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雨看着雖然無恙,可是話還是不多,她和唐凡一樣,最愛音律,可是,她再也沒有談過琴,吹過笛子了,大概是未放下從前的事,其實,放下有時是簡單,有時又容易,不外乎看自己怎麽想,也有可能是前一秒想通,後一秒又想不通,反反複複,這樣無常,就是感情。

曹子建來送淮南子給冰清,碰巧她又去了含香閣,唐雨剛好在屋子,她見曹子建要去含香閣,就跟着他一起去了,唐雨自小心思細膩,雖然不說話,可幾乎把所有事情都聽在耳朵裏,看在眼裏,不過曹子建對冰清的好奇是顯而易見的,周璟早就知道了,只是他知道曹子建的心思不過是單純的好奇,并沒有其它的心思,但是,女子的心思總比男子多一份細膩,多一份留意。

含香閣的廚子試了好多次,都沒有做出冰清要的那種味道,也許是少了一份配料或者材料,對于廚子而言,一道飯菜專研不出來,是不會罷休的,只要得空他就會研究冰清說的那種飯。

冰清不再打擾他,走出了廚房,遇到了曹子建。

曹子建把書遞給她:“給你的書。”

冰清接過:“我看完就還給你。”

“不用着急,你慢慢看,我家裏的書閣還有很多不同的書,要是趙姑娘感興趣,可以來府上一閱。”

“好,我先看完這本。”

冰清拿到書迫不及待的想要翻開看,她說:“曹公子沒什麽事我就先回去了。”

“恩。”

“小雨,你來這裏幹什麽?”她問。

“我來找姐姐你的,我們一起回去吧。”

“好。”

冰清和唐雨走了,冰清拿到書當然就回房間翻閱,唐雨也跟着她去了房間,唐雨這樣寸步不離的,讓冰清不免有點奇怪,她便說:“我要看是,你在我旁邊會悶的。”

“那我去給你準備點心和茶。”冰清還沒說話,她就快速的走了。

冰清開始翻閱,這才發現,書中還記載着神的故事,倒是有幾分真,她目不轉睛的一頁頁的翻閱着,連唐雨進來把點心和茶放下都沒有察覺,覺得有些乏時,擡起頭,松動松動了筋骨才發現太陽已經落山了,她合上了書,看到桌上的茶,茶已經涼了。書中有記載關于女娲的事跡,她早就已經知道了,此刻她內心卻是無比平靜。

當年女娲是在東海之外的海上仙山,五座仙山之一上煉石補天的,而最後一塊純青石是在一股清泉裏找到的,而煉石補好天後,最後一塊留在了湯谷,可是經過了千年,什麽都不在了。

原以為會找到線索,結果還是一無所獲。

冰清的窗戶一直是開着的,思緒缥缈之時,眼睛與站在窗外的雲溪的眼睛對上了,兩個人注視了許久,雲溪開口說:“我來叫你吃晚飯。”

冰清起身往外走,他也轉身,冰清走在他身後,她叫他:“雲溪。”

雲溪停下腳步,未回身:“怎麽了?”

“沒事。”

他又擡起腳步繼續走。

今晚,來了一位客人,是位傾城佳人,她朝着冰清微微一笑,女子舉止大方,溫柔有禮,曹子建指着冰清介紹:“宓兒,這就是趙冰清姑娘。”

她微笑:“早就聽過趙姑娘的名字了,今日一見,果真人如其名。”

“你認識我?”

“聽雲溪他們提過。”

冰清納悶的盯着雲溪看,雲溪若無其事的樣子,還故意扯開話題,說:“這是甄小姐,甄宓。”

“好了,好了,都餓了,大家坐吧。”周璟說。

吃飯之際,大家都相談甚歡,而冰清對甄宓又多了些了解,雖然只是說起曹子建與甄宓如何相識,便就已經知道了又是一個亂世,她不明白為何所有人都要争搶權位,為此打仗而不惜一切代價。

飯後,她立馬就去了雲溪房間找他,一進去,她就說:“剛剛吃飯的時候,我在想,要是當年我沒有昏迷不醒,不管王母如何反對,我一定會和你離開瑤池,即便要我放棄神籍………”她頓了頓,有點悲痛,現在,就算她想放棄神籍也沒有用了。

“冰清。”雲溪走向她,“我一直都很自責,看到你安然無恙我就放心了。”

“只有放心,沒有其它的了嗎?”

她等了很久都沒聽到他說話,他就這樣看着她不說話,她失望的轉過身走了。

“冰清姐姐。”唐雨正準備去找她,剛好看到她從雲溪房裏出來,“我有件事想找你幫忙。”

“什麽事啊?”

“牡丹姑娘在哪裏,我想見她一面,我有些話要和她說。”

難怪之前唐雨一直跟着她,原來是為了這件事,冰清說:“你想見她恐怕有點困難。”

“我只是想把戚大哥的想法告訴她,不想她再恨戚大哥。”

“如果你不介意,不妨告訴我,我可以替你轉達。”

唐雨思慮了一會開始說:“其實戚大哥是喜歡牡丹姑娘的,不過他知道他們是不可能在一起的,所以他選擇面對現實,而看不清現實的是牡丹姑娘。”

“那那日林中他說的那些話?”

“我想,是他自己在騙自己,說給自己聽的。”

“原來是這樣。”

“我和他成親的前一晚,他才向我坦白。”

“我知道了,你放心,我會轉告她的。”

“那我先回房了。”

“恩。”

冰清知道,告訴牡丹有兩種結局,一種就是牡丹已經放下,心裏會有所欣慰,人間是有愛的,第二就是她會恨自己,無法原諒自己,因為她殺了她愛的人。這件事只有等到找到女娲石回去的時候再說。

悠悠笛聲,冰清随着笛聲的方向走去,發現吹笛之人人是唐凡,早就聽說他通曉音律,今日才知道何為曲子,笛聲動聽,沁人心脾,聲聲入心,曲畢,他看到了冰清,朝着她走來。

冰清說:“唐大哥的笛聲好像在講訴一個故事。”

“你懂音律。”

“只是歡喜而已,我覺着它可以講出人的心聲,即便沒有人可以陪你講話,聽你說,有音樂陪伴,就好像有一個人懂你的心事,每個音符都在講訴。”

“你有心事沒人可以講,沒人可以聽嗎?”

冰清搖頭,她問:“你們為何會在這裏?”

“我們離開周城之後就回落霞鎮了,公子想四處游歷一番,所以我們就一起來了這裏。”

“紫衣呢?我答應過雲溪要讓她離開巫山,後來我昏迷就耽誤了此事。”

“她很好,已經回到了大王身邊,是雲溪向西王母請求的。”

冰清放了心:“我先回房了。”

“小姐,三公子對你真好,你看這滿院的水仙花都是他差人送來的。”甄宓的丫鬟思思替甄宓感到高興,可她又有另外不解,“可是大公子和三公子卻是兩種不同的人。”

“思思,這些話在我這裏說沒關系,若是讓別人聽去,定會受到處罰,我們雖住在司空府,可畢竟這裏不比自己的府邸。”

“思思知道了。”

甄宓将做好的飯放到飯盒子裏,蓋好盒蓋,心情甚好,思思問:“小姐,這是要送給誰嗎?”

“給冰清的。”

“三公子的朋友?”

“恩,三公子和我提過,冰清在找一種方法,想做出酸甜的飯,我今日就讓廚子試了試,帶給她嘗嘗。”甄宓經常會和子建一起來這裏,她的才情和美貌也讓冰清佩服。

“要思思陪小姐去嗎?”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了。”甄宓擰着盒子走了。

甄宓進院之時,冰清剛好在撫琴,甄宓駐足,空氣仿佛凝結,靜的讓人想掉眼淚,如此平和安靜的曲調,怎會有如此感覺,冰清雙手伏在琴上,甄宓緩了緩情緒,正要與冰清說話,卻發現她臉色蒼白,她立刻就丢下了盒子,過去扶着她,“你怎麽了?”

她感覺到她的靈力在消散,雖有伏羲琴相助,可凡間不比瑤池,有仙靈之氣,天地日月精華,她深用力的吸着氣,“我沒事。”

“我去找大夫。”

冰清抓住她的衣袖:“大夫是無能為力的。”

“那怎麽辦?”

“冰清。”青鳥突然來了。

看到冰清虛弱的樣子,她馬上就拿出了玉露瓊漿給她:“快喝了它。”

青鳥來的真是及時,冰清拿過玉瓶,喝了下去,這玉露瓊漿的味道和以往的不一樣,似乎對她的身體更有效果,她問:“這是誰配的?”

“子譽上仙。”

“是他讓你來的?”

“正确來說,是他和王母讓我來的,他料到你的身體撐不到找到女娲石。”

喝了玉露瓊漿後,冰清的身體好了很多,“這是怎麽了?”唐凡見此情景不知發生了何事,甄宓剛要開口,冰清就抓住了她的手,對她搖了搖頭,示意不要說,這到口邊的話又咽了下去,冰清說:“青鳥來看我,我正打算帶她出去轉轉。”

“你們玩的開心點。”唐凡走了。

“宓姐姐,青鳥,我們出去吧。”

甄宓知道她必然是有話要和她說,青鳥本來就好玩,她自己一個人早就走的遠遠的了,冰清将事情告訴了甄宓,并告訴她除了尋找女娲石,關于她的身體不可以讓別人知道。

甄宓說:“尤其是雲溪,對不對?”

“是,我不想讓他知道,我自己都面對不了的事情,都不知道該怎麽改和他說。”

“事情總會有解決的辦法。”

冰清笑的苦澀:“我也希望。”

“對了,剛剛拿給你的飯怕是已經涼了,沒了原來的味道,不如你和我回府,我讓廚子再做一份。”

“飯?”

“是啊,子建說起,你想吃酸甜的飯,所以我就讓廚子試試,也不知道味道對不對。”

“謝謝宓姐姐,你真好。”

“傻丫頭。我們走吧。”

甄宓的住所清雅別致,尤其是水仙花,簡直是她的化身,猶如她一樣。

甄宓讓思思吩咐廚子再做一份,她和甄宓便在院中聊起了天,她看到了放在院中的五弦琴,冰清走了過去,她一眼便認出此琴的來歷,便問:“宓姐姐,你怎麽會有這把琴?”

“怎麽了?這把琴是子建送給我的。”

冰清一驚,似乎有點擔心:“你知不知道這把琴本來是誰擁有的?”

“是洛神,宓妃所有。”甄宓知道此琴的來歷,“這也是子建在洛水無意間發現的,它一直在洛水湖底,有一日一直平靜的湖面翻起了幾個浪,将這把琴沖到了岸邊。”

冰清低頭喃喃自語:“難道真的是天意?”

“你在說什麽?什麽天意?”

“我是說你和曹公子的良緣。”冰清并無喜悅。

甄宓淡然一笑,她和子建确實是心意相通,只是一切還是随緣。

“那你知不知道宓妃的結局?”冰清問。

“知道,後羿懲罰了河伯,宓妃最終和後羿幸福的生活在了洛水。”

“我想這只是人們一個美好的念想,你是從淮南子看到的嗎?”

“是啊,怎麽了?”

“我……”她欲言又止,真是沒想到她會遇到洛神的轉世,若是她告訴她宓妃的結局,她應該會失望吧。

“沒事,總算老天對宓妃不薄。”

“小姐,飯好了。”思思端來了剛剛煮好的飯。

“冰清,我們嘗嘗。”

“好啊。”

剛要動筷子,就有人來了,思思行禮:“大公子。”

冰清和甄宓放下筷子,甄宓起身:“大公子。”

曹子恒看到冰清:“這位是?”

“她是甄宓的朋友,姓趙,名冰清。”

“大哥,你也在這裏。”子建也來了,“我聽下人說宓兒有客人來,就猜到是趙姑娘。”

“原來三弟也認識這位姑娘。”

“是啊。”子建瞧見了桌上的飯,“宓兒,趙姑娘喜歡的酸甜飯做成了。”

“我們還沒嘗過。”甄宓笑着說。

“不知道子建能否嘗嘗?”子建笑。

“當然可以。”

思思給子建重新拿了一副碗筷,子建問:“大哥,你要不要嘗嘗?”

“不用了,我還有事處理。”曹子恒說完就走了。

子建嘗了起來,略有蹙眉,看到他的樣子便知道味道不對,子建說:“感覺好像有兩種味道。”

冰清也嘗了嘗,确實如此,她說:“既然做不出來,怕是沒有這種口味,宓姐姐不必費心了。”她想起來淮南子還沒有還給他,“曹公子,都忘了把書帶來還給你了。”

“不用了,那本書趙姑娘就留着吧,我放在書閣裏也是擱置在那裏。”

“那好吧。”

“你們今日可有事?”子建問。

甄宓說:“沒有。”

“今日天氣很好,不如我們叫上璟他們一起去郊外游玩一番。”

“這個提議好。”甄宓也覺着是,“冰清,我們帶上這五弦琴去,你彈奏的曲子可是無人能及。”

話至此處,子建更是有了興致,嘴角微笑:“子建真的想聽聽趙姑娘彈奏的曲子。”

“宓姐姐,我不想去郊外游玩。”

“為什麽?”

“我想再去趟洛水。”她知道她這次來的目的,她不能耽誤太多的時間,又或者說,這裏的事情對她來說都其實都是沒意義的。

“那我送你出去。”

“恩。”

院子中來了一人,是子建的二哥,子文,子文平日裏不會來這裏的,不知道今天怎麽突然來了。

子建問:“二哥,你怎麽來了?”

“是爹讓我來的。”

“爹?”

“是,爹聽說甄小姐有貴客到訪,就設了宴,想宴請甄小姐的貴客,下人們都在準備了,爹讓我來通知甄小姐,還有請甄小姐的貴客。”

子建和甄宓相視一眼,甄宓說:“知道了,宓兒和冰清會準備赴宴。”

“行,三弟,甄小姐,那我就先走了。”

子文走後,冰清對子建說:“我從來沒有見過你爹,他為什麽要請我?”

子建也在琢磨中,甄宓說:“這頓飯,你是一定要去吃的。”

“聽宓姐姐的意思,是不是我不去,就會發生什麽事。”

“按如今的局勢來看,你們恐怕不是這麽容易可以離開邺城的了。”

“我們?”冰清現在是有的生氣的,“要是想強留,怕是也攔不住。”

甄宓說:“自然是攔不住你的,可還有雲溪他們。”

冰清卻不這麽認為,她說:“宓姐姐,冰清覺得自己所想所做,不是別人可以左右的。”

甄宓看着她淺笑,是高興,高興她身上的那份堅持,那份不會被左右的信念,她說:“要是你現在想走,我送你出去。”

“恩。”

子建并未阻攔,也許世間難得有這份灑脫和無畏。

後來,冰清也是從周璟那裏聽來的,子建的爹,司空大人并未生氣,宴席依舊照樣,不過是少了一人而已,周璟算是把司空府裏的人的關系還有形勢都告訴了她,眼下雖然是風平浪靜,可不難保有一日邺城會有風雲,他覺得冰清還是盡早離開這裏,不只是冰清,他們也要離開。

阿若去司空府找了子建過來,雖有不舍,可總要走的,此時,司空大人卻患了風寒,知道雲溪醫術精湛,差人來請雲溪入府看診,如此巧合,本來雲溪是推辭的,來人不好回去交差,遲遲不走,而随後卞夫人也來了,她親自來請雲溪,甚至要向雲溪行禮,好在雲溪及時攔住了,司空大人連卞夫人都出動了,看來要留下他們的決心不小。

雲溪本就是身外之人,這些權謀定然是與他無關的,可周璟不同,即便他離開周城也還是王子,這是血脈,周國其實早就亡國了,留下來的不過是部分逃離的王裔,選擇了最偏遠,最不宜讓人發現的部落都城生活,可不知道為何司空大人要留下他們,他們對司空大人難道有什麽可用之處。

雲溪留了下來,周璟自然不會走的,至于冰清,周璟看着她,似乎在等她的決定,她看了眼雲溪,走到了玥影身邊,周璟嘴角淺笑,雲溪跟着卞夫人走了,司空大人身體有恙,子建也是要回府的,他也跟着卞夫人回去了。

冰清打算去趟洛水,玥影也想跟着一起去,最後連着唐雨也跟着去了。

周璟立在門口,唐凡問他:“為什麽你不跟着一起去?”

“你難道沒發覺,冰清這次回來并不想和我們有太多牽扯。”

“璟,你有沒有想過和她表明心意?”多年來,最清楚他心意的就是唐凡了。

“你們要去洛水嗎?”青鳥不知從哪個角落冒出來了。

唐凡瞧着周璟,看他的意思,周璟說:“那就走吧。”

洛水是個有靈氣的地方,很适合修身養性,唐雨歡喜的不得了,她在湖邊嬉戲,看到唐雨現在這個樣子,玥影說:“小雨現在是越來越像從前的樣子了。”

唐雨的身影倒映在水中,本該浮現的就是她的身影,但冰清看到的卻不是她的身影,而是一個玉笛,冰清不禁一驚,“玥影,你看到水中小雨的影子沒有?”

“看到了。”

“你不覺的奇怪嗎?”

玥影又看了一眼:“有什麽奇怪的?”

難道玥影和她看到的是不同的,她覺着奇怪:“水中的倒影是玉笛!。”

“玉笛?”玥影細看了看,面色錯愕。

冰清拉住玥影來到湖邊,以指間輕點了玥影的眼睛,玥影睜開眼時便在湖中看到了冰清的真身,冰清說:“我是女娲後人,這是我的真身,你再看看小雨。”

玥影側頭看向唐雨,湖中倒影确是玉笛,玥影面色難看,冰清說:“我們去巫山,龍婆說不定知道。”

“好。”

玥影叫了唐雨走,周璟,唐凡還有青鳥趕到了。

她們來不及說了,只能到了龍婆那裏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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