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試探
表明自己對霍家沒有半點兒圖謀後，霍知行拍拍屁股就走了，徒留霍志山一個人，對着來去自由如風的她失笑：“這丫頭，把我們都耍了一通。”
助理收到指示，從門外進來，剛好聽到這句，不解道：“可霍先生您看上去很高興？”
“和有趣的人打交道，自然心情愉悅。”語畢，他又嘆了口氣：“她說的對，再要緊的家業，在不想要的人眼裏，根本就無足輕重。”
可惜，想要的人，沒能力守住。
一把年紀退不下去，是他霍志山不想嗎？是在後輩身上看不到半點希望啊。
霍增岳還算中規中矩，出不了錯但好歹能頂上。只是一味守舊，總歸是要被時代淘汰的。
霍家再也不是當初大膽出手、萬金賭一塊不起眼料子的冒險家了。
單看這些年霍增岳接手後，砍了多少零散供貨商的渠道，就知道他只想求穩。
更別提他那個要命的兒子。
心思狹隘、能力不足，只會朝着血親開火。結果籌劃半天，霍知行直接越過他找上霍增岳，真真是不用正面對付你就能讓你吃癟啊。
并且霍知行找的那家媒體，和她母親應該是沒有任何交情的，她能說動對方連發兩版頭條，談判實力不可小觑。
“命該如此吶。”事到如今，霍志山也算看清了局勢。
與其眼睜睜看着無能後代敗掉家底，還不如早早交給專業人士打理，霍家還能落個好名聲。
交代助理尋來資産管理人以及律師，霍志山做出了最後的決定：他百年過後，霍家一切，歸國家所有。
簽字時，律師勸他再考慮考慮。一經公證，霍家根基可就斷在這裏了。
“什麽斷不斷的，不過是換個主人。明知小輩庸蠹無能還要為了所謂的名頭傳下去，那才是真正意義上的斷送。”
他不是迂腐的人，對子女也只有一個要求：忠誠。忠誠于身邊人，忠誠于玉石事業。
竟無一人能做到。
“就算真的斷了又怎樣，多少世家大族斷代，我霍家為何不能？生前不問身後事，小輩的福，靠他們自己吧。”
鄭重按下手印，霍志山披起外套，昂首挺胸，闊步走出會客廳。
恍惚間，他仿佛又看到了當年的自己。那道同樣挺拔的身影，對現在的他說：“做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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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佳琪被迫和劉昭開啓了為期三天的戀愛體驗時光。
身上背負着全劇組的期待，她只能強迫自己摒棄腦中抗拒的想法，跟着劉昭制定的計劃走。
都怪劉影，昨晚想和他通氣兒的，結果聯系不上。聽邱阿姨講，劉影因為一點私事去了趟日本的家，下周才能回來。
她孤立無援啊。
“別嘆氣了，從見到我開始，你嘴角就沒揚起來過。”劉昭把早飯遞給她：“之前在戀綜裏不是相處得挺好，拿出那時候一半的狀态就行。”
你還有臉提戀綜。
顏佳琪扯出一個職業假笑：“你是指被你丢下的那一期麽？”
“我是指你主動找我約會那一期。”知道戀綜裏顏佳琪就目的不純的劉昭同樣回以職業假笑。
“sorry啊，沒記錯的話，這倆場景發生在同一天。”
“正好，今天把原有結局改了。”
奇怪，這人，怎麽突然就和她打得有來有回？去哪裏進修了？
“你要帶我去哪。”她生硬地扯開話題。
“我常去的私人錄音棚。”
這是又有工作？
顏佳琪是知道劉昭出道前，所有歌曲都在私人錄音棚錄制的，即使出道有了屬于團隊的工作室，他依舊保有這個習慣。
“別告訴我你帶我過來，只是想讓我看你錄歌。”
“最近沒有寫歌任務，放心吧。”
進到內部，顏佳琪一眼就看到了熟悉的設備。
劉昭各大音樂平臺使用的頭像就是他和調音臺的合照。
“感興趣？”劉昭捕捉到顏佳琪目光停留之處，不懂她為何會先看到這臺設備。
顏佳琪搖搖頭：“想到一位故人。”
劉昭眼皮一跳：“已經去世的那位？”
“是的。”對面定定看着他，笑容敷衍。
“想不想知道rapper平時是怎麽工作的？一首歌要經過多少步驟才能成型？”避開顏佳琪的視線，劉昭挑起其他話題。
“不想。”奈何對面壓根兒不給面子。
追星那些年，已經看多太多次劉昭在這裏工作的片段，雖是第一次踏入，但一點也不陌生。
“別這麽消沉嘛，來，感受一下。”劉昭将人拉進錄音室，替她戴上耳機：“跟着鼓點，試着把自己的聲音融進節奏裏。”
顏佳琪默默聽着耳機裏傳來的聲音，這個節奏，好熟悉？
她凝神靜氣，細細分辨。
呵，是《夏天夏天》。
似笑非笑地摘下耳機，顏佳琪明知故問：“放的是你的歌嘛？”
劉昭很自然地接話：“是呀，你覺得怎麽樣？”他可是特意挑的這首，就想看顏佳琪會有什麽反應。
“一般。”
連個眼神也沒施舍給劉昭，她放下東西就走出了錄音室。
“诶诶诶！不喜歡的話還有別的。”怎麽和他想得不一樣啊，顏佳琪未免太能忍了一點。
“我對rap沒有興趣。”頓了頓，她加了一句：“現在對你也沒有。”
“好傷人啊。”劉昭捂着心口，作傷心狀：“小顏同學，你現在狀态不對哦，咱們要為劇考慮，不可以夾帶私人情緒。”
顏佳琪有種錯覺，劉昭今天格外熱情。盡管他們确實不算陌生人，可也沒到能插科打诨的地步吧？
是什麽讓他一夜間轉了性子？
按下心中疑惑，她決定順着對方話頭繼續：“行。你寫過什麽歌？展示一下？”
總算把對方帶進自己節奏裏的劉昭內心竊喜：等的就是這句話。
“之前不是說我選秀出道的麽，給你聽聽我決賽夜的個人單曲。”
旋律一響起，顏佳琪幾乎克制不住自己。關于劉昭所有的歌，已經跟唱出了肌肉記憶，身體會比意識先一步告訴她：她放不下。
指甲嵌進肉裏，留下消不去的紅痕，她拼盡全力，才貌似雲淡風輕般點評：“這首不錯。”
得到不同的評價，劉昭趁熱打鐵：“不錯在哪裏？”
“我無法從專業角度給出意見，只能說歌曲中真摯的情感很動人。”這是顏佳琪心裏話。
哪怕劉昭隐瞞戀情參加選秀，哪怕他把粉絲當做向上走的踏板，但人是複雜的。
四個月的選秀生活，一定是用心觀察、體味了其中點點滴滴，才可以寫下如此溫柔細膩的歌詞。
經歷不是假的，至少那時站在舞臺上的劉昭，對隊友和粉絲的祝福是真的。
不能怪她無法堅定地向前走，那些短暫而絢爛的真心，總會将她反複留在過去。
察覺到顏佳琪情緒變化，劉昭乘勝追擊：“你喜歡那個時候的我嗎？”
“嗯，喜歡。”她無法否認。
“如果我為選秀犯下的錯忏悔，你會原諒嗎？顏佳琪，你想要什麽樣的道歉，我願意去做的。”
他？！
顏佳琪驚恐擡頭，發現對方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
“你都知道？什麽時候？”
“整理以前演出視頻的時候，看到你了。”他實話實說。
“道歉，然後呢，你想怎樣。”
“我希望你，陪我演完整場戲，不要驚動霍知行。”
她別開臉，嘲弄自己的天真。剛剛那一刻，她居然以為劉昭是真心實意感到抱歉。
“說到底，你還是為了霍知行，為了你的個人前途。”
“關于霍知行，我不會讓步。你和劉影謀劃什麽，我不過問，但唯獨這點，妥協不了。”對方難得的認真，話裏話外毫無商量餘地。
“所以呢，當你的粉絲被背刺活該是吧？是對被你欺騙的粉絲愧疚，還是想減輕內心的負罪感才道歉？你自己分得清麽？！”
“你要的不就是隆重的道歉？我說了有什麽要求都能提，我會照做的。”
“你根本就沒有認識到問題在哪兒。”甩開對方挽留的手，顏佳琪決絕離去。
劉昭沒有去追，他不理解，明明是共贏的局面，為何顏佳琪就是不答應。
到時候把他根據已脫粉人員反饋寫下的道歉長文一發，再錄個鄭重的道歉視頻，還有什麽過不去的。
不是說女孩子就是想要儀式感？明明以前接觸的都是這樣。
一定是顏佳琪太別扭，太難哄，否則他想不出別的理由解釋現在的局面。
“哥，這首音源失效了，重新上傳下。”消息提示音打斷了劉昭的思考，是助理。
“好。”
點開音樂軟件後臺，進入個人頁面，頭像明晃晃地挂在正中間，是他和調音臺的合照。
他愣住，随後像想起了什麽一樣，打開了所有正在使用的音樂軟件界面。
全部都是一樣的頭像。
一種別樣的酸澀感湧上心頭：“原來，她是在看這個。”
久久盯着這張被他遺忘的照片，久到視線都模糊了。
終于，他聽見來自心底的質問：
劉昭，你到底在做什麽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