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之時,其他院友都睡着了,連今夜負責留守的蘭蘭,也在旁邊加床睡着了。

田絲絲睡不着,除了頭痛,還有份莫名的惆悵。說不出原因,只是她很想痛哭一場,不為什麽,單純的情緒發洩。嘆了口氣,每天笑面迎人真累,可是哭喪着臉更讨人厭。

田絲絲蹑手蹑腳把蘭蘭握在手中的手機偷了過來,擅作主張把鬧鐘時間延後了四個多小時。自己倒黴就算了,辛苦身邊的人要照顧自己,田絲絲不太願意。每兩小時叫醒一次,叫醒的不只是田絲絲,還有蘭蘭呢。人呢,每天睡六至八小時就剛好,斷斷續續的睡眠比沒睡過更累,田絲絲不想折騰蘭蘭,也不想折騰自己。

或者她今晚就注定失眠,她确定自己的意識很清醒,除了頭痛之外,沒什麽大問題。醫生不是說腦部的瘀血開始被身體吸收了咩?應該會慢慢不頭痛了吧。田絲絲不想多用腦思考,一用腦頭就痛。

欸欸,田絲絲有點害怕悶得發慌真會睡着,她不想睡覺,她想保持清醒。想到夢中出現的人,田絲絲心裏就揪住的痛。之前睡夠了,現在,她不要再睡了。連睡覺都令叫她恐懼,田絲絲細想了一會兒,也覺得自己可笑。

另一邊廂的靳頵珏氣到快瘋了,賴床不來送機就算了,這個時間,靳頵珏都回到自己的家安頓好了,行李都收拾好了,還睡了一覺,那該死的田絲絲竟沒一個電話打過來。靳頵珏生氣了,怎麽可以不聞不問!田絲絲那死小孩那麽聰明,怎會不曉得她會生氣,怎會不打電話來哄她道歉呢?

靳頵珏氣得把抱枕當作出氣包,又是打又是揉,抱枕裏頭的棉心都快變了樣,靳頵珏才發現事有蹊跷。

不可能,靳頵珏搖搖頭,甩掉腦裏不好的預感。但是,她仔細一想,田絲絲愛她寵她,也聽她的話,怎麽到她要出國時卻不聽話呢?明知她會生氣還一意孤行,直到現在也不來電示好,這分明是早有預謀的欺騙啊!

不自禁皺起眉頭,靳頵珏恨極了自己被假象蒙騙,竟沖昏頭腦連如此簡單的基礎判斷都沒做到,死心眼地盲目相信田絲絲的鬼話!可是啊,靳頵珏想,如果連相信都不能做到,那談戀愛還有意思嗎?不相信對方,守得一時,也守不了一輩子吧。

靳頵珏還寧願相信,田絲絲沒有欺騙她,只是那臭小孩故意氣她的,要知道那小屁孩最喜歡作弄她,然後看到她氣炸的模樣,那小孩就會心滿意足地笑起來。

看了看時間,算了算時差,田絲絲那邊現在是早上九點多吧,大概還在睡?靳頵珏想了一會兒,不管,在睡就把她吵醒,靳頵珏決定打長途電話去臭罵田絲絲一頓以洩心頭之憤。

然而,偵探社的電話沒人接,田絲絲的手機直接關機打不通,靳頵珏遏抑着那些不好的想法,試着打電話給劉煜一探究竟。

幸好,劉煜接聽了靳頵珏的電話,總算不是完全斷了田絲絲的消息。

劉煜早猜到靳頵珏會打電話給他,連臺詞對白都準備好了,只是田絲絲突然出意外進院,也讓劉煜差點把靳頵珏給忘了。田絲絲這下在醫院,連幫她編謊言也得動動腦筋,因為田絲絲暫時也得靜養,更別說讓她在不能通話的病房裏接聽電話裝瘋賣傻了。

靳頵珏向來直接,一問就問到重點。關于田絲絲人在哪裏,為什麽不接電話,又為什麽手機打不通,劉煜裝模作樣,誇張道:「哎呀!我竟然把這事忘了!真是胡塗!」在自言自語過後,才接着道:「算劉大哥對不起你了,分區新任的警署署長是我老朋友,他剛上任就有大案件,他搞不定我又j□j乏術,只好派絲絲過去幫忙了。絲絲人在他們那邊,所以偵探社沒有人在。至于手機嘛,也算是劉大哥對不起你。因為絲絲一開始不願意去,還一直玩手機,我一急就把她的手機搶過去,一不小心就把手機摔壞了。不過你放心,我過幾天一有空就帶她去買一部新的手機。」

劉煜一口氣把背熟了的臺詞說出來,然後默默舒了口氣,還怕會結巴露餡,還好沒有。

「沒有手機就不能打電話給我嗎?」靳頵珏覺得劉煜所說的話,太多巧合,太多疑點了。

劉煜不急不緩,解釋道:「我那老朋友做事很謹慎,查案都不讓下屬帶任何通訊器材的,就算在局內通訊,也是必須情況取得他同意後才可以進行,怕案情洩漏。說實話,連我也不知道案情進展如何。」

靳頵珏下意識擡起下巴瞇着眼,實在太可疑了,這所謂的老朋友還是頭一次聽劉煜提起。

「敢問這位老朋友是誰?」靳頵珏問。

沒想到靳頵珏會如此大膽追問過來,劉煜一直認為靳頵珏是個點到即止的人,試圖咄咄逼人并不像靳頵珏會做的行為。還好劉煜也是老鳥了,再追問下去靳頵珏也不會得出什麽結果的。

「徐江華。」劉煜說的這個人的确是某分區的警署警長,也出了名嚴謹,劉煜也不怕靳頵珏去查證徐江華的身份。

靳頵珏聽到劉煜毫不猶豫的回答,又覺得似乎不是假話,只是一切也太過巧合了。不過靳頵珏又想了想,就算劉煜撒謊又如何,身在英國的靳頵珏又不能求證真假,只好暫時作罷。

向劉煜說了聲抱歉之後,靳頵珏挂了線,抱着抱枕發呆。算起來,田絲絲的簽證最晚再過一個多星期也定能發下來,靳頵珏想,就相信劉煜吧,等這一個多星期完結再算吧。或者有種駝鳥心态,不想面對可能的噩夢,選擇暫時不揭開那或許太殘忍的真相。

「田絲絲,你要争氣,不要讓我識破你說謊。」靳頵珏對着空氣說。

這會兒,蘭蘭的手機響起來了。睜開眼睛,蘭蘭愣了愣,怎麽就天亮了呢?連派飯的阿姨都推着車進來病房了,手機鬧鈴才響起來,有沒有搞錯!

忙把田絲絲搖醒,田絲絲眼睛半張,她才剛入睡啊,剛入睡又要起床,是眼睛最難張開的時候啊。而且,重點是她剛夢到有一個很熟悉的背影站在一束光之後,她還沒走上前看清楚那背影的主人到底是誰啊!那背影很親切,令人很想從後緊緊抱住,但究竟是誰呢?

田絲絲還在想,蘭蘭輕輕推了推田絲絲。

「小田,我是誰?」蘭蘭問。

「蘭蘭。」田絲絲聞到了飯香,眼睛又張開多一點,張望着有什麽好吃的。

「先有雞還是先有蛋?」蘭蘭又問。

「這是一項非常哲學性而值得探讨的命題,倒不如問我你的手機怎麽天都亮了才響會比較好。」田絲絲坐起來,看着推着車來的嬸嬸,等待她的早餐到來。

蘭蘭了然,打開手機的鬧鈴一看,果然是田絲絲搞的鬼,擅自把響鈴時間延後了好幾個小時。

瞥見蘭蘭生氣地瞪着田絲絲,田絲絲只好以半帶撒嬌的口吻道:「人家舍不得你睡不好嘛,人家想你睡飽飽嘛。你看,人家好好的,清醒得很呢!」

人家前人家後的,「我」就說「我」吧,非要故作矯情。蘭蘭早就習慣田絲絲的浮誇演技,只是這次也真的太假了,誰都能猜的出來田絲絲有什麽心思,又打了什麽鬼主意。

算了,蘭蘭不打算與田絲絲計較,只要田絲絲沒事就好了。

直到田絲絲拿起筷子時,蘭蘭突然按着田絲絲的手,截停了她的動作,一臉認真地說:「你還沒洗臉刷牙呢。」當然,剛起床的還有蘭蘭,蘭蘭也還未洗臉刷牙啊。

于是,蘭蘭拉着田絲絲走到洗手間稍作梳洗,才折返病房讓田絲絲吃早餐。

田絲絲倒也有心,主動分了一半飯菜給蘭蘭,說是自己吃不下才分她的。蘭蘭笑了笑,田絲絲想對人好都要找借口。她想到了靳頵珏,突然覺得靳頵珏有點幸福,也有點可憐。田絲絲打從心底愛着靳頵珏,靳頵珏是幸運的,能得到這樣純粹的愛。只是靳頵珏也是不幸的,因為遇到田絲絲的時候,田絲絲已經是失去光芒也欠缺自信的田絲絲。

只是,若不是田絲絲的光芒暗淡下來,若不是田絲絲轉了性子,也許雙方都不會對彼此看上眼。

命運就是這麽奇妙的吧,一連串的因結成一連串的果,不是有以前,也沒有現在,但是未來還不清晰。

蘭蘭裝作不經意地看了看田絲絲,看到田絲絲不自覺地皺起眉頭,不曉得是頭痛了,是飯菜難吃了,還是想起誰呢?

喜歡裝沒事的人,其實最累了。但是哭有什麽用呢?又不是小孩子。哭能解決問題的話,要田絲絲天天哭她也樂意得很呢。

欸欸,才吃了幾口飯,田絲絲又犯頭痛了,為什麽滾一滾樓梯會腦震蕩?感覺是滾床滾到腦震蕩會劃算一點啊。為嘛腦震蕩要頭痛啊,要蕩都蕩完了還要頭痛,人的構造真是令人費解。田絲絲撇撇嘴,再吃了幾口,便放下筷子了。頭痛就心煩了,心煩就沒胃口了。田絲絲又躺下去,閉起眼睛要睡覺了。

夢裏站在那束光後的背影,到底是誰呢?

作者有話要說: 田絲絲那只駝鳥的确讓人生氣啊……可是既令人生恨,也令人生愛不是嗎?(無辜星星眼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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