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樂與槍響

暴怒之下的霍致遠沖向病床,掀開床簾,然而那裏躺着的根本就不是霍知行。

“怎麽是你?你和她合起夥來騙我?!”本就被連番刺激,如今看到正主居然被掉了包,他怒氣更甚。

失去理智的霍致遠開始無差別攻擊,劉昭和他扭打在地。

霍知行從隔間後跑出,飛撲在霍致遠身上,死死壓着他的兩條腿。

然而霍致遠大有同歸于盡的想法,腎上腺素加持下,兩個人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千鈞一發之際,病房門被踹開:“不許動,警察!”

二十分鐘前,顏佳琪脫掉鞋子,悄悄返回了病房門口。

嘗試着轉動門把手,卻發現居然被反鎖了。

聽着門內的人情緒越來越激動,害怕他們兩個人有危險,她呼叫了警察。

還好出警速度極快,趕在悲劇發生前制服了霍致遠。

驚魂未定三人組抱在一起,慶幸病房裏沒留下尖銳物品,不然對着有武器的,他們可做不到毫發無損。

等做完筆錄出來,天都黑了。

劇組那邊進展良好,相關人員在角落裏發現了裂成兩半的鎖扣裝置,調查發現是一種可以遠程控制的智能鎖。

“也就是說,司機檢修過後的頂燈其實已經完全脫落了,只是由那個鎖扣暫時挂在架子上,等人一靠近,司機就控制鎖扣打開,讓頂燈墜地。”

“司機那邊怎麽樣,供出霍致遠了嗎?”霍知行和徐曼青通着話,核對細節。

“嗯,牽扯到同一個人,這兩件要并案處理了。”

得到該答案的霍知行并未放松警惕,她已經明确拒絕了霍志山,那麽霍致遠就是霍家的唯一希望,哪怕他平庸無能,霍家也會保他。

“霍知行,霍致遠一直都這麽情緒不穩定的嗎?看上去不大對勁。”在顏佳琪的觀念裏,世家大族培養出的小孩應該都是冷靜沉着的,至少不會當衆暴走。

她不知道霍致遠是受了什麽刺激才會情緒上頭,連生死都不顧。而且剛才,在看到病床上是劉昭時,對方居然直接動手,太反常了。

“你接觸他的時間比我多,你覺得呢?”霍知行說不上來,畢竟霍致遠見到她總是容易破防。

劉昭認真回憶了下過往細節,搖搖頭:“平時待在一起,沒什麽異常。唯一一次見他動怒,還是送我去和徐導吃飯。本來那天他決定和我一起去的,但是路上出了點小意外,他就整個人很煩躁。”

“我理解好好開着車來個人碰瓷很惱火,但當時他很顯然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因為交警來處理時,他也對着別人發火,還是我一直替他道歉,才沒被追究。”

“但之後反應過來,他也十分抱歉,說情緒上頭的時候身不由己,根本意識不到自己在幹什麽。”

“路怒症?”霍知行歪頭。

“不太像,我感覺霍致遠更嚴重一點,他會不會有精神類疾病啊?達到某種條件就觸發,連他自己都控制不了自己。”

“我覺得小顏的猜測很有道理,每個人都會有情緒上頭的時候,但像霍致遠那樣失控的很少,大家心裏是有個度的,不會下死手。”劉昭不住點頭,表示贊同。

“壞了,要是真有,霍家拿這個保他怎麽辦?我豈不是很危險。”

被這麽一提醒,霍知行突然生出了危機感:霍致遠對自己厭惡至極,難保以後不會做出更瘋狂的事情,若再加個精神病的免死金牌,哪天她受到傷害對面也能全身而退。

這樣想着,她将幾張病房內照片傳給許得天:許得天,你想再報一次大新聞嗎?

——————–

拘留所內,霍致遠的父母已經趕到。

“致遠,他們說你在醫院內打架鬥毆,是真的嗎?你無緣無故去醫院幹什麽?”霍增岳還不了解經過,只當他是小打小鬧。

霍致遠眼神呆滞,屋裏進了人也毫無反應,更不要說回應霍增岳的問題。

“您兒子是以打架鬥毆的名義拘進來的。不過現在看來,拘留所不适合他。”警察在一邊補充說明。

“什、什麽意思?”

“下午來了個人自首,自稱謀殺未遂,供出您兒子是主謀,我們正在收集證據。情況屬實的話,他得去看守所了。”

“什麽人?”

“他自稱是霍志山老先生的司機,自己的女兒在霍致遠手上,才替他做事。只是不久前,霍致遠告訴他,他女兒已經死了,這人心灰意冷,才來自首。”

霍增岳聽完,只覺頭暈目眩,霍家清流門脈,太爺爺那時候最亂,也沒有鬧出過人命官司。怎得到了法治社會,他兒子第一個犯事呢?

瞧見霍致遠還是那副不知所以然的表情,他怒火中燒,不顧妻子阻攔,擡手就給了霍致遠一巴掌。

清脆響亮。

也把霍致遠徹底打醒。

“爸、媽,你們怎麽來了?”

“我們怎麽來了?我們被警察一通電話叫來的!不中用的東西,成天不學好,只會些歪門邪道,你是要葬送整個霍家!!”霍增岳血氣上湧,臉色通紅。

不中用的東西?

這句話勾起霍致遠腦海深處的記憶:廢物、沒用、不行、生下來是傻的、比不上別人、霍家完了、蠢笨如豬……

爺爺的嘆息,母親的傷心,父親的失望,三座大山壓在他身上,讓他喘不過氣。

高壓下成長,哪能長成健康的樣子。

他太害怕所有的一切都脫離控制,他希望自己能主導一切。

可霍知行的出現,打破了他所有自欺欺人的掌控力。

終于,他瘋了。

霍致遠抱着頭,蹲在地上尖叫:

“我沒用?對,事到如今,我總算知道自己就是沒用!”

“我平庸,我沒能力。生在霍家這樣的大家族,平庸是一種罪過。”

“父親,母親,我在你們的期待下長大,使出渾身解數也夠不到及格門檻,你們以為我就不痛苦,就不失望嗎?”

“我痛恨自己的無能,痛恨天賦上的差距,痛恨霍知行勾勾手指就能得到我觊觎一輩子的財富。”

“為什麽爺爺要在乎繼承人優不優秀?為什麽你要出去亂搞!霍家的一切本來就該是我的!乖乖把一切交給我不就好了,就該是這樣的,就只能是這樣的!!!”

看霍致遠情況不對,警員立馬呼叫醫務室的醫生過來。

醫生來得很快,從描述中初步判斷對方需要鎮靜劑,只是對方整個陷入癫狂的狀态,她不敢輕易下手。

“先生,請冷靜一點,我們理解您的壓力和苦衷。”警員配合着安撫霍致遠情緒。

霍致遠眼神清明了一瞬,流着淚:“我想出去透透氣。”

醫生和警員犯了難,按規定是不可以的。

“不可以嗎?那就在門口好不好,這裏好悶。”霍致遠降低了要求。

警員松了口,護着他來到門口。

說時遲那時快,霍致遠瞄準醫生藏在背後的鎮定劑,一把奪下,将針管對準霍增岳的脖子:“不想他死,就放我走。”

霍增岳使出渾身解數妄想掙紮,可霍致遠鎖他鎖得巨牢,完全無法掙脫。

“致遠!你瘋了?他可是你爸!”

“我清醒得很。”霍致遠眼光冷冽,語氣十分平靜:“就是清醒了,才要這麽做。”

“霍家容不下我,你們瞧不起我,那我就帶走你們。”

他挾持着霍增岳慢慢往外走,針頭的尖端已經隐隐刺入皮膚。

誰也不敢刺激他,只好言相勸着。

另一頭,顏佳琪三人還聚在一起,林欽忽然打來了視訊通話。

“诶?你那裏怎麽是白天。”

“哈哈哈哈小顏,我正在異國他鄉參加栗欣為的婚禮。”可以看出林欽盛裝出席,十分重視此次宴會。

“儀式要開始了嗎?替我祝福她!”

“馬上開始了,欣為說你也是解開她心結的功臣,希望和你一起分享她人生中的重要時刻。”林欽說完,将手機擺好,等待好友從那扇門後出來。

過了一會兒,顏佳琪聽到那頭禮樂響起。

霍知行戳了戳她,将許得天發來的圖片給她看。

她立馬關掉語音鍵,不讓自己這裏的聲音傳到婚禮現場去。

“就在臨街的局子,去看看什麽情況。”

三人開着視頻通話,奔赴霍致遠所在地。

抵達時,警局門口已經圍了一圈人,霍致遠拖着霍增岳,走到街道中央。

“兒子,有話好好說,爸以前總挖苦你,是爸不好,我們以後都改了好不好?”

“以後?”霍致遠愣了片刻,随後釋然一笑:“我沒有以後了。”

“霍家,也別想有以後。”

針尖準确無誤紮破頸動脈,劃開,霍增岳捂着脖子倒下。

拿着針管的人沒有停下步伐,他再次揮手,朝着自己母親紮去。

視頻通話裏栗欣為已經宣誓完畢,她的愛人正将婚戒套上她的無名指。

幸福鎖定的那一刻,栗欣為和他的愛人深情對視,笑得燦爛:“I’ve found my star.”

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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