背後的冰箱門開了,而Bucky正用兩股憤怒的視線燃燒着她的後背,“哦,Bucky,這牛奶是你的麽。抱歉,我沒在你家找到水。”
Bucky心中迅速判斷着Natasha的躺姿帶來的防守上的弱點,這個只知道吃的女人起身需要0.3秒,坐在另一端拿着指甲油的那個蠢男人撲過來需要0.5秒,而他把放在左腿的匕首扔過去只需要0.1秒,Bucky輕微地變換了身姿把匕首握在自己的左手,然後——Bucky突然想起,該死的,她是Steve的朋友!Bucky憤怒地松開了左手的匕首,走回了自己的房間,“呯”的一聲關上了門。
“他真可愛,是不是?”Natasha擡起身看了看,評價道。她慵懶地在沙發上伸了一個懶腰,擡起了Clint腿上的腳看了看,不滿地對Clint的說,“Clint,這邊塗歪了,那個戀足癖俄國佬挑剔的很,別搞砸了。”
Tony是Steve的朋友中另一個Bucky經常見到的人。每隔兩個星期,Tony會幫Bucky檢修一次金屬手臂。
Tony的存在并不讓Bucky感到格外的煩惱,大部分時間,Tony只和Javis以及他的金屬手臂對話。他把大段大段的時間用來發呆,假裝自己不存在,試圖想起來點什麽,或者看着Steve焦慮而擔心地看着他,在屋裏走來蕩去。但偶爾有些時候,他也會聽聽Tony和金屬手臂調情或和Javis吵架,以此來了解在這個對他來說有點陌生的世界裏,這些陌生的人使用的陌生的交往的方式。
“寶貝,你來了,我們都兩個星期沒見了。”Tony浮誇地撫摸着Bucky的手臂,“天呢,那個王八蛋把觸覺傳感器弄松了,別擔心寶貝,我花一分鐘就能幫你搞定。”
“先生,觸覺傳感器的調試至少需要三分鐘才能完成調試,一分鐘是搞不定的。”Javis善意地提醒他。
“我把你送到大學的實驗室連一分鐘都用不了。”Tony帶上了焊接面具,拿起一只焊槍,Bucky的胳膊上頓時火花四濺。
但是有的時候Tony的存在讓Steve感覺格外的煩惱。Tony常常試圖在Bucky的胳膊上安裝一些古怪的零件,Steve通常會毫不猶豫地拒絕他,Tony依然不屈不撓。
有一次,Tony提出要在Bucky的左手臂安裝一款自動合成潤滑油的噴嘴,“是機械潤滑油”,他強調道,一邊向Steve擠了擠眼睛。Steve的臉一下子紅到了耳朵根,但他佯裝鎮定地拒絕了Tony。Tony非常不滿意,他虛張聲勢地讓Javis算一算因維護Bucky的金屬手臂産生的賬單,并威脅Steve讓他支付這巨額數字。
每當這種時候,Bucky都會安靜地坐在那張治療椅上,目不轉睛地看着Steve冒着一股傻氣面紅耳赤的跟Tony争論。Bucky覺得有一些暖暖的東西從Steve傻兮兮的表情中冒出來,從Steve在空中揮舞的指尖中流出來,從Steve的每一個毛孔中溢出來,填滿了房間的每一個角落,最後帶着Steve的體溫停留到他的身上,灌注在他身體裏的每一個細胞,騷動着他的心髒,讓他的心髒癢癢的,顫抖着,抖落了覆蓋在心髒上的灰塵和硬殼,讓他幾乎要咯咯咯的笑出聲來。他漸漸覺得這溫暖厚實又充盈,慢慢地沉入在他的四肢中,讓他連一根指頭都懶得擡起來。
然後,他睡着了。
等到Steve扭過頭來看他的時候,Bucky已經睡的很熟了,他的胸口規律地擡起又放下,金屬手臂放松地搭在Tony的工作臺上。Bucky的臉朝向Steve的一邊,手指輕輕地抓着Steve上衣的一角,仿佛小孩子年幼睡覺時執意要握在手裏的那一件玩具,大人們從不懂為什麽,只有他們自己知道,那東西給了他莫大的安慰。
那天Bucky夢見了一場舞會,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站着一個小個子,金黃色頭發,身體瘦削,總是穿着對他來說過于肥大的外套,看上去一副在生病的樣子。小個子看上去在等人,很焦急地轉着圈,跺着腳,像四周張望,那些來來往往的人群偶爾把他擠得一個踉跄,但他沒有抱怨,只有走回原來的位置繼續等待。
Bucky從沒見過他,卻覺得他很熟悉,他猶豫着走到他的身邊,在一邊觀察着他,他想,我在哪裏見過他? 他們站了很久很久,終于小個子看見了他,小個子笑說,“我都把所有的傻事兒都做完了,你才回來找我。”
Bucky突然想起了他,他想起了他的名字,他曾讓他站在這裏等着他,他說在他回來之前,讓他不要做傻事兒。Bucky隔着人群怯生生地盯着他,然後他跟他打了個招呼,他說,“Hi,Steve。”小個子很開心很開心地笑了,對他說,“等你醒來以後也這樣叫一次我的名字好麽?”
小個子牽着他的手,他們穿過身邊的人流,一起去了很多地方。布魯克林的孤兒院,院子中長着一棵大銀杏樹的學校,Steve第一次挨打的那個巷角,Bucky18歲生日時他們一起徹夜喝啤酒的那條堤壩,招兵處的門口,Stark的未來展覽會,Steve救了他的紅骷髅的陣地……他仿佛在看一場高分辨率的電影,那個笑容很燦爛的Bucky和那個一臉倔強的小個子Steve在他的面前上演着他們的故事,他腦袋中的那些碎片漸漸地被串聯起來,他的腦海像一只曾被剜淨的碗,漸漸又被塗上了五顏六色的色彩。
雖然他仍然像在看着別人的人生,雖然他還不能确切地想起當他們說着每一句話時他那時的心情,雖然他仍舊覺得那個留着幹淨短發和細碎胡茬愛開玩笑的男生行事的風格過于浮誇,但他終于相信了我是誰,我曾以何種的決絕留在Steve的身邊,我曾怎樣每天懷抱着希望和勇氣過着怎樣的人生。
他曾以為他是個蒼白無力而沒有過去的人,現在他終于相信,他曾有過那樣的過去,而他的過去裏一直都有Steve。
當Bucky醒來的時候,他發現Steve的衣角還被他握着,Steve坐在治療床旁,上衣滑稽地拽到了胸口的位置,露出了裏面的白色T-shirt。Steve 也睡着了,他靜靜地把腦袋趴在Bucky的身旁,旁邊的書打開着,快落山的陽光從窗外照進來,在他身上形成一個個光斑,有些細小的灰塵在空氣中翩翩起舞,落在Steve的鼻子上,他在睡夢中皺起了眉頭,擦了擦鼻子。
Bucky摸了摸Steve的頭發,他伸出一只手指,仔細地觸碰着Steve的臉,描摹着他濃密的眉毛,緊閉的眼皮,高聳的鼻子和堅毅的嘴唇。Steve因Bucky的觸碰醒過來,他迷茫地揉了揉眼睛,給了Bucky一個詢問的眼神。
Bucky突然想起來他和那個小個子的約定,于是Bucky試圖抽動嘴角對Steve笑了一下,他有點羞澀,所以這個笑容也許在半路就半途而廢了,他不肯定,但他還是堅持着對他說,“Hi,Steve。”
Steve的表情一瞬間凝固了,他揉眼睛的手指滑稽的停留在眉毛附近,他張大了眼睛瞪着Bucky,仿佛得知Bucky剛剛炸掉了五角大樓。他在這個動作停滞的有點久,久到Bucky都有些隐隐的擔心,他是不是說錯了什麽話,或者他真的笑的太醜,他想做點什麽緩和一下尴尬的氣氛,然後他——
然後在他還沒有來得及做任何動作之前,Steve吻上了他。Steve猛地沖了過來,把Bucky撞地狠狠地靠上了身後的牆壁,發出了“咚”的響聲,但是Steve沒有理會他,他用雙手用力地抓住Bucky的肩,果斷地吻上了他。
起初這是一個很純潔的吻,他們幹燥的嘴唇碰在一起,Steve發出重重的呼吸聲,反複用額頭抵着Bucky的額頭,用手掌捧着Bucky的臉,确認着Bucky的存在,但他堅持着沒有松開手,也沒有離開Bucky的嘴唇。
沒過多久,Steve笨拙地用舌尖濕潤着Bucky的嘴唇,然後滑了進去,輕輕地咬着他,暗示着他,提醒着他,邀請着他。Bucky有點困惑,這個吻代表着什麽意思呢?與七十年之前的那個時代所代表的意義相同麽?但他甚至沒有費心去思考這個問題,他回應着他,偶爾吸吸鼻子,熟悉着Steve的味道,偶爾Steve的牙齒碰到他的嘴唇把他磕疼了,他粗魯地推推他。
他們吻了很久。
在他們旁邊,那本打開的書随風輕輕翻動着書頁,那是一本梵高的傳記,最後,那本書停留在梵高寫給提奧的信處,“每個人的心裏都有一團火,路過的人只能看到煙。但是總有一個人,總有那麽一個人能看到這火,然後走過來陪我一起。我在人群中看到了他的火,我快步走過去,生怕慢一點他就會被淹沒。在歲月的塵埃裏,我帶着我的熱情,我的冷漠,我的狂暴,我的溫和,以及對愛情毫無理由的相信,走的上氣不接下氣。我結結巴巴的對他說,你叫什麽名字,從你叫什麽名字開始,後來,有了一切。”
從我知道你叫什麽名字開始,後來,有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