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夏

身段挺拔高挑的、長相俊秀易銘正在為一位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女孩洗頭發,女孩一頭烏黑長發,長相冷酷的她躺在沙發上一直瞧着臉上方的易銘,易銘對這個以後成為自己老婆的女孩完全沒有興趣的原因,至少現在一定盯着自己的高高在上的眼神,就足以讓他覺得讨厭的很,他永遠不會想到,面前這個自己完全喜歡不起來的女孩,直到自己死去的那一刻,都血淋淋的圍在自己身旁,陰魂不散。

洗完後,坐在椅子上的冷酷女時不時的瞧着正在端茶倒水的易銘,坐在她後面的理發師似乎似乎看出了名堂,用非常熟絡的讨好的語氣笑着說:“上個月才招的,十九歲,和你差不多大,我一眼就看中了,就讓他來試試,還不錯,機靈的很。”理發師扭頭對正在幹活的易銘說,“你幫茹君倒杯水。”

理發店的老板不知道這位茹君小姐家庭背景到底是是什麽,他只知道這位是有錢的小姐,在自己店裏辦卡充錢從來不手軟,曾經老板有問過她是何方神聖,她只是瞪着老板看,把老板看的渾身不自在,從哪以後再也沒有問過,當然,老板從她手裏忽悠過來的錢多的老板自己都不好意思。

易銘雙手端着水杯,放在茹君的面前,茹君戴着高高在上的眼色又瞥了他一眼。

易銘忽然擡起好看的眼睛,拿出理發店的職工的姿态,秉着女顧客就是金錢的基本,禮貌的沖茹君露出明朗的笑容。

易銘的好看的笑容讓茹君晃了神,十九歲的她真的喜歡上了這個剛剛才見的男人,這個十九歲還沒成熟的男人。

易銘俊朗好看的臉上完全沒有任何多餘的反應看着這位女顧客,只是給與她該有的的顧客至上的笑容。

從哪以後,翁茹君隔三差五的就來理發店洗頭做護理,指名點姓的讓易銘洗頭,找易銘聊天。易銘從心底就不喜歡這位有錢小姐,但他從來不在面子上讓她看出來,他吃她帶來的點心,喝她買過來的咖啡,拿她充值會員的錢,不多一分喜歡,也不少一分禮貌。

從那時起,翁茹君給理發店帶來的收入創下了高峰,雖然易銘拿到手裏的微乎其微。

幾年前,易銘跟着母親去了住在臺灣的舅爺爺家,本以為是繼承家業,好景不長,舅爺爺的公司破産,舅爺爺去世,易銘就辍學四處找工作,最後莫名其妙的來到深圳,一個高中還沒有畢業的男生,不知道自己在這個世界上如何去找一份能夠讓自己活下去的工作。他有想過回自己的老家——杏鄉,但思前想後覺得不妥,這樣住在老家的姥姥就會知道舅爺爺死去的消息。

舅爺爺在臺灣有自己的服裝公司、布料廠和設計公司,易銘從小就會畫畫,做衣服畫設計圖對于易銘來說完全輕車熟路。舅爺爺破産後,易銘去了一家服裝廠面試,後來讓他留下來在車間做流水線上的工作,他也欣然同意了。在服裝廠的工作越來越好的時候,他就被辭職了,他問車間主任自己被辭退的原因,車間主任就回答說:“收購你舅爺爺公司的人說,留下你,就不給給我們供應的布料。”

之後,易銘連續去了好幾個服裝廠面試,都被拒之門外,即便是剪線頭的小活都不給與他。最後才明白,收購舅爺爺公司的那個人,想要做到斬草除根,斬草除根的理由就是怕他們絕地而返。

在深圳流浪的那些日子十九歲沒有學歷、沒有人脈的他,該去哪裏尋找工作那天,他走到一家高檔的理發店,門口貼着招聘學徒廣告,工資待遇還不錯,他站在招聘廣告紙前只是呆呆的看着,他知道高檔的地方一定不會要這樣的自己。

他只是這麽看着,裏面正在招呼客人的老板瞧見了這位好看的男生,對着旁邊的工作人員絮絮叨叨的說了幾句,自此之後,易銘就開始在這間高檔幹淨的理發店工作起來。

易銘站在老板面前,老板上下打量一番,就說:“你今天就可以上班,如果你願意的話?”

易銘很是意外就說:“可我什麽都不會!”

“以後就會了!”老板笑着對旁邊的一個娘氣的男人說:“你先教他怎麽幫人洗頭。”

老板說完就往二樓走去。

娘氣的男人拍了一下易銘的肩膀笑着說:“長得好看就行!”

易銘此時才知道好看的皮囊能夠帶給自己吃喝住,這對他來說不乏是個好事,至少有錢賺。很快他學會了如何用自己的優勢來賺取客人身上的錢,如何讨好客人。

理發店很晚才會下班,易銘那個最後善後的人。掃地上多餘的頭發、拖地、擦桌子,洗杯子、把桌上的東西擺整齊,放回原地,把毛巾洗完後烘幹,然後疊成方方正正的一塊放在格子的儲備櫃子裏。

等做完一些系列恢複原貌的事情後,他關燈關門走回住處。

易銘回住處的必經之路是一條窄窄的巷子,高高的建築把僅有的通道包裹起來,擡頭往上看去,好像被壓在建築下的感覺,灰灰暗暗的只有頭頂上的天際是有空氣的。他和陌生人合租,雖是三室一廳,卻住着四戶人。他住在一間隔板間裏,十平米的房間只能融進自己的床,個子太高的易銘每次睡在床上,兩只腳都會伸出床去。就像衣服太小一樣,緊巴巴的裹着自己。床邊放了一個小桌子,上面是易銘的鉛筆和畫畫的本子。

下班經過巷子的他,經常看見一個露出上半身的短發女人,看她的長相比自己也就大兩三歲,面容天真的她紋絲不動的站在一樓窗戶裏面,雙眼無神的直直的盯着窗外的某一個點看,眼睛就跟魚一般木讷。

這個女人和自己初中喜歡的女生賴小川長得很像,這是易銘的第一反應。他每次只是匆匆瞥了一眼窗前的女人,就徑直往巷子深處走去。時間長了,易銘知道原來她是個盲人,時間長了他每次路過就會站在窗戶外看着她。

那天,易銘還是很晚才下班,他咬着手裏的冰棍,很是無聊的蹲在窗戶邊歪着頭瞅着她看,女的雙眼無光的看着窗外黑咕隆咚的巷子,嗅了嗅氣味,嘴角有些許的牽動,易銘正要起身離去,那個女的幽幽的說出一句話:“你天天在這看我,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麽?”

這一開口,把易銘吓得差點沒站住,女的幹淨臉上露出的不屬于她這個年紀的天真,他從來沒見過的笑容,很是吸引人。

他沒有離去,站在原地想了想回答:“我叫……易銘!”

“我只要聞到洗發水味道,就知道是你。”她說。

易銘不好意思的笑了起來就問:“你叫什麽?”

“付小山,付出的付,山河的山。”

“付小山……”易銘嘴裏輕輕的重複了一遍。

“嗯!” 她回答。

她穿着一件很大的不适合她的襯衣,易銘見她的襯衣領口裏的脖子上有紅色的傷痕,也沒有太在意,正要開口問她些話,從裏面出傳出伴随着開鎖聲的渾厚的男人聲音。

付小山慌裏慌張的伸出雙手,摸到玻璃窗快速推上,擺了擺手示意易銘離去,擡手的剎那間,易銘看見她手裏的水果刀,以及手腕上的血跡。

他探頭正想要問,附小山快速拉上簾子,屋裏的樣子全部都被簾子給擋住。

易銘站在窗戶邊不肯離去,只覺付小山一定有事情。過了好長時間,裏面沒有了任何聲音,他只好轉身往巷子裏走去,走了幾步易銘回頭又看了一眼那個窗戶。

自從倆人說話起,易銘路過付小山家的窗戶時,總會和她打招呼,偶爾聊上兩句話,又或者給她帶去冰淇淋,付小山臉上隔幾天就會出現淤青和擦傷。易銘問她原因,她一開始逃避不說,再後來就說:“被……打的。”

付小山說被打的,易銘當時認為是被那個帶着渾厚聲音的男人打的,他只是心疼,不知道如何寬慰付小山。那天下班後,付小山依然站在窗戶邊,易銘看着滿臉傷痕的她,他不想再看到她慘兮兮苦笑着跟自己說話,他不想看見,他想要躲開她。

易銘快步走向巷子深處,想要逃避。

付小山雙手抓着鐵栅欄向外面喊道:“易銘……你來了!”

易銘放慢腳步,擡頭看着窄窄的黑藍色星空,他嘆了口氣。

“易銘……”付小山又喊了一聲。

易銘進了巷子,不一會兒他拿着兩支冰淇淋,來到窗戶口,隔着鐵護欄,他将冰淇淋遞給付小山,倆人靜靜的吃着。

倆人不說話付小山吃了口冰激淩,似乎在想些什麽,她舔了一下嘴巴說:“他……虐待……我!”

“那你還留在這裏。”易銘反問。

“我如果跑出去了,會餓死在外面的。”付小山無奈笑着說道。

易銘看着她臉上的傷痕心裏很難受,他把手伸進窗戶內觸碰她臉上的傷,付小山疼的往後退了一步,這讓易銘心生憐憫。

“疼吧?”易銘柔聲細語的問道。

“嗯!”

“你為什麽要待着這?你可以離開。”

“我不敢離開,他是社會上的混混,如果被抓回來,估計又要遭一輪毒打,而且離開他我真的不知道去投靠誰。”

易銘脫口而出:“投靠我!”剛說完就立馬覺得自己有點冒失。

付小山雙手伸出窗外,去觸碰易銘的臉,他也沒有躲閃,任由她撫摸,她輕撫過他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巴,手往下劃去。

付小山露出了天真無邪的笑容,在易銘的眼中她就像幹淨的水一樣存在。

她雙手放在易銘的手掌中,兩個中指慢慢劃過易銘的手掌心,易銘覺得像過電般的,全身酥麻。

易銘這是明白,他喜歡上了這個奇怪的人,這個叫付小山的人,這個給他金山的女人。

“你明天就去辦去日本的簽證,等簽證拿到手後再來找我,我們去日本。”付小山認真的說道。

“去日本?”易銘很是詫異,這輩子都沒有想過要去日本。

“他下個月要帶我去日本,帶我去做我不願意的事情,我不知道該怎麽辦?”

“可是……”易銘對她突如其來的計劃不知道該怎麽去做。

“只要到了日本,什麽事情都好辦了。”付小山的眼圈紅了起來,“你知道嗎?那天如果你沒有開口跟我說話,我現在估計就躺在棺材裏了……”

付小山住所的門鎖又被打開,伴随着男人醉醺醺的胡亂話,付小山慌忙把自己的身份證等證件扔出了窗戶外,易銘看了眼腳下的證件,對于發生的事情毫無頭緒,他也不管當下,拿起證件慌裏慌張擡腳跑開,直到消失在巷子深處。

付小山立馬把窗簾拉上,那個男人慌裏慌張的拉着付小山就往屋裏拽,那個男人嘟囔着帶着低三下四的語氣,小聲的說道:“你天天這樣,我都不好交代……”

面無表情的付小山嘴角扯出一絲冷笑,轉身往裏屋。

醉醺醺的男人無奈的撓着已經禿頂的腦袋。

躺在床上的易銘看着狹窄的空間,思考該做怎麽樣的決定,他想要拯救那位看上去無助的付小山。他查了去日本的費用,以及如何快速辦去日本的簽證。對于他這種高中沒有畢業沒有存款的人來說,去日本很難。他去問店長,店長快速給易銘提出了有效的建議,他提議說:“茹君估計能夠幫你。”

翁茹君再次來洗發店的時候,易銘比以前更加殷勤讨人開心,這讓翁茹君很是受用,于是就打聽了去日本的事情。

茹君說:“去一趟花費挺高的,簽證不好辦,不過……我可以讓我爸爸想辦法。”

易銘使出渾身戰術,臨走時她偷偷的往易銘手裏塞了一張紙條說道:“給我打電話,我幫你。”

翁茹君前腳離去,被自己惡心到得易銘後腳攥着紙條往衛生間跑去,他打開紙條後,上面寫着一個電話號碼。

易銘擡頭看着鏡子裏那張好看的皮囊,冷笑了一聲自嘲道:“也許我也就剩下這個了。”

他站在衛生間裏掙紮了好久,事情來得太突然,讓他一點喘息的機會都沒有。為了一個自己剛剛喜歡上的女人就去出賣自己,值嗎?這對他來說就是個未知賭注,輸贏只有天知道。

十天後,易銘出現在窗戶外,站在窗戶裏的付小山就說:“我就知道你會來的,鑰匙在地墊下。”

他跑到她家的門口,掀開地墊拿起鑰匙打開門,門一打開,付小山就站在那裏,她向易銘伸出一只手,他拉過手就往外面跑去。

倆人剛上出租車,付小山就拿出一個沉沉的布袋子,放在自己臉前。

“這是什麽?”易銘問。

付小山笑着對他說:“錢!”

易銘接過來,拉開繩子往裏面一看,裏面閃閃發光的。

“鑽……”易銘低語嘟囔着,他看着眼前越發琢磨不透的女的,有點害怕。

“你害怕了嗎?”付小山問。

易銘咽了口唾沫盯着付小山。

付小山那雙眼睛好像能夠看見自己一般,很認真的對易銘說:“我不會害你,相信我!”

出租車外的的天空深深地藍,像貼在上面的濃墨色彩背景一般,藏着看不見的事情。

日本晚上的街頭燈紅酒綠,付小山慌張的跑過來,她蹙着眉頭,眼睛似乎可以看見一般四周張望着,汗水順着額頭流了下來,一輛面包車急駛過來,重重的向付小山撞去,付小山倒在地上,睜着眼睛看着自己……

2017年,初夏

“小山……”易銘忽然睜開眼睛,腦中的車禍畫面又出現在自己的夢裏。

他從床上坐了起來,他摸了摸有點疼的額頭,深深的呼了口氣。床邊的手機響了起來,他拿過電話接道:“泓世!”

易銘按了一下床頭的按鈕,偌大的窗簾緩緩打開,他拿着手機,手機上走到陽臺前。

“打球!”泓世說。

易銘笑着說:“約我?你這麽有空!”

房車外面的演員副導演擡手敲了敲房車的門說:“泓老師,現場請!”

穿着白色長衫的泓世拿着《你好!黃小姐》劇本從房車下來,跟着演員副導演往棚裏走去。

“今天有空。我去現場了,一夥見!”泓世把手機遞給了走在身邊的助理,徑直走進棚裏。

到了現場,穿着民國西裝的戴着一頂黑色禮帽的男人走到泓世旁,伸手就向他肩膀拍去就說:“師弟!”

泓世摸了摸肩膀,覺得眼前的人莫名其妙,很是讨厭。

那個男人繼續說:“我們一個大學的,我比你高幾屆,快喊師哥!”

泓世別過臉,冷哼了一下。

導演看出了泓世的不耐煩,沖着大家說:“走一遍戲!”

現場制片大聲喊道:“走戲,現場安靜!”

泓世把手裏的劇本遞給了站在後面的助理,面無表情的走到拍攝起伏的位置。

泓世和易銘在室內籃球場上打着籃球,泓世每次投籃都投不進去,他氣的把球往旁邊的一個人懷裏扔去說:“不玩了!”

泓世朝一邊走去,易銘向其他人招了招手,跟着泓世過去。

倆人坐到了椅子上,擰開瓶裝水喝了起來。

泓世邊卷運動褲的褲腿邊說:“今天拍戲的時候,遇到了傻帽,上來就拍我肩膀,讓我喊他師哥!”

“你就因為這個讓我來陪你打球排氣啊?”易銘問。

泓世看了一眼易銘,易銘無奈的冷哼道:“我公司很多事沒處理。”

泓世有點不開心說:“你是我大股東,應該體恤我,我天天的給你賺錢容易嗎?”

易銘回道:“我也不容易!”

泓世忽然上手用手指蹭了一下易銘臉,易銘吓得往後歪去,泓世把手指面放在眼前,仔細看着。

泓世就問:“你是不是抹粉底了?臉比我還白!”

因為易銘長相好看的讓自己都嫉妒,泓世每每見到他,都會冷嘲熱諷一番才肯罷休。

易銘冷眼瞥了泓世一下,起身往球場跑去。

泓世是‘中日混血’,他從小在中國長大,泓世在中國只是一個只能拍平面照片,去劇組投簡歷只會得到幾場戲演的默默無聞的小演員。

那年易銘被付小山帶去日本後,發生了很慘痛的事情,在易銘就快要被人打死的時候,是身為局外人的泓世救了他。那天泓世正好回日本去看望奶奶,碰見了拼命逃跑會說中文的易銘,他不知道那根神經跳動了一下,就把易銘拽回家,救了被人追趕的易銘。易銘很是感謝泓世,就說:“我會讓你成為你想成為的那種演員!”

當時的泓世只覺得他是個說大話的笑話,他很想罵易銘是神經病,可萬萬沒有想到,兩年後易銘說的那些‘神經病’的話居然變成了真的,他不知道易銘從哪來的資源和資金,易銘成了泓世的公司最大的股東,泓世成為易銘的‘金牌’。

泓世的緋聞女友——廖順兒,倆人連續四年合作拍攝情侶表的廣告,三年前倆人還合拍了一部戲,外面傳倆人的緋聞雖是沸沸揚揚的。

那天,泓世和廖順兒正在攝影機前拍攝情侶表廣告,倆人配合默契,拍完後,倆人正準備和以前一樣分道揚镳,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廖順兒扭頭就問:“你下部戲簽合同了嗎?”

“簽了!”

“我以為你不會接這部戲!沒想到……”

廖順兒主動的原因來源于泓世簽的下部戲是因為女主角是自己,她知道泓世對自己在某些方面世肯定的。

泓世笑了笑:“是啊,我可是沖着你……才拍這部戲的,可到了眼前你居然退了!”

廖順兒:“我合同裏好多條件制片那邊都不同意!所以……”

“你不會要求……住八星級酒店吧?”泓世半開玩笑問。

廖順兒用手輕輕拍了下他的手臂:“別亂說!”

泓世看了眼被廖順兒拍過的手臂,擡眼又看向她。

廖順兒用手比了個電話:“別忘了請我吃飯!”說完扭頭就往停在外面的車走去。

站在她旁邊的助理把手機遞給了她,廖順兒把電話放在耳朵上笑着說道:“你說到哪吃飯?”

泓世看着她離去的背影,自此倆人就成了真的男女朋友。

泓世的經紀人蔔足,一個中等個,長相斯文中帶着憨态人。

他順着泓世的視線看了過去,輕聲細語的說:“老板,我有個八卦。”

泓世擡腳邊走邊說:“說!”

足跟在他的旁邊,用非常平靜的語調說:“廖順兒的上一個電視劇的制片說,她上個戲工作時長就簽了八個小時,主要是全是她的戲,她就簽了

三個月的周期,最後拍不完你猜怎麽解決的?”

泓世:“說!”

“編劇們組建了一個群,叫做‘殺死廖順兒群’,就噼裏啪啦的把她的戲該删的都删了。”

泓世騎上自己的摩托車,戴上安全帽:“你不喜歡她,讓我不要和她走的太近?”

“也不是這個意思……”蔔足憨憨的笑了笑。

“你就是這個意思。”

“她在勾引你。”蔔足說。

泓世說:“她戲好,我樂意被勾引。”

蔔足反應片刻後,話裏有話的嘟囔道:“她長得也很好呀!”

“蔔大經紀人,再陰陽怪氣的,你就回家種地吧!”說完泓世騎上摩托車快速行駛而去。

“車不坐,非要騎摩托車,真是有力不知道怎麽使,年輕有活力!”蔔足說着坐進了泓世的車裏對開車的師傅說:“Uncle吳,我們走吧!”。

陽光滿溢,上海各個角落也都曬滿了黃金色的光。

易銘從黃氏公司大門口走出來,來到停在路邊的一輛黑色轎車旁,易銘看向黑乎乎的車窗,什麽都看不清楚。

車窗自動的緩緩落下,裏面坐着一位頭上有些許白發,臉色蒼白約莫六十多歲的男人,他渾身透出病态,眼中卻透出威嚴。

易銘面無表情喊了聲:“爸!”

翁譚石雙手握着文明棍的金色圓頭語氣沉沉的說:“雖然你不太認可我這個爸,但來醫院看我的還是必須要做的。至少你和茹君假裝舉案齊眉,對你、對我都是有好處的。”

易銘只是“嗯”了一聲。

“走吧!”翁譚石朝開車的師傅說了一聲,車窗緩緩升了上去,穩穩的駛了出去。

易銘看着挂着政府車牌的黑色小轎車,嘴角牽動一絲笑,這個将要見到地獄閻王的人,在最後還要把所謂的表面功夫做齊全。易銘對這個看上去正氣凜凜的‘岳父’嗤之以鼻。

易銘走向公司,他從褲口袋裏掏出手機,屏幕顯示‘翁茹君’,他劃了一下說:“有人前腳剛走,就有人後腳踩進來。”

翁茹君笑着說:“所以是一家人啊!”

易銘不說話。

翁茹君說:“我現在在國外,回不去,都好長時間沒去看老爺子了。你就行行好,看在他對你不薄的份上,抽空去醫院看看他,你想想,沒有家人去看他,他那麽一個大官,也要面子的。”

“我知道了!”易銘回答。

“我愛你!”翁茹君說完就把挂了電話。

易銘停下腳步,心裏不是滋味。覺得自己有點殘忍。他和翁茹君十年來保持着這種關系,你我互不打擾,但你我必須是夫妻的事實。

他回到工作室,坐在偌大的木質工作臺前畫着設計稿,門被敲了兩下,易銘:“進!”

手裏拿着一杯冰咖啡走進來的威廉說:“你的咖啡!”說着就把帶着滲出水珠的咖啡放在了易銘面前的工作臺上。

拿着鉛筆歪着頭畫着設計稿的易銘擡起眼皮看着桌上的咖啡,正了正頭望着威廉。

威廉也不知道易銘的意思。

易銘:“不要放在工作臺上!”

威廉慌忙雙手拿起冒着汗的咖啡,左右看了看,也不知放在哪裏。

易銘伸出手,威廉這才有了釋放的地方,把手裏的咖啡放入易銘的手裏。

威廉:“陳老板下個季度想要你繼續給他設計衣服。”

易銘:“這個就拒絕了吧,太多東西壓在手裏,忙不過來。”

“好!”威廉回道。

威廉繼續說:“那我出去了……”

易銘又說:“你給我準備去醫院看病人的東西,要多和好!”

威廉點頭,轉身出門。

拿着大本子和鉛筆的易銘愣了一會兒神,突然把鉛筆扔到桌上,起身走出了工作間。

第二天,易銘去醫院看望自己的名存實亡的岳父,他拎着一個水果籃,小光左右手拿滿了營養品,倆人一前一後走在醫院的走廊上,路過之時,不管是病人還是醫生護士都側臉看向非常醒目的易銘。到了翁譚石的病房,易銘把水果籃放在桌上,後面的小光把大大小小營養包放在了沙發後,就出了病房。

翁譚石介紹說:“我女婿!”

站在床邊檢查翁譚石身體的男醫生笑着說:“翁長官,好福氣,你這女婿長得很好呀!”

站在醫生後面的兩個護士笑着偷看易銘。

翁譚石慈眉善眼的笑着說:“還行!”

一聲繼續說:“這麽年輕就是大公司的老板,你居然敢說還行,你讓我們都不敢提自己的兒女喽!”

翁譚石被奉承的笑不攏嘴。

易銘微笑着配合着‘岳父’的表演。

易銘向醫生點了點頭,醫生又笑了笑,帶着兩個護士離去。

病房中只剩下了兩個人。

易銘看着坐在床上的翁譚石說:“身體怎麽樣了?”

翁譚石對着易銘說:“行了,你就別故作關心了!我好的很,我還要長命百歲呢!”

易銘不說話。

翁譚石不光貪錢,還喜歡貪命,這是易銘早就了解的。

翁譚石繼續說:“那批要出國的東西,我已經打點好人了,你就放心拉出去吧!”

易銘看了眼翁譚石說:“爸,我已近走正常程序了!”

翁譚石臉色變得有點難看,易銘對他笑了笑。

“你嫌我要的多?”翁譚石說。

“爸,你要的不多!你放心,你該得的,我會給你的,一分不差!”易銘回答。

“你我就這麽生分嗎?你好歹是我的女婿,我好歹……”翁譚石停了一下繼續說:“我好歹也救過你,我為你付出很多……”

易銘眼睛裏透着滿滿的冷淡。

“我真心感謝你的付出,但……”易銘一笑也跟着停了一下繼續說,“但你得到的也很多,不是嗎?”

“你這什麽話?”

易銘回道:“人話!”

翁譚石握緊被子問:“你是想要氣死我嗎?”

易銘:“不敢!你要長命百歲才行!”

翁譚石氣的喊道:“滾吧!”

易銘微微鞠了個躬,擡腳出了病房。

站在門口的小光,跟着易銘離去,走廊上依然有人看向易銘。

透過監獄高處的裝着堅固的小小鐵栅欄的窗戶,一輪彎月潇灑的懸在藍黑色的夜空中。

白天又黑夜,黑夜複白天,像劇院裏的幕布一般換來換去的,時間也就跟着逝去不流回。

賴小川坐在監獄裏的床上,歪頭看向了窗外的彎月,焊着栅欄的監獄窗戶的豎條縫隙剛剛好把整個彎月包裹在裏。

床上放着十幾顆石子,賴小川順手撚起一顆,從窗戶鐵欄杆縫隙處朝着月亮擊去。賴小川頭也不動,盯着窗戶,床上的石子一顆顆精準的從同一出口呈抛物線擲向彎彎的月亮。

賴小川收起雙膝閉上眼睛睡了過去。

雨下的很大,監獄的大門伴随着落下的雨聲咯咯吱吱自動打開,裏面走出了一位二十多歲的蒼白纖瘦的女人,白色的體恤衫朗朗當當的在她的身上挂着,顯得很是奇怪。

一名打着黑傘的獄警剛把她送了出來,一位約莫五十多歲的長相喜慶的肥胖大叔一手端着一塊白豆腐,一手舉着一把很大的黑傘笑着小跑到她的旁邊,剛走到邊上,手中的豆腐從盤子上滑落到滿是雨水的地上,在蒼白女人的腳邊摔得稀巴爛。

三人面面相觑,互相看了看,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獄警轉頭回到高牆鐵欄的監獄中,門自動關上,外面就剩下瘦弱的女的,以及肥胖的男的,倆人面無表情的低頭看着水中的爛豆腐。

“沒事……”

“沒事……”

倆人同時擡頭說話,繼而不約而同的笑了一下,甄叔接過賴小川手裏的行李,倆人撐着傘走進車裏。

賴小川坐在車的副駕駛上盯着不停閃過的泓世和廖順兒情侶表的廣告牌。 甄叔看了眼盯着廣告牌的賴小川問:“俊男靓女是不是晃眼睛?”

賴小川沒說話,淡淡的笑了笑。

甄叔繼續說:“以後讓子平在上海也給你找個俊男做老公。”

“嗯!”賴小川懶散的回道。

甄叔也不知道跟賴小川聊些什麽,也不敢多說什麽,他想,等她緩一緩真實的生活,慢慢的就會好起來。

對于賴小川的十多年的監獄生活,他很是愧疚,他明白,這輩子都要對不起她,當然,他是為他的兒子對不起她。

天已經黑了下去,賴小川推開自己家的院子門,裏面充滿了剛打掃完的洗潔精和洗衣粉的味道。上中學她經常坐在板凳還在院子裏、上學騎的自行車依然靠在牆邊、姥姥的藤椅還放在原地。她面無表情的走進屋,在四個遺像前點上了三注香後,晃晃悠悠的走到窗戶下的鋼琴邊,一把扯下了蓋在鋼琴上的白布,她坐在凳子上,打開鋼琴蓋,手指輕撫過黑白琴鍵,這是姥姥生前經常彈的鋼琴。

賴小川打開姥姥的房間站在門口,房間裏蓋滿了白布,眼淚又憋不住流了下來。賴小川取下自己的眼鏡,恍惚間,忽然看見姥姥帶着老花眼鏡坐在床上正給自己織毛衣,賴小川用手揉了揉眼睛把眼鏡框帶上,滿是白布的房間再次清晰的出現。賴小川走進屋裏掀開所有的白布,抱起一團白布,跪在地上哭了起來。

第二天一早的太陽光透過陽臺的玻璃照進來,照到躺在白布上賴小川臉上,賴小川漸漸的睜開紅腫的雙眼,她走進了客廳,在桌上的袋子拿起一瓶礦泉水喝了起來。她看到桌上的木盒後,放下礦泉水,雙手打開了木盒。最上面是紅色的存折,然後下面放着一副古董墨鏡,賴小川沒有在意這副墨鏡,最下面賴小川看到了一封皮封信,信上用法文寫着‘給外孫女的遺物’,賴小川趕緊放下手裏的存折和墨鏡打開信。

(中文)我最愛的外孫女:

我沒有等到你回來,是姥姥的錯,姥姥提前走是有原因的,你要原諒姥姥!

我這一生對于生死看的很明白,對于人世間的事也看的很透。但我覺得,我唯一犯的錯是,唯一沒有看透的,是我不該把我的想法加到你的身上,讓你變成我的希望,我精神的延續。姥姥錯了,你要再次原諒我!

在你進監獄的時候,我才明白,人只要能自由自在的活在這世界上,就是老天爺對我們最大的恩賜。為什麽還要要求那麽多。對于姥姥想要你成有成就的的厲害的人的這種想法,姥姥也要道歉。

你現在在整理我僅僅能為你留下的東西,當然這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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