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省吾身,聽起來很容易,但事實上能做到的人并不多。靳頵珏習慣每天臨睡前思考整天發生過的事,再作出反省。有時候事情太多,也會愈想愈多導致失眠。像這夜,在酒吧慶功,田絲絲有聽話沒有多喝,但還是喝茫了,一回到偵探社就倒頭大睡,難得在黑夜入睡又是喝了酒。靳頵珏呢,她滴酒不沾,因為她要載田絲絲回家,躺在沙發床上的她,現在的意識還清晰得很。

靳頵珏想起田老爺子曾經在她的工作表現評核中寫道:「志氣可嘉,為人認真正直,惜判斷常有偏差,若不武斷行事,定能創造颠峰。」是的,她又一次因太過武斷而犯錯。就算與阿奇素未謀面,亦因過去的聽聞而對阿奇下了主觀判斷,認為阿奇是壞人。然而看來,阿奇并不是靳頵珏想象的那樣。靳頵珏又想,根據她這些日子的觀察,田絲絲并不會主動說起關于自己或身邊人的事,為阿奇澄清,可算是第一次。會不會是連田絲絲也看不過眼靳頵珏對人對事的先入為主呢?靳頵珏想着想着,愈想愈多事情,可能都是因為她太主觀而使結果不理想,或是與他人鬧得不愉快。難怪她那麽容易跟男友吵架,主觀、固執、堅持己見……靳頵珏愈想愈覺得自己也太糟糕了。其實有些缺點,她是知道的,但總是戒不掉,就像與身俱來的條件反射一樣,不由自主就做了,要控制真不太易,但靳頵珏立定決心一定要改善。或許,多聆聽別人的意見,又或是聽田絲絲說的,試着曲線思考,會能除掉缺點。

難得田絲絲睡熟一覺無夢,又難得靳頵珏輾轉難眠,勉強淺睡了一陣子便醒過來。既然再也睡不着了,勤奮的小蜜蜂……不,是勤奮的小辣椒便起來下樓去工作了。

欸欸,怎麽有人會像靳頵珏如此熱愛工作啊?怎麽就沒有想過,其實這個時間點剛好,打去英國跟男友撒撒嬌也不錯啊!換算時差,這時間點又不會打擾男友工作或睡眠。可惜靳頵珏就不是個會撒嬌的人,說她務實可以,說她不懂情趣不識浪漫也可以,工作與男友,當然面包比愛情重要。

接了個電話,靳頵珏趕快做了份三明治放在桌上,讓還在熟睡中的田絲絲起床不會餓肚子。看了看時間,執起了包包和手提電腦,便出門去了。

靳頵珏回來的時候已是中午,田絲絲剛起床不久,正啃着靳頵珏做的三明治。

靳頵珏用肩頭和臉頰夾着手機通話,田絲絲見狀皺了皺眉,不是有藍芽耳機咩?買了不用很浪費耶。靳頵珏雙手抱着一堆文件,把文件放在書桌上後,她才用手拿着手機通話,揉揉脖子和肩頭,大概是夾着手機講太久,肩頸痛了。

田絲絲沒聽清靳頵珏與話筒另一頭的人說些什麽,靳頵珏很快就挂線了,那表情看來不太高興。

「你要吃三明治咩?我快吃完了。」田絲絲主動開口道。問問題是假的,讓靳頵珏和盤托出才是真的。三明治都快被她吃完了,才問人家要不要,是個挺廢話的開場白。

靳頵珏坐下來,看着眼前一堆文件,道:「你還在睡的時候,薇薇百貨公司派了代表委托我們查案,剛剛接到劉大哥的電話,也想我們協助偵破一宗案件……」靳頵珏顯得為難,是因為同一時間要處理兩宗案子怕應付不來麽?

「沒有不會暗的光,你在煩惱什麽嗎?」田絲絲嘴巴裏還含着一口三明治,唱起歌來比五音不全更怪異。

「沒唱一陣子你又來了……」靳頵珏這次沒有翻白眼,卻是笑了笑。

「所以你在煩惱什麽?」田絲絲拍拍手,從椅子跳下來,走到靳頵珏身旁,蹲下來仰視着靳頵珏。

靳頵珏把田絲絲拉起來,讓她乖乖坐好在沙發上,才道:「兩宗案子其實是同一宗。」

「那很好啊!一次過搞定兩宗案子,一份付出,兩份工錢,非常劃算哇!」田絲絲笑起來,理所當然地說。

靳頵珏搖搖頭,說:「我已經推掉了劉大哥的邀請,畢竟是百貨公司委托我們在先--」

「怎麽醬!」田絲絲一臉苦情,因為她看着白花花的銀紙飛走了。

「同一性質而且根本是同一宗案,根據業務守則,該以先答應的委托放在優先位置,不要--」

田絲絲再一次打斷靳頵珏的話,不滿道:「哪裏來的業務守則喇!」

「這是行規,而且像你說的這樣做,豈不是成了俗語說的『食兩家茶禮』之徒?這樣不厚道。」靳頵珏耐心解釋道。

「小辣椒,你怎麽這樣……這樣正直得我想揍你……」田絲絲撅起嘴巴皺着眉頭,這個生氣的表情倒讓靳頵珏心情愉快。

「好了,說回案子。」靳頵珏輕輕捏了捏田絲絲的臉蛋,轉身取過一些文件遞給田絲絲,「剛才我在外頭做了些數據搜集,你先看看這些文件。」

田絲絲随意翻了翻文件,問:「你一個早上就做了那麽多事情喔?」

「早晨的時光很好沒用的,你早睡早起就知道了。」靳頵珏笑了笑,繼續說:「最近警方接獲多宗報案,說有多宗信用卡數據被盜,且被人不法使用提取賬戶裏的金錢--」

「小劉就是要我們查出犯人是誰吧!」田絲絲握着拳頭打了一下沙發,飲恨的表情盡現于臉上。

靳頵珏摸摸田絲絲的頭以示安慰,接着道:「可以這麽說吧,但最主要是盜取信用卡數據的方法。因為據受害者表示,他們的信用卡沒被盜,一直都在他們那兒,也有如常使用,是到了賬單寄到家中,一看之下才發現不妥而向銀行查詢或是報案。而根據發卡銀行的數據顯示,這些被盜取信用卡資料的受害者都有一個共通點,就是在短期內到過薇薇百貨公司購物。」

「這麽說,百貨公司已經知道了呗。」田絲絲偏偏頭,心裏卻想着,百貨公司的出價會不會比小劉低啊?出價低不就虧大了?

「沒錯,為了百貨公司本身的商譽,他們希望比警方早一步揪出疑犯。當然,他們更希望找到證據證明不是他們旗下的員工所犯的案。」靳頵珏道。

「哇,這不就是要與時間競賽?要跟小劉鬥快破案耶!」田絲絲撓撓頭,比小劉早一步破案,會不會令小劉失威啊?

「所以我更不可能接劉大哥的委托啊。」靳頵珏嘆了口氣,就算協助警方破案得到的獎金比較少,她也傾向協助劉煜的,只是答應他人在先,一言九鼎嘛。靳頵珏翻開她的記事本,看了看才道:「我做了一些數據分析,既然犯人選擇在薇薇百貨公司而不是其他地方盜取數據,一定有他的原因。我比較過薇薇百貨公司與其他百貨有何不同,為什麽犯人只挑薇薇百貨公司下手。後來我想到,也許不必想得太複雜,犯人選擇薇薇,很有可能只是因為方便。我想,薇薇應該是他的舒适區,他十分熟悉那兒的環境,又或是對那兒有種情義結在。無論如何,犯人也該是經常出現在薇薇的人,而且不會引起注意。所以,犯人是薇薇員工的可能性很高。」說罷把記事本遞給田絲絲。

田絲絲接過,又擡頭看着靳頵珏,道:「嗯哼,還有呢?」

「根據薇薇所提供的資料,據發卡銀行表示,犯人應該是以盜取得來的信用卡數據制作假卡,到不同的地點消費。」靳頵珏在書桌上攤開折疊地圖,招招手讓田絲絲過來看,「這些紅點标示了犯人消費的地方,就是很可惜現在信用卡普遍得很,有些自動販賣機都能以信用卡付款,而犯人選擇消費的地點都是一些小店,并沒有什麽監控系統能知道犯人的客貌。不過還是可以看到薇薇百貨附近和南區這一帶的紅點明顯密集,有理由相信這兩個範圍都是犯人的舒适區。犯人很有可能在薇薇工作,而居住在南區。所以我要求薇薇把居住在南區的店員數據給我,再從中鎖定了幾個目标人物,他們有比較多的機會接觸到客人的信用卡,很有可能就是乘客人不注意的時候以讀卡器盜取信用卡資料。」

「厲害厲害,小辣椒就是厲害!分析得頭頭是道!」田絲絲揚起笑臉,邊說還邊拍手鼓掌。

「好了,正經點。我們該出發了,去薇薇實地視察。」靳頵珏開始收拾着文件,邊收邊分派部分給田絲絲,道:「把文件帶上,我們要出發到薇薇去了,在車上給我認真閱讀。待會我們就裝作逛街好了,如果發現目标人物,有可疑舉動,我就拿信用卡來購物,你得在一旁仔細觀察。」

「嘩!錢還沒收到還要花錢查案咩!要消費多少才能破案哇!」田絲絲瞪大了眼睛,靳頵珏倒是現在才知道田絲絲原來也有點……摳門?

靳頵珏取皮夾取出一張信用卡,信用卡的名字并不是靳頵珏,是一個田絲絲也沒聽過的人名。

「這卡是薇薇方面給的,裏面其實只有一萬五千元的信用額度。他們說了,只要是在薇薇消費,買什麽都好,那些帳都由他們支付。當然,這張卡之後要還給他們。」靳頵珏解釋道。

「這倒不錯!我要買游戲!拿來瞧瞧嘛。」

田絲絲攤開手掌,靳頵珏沒好氣地把信用卡交給她,真是的,又想着玩游戲了。

靳頵珏想起薇薇代表跟她說的話,便道:「他們說大部分受害者都是持有這款信用卡,但銀行方面認為卡的保安沒有漏洞,不承認是卡的原因使客戶數據外洩。」

「我還是比較喜歡要簽名才能結賬的信用卡呢,這種不超五百元就可以拍卡支付的信用卡太沒趣了,跟悠游卡八達通羊城通有什麽差別啊!沒趣沒趣!」田絲絲撇撇嘴,把信用卡還給靳頵珏。

「人們喜歡方便,能簡化就簡化。」瞧見田絲絲一臉不滿的,傻啊,有什麽好不滿意的呢?靳頵珏又笑了笑,摟着這小朋友哄道:「乖啦,這信用卡又不是我們的,我們真的該走了。」

不知道田絲絲是否受到靳頵珏認真的工作态度影響,坐在副駕的她這會兒特別乖巧,當真仔細閱讀着靳頵珏給的文件和筆記。靳頵珏餘光瞥見會心一笑,還以為這死小孩會翻一翻就把東西丢到一旁睡覺去呢。

來到薇薇百貨公司了,田絲絲正好看完文件,靳頵珏把車泊在百貨公司所設的停車場,便領着田絲絲前往實地視察了。

「二樓和三樓都是銷售服飾為主,當中不少受害者在這兩層樓有消費記錄,所以犯案者是這兩層樓的員工的機會很大。」靳頵珏小聲地說。

「那就逛逛呗!」田絲絲笑起來,二樓是男裝為主,不過也有模型玩具擺設的專櫃哇。

靳頵珏瞧見田絲絲雙眼發亮就知道田絲絲一定在打什麽鬼主意,這不,一點頭許可她逛街,就一個勁沖到放滿模型的玻璃櫃去了。靳頵珏翻了翻手中的記事本,也可,就先到模型專櫃旁邊賣領帶的專櫃看看吧,負責的收銀員正是住在南區。

「這次一定要細心觀察,一定要客觀,不能再重複犯錯了。」靳頵珏告訴自己。

作者有話要說: 不要讨厭小辣椒嘛T^T 她就有些Stubborn而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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