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包
顏佳琪在衛生間吐得昏天黑地，這場面對于一個從不接觸器官的普通人來說還是太難以接受了。
霍知行則手忙腳亂地給劉昭發信息。
霍知行：小顏把盒子打開了，裏面是個人腦标本。
劉昭：啊？浸泡在溶液裏嗎？找找容器上有沒有标簽。
霍知行：等會兒送回實驗室吧，不知道放了多久，味道好難聞，小顏說水都是渾的。
劉昭：應該是太久沒換新液了。邱阿姨還在這裏，能幫忙看看情況。
霍知行：稍等，我和小顏得收拾一下。
顏佳琪終于通過嘔吐的行為，将內心不适感排出，抱着衛生紙癱坐在衛生間地上，腦袋還不太清醒。
“劉昭那邊怎麽說？他們有頭緒嗎？”
“得帶回實驗室。”霍知行将她拉起，輕拍背部給她順氣。
“費了大功夫從實驗室帶出來，早知道發現後我就放那兒了。”
“別這麽想，萬一你沒拿走，被其他人發現了的話，線索不就斷了？”
“也是。”她呼出一大口濁氣，灌了一瓶水下肚，對霍知行招手：“走，去和他們彙合。”
劉昭和邱裕鴻正在實驗室等待二人到來，邱裕鴻在備用電腦上檢索過往信息，企圖捕捉到盒子制造商的相關內容。
門口傳來虹膜解鎖聲。
“不好，是小影！”邱裕鴻沒想到，劉影居然會直接返回這裏。
他應該先給自己發消息的呀？
劉昭按照慣例躲在櫃子後，心道這祖宗怎麽來得如此突然。
“小、小影……”邱裕鴻有些心虛。
“邱阿姨，有眉目了！”劉影心裏裝着事兒，沒發覺邱裕鴻的不自然。
“沈阿姨女兒叫沈清榮！”
“你打聽到了？！”邱裕鴻也是大喜過望，籠罩在真相之上的陰霾，終于退卻一分。
“嗯。沈家莊沒什麽人了，留在那裏的都是念舊老人。我幾番打聽，終于從一個回村照顧母親的嬢嬢那裏得到些消息。”
“沈阿姨女兒是撿來的，撿到的時候正發高燒，連夜請了赤腳大夫上門輸液，燒退了，人卻傻了。”
“沈阿姨自己本身就是被農婦收養的孤兒，于心不忍，将孩子留了下來。好在孩子雖然傻，但聽話不惹事。那位嬢嬢小時候還和沈清榮見過面，說她只是反應慢，別的沒什麽。”
“直到有次發病，怎麽也控制不住。不知道沈阿姨從哪裏得來的藥，打了一次沈清榮就大好了。那次之後不僅說話流利了，還能識字，大家都說是老天眷顧。”
“但好景不長，幾個月後沈清榮病情越發厲害，沈阿姨不得不将她送走。”
“關于送走沈清榮，有說送進醫院的，有說送到福利院的，也有說直接送出國治療的，大家只是猜測，沒有證據。”
“邱阿姨，你覺得，當初給沈清榮打的藥會不會是……”
劉影還沒說完，一陣突兀的鈴聲打斷了他。
完了。
剛剛等顏佳琪她們電話，特地沒關靜音。
劉昭緊急按下靜音鍵，然而無濟于事，劉影已經循着聲音找到了他。
此刻正雙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盯着蹲在地上的他，聲音無悲無喜：“說說吧，你是怎麽找到這裏的？”
眼尖地瞧見來電人顯示“顏佳琪”，劉影不待劉昭反應，撈走他的手機，十分自然接通：“喂？”
“怎麽才接，快開門。”
“好。”
擅自替劉昭做了決定，劉影将手機還給他：“等會兒人來了，剛好可以和你一起解釋。”
一個兩個的，居然全都串通好了。
恐怕邱阿姨也被小顏策反了吧？
門開。
抱着盒子的顏佳琪率先後退一步，臉上帶着尴尬：“你回來啦啊哈哈哈……”
劉昭呢！邱阿姨呢！怎麽不提醒她！
她笑得勉強，大腦飛速運轉，規劃逃跑路線。
霍知行還不明白狀況，但也看出眼前人态度不對，試探着喊了句：“劉昭？”
“我在這兒。”真正的劉昭從另一邊出現。
“哦？還有新朋友。”劉影拿過顏佳琪手上的盒子，為防止這狡猾的人拔腿就溜，傾身将她拉進來：“什麽時候我們隊伍這麽壯大了，邱阿姨？”
霍知行目光落在劉影搭在顏佳琪小臂的手，眨巴眨巴眼睛，用眼神向劉昭求證。
“看什麽呢，一會兒門關了。”看來對方一點也沒接收到她的意思。
情勢逆轉，邱阿姨、霍知行、劉昭、顏佳琪四個人站成一排，低着頭等待劉影問話。
頗有點犯了錯的學生等老師教育的意思。
“其實……”
“閉嘴。”
劉昭默默把頭又低了回去。
劉影心裏有點郁悶，劉家的事确實牽扯了不少人，可他沒想過要把大家都拖進局裏。不然之前他和邱阿姨瞞着劉昭那麽久，不都白費心思了嗎？
更何況顏佳琪從頭到尾都和劉家的事兒沒有關系，現在這樣做是在以身涉險。
也怪他，一開始，他就不該去找顏佳琪。
根源還在他這裏啊。
“小影，邱阿姨說句心裏話，光靠我們倆實在是忙不過來。這回多虧小顏和她的朋友，我們有了重大發現。”
“老弟，你我同為試驗品，你身邊有邱阿姨，我身邊也有沈阿姨，她們師生情義深重，早晚會指引我們相聚的。”
顏佳琪則是用無辜的神情望着他，外加一個真的十分無辜的霍知行。
事已至此，劉影除了接受沒有別的辦法。
“好了，就這樣吧。具體怎麽聯系到一起的，稍後再解釋。先說說你們發現了什麽。”
“就在你面前。”顏佳琪指了指剛才被他拿走的盒子。
“味道有點刺鼻，你做好心理準備。”
劉影将浸泡着人腦标本的密封罐子取出，衆人終于見到它的全貌。
“年代太久了，密封措施有些許松動。不過還好，沒影響到标本。”邱裕鴻簡單檢查了下，标本完好，能用。
“有标簽，寫的啥？”
劉影細細辨認已經褪色的标簽字跡，一字一頓念出上面姓名：“沈、清、榮。”
“是沈珮的女兒？！沈珮女兒怎麽會……”怎麽會出現在這裏。邱裕鴻不敢往深入了想。”
“那我的猜測應該沒問題，當年，沈阿姨是将女兒送給了劉家治療，一開始用的藥，恐怕就是實驗試劑。”
“可我在研究所從沒見過這孩子，沈珮當年也是說把孩子送到了國外。”邱裕鴻對此發出質疑。
“劉家帶個活人去日本不難，但是怎麽把标本帶回國？他們沒有資質。看這個标本存放的樣子，不是一兩年了，會不會，其實沈清榮從來就沒有出去過？是劉家騙了沈阿姨。”
鑒于劉氏夫婦喪心病狂到利用自己孩子推進實驗進度，顏佳琪很難不懷疑他們其實一早就想把藥劑打在人身上了，只是苦于道德和法律約束。
既然沈阿姨為了救沈清榮給她用了試劑，那麽沈清榮在劉家眼裏不就是送上門來的觀察對象？他們應該不會想要到手的數據飛走吧。
基于此，她大膽推測：沈清榮，從始至終就是在國內接受治療。
“有名字就好，咱們可以按照這個方向，去排查二十二年前，研究所附近療養院的人員名單。劉沛民和弘钰鶴平時忙于觀察實驗鼠，肯定分不出多的精力親自照顧沈清榮。”
邱裕鴻信心大增，終于，有了些眉目。
“療養院那邊，我可以聯系霍老爺子幫忙。”霍知行及時站出來，發揮自己價值。
“還有一點，沈清榮的大腦在這裏，那剩下的呢？”劉昭繼續補充。
“可能，也和季雅雯一樣，燒成灰了。”顏佳琪想到之前包廂內的談話，冷不丁來了句。
“那火葬場和墓地也得查呀，好大的工作量。”邱裕鴻頭痛。
“咱們分頭行動。”
最後，霍知行與顏佳琪主攻療養院，邱裕鴻調查火葬場，劉影劉昭則是各自勘察墓地。
搜尋信息的過程是漫長而枯燥的，一眼望不到頭。
白天和劉昭在劇組拍戲，有時還會拍到後半夜，但一有空顏佳琪就會和霍知行一起實地探查療養院。
每當她碰壁時，她就會逼着自己想一想劉影，想一想他是如何熬過被親生父母做實驗的日子，又是如何秉持着揭露黑暗的本心，堅持到了現在。
劉影只要好好的活着，好好的站在原地，她就會生出莫大的勇氣。
“你是……顏佳琪嗎？”這次外出，她被人認了出來。
“诶，張顯揚？”大腦轉了好幾個彎，終于想起來對方的名字。
“來看家人嗎？”張顯揚絲毫沒有在戀綜時的狂妄自大，眉眼謙卑溫順。
“陪朋友來的。你呢？”
“我來看我表姑父，他老年癡呆，在這裏療養。”
老年癡呆？
熟悉的病，引起了顏佳琪注意。
“你表姑父，應該年紀不是很大吧，怎麽就得了這個病。”她開始套話。
“嗐，其實年輕時候就有點神神叨叨，後來好久不發作，大家都以為好了，誰知道五十多歲人又不行了。”張顯揚毫不隐瞞，有什麽說什麽。
“那你真辛苦。你表姑父哪裏人啊？”
“他姓沈，以前住在什麽沈家莊，小地方，偏得很，我們從來沒去過。表姑父大概五六歲就搬離沈家莊了，來的市裏。”
姓沈？！沈家莊？！
顏佳琪仿佛抓住救星一般，試探着問出口：“那你表姑父認不認識一個叫沈珮的阿姨？”
“啊？沈阿姨嗎？”張顯揚比顏佳琪更驚訝：
“你怎麽知道我表姑姥姥養女名字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