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什麽意思?賀蘭蘭心中疑惑,手已經聽話地摸摸自己身上,差點忘了她身無分文,而一旁的華月神色慌張地反複翻找布袋,臉色微白。

芮钰了然:“不見了?”

華月點頭,着急道:“我真的有好好放的,就在這裏頭,怎麽就不見了。”

“不怪你。”明顯是有目的而來,芮钰偏頭朝何元生看過去,兩人心中同樣猜想,何元生安慰了下華月,又道:“走吧,進去瞧瞧。”

一行人直直地就這樣進去了。

樓裏,比外頭看着倒是更為繁華靡豔,穿着裸漏的舞姬翩然,琴簫竹音悅耳,嬌笑聲接二連三從四樓八閣襲來。

“哎呦,來客了來客了,姑娘們快些出來迎客。”老鸨笑聲從二樓傳來,一眼望去全是新面孔,還三個女人,她了然道:“喲!三位姑娘們出來尋樂來了?”

“都有都有。”老鸨又一吆喝,幾個白臉書生出來,一人圍一個。

何元生就像是掉進了妖精窩兒似的,被擠着一步一步推進了一間房裏,想回頭的功夫都沒有,賀蘭蘭沒見過這陣仗,莫名其妙就被關進了一屋。

華月話都不敢說,全程抗拒,求救地想找芮钰,一個挨着一個地硬是把她們隔老遠。除了芮钰……紋絲不動。

小倌怎麽拉怎麽拽都推不動這人,委屈又幽怨地看她一眼,之後求助于老鸨,老鸨帕巾掩鼻,笑了道:“不要小倌?好好好,我懂得了。去,把青兒姑娘叫出來陪客!”

芮钰扯扯嘴角,順從地跟着這位細腰豐臀的青兒姑娘,想看看葫蘆裏究竟賣的什麽藥。

房間裏,香爐熏煙缭繞,芮钰低頭,芊芊玉手勾着她的衣領,那位青兒姑娘将她推倒進床榻,胸前柔軟緊緊貼了上來。

一臉嬌羞的姿态,任取任求。

這般姿色……要命都該給了。可惜了她向來不是憐香惜玉之人,在那雙手即将要扒開她衣襟時,芮钰無情地一手捉住,翻身反剪至她頭頂,取下發髻間的發釵抵于她頸間。

青兒渾身緊繃,在她的打量下瑟瑟抖着,道:“姑娘這是幹,幹什麽?不喜歡奴家的伺候?”

确實是個不會武的,芮钰坐起身,珠釵扔還給她,淡聲:“誰引我們過來的?那個小瞎子呢?”

“姑,姑娘說什麽,奴家聽不懂。”

“聽不懂?”芮钰輕笑了聲,“行,既然聽不懂,那我就去找聽得懂的人。”她起身就要朝出走,将至門口,身後一陣淩厲的風,後肩被抓住。

“不能走!”青兒擒拿她的肩,一手順着臂膀後劃,想将她手臂箍住不得動彈。可惜了,她這點力氣在芮钰這就跟撓癢癢似的。

很快局勢逆轉,芮钰捆着人,冷嘲道:“就你這三腳貓功夫能打得過誰?”

青兒臉上神色滞了滞,不再掙紮,她低着頭,自侃道:“自是誰都打不過,誰也贏不了。”

“所以……當那些令人作嘔的肥頭大耳對我們上下其手時,我們只能忍着陪笑逗樂,”青兒目光清明地望着她,問道:“你說,我能怎麽辦?”

我們又能怎麽辦。

芮钰皺了皺眉,松了手沒再看她,坐到桌幾上拾起茶盞喝了口,問:“……不是自願的?”

镂紗門窗外頭的打雜兒一茬接着一茬,青兒瞥了眼便收回視線,方才的話好似不是從她口中出來似的,她嬌笑了聲,姿态婀娜地又湊到芮钰身邊。

朗聲說道:“姑娘說笑了。奴家能伺候您這樣的主,實乃有幸,來,奴家喂姑娘飲茶……可好?”

她似沒了骨頭似的,依偎芮钰身上,手上的茶盞輕巧地遞到她嘴邊,眼中的神色是懇求。看來是隔牆有耳。

芮钰克制住想将她一手拎着扔出去的沖動,蹙着眉頭往下喝,耳邊還是她一陣一陣令人頭皮發麻的嬌笑聲。

傍晚日落,才肯放她走。青兒将人好生送出去,倚着門一臉貪足迷戀又不舍地送她,芮钰不得不佩服,對自己這不及格的演戲再次有了新的認知。

走出了門,芮钰去其他幾間屋子撈人,誰知道這兩個傻子有沒有被吃幹抹淨,她推開門,對上華月欣喜的目光,“钰兒!”

她噠噠跑過來,手上握了好幾串銀錢。屋裏的小倌巴巴送她離開,華月走之前還回頭囑咐道:“一定要勤學苦練,日後必有精進。”

芮钰滿腦問號。

到了另一間屋子,賀蘭蘭卻是垂頭喪氣的,頭上、手上的配飾全都無影無蹤,耷拉着腦袋出來,更是離奇,這間屋子三個小倌,嘴咧開了笑,送她們離開。

這都什麽鬼?芮钰嘴角抽抽:“……你們在裏邊幹什麽了?”

華月差點脫口而出,但她答應了的,出去才能說,于是只眨眨眼,道:“當然是好玩的了。”

賀蘭蘭很遵守信用,跟着點頭。華月忍不住話,拉着芮钰就要往出走,“走走走,我們先出去再說。”

芮钰沒動,還少了個人,賀蘭蘭道:“何大哥呢?他怎麽還沒出來。”

話音剛落,離她們幾米遠的一間屋子門開,一位穿着單薄紗衣的女子送何元生出來,女子嬌笑着道:“公子,等你下次來呀~”

“好。過幾日就來。”這話是何元生說出來的,她們沒聽錯,三人腳步頓住,下一秒,就見一向對世俗看淡的何元生,從兜裏掏出銀子來遞給姑娘。

揉揉眼睛,她們也沒眼瞎。

“何大哥!你你你……”賀蘭蘭都結巴了,她先是餘光偷瞄了眼芮钰,後者若無其事。只不過抽出華月牽着的手腕,看都沒再看一眼,先行下樓了。

“钰兒,等等我!”華月兩邊看看,追了上去。

待何元生回頭,只能看見個背影了,又看賀蘭蘭怪異的面容,明白過來是叫她們誤會了。他走過來,賀蘭蘭咽口水,不知道怎麽問,看着匆忙下樓的何元生,她膛目結舌。

果然……男人都是一個樣。

她不可置信地回頭瞅了眼還身姿倩然地送她們的姑娘,面貌上佳,對視上還朝她笑笑。真是好看吶,幻想了下她做這些動作,賀蘭蘭一激靈,一下子清醒了。

“呃……”曹邦走看看右瞧瞧,桌上的氣氛從來沒有過的詭異,他舉了舉筷子想中斷這種沉寂,小心低聲道:“我能問問……這是怎麽了嗎?”

“一個上午的時間難道發生了什麽我不知道的?”

賀蘭蘭張了張嘴巴,又咬咬筷子,最後看了看其餘幾人都沒有說話的欲望,她才小聲道:“我們去了花滿樓。”

曹邦臉色變了變,瞪着她:“花滿樓?好啊你們……”他一個人口舌費盡去探入府衙內部搜尋消息,他們幾個竟然背着他潇灑去了。

“噓噓噓!”賀蘭蘭捂他嘴,“被迫的被迫的,人都沒反應過來就稀裏糊塗的,你小聲點。”

“你們有本事去還不好意思說了,”曹邦不滿嘟囔,看賀蘭蘭一臉羞赧樣,頓時火大,“你你你幹什麽了?!不會真……”

“沒有沒有。”賀蘭蘭揪緊衣襟,撓撓臉:“那些小哥兒心思活絡善解人意,沒有強迫人,他們……他們邀我打葉子牌。”

還那些?!曹邦無語凝噎,從上到下掃了遍猜了個大概,她不好意思估計是因為輸了個精光,他啧了聲,還是不滿,問:“那你們呢?”

何元生放下筷子,方要張嘴說,芮钰就已經打斷,說了句,“我吃好了。”起身上了樓。

這……

曹邦挑了挑眉朝何元生問,“咋了?她這是醋了?”

何元生皺眉:“曹公子莫要開這種玩笑,有損姑娘家清譽。她……應該是真的吃好了,我也差不多了,你們慢用。”

“嘿一個兩個的……”曹邦碰了兩鼻子灰,搞不懂別別扭扭的這兩人是個怎麽回事,他搖頭樂呵着:“那華月姑娘呢……幾個小倌伺候呀?”

華月正高興,她伸出一雙手,曹邦會錯意,咂舌感嘆:“……五個?”

“不是!”華月擺出她教人家繡品而收的銀子,道:“錢呀,我賺到錢了!”而且她弄丢的錢袋子钰兒已經找回來了,這樣說來,她們此趟不僅沒賠還淨賺了!

曹邦佩服地鼓掌,這一個比一個讓他意外,總能做出些出乎意料,但細想又合理的事情出來。

……

幾個姑娘就寝了,曹邦和何元生在樓下喝茶,商量下接下來的打算。曹少當家闊氣,特意開了個臨街的包間,透過窗能看到夜裏的天上月,以及屋檐紅燈下的寥寥趕路行人。

“雀京知縣李岑,三年前上任,脾性軟和,從衆多事總結來看,就是不想惹事以和為貴,他經手的案子無大錯兩邊都不會得罪。”曹邦娓娓道來,“這樣的人……”

“要麽沒背景心裏虛得慌沒什麽大抱負,要麽就是個扮豬吃老虎的市儈人。”他搖搖頭,“此人不好用。”

何元生點頭:“不能輕舉妄動以防打草驚蛇。”聽他說完,何元生抿唇說出今日的種種疑點,“花滿樓裏的人有問題,我覺得……”

“背地裏有人在觀察我們。”

曹邦皺了皺眉,“哪一方的?”

“說不好。”何元生想了想道:“目前并沒有什麽敵意。”

“過幾日再去花滿樓看看。”何元生還得去取個東西回來,順便再找找那個不尋常的瞎子乞丐。

正事說完,曹邦噗笑出聲,開了玩笑,戲谑道:“……還去啊?”也不知道面前這人是真一根筋還是一根筋。

要他說,再去,他這何兄怕是往後生平想再聽句嬌滴滴的“公子”都無望喽。何元生抿唇,似乎也是苦惱糾結,思忖再三,直直地看着他,道:“你和我一起去。”

曹邦門生笑了,入口的茶差點噴出來。是這個意思嗎?拉他入水,多他一個不多?他樂了,才不上當摻和:“可別拉我。”

随即張眼說瞎話,“我這人潔身自好的,從沒逛過窯子好吧。這等福氣何兄一力承擔……”他話說一半,就見對面人神情一緊,猛然站起身将半開的窗推敞。

“……看見什麽了?”他愣道,跟着起身順着他視線看出去,是空蕩蕩的房梁屋頂,并沒有異常。

那個背影好熟悉。動作輕巧地從屋頂迅速穿插而過,一看就是個有些身手的……

何元生晃了晃腦袋,想到柔弱嬌氣的芮钰,分明是不可能的事。他輕聲道:“沒什麽……應當是我看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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