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不必如此心急吧?”千行雨有些調笑的看着她。

“想什麽呢,我只是想看看你身上的傷好了沒有。”西凝夜沒好氣的說道。

千行雨卻是把西凝夜的手輕輕一抓,搖搖頭說:“沒傷了,不用看。”

“沒傷幹嘛不讓看?”西凝夜不依不饒。

千行雨的裏衣還是被西凝夜給解開了,露出裏面大大小小的傷疤來,有的小傷疤,已經被藥物遮掩得消失不見了,但大一些的傷疤還需得長時間的塗抹藥膏,才會慢慢消失。

若不是今日入了千行雨的夢中,西凝夜也許永遠都不會知道這些傷疤的存在。

“那顆玉石,明明是你拿到的,為什麽卻不告訴我?”西凝夜輕輕撫摸着那些傷疤,心又揪了起來,那每一道傷,她都知道是怎麽來的。

“這不是怕你為我擔心嗎?”千行雨溫柔的笑着回答。

西凝夜皺着眉,罵了句:“真傻!”然後強忍住眼淚,将頭埋在千行雨的懷裏,緊緊的抱住了他。

七年後,慶德宮廚房裏,一個稚嫩的小男孩拉着千行雨的衣角,說:“父王,你做的菜不好吃,我要吃禦廚做的。”

“父王做的菜哪裏不好吃了?”千行雨悶悶的問着,便舀起一勺湯來嘗,果然是太鹹了。

“算了算了,還是讓禦廚來做吧。”千行雨無奈的妥協。

“瞧瞧你,練習了這麽久還是沒什麽長進。”西凝夜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千行雨忙上前去扶着西凝夜,說:“夜兒,你怎麽來了?快回殿裏坐着去,廚房裏地滑,可別摔着了。”

西凝夜摸着圓滾滾的大肚子,抱怨道:“成日裏坐坐坐的,我腰都坐疼了。”

“娘子辛苦了。”千行雨嘿嘿的笑了笑。

“還不都是因為你!”西凝夜點了點千行雨的腦袋。

千行雨便委屈的嘀咕:“這也不是我一個人的事啊。”

西凝夜一手肘頂過去,千行雨吃痛得一叫,然後小男孩在一邊拍着手蹦達道:“謀殺親夫了!謀殺親夫了!”

于是,兩個人的臉都黑了……

轉眼百年,白雲蒼狗,世人現在都已經知道了現在的水神沈江便是當初的亦湛,《天神史記》上那冤屈的一筆,也終于修改了過來。

每一年沈新蘭的忌日,西凝夜、千行雨和騰離都會陪着沈江一起去祭拜沈新蘭。

這些年,沈新蘭的墓前一直非常幹淨,好像除了他們,還有另外的人前來打掃,而且每年的忌日,也會有個神秘人會放上一捧花在沈新蘭的墓前,那是沈新蘭最愛的木槿花。

他們一直都不知道那個神秘人是誰,也沒有去刻意探究。

但是今年,他們比往常要去得早一些,所以終于見到了那個神秘人,竟然就是消失已久的姚覃。

沈江一見到姚覃,立刻憤然的幻化出長劍,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姚覃,你這畜生,我找你好久,今日你竟然自己送上門來了!”

姚覃也不躲,只是神情悲怆的說:“阿江,是我對不住你娘,我……死有餘辜。”說完,他便自己往劍刃上一撞,然後跪倒在了地上,他的手伸向沈新蘭的墓碑,臉上浮現出一絲解脫的笑容,說:“新蘭,我來陪你了。”

不一會兒,姚覃便沒了生氣,他的屍身化作了一只白色的狐貍,靜靜的躺在沈新蘭的墓碑旁。

沈江愣愣的看着劍刃上的血跡,然後跪在了沈新蘭的墓前,說:“娘,姚覃死了,您終于可以安心了。”

沈江的話音剛落,天上便淅淅瀝瀝的下起了小雨,雨水沖刷着姚覃的狐貍屍身,他的血逐漸蔓延開來,将那一朵朵木槿花也染成了鮮紅色……

作者有話要說:

☆、司徒文颢番外

荊山頂上,雪蓮池旁,老态龍鐘的荊山老怪對司徒文颢說:“這麽多年來,你是第一個信守承諾的人。”

“既是答應了前輩,那我自是會來的。”司徒文颢笑了笑。

“過去的幾千年,每一個從我這裏拿走雪蓮的人,都信誓旦旦的說,以後一定會信守承諾,來接替我的位置,可從沒有一個人真正回來過,你是第一個。”荊山老怪輕聲笑了起來。

一枚雪蓮形狀的玉石飄到了司徒文颢的面前,散發着熠熠的光澤。

荊山老怪說:“當你拿起這顆玉石,你便正式成為守護荊山雪蓮的人了,你會擁有永生不滅的性命,但你仍會一直變老。老得不成樣子,一直死不了,其實也是種折磨。”

司徒文颢伸出手,将雪蓮玉石握在了手中,瞬間,他和荊山老怪身上一陣光芒大作,交接儀式便算是完成了。

荊山老怪變成了一個盈盈少女的模樣,嬌聲對司徒文颢說:“但願你能盡快找到甘願替你的人。”

“多謝前輩。”司徒文颢點了點頭,少女便消失了。

數千年過去了,有不少人來求雪蓮去救人,但一聽聞以後要來替司徒文颢永遠守護荊山雪蓮,就放棄了,也有人最終答應了,卻并沒有信守承諾。

荊山頂上,數千年一日的寂寞,沒有人,沒有聲音,只有永遠不會融化的白雪……

作者有話要說:

☆、西凝夜番外

從小,母親就只準我在私底下喊她娘親,在外人面前必須叫她陛下,我也不知道為什麽。

剛開始我老是不記得,一不小心就又在別人面前叫她娘親了,于是,她就用藤條打我的手心,打得我哭得撕心裂肺的她才停下來。

每次打完了,她又流着眼淚給我的手上藥。

漸漸的,我在私底下也沒有再叫過她娘親了,任何時候我都只喊她陛下。

還是父親最疼我,每次母親打我,他都在一旁勸解。

母親每日都親自教授我術法和武功,還讓我學習琴棋書畫,我實在很讨厭學這些,但又怕母親的藤條,便只好學了。

不過平日閑來無事的時候,母親偶爾會帶我去人界住幾天,她最常去奉陽城,因為那裏離魔界很近,每年七夕她都帶我去河邊放一盞紅色的蓮花燈,很好看。

但每次放完蓮花燈,母親的心情好像都不太好,她時常會唱一首很悲傷的歌謠,什麽君什麽蓮,什麽流水又落花的,不知道什麽意思。

滄月堂裏每日都是那麽些人,挺無聊的,我總想着出去玩,可母親總是只讓我學這個學那個。

好在有阿尤陪我,她是母親那把九黎扇裏的扇靈,每次都小主人,小主人的叫我,活潑可愛,是個話唠。

我一直到了七歲,才結交到了第二個好朋友,他叫司徒文颢。

父親那日帶我去妖界玩耍,我在妖王寝殿的小院子裏,看到了一個小男孩,跟我差不多大,他正拿一雙清澈的黑眼睛好奇的看向我。

“你是妖界的皇子?”我問他。

他搖搖頭,說:“不是。”

“那你怎麽會在妖王陛下的寝殿?你是刺客?”我又問。

他聽了我這話,一下子就跳了起來,說:“我怎麽會是刺客,我爹是妖界大将軍,我是司徒文颢!”

“可你還是沒有說你為什麽會在妖王寝殿裏啊。”

“我幹什麽要告訴你?”

“那你就是刺客。”

“你才是刺客!”

“你是!”

“你才是!”

吵着吵着,我們就扭打了起來,妖王和父親聽到聲響,便趕緊出來拉開了我們。

見司徒文颢的頭發都被我抓亂了,而我還好好的一絲不亂,妖王便笑了笑說:“小雪兒可真是厲害,文颢跟你同歲,還是個男孩子,都打不過你。”

父親拍着我的腦袋說:“雪兒,姑娘家要溫柔一些,知道嗎?”

我便哼了一聲,沒有說話。

父親又轉身問妖王:“這是司徒将軍家的小公子?”

“是啊,司徒将軍出兵遠征去了,司徒夫人身子又不好,正好我也十分喜歡這孩子,便将他接來我這裏照顧一段時日。”妖王回答道。

經過這一打,我跟司徒文颢倒是不打不相識了,竟然還成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

之後,司徒文颢回了将軍府,我就經常去将軍府找他玩,他也經常會來滄月堂找我玩。

漸漸的,我們長大了,我因為時常跟着父親在士兵堆裏混,又跟着他出征打過幾次仗,所以我的個性比較像個男人,對男女大防也沒有那麽在意。

于是我成日裏還是跟司徒文颢瞎玩鬧,但他卻已經慢慢變得會害羞了。

有一次,我和司徒文颢坐在一起的時候,他突然親了一下我的臉,我還莫名其妙的不知道為什麽,只覺得禮尚往來,我也應該親他一下,所以又親了回去。

當時我只覺得好玩,司徒文颢卻是滿臉通紅,眼睛裏也全是欣喜的神色。

等再長大一些,我也逐漸明白了一些男女之間的事情,才明白當時司徒文颢眼中的欣喜是為什麽。

可我只當他是好兄弟,完全沒往別的方面想,我還不知道喜歡一個人是什麽感覺呢,我只知道以後我要嫁一個像父親一樣好的男人,又英俊又沉穩,武功高靈力高。

可是十六歲這年,我才知道,原來我真正的父親是天界的那個什麽天帝。

母親戰死以後,那所謂的父親就将我接去了天界,還給了我一個新名字——西凝夜,簡直莫名其妙。

天帝甚至只對外界稱我的母親是人族,他都不敢承認我母親的真實身份,我幹什麽要叫他父親呢?我讨厭他!

我成日裏裝瘋賣傻,怎麽醜怎麽打扮自己,天帝很無奈,但是也從來沒對我發過火,他說他對我很歉疚,可那又關我什麽事,我就是喜歡讓他丢臉。

我一點都不喜歡呆在天界,天界都是些陌生人,我平白無故的多出了一堆哥哥姐姐,特別是那個叫西凝湘的,她看我不順眼,我也看她不順眼。

不過那個五哥西淩飛倒是對我很好,他跟司徒文颢是好兄弟,所以我慢慢的跟他熟絡了起來,他後來便也知道了我的身份秘密,我們三人便經常一起喝酒聊天。

但是我還是想念我的魔界,也想念我原來的父親,于是,我便隔三岔五的往魔界跑,天帝也拿我沒辦法。

之後沒幾年,我原來的父親也生病去世了,我便主動擔起了滄月堂堂主的重任,天帝也答應了,但唯一的要求是我必須戴面具,不能讓外人看見我的容貌。

那面具上面被我施了術法,戴上它就可以将我的聲音變得低沉。

滄月堂那些知道我身份的人,也都被我下了禁制術法,不會對任何外人說出有關我的事情。

從此我便有了兩重身份,天界公主和滄月堂主,做堂主的時候我戴着面具,可那才是本來的我,做公主的時候我雖然沒有戴面具,但那卻不是真實的我。

後來,天帝見我往魔界跑得越發頻繁,便生怕有心人發現了,敗露我的身份,便想将我嫁給魔界的太子千行雨。

那千行雨我見過幾次,一副溫文儒雅的樣子,是很多女子都喜歡的類型,可我對他沒感覺,而且我知道西凝湘也喜歡他。

西凝湘喜歡的東西,在我看來都不是什麽好東西,所以我對他莫名的就有一些抵觸。

而且千行雨老是往滄月堂跑,總是不務正業,還時常傻乎乎的想去揭開的我清玉面具,我都不知道他為什麽那麽想看到我面具底下的容貌,他大抵是個色胚。

西凝湘喜歡的人,果然不是什麽好人!

不過沒有辦法,千行雨是魔界太子,我還是得好好鍛煉他,他沒什麽靈力了,我便得提高他的武功,我這也是為魔界着想,我可不想以後的魔君是個一無是處的人。

我母親苦心經營了那麽多年的魔界可不能在他手裏毀了啊!

千行雨知道自己要娶的人是我的時候,明明氣得牙癢癢,卻還是沖我笑,我當時就愣住了,心想,這人不是吓傻了吧?

他在去滄月堂的時候,還對我大吐苦水,他要是知道我就是西凝夜,估計得當場氣暈過去。

之後,我閑極無聊,就喜歡惡整千行雨,每次他來天帝這裏,我就故意去搗亂,結果他倒也都忍下來了,只是我能看出他眼神裏的厭惡,這正是我想要的。

正好,你不喜歡我,我也不喜歡你。

之後,千行雲大概是想跟千行雨争皇位,所以跑來追求我,千行雨最開始是一點反應都沒有,還是對我冷冷淡淡的,之後才開始慢慢着急了。

我覺得越來越好玩,我就喜歡看千行雨着急,所以越發和千行雲走得近。

後來,千行雨終于開始跟千行雲争奪起我來了,沒想到啊,我都扮得那麽醜了,卻還是能讓人争,雖然他們的目的是皇位而已。

一天天接觸下來,我竟發現千行雨倒也不是那麽讨厭了,雖然有些孩子氣的別扭,但也是有幾分可愛的,而且,他好像也不是我想象中的那般沒用。

我讓他教我吹笛子,然後故意胡吹亂奏,他竟也耐着性子慢慢教我,倒還真适合做老師呢,其實我早就學會了,但我就是喜歡看到他那無奈的神情,覺得特別逗。

這西凝湘見到千行雨教我吹笛子,就滿心不高興,哼,她會彈古筝了不起嗎?我也會彈古琴的,只是沒有人知道,而且我也不想彈給別人聽。

在東海的龍船上,寧照青派了人故意把我擠下船去,然後又将我拖到很遠的海底,想要捉弄我一番,我本是打算自己對付那些人的,可司徒文颢很快就趕來了。

司徒文颢将那幾個人打得落花流水,我則是在一邊悠閑的觀戰,就差拿幾顆瓜子來嗑一嗑了。

司徒文颢看到我這模樣,無奈得直搖頭,他将我攔腰一抱,就往前游去,他的心跳得很快,但我只能裝作沒聽見。

游到海船附近的時候,我看到千行雨也在海裏,他不會是在找我吧?他那身子骨怎麽受得了這麽涼的海水?

可他一見司徒文颢抱着我上了船,便也跟着上了船,看來還真是下去找我的啊,太不可思議了。

當時,我心裏還是有那麽一丁點感動的,畢竟,真正會這樣在意我安危的人并不多。

我後來調戲了千行雨一番,還親了他,看他那又羞又氣的樣子我就想笑。

晚上,我正在甲板上吩咐玄翎去辦事,千行雨卻出來了,好在他好像并沒有看清楚玄翎的模樣。

看千行雨那副別扭樣,我忍不住又調戲了他一次,他真是太好玩了。

第二日我看到千行雨和西凝湘在一起用早膳,我心裏莫名的有些不舒服,但是他還一點不配合我,真是讓我來火。

之後我又故意去跟千行雲親親熱熱的,終于也讓他生起氣來了。

本以為自己已經扳回了一局,哪知道那該死的寧照青又跑出來攪局,真是氣死我了,千行雨身邊怎麽那麽多讨厭的蒼蠅。

日複一日,我用不同的兩個身份和千行雨接觸,慢慢的,我好像越來越喜歡跟他在一起了。

七夕的時候,千行雨陪我去奉延城喝酒,逛街,吃飯,還去河邊放蓮花燈。

母親去世以後,我每年七夕都會一個人來這裏放蓮花燈,現在有了千行雨陪着我,我感覺挺好的。

千行雨在河邊抱着我,怕我摔着,我賴在他懷裏,一個勁逼着他說喜歡我,他的臉紅紅的,像個小孩子,實在是很可愛啊。

晚上在客棧睡覺的時候,那兩個狐族的人竟然還想來找我報仇,在我門外鬼鬼祟祟的,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

我聽到門外傳來千行雨和他們二人的打鬥聲,便趕緊派出紅翎和玄翎去幫他,以他現在的武功和靈力,不吃虧才怪呢,他怎麽就那麽笨。

那兩個狐族的人跑了以後,我還以為千行雨會回他自己的房間去睡覺,結果他卻進了我的房間,趴在我桌上守了我一夜。

我躺在床上,偷偷看了他幾眼,那朦胧的燭光暖暖的,照映在他的身周,格外柔和。

一直到天亮了,千行雨才支撐不住,慢慢睡着了,我看着他,覺得心裏有什麽在逐漸融化。

回了魔界以後的第二天,千行雨照例來小院裏練武,我便忍不住偷偷的畫了一張他的畫像。

我是喜歡上他了嗎?

我身上有這樣多的秘密,不知道該不該現在就告訴千行雨,可我不知道當他知曉我就是隐雪的時候,會作何反應,會不會覺得我一直都在捉弄他呢?

我的心裏開始越來越矛盾。

大婚這日,我本打算将母親留給我的蓮花玉佩中的一半給千行雨,然後再向他坦白我的身份。

母親說過,這蓮花玉佩會讓兩人恩愛一世,左半塊是暖玉,右半塊是冷玉,要把暖的那一塊給心愛的人,冷的這一塊留給自己。

要讓心愛之人感到溫暖,也要讓自己随時保持冷靜,不要随意争吵,也不要輕易放棄一段感情。

本是甜蜜的洞房花燭夜,誰知道鬼界卻在這個時候進犯魔界,當真可惡!

千行雨騎了馬就去了沅禾關,我便也趕快去了滄月堂,然後好不容易才脫去了一身繁複的嫁衣,換上了我在滄月堂才穿的衣服,戴上清玉面具,趕去救場。

好在,我去得還算及時,千行雨沒事,可後來,當散魂羽箭射向他的時候,我想都沒想便去幫他擋箭了。

看着千行雨為我心痛的神情,我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難過,因為他的新娘是西凝夜,可他現在是在為隐雪心痛。

我不想讓他看到我的樣子,所以沒有讓他揭開我的面具,就讓這個秘密,永遠成為秘密吧。

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十年後,我第一個看到的人是司徒文颢,他欣喜的抱着我,竟是喜極而泣。

原來是司徒文颢用荊山雪蓮幫我重塑了肉身,還找回了我的三魂七魄。

重塑肉身這種事,本就是逆天而行,施法之人必定的會折壽的,雖然司徒文颢一直說他已經找到了不會折壽的法訣,但我還是有點不太相信。

能夠重見天日,我本也是應該高興的,可我現在卻高興不起來,因為我在蘇醒的前幾日知道了一個秘密。

那日,魔君來看我了,他在我身邊絮絮叨叨的說他對不起母親,也對不起我,還說出了他過去毒害母親的事情,他說他感到非常自責。

他不知道我那個時候其實已經有了意識,只是還睜不開眼睛罷了。

我去魔界找魔君質問的時候,他流着淚舉起劍便要自刎,其實我即便是再恨他,也并沒有想要他的命,因為他過去也一直對我很好,結果我還來不及阻止,千行雨就來了。

我聽到千行雨的聲音,心中有一瞬間的欣喜,因為我醒來以後,第一個想見的人其實就是他,但是他那冷冰冰的語氣,讓我的心都冷透了,我不想再多說什麽,便直接轉身走了。

回了天界宮中,我才看到那封休書,原來,大婚第二日,千行雨就休了我。

我救他一命,他卻送我一紙休書,過去他說過不會輕易抛棄我的,原來都只是一句玩笑話。

千行雨的父親背叛了我的母親,他自己又這樣負我,說我不怨恨他,是假的。

司徒文颢對我一往情深,我又覺得欠他良多,便想着慢慢試着和他在一起,可無論我怎麽努力,好像都喜歡不上他。

我看着千行雨還會為我心酸難過,我本是應該有複仇的快感,可我一點都沒有,看他難過,我好像也很難過。

外界早就有傳言,說我明年要和司徒文颢成親了,也不知道是誰散播出去的,根本就沒這回事啊。

千行雨聽到了這個傳言以後,竟然直接就跑來蓮華宮找我。

當時我聽着他酸溜溜的話,說我那十年是跟司徒文颢在一起風流快活,就氣不打一處來,結果他竟敢把我按到桌案上強吻我。

我從來不知道他也有這樣蠻橫霸道的一面,當時我只覺得他的話讓我生氣,就狠狠的推開了他。

可那天千行雨走後,竟然就失蹤了,最開始我以為他只是去外面散心,可後來才發現他是真的失蹤了。

魔界的人到處在尋他,我也每日都派了人出去尋他,卻始終沒有找到。

都幾個月了,千行雨還是一點消息都沒有,我都恨不得把六界翻了個底朝天,還是不見他的人影,我開始後悔自己那天不該那樣狠心待他。

魔界朝中又開始有人提起千行雲的名字,我隐隐的感覺到此事可能與他有關,便派玄翎去查,果然查出了一點蛛絲馬跡。

在千行雨失蹤之前,千行雲在瑜都的一家客棧和寧照青還有白連翹一起見過面。

于是,我把尋找千行雨的重點放在了青丘,因為狐族最擅于藏匿。

終于有一天,我去青丘查探的時候,突然發現了一絲外洩的靈力,很像是千行雨的氣息,我便連忙飛下去查看。

正好看到幾個狐族侍衛守在一個地方,而狐族長老的長女白連翹正在那裏訓話。

那絲靈力外洩得越來越多,我幾乎可以确定那就是千行雨的氣息了,他一定被關押在這附近。

我飛落下去的時候,白連翹帶着那群狐族侍衛竟然想上前來抓我,簡直不知死活,我當時一心只想快些救出千行雨,直接就把他們全殺了。

我提着白連翹的狐貍屍身,終于找到了隐藏的山洞大門,直接一掌給劈開了。

進到陰冷的山洞裏面,我一眼就看見了高臺上奄奄一息的千行雨,他渾身上下都是血,而且已經瘦得不成人形,而那個鬼界公主寧照青還在瘋狂的折磨他。

看到他的這副模樣,我覺得心都疼得要碎裂開來了。

當時我已經什麽都不去想了,只想立刻殺了山洞裏的所有人,然後救他出去。

我抱着千行雨一路回了魔界,他在我懷裏一動不動,幾乎沒有氣息,安靜得讓我心慌。

好在千行雨的命算是勉強保住了,可他在昏睡的時候,有好幾次都差點斷了氣,又不住的咳血,吓得我眼淚都掉下來了。

他要是真的死了怎麽辦?光是想一想,我就覺得心裏堵得慌,簡直難以承受。

我從來沒有這樣害怕過失去一個人,從來沒有過。

如果千行雨能夠醒來,我一定再也不會對他亂發脾氣。

恍恍惚惚過去了七個日夜,千行雨總算是醒了,我的心終于可以放下來一些了,雖然他對我的态度有些冷淡,但我不介意,只要他能醒,怎樣都好。

千行雨每天療傷的時候都很是痛苦,可他總是咬着嘴唇,不肯發出一點聲音,他就是這樣愛逞強,不願意別人看到他脆弱的一面。

但是我想,最令他痛苦的應該不是身體上的創傷,而是他多年苦心積攢起來的靈力又沒了。

千行雨的脾氣現在越來越暴躁,眼睛看不見以後就更是瘋了一樣的趕我走,我只好扮作一個宮娥每日來照顧他。

為了不讓他發現是我,我施術隐藏起了自己身上那生來就有的紫幽花香,又扮作啞女,總算是沒有引起他的懷疑。

好不容易安分了一段時日,誰料到那天不小心還是讓他還是知道了那宮娥就是我,他便又開始發脾氣。

在那之後,我只敢偶爾去他宮裏,遠遠的看一看他就走。

因為我殺了寧照青,鬼辟便恨我恨得要命,三天兩頭的派人來暗殺我,但是一次也沒有成功過,真是一群廢物。

至于白連翹,白永嘯好像本來就不怎麽喜歡她,可畢竟也是他親生女兒,就這樣被我殺了,他心中多少也是不舒服的,于是他便三天兩頭給我找點麻煩。

這日,白永嘯對我說:“我們來一場生死決鬥,怎麽樣?輸了的人要答應贏了的人一個要求。”

我想了想,便答應了,我的要求就是,如果我贏了,白永嘯就要把他的千年靈力內丹給我。

至于白永嘯的要求……我忘了是什麽了,因為我根本就不會輸啊。

決鬥這日,我正站在海邊發愣,千行雨卻來了,他好像很擔心我,讓我覺得有些意外。

他的眼睛能夠看見了,我心裏很高興,現在他的身子也好了許多,今日我再把白永嘯的內丹給他,他的靈力就會比以前還要高,我想,他一定會開心的吧。

千行雨說鬼辟今日帶了兵和白永嘯一起過來殺我,來就來吧,我又不怕他們。

可千行雨竟然也帶了兵過來,打算幫我,他哪裏知曉,那些兵是起不到多大作用的,只會白白犧牲掉。

鬼辟帶來的兵,我一個人就能解決掉,至于白永嘯,我本就是和他約好了單打獨鬥,更是用不上一兵一卒,所以我直接讓魔界的那些士兵們睡覺了。

鬼辟和他的士兵果然不堪一擊,不過我怎麽都沒想到母親的九黎扇竟然在白永嘯手中,自從母親去世,我便再也找不到這把扇子了。

阿尤那個笨扇靈,原來是被白永嘯給禁锢住了,難怪一直沒有回來找我。

千行雨知道我的真實身份之後,竟然開始往後退去,也許是想到了他的皇位吧,我也不想再去跟他計較這些,反正我也從來沒想過要回這個魔君的位置。

我想我是對自己現在的身體狀況太過自信了,我以為多用一些靈力不會有事,可我卻還是損傷了元神,司徒文颢說過,我的身體重塑起來還沒有多少年,是不宜動用大量靈力的。

我在雲層裏的時候,就知道自己的身體快到極限了,可我還是成功的撐到了最後。

從空中掉下去的那一刻,我還以為自己這一生就這樣結束了,沒想到竟然讓我碰上了五哥。

再一次醒來,都是三年後了,我一睜開眼就看到千行雨趴在我身上,一把匕首正要刺進他的背裏,我立刻就抱了他在床上滾了一圈,成功的躲開了匕首。

我給千行雨包紮手掌的時候,他傻愣愣的看着我,眼裏全是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我正想下床去,他卻一下子把我壓在了他身下,然後狂熱的吻我,之後又像個孩子一樣抱着我睡覺,像抱着一件寶貝。

我們度過了一段十分甜蜜的日子,還認識了一只逗趣的傻狐貍白蹑景。

我本以為我們會一直這樣走下去,然後再成親,生子,可天帝卻又提起了立我為太子的事情,我早就說過我不想當太子,可他硬是要塞給我,真煩人。

我和千行雨越來越喜歡吵架,彼此越來越不能包容對方,加上西凝湘的攪合,所以我慢慢和千行雨漸行漸遠。

後來我們好不容易和好了,可我們的關系卻在我從西北征戰回來以後,又一次因為西凝湘決裂了。

我在西北日夜思念着他,可我一回來,就看到他沉溺在西凝湘的溫柔鄉裏面,我怎麽能不氣?!

他後來找過我幾次,可我不想見他,我不願意聽到那些虛僞的借口和理由,我只相信我看到的。

可是怎麽辦呢,我看到魔君葬禮那天千行雨痛苦的樣子還是心疼到不行,我怎麽就那麽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呢?

我沒想到,千行雨竟然會被夢貘給靥住,他怎麽就那麽沒用啊?!

裴修讓我入了千行雨的夢,在他的夢中,我看清楚了許多事情,原來,有些事情,真的不是我表面看到的那樣。

我過去不知道那顆幫我五哥重塑肉身的玉石竟是那樣的得來不易,也不知道自己對千行雨誤會了那麽多,但現在,我已經全都知道了。

我還有什麽理由再去不相信他呢?

我還有什麽辦法再去不愛他呢?

我想我這輩子都逃不開,也不想再逃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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