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56章 我愛你
一過十二點,拜年電話跟短信基本上沒斷過,周離榛手機一直在嗡嗡直響,季厭也在回信息。
尹州給周離榛發了一條短信,緊接着又打了個電話,不過電話接通後那頭說話的人卻不是尹州,而是孟經藝。
周離榛把屏幕拿遠了一點,看清上面的備注沒有錯,知道他倆是在一起過年。
“周醫生,新年快樂。”孟經藝說。
“新年快樂,小孟。”
孟經藝沒啰嗦,直接問他:“周醫生,你知道小季的電話嗎?我聽說他已經出院了。”
周離榛不知道尹州是怎麽跟他說的,對着電話說了句“稍等下”,握着手機的胳膊往前一伸,從季厭脖子後面繞了過去,環着他的身體,把手機貼在他耳朵上。
“孟經藝找你。”
季厭一聽,趕緊把電話接了過去,坐直了些,握着手機跟孟經藝聊天。
那頭孟經藝也是一愣,給周離榛打電話,直接找到了季厭,不過很快也想明白了到底是怎麽回事兒。
倆人說了半天話,季厭前幾天逛街買年貨的時候,還在商場裏看見孟經藝代言的廣告,看起來他出院後工作很順利,跟孟經藝聊天,也聽得出他好了很多,季厭又問他電影拍得怎麽樣了。
“我年前剛殺青兩部電影,大概國慶上映,不過都是小角色。”
“我們國慶去電影院看,”季厭說,“我帶朋友都去看。”
“帶周醫生嗎?”
“嗯,”季厭看了眼周離榛,“帶周醫生。”
快挂電話的時候,孟經藝說一會兒把自己的新號碼發給周醫生,讓季厭加他。
季厭問:“這不是你的電話嗎?”
“這是尹州的電話。”孟經藝扭頭看看自己身邊的尹州,他也一直在旁邊聽着他們說話,他一回頭,尹州把手裏剛剝的的砂糖橘塞進他嘴裏。
季厭存了孟經藝手機號,又加了他微信。
周離榛在旁邊聽着季厭的語音一條接一條,聊到開心的時候,還坐到沙發邊上去了,只給他留了個後腦勺。
除夕夜,周離榛怎麽可能讓季厭一直陪別人聊天,他咳了好幾聲,但季厭都沒聽見,到最後周離榛直接把季厭手機抽走了,帶着他上樓。
季厭累得睜不開眼了,周離榛也不許他睡,說除夕要守歲才行,最後兩個人“守歲”守了一夜,天快亮了才睡。
雖然過年市區內不給燃放煙花炮竹,但季厭在夢裏還是能聽到幾聲忽遠忽近的響兒。
第二天,電視裏重播春晚,周離榛陪着樂谷冬吃飯,樂谷冬總往樓上看:“都下午了,你去叫小季吧,不吃飯不行。”
周離榛知道季厭累,昨晚他腰都青了:“沒事兒,讓他多睡會,昨晚沒睡。”
樂谷冬瞅了周離榛好幾次,欲言又止了好幾次,那麽明顯,周離榛假裝看不出來都不行,問她是不是有話要說。
他一問,樂谷冬就忍不住開了口:“年輕人也得注意身體才行,小季太瘦了,你自己無所謂也得顧及點他,不能只顧自己痛快。”
當媽的這麽直白地說這個話題,周離榛嗆了下,吃完碗裏的飯才說:“知道了媽。”
樂谷冬上網找了一些菜譜教程,轉發給周離榛,他點開一看,都是補身體壯陽的食譜,周離榛全都保存了,又在手機上買了很多外送的食材。
季厭一睜眼天是黑的,床上只有他自己,胃裏空着難受,穿好睡衣下了樓。
樂谷冬在看電視,看季厭下樓了,問他餓不餓,季厭撓撓頭說餓了。
樂谷冬笑着指了指廚房:“正做着呢,馬上就好。”
“我去幫他。”說完,季厭直奔廚房。
周離榛身上戴着圍裙,正在洗菜,看季厭進來了,曲着膝蓋頂了頂季厭:“醒了,餓不餓?”
“餓。”
季厭還沒醒透,打着哈欠貼着周離榛胳膊蹭,又摸摸很餓的肚子,在廚房裏轉了一圈。
生蚝已經刷幹淨了,正準備上鍋蒸,打開砂鍋蓋一看,裏面煨着海參羊肉湯,案板上是切成段的山藥,菜籃裏是韭菜。
昨天年夜飯周離榛做了一大桌子,今天看樣又是一大桌。
“太多了,我們吃不完吧,又得剩下。”
周離榛擦幹手上的水,找出個碗:“湯已經好了,我先給你盛一碗喝。”
季厭坐在周離榛身後的島臺上,捧着碗吹一下喝一口,羊湯又醇又鮮,沒有丁點異味兒,一口氣喝了兩小碗,胃裏暖暖的。
周離榛看他都喝完了,又問他要不要再喝一碗。
“留着肚子,”季厭把空碗往旁邊推了推,“一會兒我還想吃你做的別的菜。”
“好,晚上多吃點,這些是給你補身體的。”
周離榛把洗好的韭菜放在籃子裏控水,又開始處理烏雞,季厭又掃了一遍周離榛做的菜,突然就明白了他說的補身體是什麽意思。
他再看看自己湯碗底還躺着幾片山參片,本來一晚上沒睡,他腰疼屁股也疼,坐在椅子上都是歪着身體,把身體重量都放在椅背上,減少某處的壓迫感。
“我身體很好,”季厭揚着聲調,覺得一句氣勢不夠,幾秒鐘後又嚷了一句,“一點兒都不虛。”
“我知道,”周離榛找了個很好聽的理由,“冬天就是補身體的時候,不是因為虛才補。”
季厭壓根兒沒聽進去,還嘴硬說:“不信晚上你再試試。”
他這話就是在拱火兒,但周離榛再看看季厭那個坐姿,剛拱起來的火就滅了:“今晚我們好好休息。”
因為周離榛說晚上好好睡覺,季厭故意逗他,在餐桌上不停給周離榛夾菜,海參,羊肉,山藥,山參,全都往周離榛碗裏夾。
周離榛看着冒尖一碗大補的食物,心裏發苦,他買這麽多大補食材,現在是在給自己找罪受。
看周離榛不動筷子,季厭桌子底下的腿撞撞周離榛,讓他多吃一點。
樂谷冬吃飽之後就回房間了,餐桌上就他們兩個人,沒有別人在,季厭也越來越大膽,手也不老實,隔着布料,在周離榛腿上撓了幾下,挑逗意味十足。
兩個人對彼此的所有都了如指掌,季厭知道周離榛所有的高危地帶,但他也不敢真怎麽樣,就在危險邊緣來回試探。
周離榛一把握住季厭作亂的手,一扭頭在他耳朵上叼了下:“再鬧,晚上還不給你睡。”
季厭慫了,不再鬧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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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厭頭一次過舒坦年,每天都樂呵呵的,初三那天早上,陳岳斌一家從老家回來,直接來了周離榛家拜年。
季厭看到陽陽張開手,進門就抱周離榛大腿的那一刻,整個人傻在原地,他以為自己眼花了,使勁兒眨了眨眼,後來發現不是自己眼花。
周離榛也沒想到他們一家人來這麽早,昨晚陳岳斌就給他打了電話,說要來家裏玩兒,看看樂谷冬,他本來是想跟季厭坦白的,但季厭已經睡着了,他又不忍心叫醒他,再醒就是陳岳斌池倩兩口子帶着陽陽進門了。
周離榛抱起陽陽,把他扛在自己肩膀上,陽陽看見季厭的時候,圓溜溜的眼珠子瞪得老大:“季老師,你也在,新年快樂。”
“陽陽,新年快樂。”季厭笑着應聲,心裏已經有了個大概猜測。
其實有了周離榛跟周鴻安同姓周還真是親戚關系開始,季厭也曾經多想過,在陽陽說周叔叔答應他只要上一節小提琴課就給他買一件模型,周叔叔通過陽陽的口提醒他天冷了要多穿衣服小心感冒,每次他給陽陽拉小提琴聽的時候,陽陽都會把門開到最大,說想讓其他人也聽一聽,而隔壁那間黑漆漆的兒童玩具房總是半掩着房門。
原來所有的一切都不是他多想,季厭在心裏曾經把陽陽的周叔叔跟周離榛重合在一起過,但他很快就強迫自己打住猜測,對于周離榛,他那時的情緒都是敏感的,強迫自己不能聽到個姓周的就代入周離榛。
但他越強迫自己不要想,心裏就越想,想得越深,藏得越深。
“季老師,你也是來周叔叔家裏拜年的嗎?你比我們都早啊。”陽陽奶聲奶氣的話打斷季厭的思緒。
“我不是來拜年的。”季厭笑着在他臉蛋兒上捏了一把。
周離榛看看季厭說:“季老師跟我是一家人,他不是來拜年的,他跟周叔叔一起過年。”
一家人三個字,聽得季厭心裏一軟。
聽周離榛說完,陽陽這才注意到,季老師身上穿的是睡衣,跟周叔叔的衣服是一樣的,兩個人的拖鞋也一樣。
“我知道了,你們穿的情侶裝,還有情侶鞋,周叔叔是季老師男朋友,所以是一家人。”
“你個小機靈鬼,就是這樣。”
一屋人樂了半天,樂谷冬給了陽陽一個大紅包,季厭不知道陽陽會來,他什麽都沒準備,周離榛早就準備好了,掏出兩個紅包拿給陽陽。
小家夥捧着三個紅包笑得腿直晃,挨着季厭,跟他分享過年自己收到的禮物。
陳岳斌在旁邊拽了拽周離榛,小聲問他:“你說季老師在你這裏過年,看他這反應,你沒跟他說啊?”
“還沒來得及說。”
一家三口吃過晚飯就走了,收拾完廚房,季厭把周離榛拽回了房間,倆人面對面坐在床上。
“周叔叔,你藏的可真好啊,上一次小提琴課,送一個模型,周叔叔送了幾個模型了?”
周離榛轉移重點,笑着說:“有時候陽陽表現好,一次課會多買幾個模型。”
“怎麽樣算表現好?”
“比如,提醒你多穿衣服,給你變魔術,逗你開心,也有表現不好的時候。”
季厭抱着胳膊,直直看他:“比如?”
“比如有次你拉琴的時候,他房門縫開小了。”
“你不要轉移重點。”季厭看他嘻嘻哈哈,板了板臉。
周離榛往季厭身邊挪了挪,這回認真了:“你看到了周鴻安的短信,知道了我是周鴻安侄子,害怕再被抓回去,想避開我,但我還是擔心你,我得知道你住在哪裏,有沒有好好吃飯,讓陽陽上小提琴課,可以讓你有點事做,我也能離你更近。”
“跟蹤,偷窺,這些确實不好,但我沒別的辦法了。”
“我不會讓你在我視線之外,我也不會讓你輕易離開。”
“在你說出那句我喜歡你的時候,不管是真話假話,你都逃不掉了。”
“這輩子都別想逃了。”
周離榛一口氣說了很多,季厭一聲沒吭,就定定地看着他,呼吸輕一下重一下,他在聽。
“還生氣呢?”周離榛戳戳季厭腮幫子,覺得手感太好,又捏了兩下,玩兒一樣。
季厭還看着周離榛,眼眶慢慢紅了,上半身一歪,頭直接撞上周離榛胸口,周離榛以為季厭還在生氣,但胸口上蔓延的潮熱感讓他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怎麽哭了?”
“我沒哭。”季厭在周離榛衣服上蹭眼淚,聲音甕聲甕氣的。
“別哭,”周離榛吻着季厭後頸,“我後悔了,那天在你家門口,我知道你就坐在寧子瑜車裏,我當時就該直接把你帶回家,你不願意跟我回去,我就把你綁回去。”
季厭蹭一下又坐直了身體,他起身的動作太猛,後腦勺磕到了周離榛下巴,疼得他嘶了口氣。
季厭趕緊給他吹了吹:“疼不疼啊?”
周離榛牙尖咬破了舌頭,含着疼到發麻還帶着血氣味的舌尖嘟囔一句“沒事兒”。
“讓我看看,是不是出血了。”季厭歪着頭往他嘴裏看,擡手去扒周離榛下唇。
就在季厭手指快要tan進去的時候,周離榛張開嘴,帶血的舌尖舔了舔他的手。
季厭手指指腹上是淡紅色的液體,他盯着自己手指看了半天,愣愣地擡起頭,看了周離榛幾秒鐘後突然撲了上去。
周離榛從來沒想過,季厭看着很瘦,力氣會這麽大,兩個人身體都是一震,同時震在一起的還有兩個顫抖的靈魂。
在接吻或者其他更申入的情愛裏,季厭大多數都被周離榛帶着往前,周離榛帶着他沉淪,帶着他飄蕩,帶着他飛起落下,很少有這麽強勢的時候。
季厭把周離榛嘴裏的風雨跟血腥都卷進自己嘴裏,完全染上自己的味道跟标記之後,再頂回周離榛嘴裏。
周離榛迎合着季厭的純粹瘋狂,還有那最甜蜜的花蕊裏散發的誘人香氣,燒到極致時能把人融化的溫度,他用盡力氣回應。
從下往上的角度看季厭,季厭的赤果像只白蝴蝶,白蝴蝶翅膀有節奏地在扇動,好像下一秒就要飛到頭頂的燈光裏去了,房間裏所有的溫度跟光影都拖着季厭輕盈的身體,上下飄搖。
“讓我再多看一點。”周離榛貪婪得多。
“看什麽?”季厭問。
“裏面。”
季厭仰着脖子回應:“那你跟我一起……”
好的,壞的,疼的,愛的,兩個人連在一起體會。
等房間裏靜了,世界只剩下他們,白蝴蝶身上是更白的痕跡,眼睛上有淚珠,季厭枕着周離榛胸膛,啞着聲音問他:“那天你知道我在車裏?”
“知道。”
“為什麽,明明知道我騙了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
為什麽呢?
如果不是季厭問,周離榛永遠不會想這個問題,哪有為什麽,感情這個東西太玄妙,他以前從來不信一見鐘情,但是看見季厭的第一眼,他的不信被輕易碾壓粉碎。
“沒有為什麽,” 周離榛摸着蝴蝶翅膀,“如果非要說一個,那就是我比你想象的,還要愛你,也比你以為的愛你的時間,要久很久很久很久……”
季厭耳朵貼着周離榛胸口,周離榛說愛的時候,季厭耳朵跟着他的胸膛一起共鳴。
表達愛的方式有太多種,親密愛人之間說夠了就看做,季厭十指緊緊扣着周離榛,撐着他的掌心震動翅膀,靈魂裏的欲望跟火太滿了,身體這個容器又太小,實在盛不下,順着季厭每個細胞往外淌,一股腦往下倒給周離榛。
“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