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7】

【今天第一更】

她用盡全力走出的一步,竟只是春夢一場。

夏焰整個人都在抽泣哆嗦,這下連話都說不出來。

顧長庚看再過十幾分鐘會議就要開始,人快要進來了。握着她手腕将她拉近身,低聲說:“我帶你走。”

說罷便拉着她走出會議室,繞開格子間密集的區域走過去貨梯。邊走邊單手拿着手機對着微信語音:“林漫,夏焰不舒服我帶她先撤,下午的會你幫她主持一下。”

他帶她下了停車場,在副駕駛位扣好安全帶,一踩油門。

夏焰整個人是呆滞的,淚痕已幹,眼神木然看着前方,卻沒有焦點。

紅燈很多,一路開了停,開了又停。

等待的間隙,顧長庚伸手過去握住她的手,她的指尖冰涼,掌心裏都是冷汗。

他想将熱氣渡給她,她便任由他握着,卻沒有一點反應,像個木偶。

顧長庚一咬牙,在換燈的時候發狠地踩油門。

路走一半,竟下起雨來。夏焰緩緩轉過頭,看那星星點點稀疏地敲在車窗上,頭頂上的天空一片灰蒙蒙。

終于到了目的地,顧長庚将車停在門口,雨并不大,可他還是從車尾箱拿起一把傘,撐着繞到她那邊打開車門:“夏焰,我們進屋。”

她被他牽着走進去,走到院子中間的時候卻突然停下來,兀自向後退了兩步,整個人被包在細密的雨霧裏。

他連忙把傘傾過去,握着她的手腕:“我們進去說。”

可是她一掙,再退,冷着臉:“進去說什麽?”

她眼眶通紅,那水汽又漫上來,淹了黑瑪瑙似的眼珠,臉色蒼白,連嘴唇都發紫。眼淚和細密的雨絲混在一起,順着臉龐流下去,薄薄的連衣裙漸漸被水霧打濕,緊緊貼在身上。

“你想我說什麽呢?先是莫名其妙來個前女友把我打一頓,然後你就把我晾在那裏只會發兩句話問我,這算什麽,欲擒故縱是嗎?你還想知道什麽,你想知道我昨晚是怎麽主動一步步勾你回家,然後跟你滾床單,最後發現全程只有我一個人是嗎?你在看我笑話對嗎?”她眼裏都是悲怆和羞恥,聲音在雨霧裏撕裂開來:“顧長庚,你不帶這麽欺負人的吧?!”

他怔住了,下一瞬扔了傘,大跨步向前,将她攬在懷裏。

“夏焰你聽我說,”他怕她轉頭走掉,急得一下子全傾吐出來:“Queena不是我放出來的,她是怎麽出來的我到現在還不知道。昨天我沒有過來找你,我承認我錯了。沒有對你欲擒故縱,我就是不确定我應不應該、能不能找你,我也很煎熬……”

夏焰雙拳抵着他胸前,想要将他推離。

“至于昨晚……我知道你現在很生氣,但你能告訴我生氣的點是什麽嗎?是那個人居然是我,還是居然是你主動的,亦或是……”他停頓下來,穿過細雨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那居然不是真實的?”

夏焰沉默着,死死咬着唇。

雨霧迷了兩人的眼,冷得像在飄霜。

顧長庚嘆了一口氣,覺得方才的問題對此刻的她而言過于殘忍,還是牽過她的手帶她往前走:“我們先進屋,你要着涼了。”

進了屋,終于頭頂無了風雨。

“真好看”站在客廳挂着的架子上,看着滿身濕氣的兩人,歪着頭“咕咕唧”了兩聲。

他扶着她的肩膀說:“我先去拿毛巾你擦擦,衣服你不介意的話可以先換一套我的,你的脫下來我們洗了烘幹好你再換。”

見她仍是木然的表情,他補了一句:“然後我們好好聊聊這件事,還有之前發生的很多事,我們串一串,好嗎?”

她仍是不答,他嘆了口氣,轉身邁開步。

突然,衣擺被從後拉住。

“三。”

顧長庚怔住了,轉過來。

她仍巴巴地扯着他的衣尾,眼裏的霧氣散去,定定地看着他。

他聽見冰塊融化的聲音,“叮”,兩塊冰撞在了一起。

“你說什麽?”他啞着聲問。

她仰着頭走前一步,指頭收緊,他的衣擺被她攢在掌心,微微顫着。

“你明明聽見了。”

那個人居然是他。

居然是她主動的。

那居然不是真實的。

她說:三。

顧長庚再也不想壓抑體內洶湧的情緒,轉身扣住夏焰的手腕将她拉至身前,一下把整個人提起來抵在牆上,雙手托着她的臀部躬身向前,吻她。

“不是只有你會做這樣的夢。”

他微微喘着氣,在她唇邊低聲說了一句。

在很多個夜裏,他也曾夢見過她。

黑鯨托着夜莺在海裏馳騁,在星光粼粼中相擁而舞。黑鯨偶爾躍出海面,噴薄而出的水花在月光下迎向天空,最後化為清晨喚醒他的一泓熱泉。

“可是那不是普通的夢,那太真實了,真實到……”夏焰眼眸低垂,搖着頭喃喃自語:“我連現在都不确定,到底眼前的你是不是真的。”

他抽出一只手來,握着她的掌按在胸口處:“你感受一下。”

心在砰砰跳,如同擂鼓。

“夏焰,”他将她微微一沉,額頭抵着額頭,“如果你想,我是說,如果你願意……”

她不等他把話說完,輕聲吐了一句:“我想要你。”

這一步,無論如何,得由她邁出來。

下一秒,她餘光掃到他鬓角,微微勾了勾唇,在他耳畔輕輕打了個響指:“顧長庚,你耳朵紅了。”

他怔了一下,眸色漸深。

她像是一位馴獸師,一鞭子抽開那牢籠的門,将他心裏那只野獸釋放出來。

他開始報複性地齧咬她的下巴和脖子,緩緩将她擡高。仿佛是一頭沉睡的黑鯨在灼熱的日光下蘇醒,在那深深淺淺的碧波裏一路向南,終是停在一處岸邊,輕輕銜了一口那岸上的莓果。

她輕呼了一聲,雙腿不自覺地用力夾了一下。

有無數的蝴蝶在腹間撲騰,那金色的花粉瞬間綻開來,閃閃發光。

她有點難受。

顧長庚想再吻她,卻突然想起什麽,停下來:“我家沒有備着……”

夏焰呼吸急促,臉別過一邊去:“你看我做什麽,我也沒有……”

不像在夢裏,夢裏什麽都有。

他想了一下,猛地托起她朝裏走,邊走邊喚了一聲Galaxy。

手環處有聲音應答。

他拜托着它去下一個閃送,很清晰地講着他的需求,包括牌子尺寸。

夏焰整個人羞得窩在他頸畔,小小聲地抗議:“你怎麽可以叫Galaxy……”

“沒關系的夏焰,”Galaxy聽見了,聲音帶着一絲雀躍,“朋友就是用來赴湯蹈火,兩肋插刀的。”

夏焰的臉埋得更深了,完全不敢接話。

“你要是害羞,我晚點把它的這一段數據删了。”他微微側頭。

“诶,我聽見了哦,”Galaxy不滿地回了一句,下一秒又化身為一個很敬業的點單員,“還有別的要求嗎?螺紋熱感?玻尿酸?口味呢?”

顧長庚輕聲在她耳邊吐氣:“問你呢。”

她的頭在他頸窩裏搖得像個撥浪鼓,小小地在他肩頭咬了一口。

“她說不需要,”他抿了抿嘴,不再逗她,一邊上樓梯一邊說:“我要關手環了,夏焰會害羞。”

他抱着她進了浴室,輕輕放在漱洗臺上,手覆于她的後腰之上。

她的連衣裙後,腰帶綁了一個蝴蝶結。

他看着她滿臉緋紅,黑白分明的眼睛像被水洗過一樣清澈:“夏焰,你臉紅了。”

“你混蛋……”她腳跟後蹬了一下,踹在他大腿上。

他笑了笑,最後認真地問她:“你如果不願意,現在還可以……”

話還沒說完,她便吻上來,手開始解他的襯衣扣子。

他便不再說話,回吻她。雙手将她後腰的蝴蝶結扯開,仿佛是在鄭重地拆一份珍貴的禮物。

衣衫褪去,花灑的熱水像雨一樣澆下來,把皮膚淋得通紅。

他将她的頭發撩起來,細細暖她的後頸,驅走被雨淋過的寒氣。而後用沐浴泡沫塗在她身上,如同覆上溫暖的白雪,從山頂一路到山腳。

她有點犯慫,想轉身說我自己來。

他卻拉過她的手說:你幫我來。

她不願在他面前丢了氣勢,便“噗噗”擠了好幾坨泡沫,胡亂在他身上畫圈圈,還不服輸地往下狠狠揉搓了兩把。

他眉頭一蹙,“嘶”了一聲,手裏的花灑跌在地上,水流到處亂飛。

命都要給她。

洗好走出來,顧長庚拉來一條大浴巾先把夏焰裹起來,再拉過一條綁在自己腰間。

将她的頭發撥出來,柔聲對她說:“發尾有點濕,先幫你吹一下。”

可她不願意,張開浴巾将他一同裹住,雙手扣在他頸後:“濕的不止頭發,你都要吹嗎?”

他便抱起她往外走:“那就濕着。”

濕漉漉的地板上,水汽被曬得蒸騰起來,籠罩得萬物一片潮熱。

藤蔓上的露珠晶瑩,反射出彩虹的光澤,順着葉脈一路下滑,滴落在池水裏。

那池水漾出一圈圈漣漪,震顫着蕩出去,帶着翠綠的浮萍往更遠的湖泊游去,往那靜谧溫柔的深海游去。

而那夜莺被那水紋引了路,向着那大海義無反顧地飛去,終于遇到她的鯨。

她在夜涼如水的月光下向他走來,在白日灼灼的霧氣中向他走來。

她騎在黑鯨之上,起起落落間被接連抛起,水花濺了滿懷,打在身上又酥又麻。

鯨魚最後奮身躍起的瞬間,她看到了天空中綻放的煙花。

天邊紅霞翻飛,暖陽如蜜。

而他伏在她的頸畔,微微喘着對她說:

“夏焰你聽,雨停了。”

雨停了。

太陽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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