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中的白衣身影始終不曾離開,我們的手也是緊緊相握,當初還怕若是點明了沒法讓彼此靠的更近,可是現在我才明白,有的話不說,那也就沒有機會再說了。

随着他,我們來到了潇湘閣,那個,我熟悉的地方,看着淳瀾在哪裏跳着舞,她的傷大抵是無礙了,至少跳跳舞還是不妨事的。她還是我記憶中的那個淳瀾,她的舞卻不似我兩次見到的那麽驚豔,只是些繁複的技巧,可能是因為沒有他在,所以她始終是心不在焉。

一連好幾天,淳瀾的生活都是一樣的,跳跳舞,喝喝茶,閑着的時候發發呆……過得倒是很是惬意,她也是很快就适應了這裏的生活。她的心裏想到,其實這樣也是不錯的,至少,她看不到那個人的時候,也不會太想她。

直到有一天午後,因為天氣已經沒有了那麽的炎熱,天上的雲大多還是把太陽給遮掩住了,這樣的天氣剛好适合出去散散心,于是乎淳瀾便随着心意出了潇湘閣,準備去潇湘閑逛。

她今天穿着一身藕荷色的衣裙,裙角的紋飾是近來潇湘最新的款式,穿在她的身上顯得明快活潑,近日以來,淳瀾的日子過得雖然平淡但也是很充實,讓她增色不少。

不料,在她剛出門的時候,就與那個墨衣身影撞了個滿懷,淳瀾伸手揉了揉額頭,心裏很是氣,哪裏來了個這麽不長眼的家夥,也不知道避讓。還未回過神,淳瀾便被那位墨衣公子給緊緊地抱住了,她擡頭才看清楚了那人的模樣,他,是墨池。

“我找了你很久,阿瀾,為什麽要離開?就算你是殺手,我還是照樣裝作不知道不是嗎?難道你要說你殺了木槿之後,你迫不得已要逃走嗎?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還是留了她一命……”這樣的淳瀾卸下了當初的僞裝,看的墨池一怔,他仍舊是在淳瀾反應之前抱住了她。墨池抱着他說話的時候,他的言語之中,相比于對淳瀾不辭而別的責備,更多的是一種心痛。淳瀾想解釋着什麽,可是所有她原來想到的說辭都被墨池說了個遍,她也不知道要怎麽解釋了。

看着懷裏的淳瀾沒有任何的反應,墨池又是自顧自地開口說到,他看來還是不知道淳瀾心裏的真實想法,以為她只是覺得他不會留下他,“還是,你認為我沒有辦法保住你”

淳瀾搖了搖頭,她伸出雙手,想要推開墨池,卻發現自己怎麽推都推不開,不知是墨池故意的還是她受傷之後手上的力度又小了很多。她只是悶哼了一聲,裝作手上的傷被觸及,墨池就放開了手,緊接着她一個翻身就越到了潇湘閣的樓頂之上。正所謂關心則亂,當墨池發現自己中計之後想要再追上去已經是很難的了,他只能看着她的背影漸漸消失在眼前。

“何必一直執着着她呢?你的身邊又不止她一個”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臨風出現在了墨池的身邊,他看了看哭笑着的墨池,只是緩緩開口問到。與其說是問,不如說是勸他放棄。

墨池望着淳瀾消失的地方搖了搖頭,他所堅持的事情,好像沒有那麽輕易可以改變,他當初從那時候承諾了她的那一刻開始,就早就決定了,不管真心還是假意,他要一直護着她,旁人又怎麽能明白呢?

“她跟着我以後就不會常常受傷了。”墨池,想了想,最終只是想出來了這麽一個理由,他,其實也不知道為什麽這麽在意。

臨風搖了搖頭,對于他的解釋很是不滿意,他所堅持的根本不僅僅是如此,只是讓她們之間開口也是很難的,“當初,從你任由她受傷的時候,或許你就早就不可能讓她完全信你了。”

臨風回到了閣中,只留下了在原地發呆的墨池,是啊,早知如此,何必當初若是當初接住了她,再對她好一點,會不會就不會這樣了呢?

他一路走了回去,天色漸漸暗了下來,黑雲好似潑墨一般将整個潇湘籠罩,路上本來有着很多的行人,可是當他們看到天色漸漸暗了下了的時候他們便紛紛而散。直到後來,長長的青石板鋪成的路上,人越來越少,但是他還是沒有快點走的意思。他的心裏只是後悔着為什麽當初沒有對她真誠一點,要是這樣的話,現在會不會有所不一樣呢?

沒過多久,雨便不出所料地下了下來,街頭出現的二三行人,他們也都紛紛撐起了紙傘,挑開雨簾,水珠沿着傘面彙集成水流,從傘尖滑落到了已經積滿了薄薄的水的青石磚上,一滴一滴,在水窪之上建起了小水花,連同鋪天蓋地的雨,一般濺起。

那身墨衣,早就在雨裏被淋濕。可是他依舊渾然不覺,只知道一味地在雨裏前行,他的心裏想着的只是淳瀾,她的一颦一笑,以及她那日裏不知是真心還是假意喊出的阿池,以及她的舞姿……久久在他的腦海之中揮之不去。

雨依舊還在下着,不知過了多久他才回到了他的府上,他伸手抹了抹臉上的雨水,擡頭看向那個自己早已經住了很多年的地方,最後所有的情感都随着嘴角的揚起雨滴的劃落漸漸消散。

此時他的頭頂上撐了一把朱紅色的油紙傘,為他遮住了多半的雨水,一片藕荷色的衣角讓他恍然之間回過神來,她,回來了。

墨池猛地轉過頭去,看向了為他撐着傘的淳瀾,淳瀾的眼中笑意盈盈,也不知道是因為見了墨池開心,還是看到墨池變為這副模樣而幸災樂禍着。

只見淳瀾揚起了頭,對着墨池笑了笑,她的心裏各種情感交織着,當她看到墨池很是開心的時候,她的心裏就特別難受,大概,她就是見不得墨池開心,于是她不得不開口解釋到:“我可不是回來看你的,閣主說了,如果我就這麽丢下雁南坊,那麽整個雁南坊一夕之間就會被奸人所奪,雖然雁南坊從來幹的都是收錢殺人的事情,但是我們也還是有原則的。如果雁南坊被颠覆,那麽也不知道會有着多大的麻煩,木槿也會有事。況且,木槿說她想我了。”

“假的。這不像那個女人說的話。”墨池看向一本正經地跟他解釋着這一切的淳瀾,恍惚之間他覺得淳瀾着模樣,真的好像是被蘇木槿賣了還幫蘇木槿數錢。他輕輕一咳,“那女人,心眼頗深,她說她想你的時候,一般在想着怎麽算計你。”

“可我就樂意被她算計!”淳瀾看向墨池那副想笑又不能笑的嘴臉,心中想到,我何嘗又不是在算計你呢?為了雁南坊,為了雨瞳……臨風說過,為了他們她應該要回來……

墨池看向淳瀾那副被她氣的想說話頂回來又不知道該說什麽的模樣,便覺得淳瀾其實也是蠻有意思的,至少比天天算計她的蘇木槿來的要強很多,他笑了笑,“好了好了,從今往後,她若算進你,那麽我就幫你把她算計回來。”

“喂,你在雨裏走了多久啊,你知不知道我等你等了很久,你看我的鞋都濕了。”淳瀾想避開他說的話便新找了個話題,她覺得承諾,對于他們兩個都太過虛渺了,如果他不是墨池她不是雁南坊的殺手,或許今天的結局會是不一樣的。但雁南坊畢竟也是在她最困苦的時候收留了她,所以她做不到看着雁南坊傾覆不管不顧。

“下次,別在外面等我了。”墨池将淳瀾打橫抱起,走向了府中,這是他第二次抱她,此時她撐着傘,他抱着他,兩人在雨中慢慢地走着,誰都沒有說話,也沒有破壞這難得的靜谧。

“好。”直到很久很久之後,淳瀾才輕輕地說了個字。

次日,淳瀾還未梳洗完蘇木槿就來到了淳瀾居,淳瀾因為昨天的那場雨鞋襪衣裳被打的半濕,以及被墨池抱回來的路上由于墨池的身上都是水,寒氣便如此進入到了她的身上,今日有點頭昏腦漲的。

“阿瀾,你能來我很欣慰。”蘇木槿看到淳瀾還未睡醒還打算繼續躺下了睡覺表示視而不見,自顧自地說了起來。

淳瀾躺在床上,單手支起了昏昏沉沉的腦袋,一時之間還是沒有反應過來蘇木槿再說什麽,只知道蘇木槿的嘴巴一張一合在說着些什麽,她覺得大概是什麽客套話,就随随便便地應了一句,“嗯……”

“淳瀾,你也別怪我,我這麽早來也只是因為我想你了。你知不知道,哪一天,我的婢女死了……她的武功一向是很好的,可是那天她沒能出來,因為火勢很大,所以相救她已經來不及了,她大概是吸入的煙氣太多了……”蘇木槿看着在床上半醒着的淳瀾嘆了嘆氣,她覺得淳瀾現在這個樣子想讓她聽進去真的不容易。

淳瀾聽到了蘇木槿的婢女死了之後才算從那種懶散的狀态中回過來,她忍着身上的難受,強撐着濃濃的倦意睜大了眼睛看向蘇木槿,“為什麽?那天不是我們計劃的好好的嗎?”

“淳瀾,你那天有沒有感覺到我的屋裏有着什麽若有若無的香氣或者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你也知道像雁南坊這樣的地方,每次為了方便殺手下手,每個殺手都會有着類似于化功散什麽的東西,而這東西,多年以來,它的心态也是變化頗大。就連我當了這麽多年的殺手都有可能認不出來,但若是它不跟香混在一起,那特殊的氣味很容易讓人察覺。”蘇木槿皺起眉頭,和淳瀾仔細回憶起了那天發生的事情,這幾日裏她也一直在回想着這件事,并沒有覺得有着什麽不對勁的地方,但心裏卻一直惴惴不安,總是怕遺漏了什麽細節。

淳瀾記得那天蘇木槿的花果茶有着淡淡的香氣,只是那香氣太讓人舒心了,誰都不會想到會是它,淳瀾的腦海之中這念頭也只是一閃而過,緊接着她想到了會不會那花果茶的香氣掩蓋住了什麽,“木槿你還記得那杯花果茶嗎?”

“記得,我用蜜桃幹,柚子,檸檬,洛神,玫瑰……哦,對了,為了它的香氣還有加上桂花茉莉。”蘇木槿回想着那花果茶的配料,也是那天的花果茶太香了,掩蓋住了其他的所有氣味,也難怪讓人難以察覺,只是因為她天天都喜歡飲用這種茶,才習以為常了,到底還是她疏忽了。

淳瀾仔細地對着蘇木槿報的花細細回味着它的特殊香氣,再看看她說說的味道她是不是聞過,一一對上了之後她才覺得沒有什麽問題,可她總是覺得有着哪裏不對,那天的茶之中分明還有着淡淡的紫檀香,“木槿,那天你有沒有聞到過紫檀香?”

“我從來都不用紫檀的啊,就連我房間裏都不曾出現過,因為我們這些做殺手的,如果用了紫檀,或是沾染了紫檀香,那麽那些化功散的藥力就會散去很多。對了,如果我的房內有紫檀,那麽就只能說明,她應該在我們見到她之前就已經如此,而且她并不知情。”蘇木槿分析着,與此同時,她仿佛明白了什麽,可是在這呼之欲出的答案之中還有着疑惑重重。

淳瀾此時想到那天的托盤好像是紫檀木做的,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麽那個婢女也很可能知情,她開口:“木槿,那天端來托盤的事哪個婢女”

“那是府中一個普普通通的婢女,誰又記得她是什麽模樣”蘇木槿若是有心也不會記得一個丢進人堆裏都找不到的人。

“木槿,那天起火的時候,是你點燃的嗎?”淳瀾想到了那天的細節,那天她離開之後木槿園才開始燒了起來,她走之前還是一派平靜,只是剛剛到了王府門外就看到那裏已經是一片火海,也未免太快了些。

蘇木槿順着淳瀾的話回答到:“那天根本不是我,我還以為是你離開的時候把那裏點燃了。”

“根本不可能的事,你那天也是一直看着我的,如果是這樣的話,你比我晚一步才離開,那時我們根本沒有看見火光。在我快出了王府的時候,已經是紅紅的一片了,我還在疑惑着為什麽木槿園會被燒的那麽快呢。”淳瀾跟蘇木槿仔細對着那天她們的所作所為,分分析着那場火的原因。

“如果那天我沒有跟她互換,那麽現在躺在那裏的應該是我,所以所有的一切都是沖着我來的。而且,想殺我的人卻想救你,所以她用了紫檀木托盤,而且一定是臨時起意,要不然她一定會想個更加周全的方法。你那天晚上若是沒來,那我也會在這個世界上悄無聲息地消失,就好像是一場意外。”蘇木槿聽完淳瀾說的話之後長長地嘆出了一口氣,她的心思一向是很沉,此番對着淳瀾倒也是沒有多加防備,在她的面前好似也沒有着那個必要掩蓋着她的心思。

“可是,現在也好了,你也算是在暗處了。”淳瀾不知道該怎麽安慰蘇木槿,或許她這樣的人根本就不需要她的安慰。

“我的頭油,它的香氣跟我的花果茶的味道很相似,說不定,在很早以前,我的木槿園之中早就是只要有着一把火就可以燒着的呢……”蘇木槿閉上了眼睛,她緩緩說出了這個事實,如果按照淳瀾的腳程,從木槿園到外面并且要讓墨池毫無察覺,那麽最多也只要一盞茶的功夫,若不是木槿園之中早就被人下了手,又怎麽會在她還沒有出去之前燒成了那幅模樣

“事情也是差不多,木槿,你先走吧,我想再睡一會兒,我只覺得我的頭昏昏沉沉的。”淳瀾揉了揉太陽穴,只覺得此時此刻,這麽大的信息量讓她一時之間難以接受,如果再這麽思考下去,可能她的頭就會立馬炸裂。最後到了她實在撐不下去的時候,她下了逐客令。

“好。”蘇木槿本來還想說點什麽,但是看到淳瀾這幅模樣便準備離開,她心裏覺得淳瀾很是懂得分寸,就比如說她就沒有過問過她與墨池之間的關系,以及那天發生了什麽。不過要是她知道淳瀾內心其實只是想着要好好睡上一覺,根本沒有想到這一層,蘇木槿會不會想要收回她心中所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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