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沒什麽,既然你有事,我就自己先回去了。”
“好的。”孔黎熙完全沒有聽出王曼聲音裏的落寞,挂了電話後,和陶雅然聊了起來。
車子很快在一個小型的公園停了下來——東街公園。
東街公園臨水而建,一大排的木棧道映襯着碧藍的湖水,看着就覺得心情都跟着開闊起來。
兩人并排走在木棧道上,清風徐徐,吹皺一池碧水,陶雅然只覺自己好久不曾這樣放松過了,不知不覺間,心情就飛揚了起來。看來,還真應該多出來走走才是,外面的風景這麽美,她又何必天天把自己宅在家裏,和萬芳相看兩厭呢!
正應了那句話,世界那麽大,我想去走走。現在她完全可以多出來走走啊!
“雅然,這一個多月你過得怎麽樣?上次把你一個人扔在餐廳,不好意思啊。”
“沒關系啦,我都這麽大的人了,還能找不到回去的路不成?”陶雅然自然不會告訴他,那日他離開會,就有兩個奇葩女找上她的事情。“對了,你最近是不是很忙啊,感覺好久沒和你聯系了。”
最近,他很想她,也很想聯系她。多少次拿起電話又放下,只是始終沒敢将那爛熟于心的撥號送出罷了。他怕聽到她的聲音,他會更加控制不了的想念。
他笑了笑:“嗯,最近有點小忙。”說起來,的确是有些忙,王曼出了院後就更愛來找他了,幾乎占據了他深夜以外的所有時間。他不是不明白她的心思,也明裏暗裏地拒絕了很多次。但是王曼說,她愛他是她一個人的事。
你可以不愛我,但請別連讓我愛你的權力也剝奪好嗎?王曼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聲音針凄楚,淚盈于睫,孔黎熙就是再想硬起心腸也做不到了。
今天,就是王曼說要給他做飯吃才拉了他一起逛超市的。
好在他來了,不然也看不見陶雅然。他已經好久沒有見過她了。
他仔細觀察她的神色,只見她眉宇舒展,面色怡然,和自己剛見到她時的焦慮判若兩人。他心裏酸澀得不行,看來這斷時間她和歐陽無塵相處得很不錯。
但他還是不甘心:“雅然,歐陽無塵對你好嗎?有沒有脅迫你?”
“你怎麽會有這種想法。放心吧,黎熙,歐陽無塵現在對我很不錯,之前還特地買了鑽戒跟我求婚,你不知道他當時有多搞笑。”為了消除孔黎熙的懷疑,她把當日歐陽無塵在巴黎香榭的糗事說了出來。
“哈哈,當時他的臉都綠了,想起來就好笑。”陶雅然故意笑得很開心。她不是看不出來孔黎熙眼中的落寞和傷心。只是黎熙,比起給你些無妄的念想,我更希望你能跳出以前的感情世界,去尋找真正愛你能與你相伴一生的良人。
兩人又東拉西扯地聊了一會兒,陶雅然忽然拍了下腦門:“哎呀,都這麽遲了,我得回去吃晚飯了。”
“不如就在外面吃吧!”孔黎熙舍不得,天知道下次見到她會是什麽時候。
“今天就算了,下次吧!”
見她堅持,孔黎熙只得送她回家。雖然陶雅然說可以自己回去,但是孔黎熙說反正也順路。于是兩人又攔了一輛出租車,回到了歐陽家的別墅外。
如果知道孔黎熙順路送她回家,會惹出那麽多事,她一定會堅決拒絕。
“你去哪兒啦?”
陶雅然剛走進家門,就聽到萬芳嚴厲的喝問聲。她覺得有些奇怪,自從那天歐陽無塵跟她好好談了一番後,萬芳雖然視她如不存在,卻再沒找過她麻煩,今天怎麽突然又過問起她的行蹤來了。
雖然覺得奇怪,但她卻不覺得是什麽大事,應道:“去了趟超市,碰到一個朋友,就和他聊了下。”
“朋友?就是剛剛那個男的吧!說什麽去超市,那你買的東西呢?空着手回來卻跟我說去超市,當我是傻子嗎?那個男人是誰,你們幹什麽去了?”萬芳一副審問的樣子讓陶雅然很不舒服。
但想起歐陽無塵的話,她閉了閉眼,壓下心裏漸長的怒氣,答道:“我是買了東西,但從超市出來的時候,碰上幾個記者,慌亂中跑丢了。”
“碰到記者你跑什麽?”萬芳就更懷疑了:“該不是你跟那個男的在幽會,被人逮了個正着吧?”
“你說什麽呢?什麽叫幽會?”陶雅然也怒了,萬芳看她不過眼就算了,怎麽能把這樣的罪名安在她頭上。
“哼,我只是提醒你注意自己的身份,現在你是我們歐陽家的媳婦了,一言一行都會影響到我們公司的形像。以後最好跟那些不三不四的男人斷了聯系。”
“我再說一遍,沒有什麽不三不四的男人,他只是我一個朋友而已。”
“男女之間哪有什麽單純的朋友,陶雅然我告訴你,既然結婚了,就給我本份點。再這樣不幹不淨的,就是無塵再護着你,你也別想在我這裏讨着好。”
“哼,像你這樣的女人,若是在古代,早就被拖下去浸豬籠了。”
陶雅然見她翻來覆去地抹黑自己,實在是不想再呆下去,她丢下一句“清者自清”就往樓上走去。
走到樓梯上端的時候忍不住又刺了她一句:“歐陽夫人,自從我認識你以來,自問沒那本事從你那讨得過半點好。那麽大的虧都吃了,你再說這話不覺得可笑嗎?”
她因為萬芳才失去成為母親的權力。兩人相敬如冰已經是她能做到的最大極限,別想讓她再和以前似的,像個傻瓜似的任她撮圓撮扁。
她開始後悔了,當時為什麽要答應歐陽無塵,跟他媽相處試試。
“你再說一遍。”萬芳本就說得意猶未竟,這會見她不但甩手走人,更是直接頂嘴,心中的邪火越燒越旺,幾步跑到樓上去,抓住她的手臂:“賤人,在外勾三搭四就算了,在家還敢頂撞長輩。你陶家沒規矩不會教人,我替他們教。”說話間手掌就擡了起來。
陶雅然自然不可能站在那給她打,邊躲邊罵:“你算哪門子的長輩,千方百計地讓兒媳婦去堕胎的人也好意思說自己是長輩,你的臉皮是要有多厚才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要說這世上陶雅然最恨的人,自然非萬芳莫屬。她在這世上受到的最大傷害,就源于萬芳。而且這個傷害很可能會影響她一輩子。一個女人,不能做母親,那是一種怎樣的絕望。現在她在路上看到別人家的小孩,都會忍不住落淚。
是她賤,居然喜歡上仇人的兒子。
這一個多月來兩人之間和平的假象被打破,兩人寸步不讓地在樓梯上撕打起來。
“啊胚,你算哪門子的媳婦,不過一個下賤的女人罷了。你這樣的女人,我兒子招招手,能叫來好幾十打。就你也配懷我們歐陽家的孩子?不要臉。”
陶雅然氣得渾身發抖,一時不查,被萬芳摔了好幾個耳光。
就像陶雅然恨她一樣,萬芳也一樣巴不得陶雅然立刻消失,奈何兒子就跟着了魔似的,把這賤女人看得跟寶貝一樣。為了兒子,她不得不妥協。誰知道,這個賤女人居然敢背着兒子出去勾三搭四。
這口氣她怎麽咽得下。所以那耳光扇得極重,重得陶雅然耳中嗡嗡直響,眼前的一切都變得模糊起來。
老夫人和少夫人在打架,傭人們哪個都不敢勸,只在樓梯下看着,見是萬芳占了上風,心裏也跟着松了口氣。
樓上萬芳下手越來越狠,七八個耳光用光了她的力氣,她站在樓梯上喘息都急促了起來。
陶雅然什麽也看不見,她想擡手去擦一下眼睛,卻發現手還被萬芳抓着。她下意識的手一揮。
打人用光了力氣的萬芳一下子就順着樓梯滾了下去。
一片驚叫聲響起。
陶雅然一屁股坐在了樓梯上。
她慢慢反應過來剛剛發生了什麽,但心中卻只覺得暢快,或許,她早就想這麽幹了。那個血淋淋還未成形的孩子,還有醫生冷冰冰的宣判。一直都不曾從她心理抹去,那仇恨在她心底最深處慢慢發酵,爆發得毫無聲息。
她擡起自己的雙手,重重的手影中她似乎看到了她那可憐的孩子。她閉了眼睛,任淚水慢慢滑落下來。
樓下亂作一團,餘阿姨趕緊打了120,指揮其它幾個傭人把暈迷過去的萬芳扶到沙發上去。
“陶小姐,你怎麽能這麽狠心,就這麽把夫人從樓梯上推下來?”餘阿姨怎麽也沒想到,占盡上風的萬芳怎麽忽然就從樓梯上摔下來了。
陶雅然聞聲擡頭,目光幽幽地看向餘阿姨,那目光空洞洞的慘人得慌,餘阿姨激泠泠的打了個寒顫。拿出手機給歐陽無塵打電話。
其實陶雅然什麽也看不見,她現在看什麽都還是一片重影。
也許一切就快要結束了,她把歐陽無塵的親媽推下樓梯,他又怎麽可能會放過她。就像萬芳說的,像她這樣的女人,歐陽無塵招招手就能招來好幾打,但媽卻永遠只有一個。
陶雅然腦海中紛亂的念頭慢慢褪去,化成一片空白。空白中的歐陽無塵拿着戒指粗魯地往她的無名指套。
也許歐陽無塵永遠也不會知道,在陶雅然心中,那是他為她做過的最浪漫的事。
餘阿姨帶着所有傭人和救護車一起去了醫院。
家裏的樓梯鋪了厚厚的地毯,萬芳除了左腿受傷嚴重外,其它地方看着還好。手術也進行的很順利,不過一個小時,左腿打着石膏的萬芳就被送到了高級單人病房。
歐陽無塵守了萬芳兩個多小時,她的麻藥才退去醒轉。一看到兒子,萬芳就哭了起來。
“媽,究竟怎麽回事,你怎麽會從樓梯上摔下來?”雖然傭人們已經告訴過他,是陶雅然把萬芳從樓梯上推下來的,但他實在不敢相信,而且那個小女人現在還在別墅中,這不是她的處事風格。如果真是她推的,她肯定會跟着到醫院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