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冬天十分寒冷,但是整個梁城卻一片火熱。
因為一個名字,因為九聲鐘鳴。
金鐘九響,天人之姿。
梁城百姓茶餘飯後的談資中,又多出了一條。梁城百姓與有榮焉,見到外地人的時候,連胸膛都挺得高了一些。
有人歡喜自然也有人恨之入骨。
梁城郊外白河村。
白思敏和白玉成父子站在白河岸邊,望着阡陌縱橫的農莊,再看着青磚青瓦的簡樸院落,心中對白小樓的痛恨更重了幾分。
尤其是聽到白小樓金鐘九響,錄籍入士的消息之後,白思敏氣得砸碎了家中一大堆鍋碗瓢盆。
此刻,白思敏父子站在白河岸邊,四下無人之處商量對策。他們不敢在莊園裏商議任何對白小樓不利的事情。因為此刻白小樓的地位已經高高在上,誰知道莊子裏面有多少人心向白小樓?要是在莊子裏商量,萬一隔牆有耳呢?
“爹,白小樓那個兔崽子竟然能夠金鐘九響?他真的天生異相?這怎麽可能?”
白玉成一腳踢在河邊的柳樹上,發洩着心中的怨恨。
“既然金鐘九響,天生異相肯定不是假的。沒想到他竟然真的是天生異相。白思清這個短命鬼做得安排麽?白小樓這小崽子竟然藏了這麽久,年紀輕輕,心思這麽深?”
白思敏鐵青着臉,狠狠的捏住了拳頭。
“爹,怎麽辦?難道就這麽算了?白小樓手段這麽狠毒,竟然斷了我們的修行之路,難道我們就這麽算了?我不甘心!”
白玉成憤怒的咆哮着。
“我也不甘心。”
白思敏咬牙切齒,“不要急,慢慢等着,總有機會對付他的。”
“嘿嘿!”
這時候,一聲冷笑突然響起。
“是誰?”
白思敏父子大吃一驚,猛的回頭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讓兩人驚駭欲絕的景象出現在他們眼前。
白河的河水中,一團水浪翻滾着,凝結成一個人影。一個完全由水構成的人影。
“這……這是什麽東西?”
白玉成倒退了幾步,大聲驚呼。
“閣下是誰?為何裝神弄鬼?”
白思敏定了定神,朝水浪人影喝問道。
“卑賤的凡人,無知而又惡毒,本座其實不屑于理會你們。可惜本座有傷在身,身邊又缺乏使喚的奴仆,只好拿你們充數了。”
水浪人影不屑一顧的語氣述說着,揮手一指,兩道白茫茫的水霧打在白思敏父子身上。白色的霧氣沿着口鼻滲入兩人體內。白思敏父子驚恐絕望的掙紮着,卻毫無意義。
“咦?這是……這是……天河神力?不,不對,還差得遠。這是天河靈力。”
水浪人影突然驚呼一聲,化作一團水花落入河中。随即,一個滿頭藍發,眼眸碧綠的身影從水中沖出來,揮手将白思敏父子攝到身前,急切的喝問道:“說,你們識海裏那道水靈之力,是誰留下的?快說!”
“白……白小樓。這是白小樓留下的。”
“白小樓?就是你們剛才說的金鐘九響的那個?”
幽泉碧綠的眸子中亮起了冰冷的寒光,手中攝起的白思敏父子被重重的摔到了地上,“白小樓?源血落在你手裏?好。很好。”
……
忙了一整天,白小樓終于能夠離開進賢司了。
金鐘九響的資質,足以笑傲群英,整個梁城根本沒有能與白小樓匹敵之輩。這樣的資質自然引人關注。榮譽的背後往往會有各種各樣的麻煩。白小樓自然也不會例外。
梁城書院呂山長跟梁城守将王守岩已經要打起來了。
好在進賢司齊正賢攔住了兩人,然後在兩人耳邊悄悄嘀咕了幾句,讓這兩人平息了紛争。
白小樓沒有聽清楚齊正賢到底說了什麽,只是隐隐約約聽到了一個什麽“殿下”。白小樓根本就沒有跟什麽殿下有過牽扯,也沒興趣摻和到這些破事裏。跟三人告辭之後,直接出了進賢司。
馬車前行,路過酒樓碧雲軒的時候,有人攔住了白小樓的車駕。
“車中可是白小樓白公子?”
一個仆役打扮的青年男子攔在了車前。
“我就是白小樓。有什麽事麽?”
白小樓拉開車簾,朝這個青年仆役問道。
“白公子,我家老爺有請白公子上樓一敘。”
仆役指了指碧雲軒,朝白小樓說道。
“哦?不知貴主上是?”
白小樓疑惑的問。
“我家老爺是梁城名門劉氏之主。”
仆役回答。
“原來是劉家。”
白小樓點了點頭,他已經知道了這個劉氏是何方神聖。梁城劉氏,是梁城名門士族之一,根基深厚,非尋常士族可比。
白小樓獲得力士移山經的那一次,那個石洞中跟異人交易的王顯,正是劉家貨棧的管事。王顯跟異人的交易,到底是他個人的行為呢?還是跟劉家有關呢?
白小樓腦子裏轉過了幾個圈,心中生出了幾分警惕,臉上卻不動聲色,“還請前頭帶路。”
白小樓跟着仆役來到了碧雲軒樓上的一個雅間。
進門之後,只見一個身穿青色長袍,留着長須的老者端坐案前。老者端坐不動,周身氣息浩瀚,一縷縷黃色的煙雲在老者頭頂盤旋。一股極度幹涸的氣息撲面而來,引得白小樓的天河異相一陣顫動,讓白小樓不禁腳步一頓。
“你便是白小樓?”
老者端起茶盞抿了一口,神情倨傲的看着白小樓。
“嗯?”
白小樓眉頭一皺,對這名老者的态度反感至極。
進門之後不打招呼,也不請坐奉茶,甚至還放出異相氣息威懾,而且語氣還這麽惡劣,如何讓人不惱?
這人身為名門士族劉氏的家主,難道是久居人上,頤指氣使慣了,都不知道如何與人打交道了?恐怕不是這樣。這麽說,那就是看不起我了?
白小樓冷笑一聲,淡然的答了一句,“正是。不知閣下找我何事?”
“是你就好。”
青衫老者居高臨下的瞥了白小樓一眼,說道:“老夫劉辰山,乃是梁城名門劉氏之主,今日喚你前來,确實有事要和你說。”
“名門劉氏?果真好大的威風呢!”
白小樓心裏暗暗冷笑了一聲,朝劉辰山說道:“我與劉家從無來往,恐怕也沒什麽事情好談的吧?”
“我說有事,自然就是有事。”
劉辰山不悅的皺起了眉頭,手中的茶盞重重的擱到案幾上,繼續說道:“你雖然金鐘九響,資質還算不錯。但是你出身寒門,也沒什麽修行的資源。要想修為精進,沒資源也不行啊!所以呢,老夫給你指一條明路。”
“明路麽?”
白小樓呵呵一笑,“不知是何明路啊?”
劉辰山看了白小樓一眼,不緊不慢的說道:“老夫覺得你資質還行,不忍見你明珠蒙塵,有意收你為義子。只需改姓換宗,入我劉氏,你修行的一應消耗,不拘數目,敞開供應。老夫家中一衆子侄,可都沒這待遇啊!你可要珍惜機會。”
“改姓換宗?”
白小樓眉頭一皺,心底一股怒火升起,“老家夥原來打的這個主意?哼,真是白日做夢。”
“不好意思。我對認別人當祖宗沒有一點興趣。如果沒有其他事情的話,那我就告辭了。”
白小樓毫不客氣的拒絕了。
“嗯?你不願意?這樣的好處,你竟然不願意?”
劉辰山的臉色很不好看了。區區一個寒門士子,竟然如此不識擡舉?竟然敢拒絕?
“既然你不願意改姓換宗,這樣吧,老夫有一侄女,年歲正好與你相當,正是天作之合。你入贅吧!這是我給你的最後一個機會了。”
劉辰山臉色變幻了一陣,重新給出了一個條件。
“入贅?”
入贅跟改姓換宗有何區別?白小樓心頭怒火更甚,看向劉辰山的目光已經有些冰冷了,“不好意思,我對入贅也沒有絲毫興趣。告辭了。”
白小樓拂袖而起,朝室外走去。
“慢着。”
劉辰山出聲攔住了白小樓,板着臉冷哼了一聲,“白小樓,我的話你也敢拒絕?你今天答應也得答應,不答應也得答應,這可由不得你了。”
“哦?”
白小樓停下了腳步,回頭看了劉辰山一眼,“由不得我?呵呵,我不信。”
“哼!不信?”
劉辰山冷笑一聲,眼中亮起了一抹寒光,“金鐘九響只是說明你資質不錯,僅此而已。決定士族身份地位的,永遠是力量。金鐘九響又能如何?每年死了的天才不知有多少。沒有力量的時候,你要學會夾着尾巴做人。”
“夾着尾巴做人?哈哈哈哈!”
白小樓一聲大笑,看着劉辰山緩緩的搖了搖頭,“既然是人,自然沒有尾巴。我又如何能夠夾着尾巴做人呢?”
“不懂得夾着尾巴做人,就會死。”
劉辰山一聲怒喝,身周的靈氣猛的一震,一股帶着無窮幹涸氣息的靈氣鋪天蓋地而來,整個房間裏隐約顯出了黃沙漫天的大漠景象。
這股氣息壓來,白小樓一聲悶哼,天河異相被這股幹涸氣息浸染,水靈之力不斷消散,似乎整個天河異相都要被抽幹。
“這是沙漠異相?想要以黃沙大漠的幹涸之力抽幹天河異相,從而廢掉我的修為麽?真是好狠毒的心思。可惜,你找錯對象了。”
白小樓壓住心中的怒火,虛空之力彌漫,将整個天河異相包容起來,擋住了劉辰山的大漠幹涸之力。
“嗯?竟然擋住了?”
劉辰山愣了一下,眼中的狠毒之色更重了幾分,捏住拳頭想要動手,又生生忍了下來。
他不敢明着出手。以幹涸之力暗中下手,沒有留下證據別人也奈何不了他。要是明着動手,以白小樓目前受關注的程度,進賢司、梁城書院和梁城衛都不會放過他。
“既然話不投機,那就沒什麽好說的了。告辭!”
白小樓暗暗凝聚虛空之力,打算拼着暴露也要以虛空之刃斬他一刀。見到劉辰山沒有動手的意思,白小樓松了一口氣,一揮衣袖,舉步踏出房門。
“哼!”
劉辰山怒哼一聲,一腳踢翻身前的案幾,“不識擡舉的東西。你以為我們劉家是誰都能得罪的麽?要收拾你,有的是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