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江搖搖頭說:“我只要去見他,就會想起許多事,上次你也看見了。我怕我真的全部都會想起來,那時候,我便不再是我了。”
聞言,西凝夜拍了拍沈江的肩膀說:“阿江,你就是你,即便你的前世是奕湛,也絲毫不影響你這一世繼續做你的沈江,知道嗎?”
過了許久,沈江才終于點頭答應了,他起身去後院跟沈新蘭說了一聲,便和西凝夜一起去了天界。
去到瓊池邊,騰離看到沈江來了,十分高興,可他們還沒講幾句話,沈江便又跟上次一樣頭疼得要命,渾身都癱軟了,他的身體仿佛非常抗拒想起過去的事情。
無奈,西凝夜只好又匆忙的扶起他離開,騰離則是失落的看着他們的背影,重重的嘆了一口氣。
送沈江回去以後,又過了幾天,西凝夜再次來到瓊池看騰離,可黑龍已經變回了西淩飛的聲音。
“五哥,騰離哥哥呢?”西凝夜問道。
西淩飛故作委屈的說:“九兒有了騰離這個哥哥,反倒不想看到五哥了?”
西凝夜則是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道:“我哪有……我可是日日都在想着怎麽幫五哥你重塑肉身呢。”
“罷了罷了,五哥逗你的。我這便換騰離出來。”西淩飛言語含笑的說道。
“丫頭,謝謝你帶奕湛來看我,見他現在過得好,我便覺得滿足了,他既然不願想起過往,那也莫要再逼迫他想起來了。以後,你也別再為我費心了。”此時,黑龍嘴裏所發出的已經是騰離的聲音。
騰離的語氣那樣低落,想來,是有些傷心的吧,西凝夜覺得有些不忍,可又的确不能去勉強沈江。
西凝夜便說:“騰離哥哥,以後找着機會,你也可以去看奕湛的。”
“我都這幅模樣了,還如何去看他呢?”騰離嘆道。
“總會有辦法的。”西凝夜只好如此說。
至此之後,騰離便很少再說話,西凝夜每每去瓊池,都只能跟西淩飛聊上幾句。
西凝夜現在每日除了處理一些天界事務,其他時間都是在思考如何幫西淩飛重塑肉身,她翻閱了大量古籍,卻是毫無頭緒。
只有這世間至純至淨的東西,才适合重塑肉身,就像過去司徒文颢找荊山老怪要來的荊山雪蓮,便是最适合的,但下一朵荊山雪蓮,還要等上六千年才會開放,西凝夜不想等那麽久。
自從上次西凝夜走後,便再沒有回過魔界,千行雨去天界找她也總是找不到,他想解開上次的誤會,可西凝夜卻完全不給他機會。
也許真如西凝湘所說的,西凝夜從未真正相信過自己,過去是,現在亦然,千行雨靠在寝殿的門邊,嘆了口氣。
千行雨知道西凝夜現在最為煩惱的,就是為西淩飛重塑肉身的事情。
過去西凝夜為他付出那麽多,現在他便也想為西凝夜做點什麽。
即便兩人以後當真不能再在一起了,他也仍是這樣想。
一時半會,千行雨也想不出還有什麽東西也是至純至淨的,百思不得其解間,千行雨便想着去天界問一問騰離,他活得歲數那樣長久,想必也應該是知道很多事情的。
“騰離前輩,你可知道這世間還有什麽東西是至純至淨的?”千行雨站在瓊池邊問。
騰離便回答道:“怎麽?你也在想着法子幫西淩飛重塑肉身?”
千行雨便點了點頭,回答:“還望前輩不吝賜教。”
騰離思考了一會兒,說:“有是有,但就不知道你有沒有這個本事拿到了。”他頓了頓,接着說:“仙界有顆無上純淨的玉石,叫靈鏡石,是上古時期便有的,有淨化邪物的力量,被仙君放在靈霄寶塔的頂樓裏,那寶塔有七七四十九層,每層都有機關,關關險要,至今無人上到過頂樓。”
“因為那靈鏡石從來都無人能取到,所以後世便也慢慢的沒有多少人知道它的存在了,即便是知道的人,也不敢去闖那些塔樓的機關,而那些又知道又敢闖的人,基本上都死在了裏面。”
見千行雨在沉思,呆在黑龍體內一直沉默不語的西淩飛以為他是在害怕,便有些不屑的開口說:“我看你還是別去了,免得白白丢了性命,我也不需要你為我費這個精力,免得我還欠你一份人情。”
這時,騰離又插嘴道:“我說西淩飛,你怎麽就這樣看他不順眼,我倒覺得他跟夜丫頭在一起挺好。”
西淩飛冷哼一聲,便不再說話了。
千行雨便只是微微一笑,說:“還望前輩不要告訴夜兒這件事。”
騰離點點頭,剛想問問他為什麽,便看到西凝夜已經朝這邊走來了。
此時,西凝夜也正想到了去瓊池問一問騰離,她遠遠的,就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站在瓊池邊,背對着她而立,依然是儒雅清貴,風姿卓絕。
西凝夜正猶豫着還要不要走過去,千行雨卻回過身看向了她,溫柔的笑着喊了聲:“夜兒……”
西凝夜習慣性的就想迎上去,卻又突然想起了那天千行雨和西凝湘抱在一起的情景,不自覺的,語調便冷了下來:“不知行雨太子來我們這天界瓊池有何貴幹?”
千行雨的眼中,有一閃而過的疼痛,但他依然維持着嘴邊的笑容,說:“也沒什麽,只是有些事情想問一問騰離前輩。”
“哦,是嗎?那現在可是問完了?”西凝夜的語氣仍舊冷冰。
這時,騰離插話道:“你這丫頭,就不能對人家客氣些?”
西凝夜擡起頭看向騰離,換上了一張笑臉,然後打趣他:“你這哥哥,就不能護短些?”
騰離輕聲笑了笑,說:“西淩飛已經夠護短了,我要再護短,可不知要将你寵成什麽樣了。”
西凝夜便調皮的吐了吐舌頭,千行雨在一旁,看着西凝夜的笑容,雖然知道不是為自己而笑,但他也覺得高興。
只要還能來看看她,便是好的。
千行雨溫情脈脈的眼神,讓西凝夜覺得有些承受不住,她多想像以前一樣撲上去跟千行雨笑一笑,鬧一鬧,但今時已不同往日,她不能,也不想,再讓自己泥足深陷。
他們之間,隔着兩界王位的鴻溝,隔着天和地,即使再怎樣努力伸出手,也只能抓到一片虛無。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