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行雨便有些不耐煩的說:“西凝夜,你是不是以為所有男人都會圍着你打轉,并且還對你死心塌地?”
西凝夜沉默了半饷,然後說:“我不需要別人圍着我打轉,也不需要別人的死心塌地,我只需要你一人眼裏有我,便已足夠。”
“我千行雨身邊從來不缺女人,這都十幾年過去了,你以為我會傻到一心一意還去想着那個新婚夜丢下我逃跑的女人?”千行雨終究還是最介意這件事。
“那你為什麽一直沒有再成親?”西凝夜問。
千行雨便不耐煩的說:“我為什麽一定要成親?我現在想要什麽樣的女人沒有?成親多沒意思。”
“你現在這口氣,倒是越發像千行雲了。”西凝夜輕輕笑了笑。
提到千行雲,千行雨仿佛被刺到了一般,說:“看樣子你很懷念我大哥,你那天怎麽不一起下黃泉去陪他?”
西凝夜終于不再言語,站起了身子,從寝殿走了出去。
千行雨也不知道自己現在為何會變得這樣容易暴躁,還越來越刻薄,他雖然對西凝夜有些怨恨,卻也并不想這樣傷害她的,但話已出口,便不可能再收得回來。
之後的日子,千行雨每日都是在一片漆黑中度過的,他不知道現在是白天還是黑夜,不知道自己身邊站的是誰,只知道自己的脾氣一天比一天大了。
西凝夜再來看他的時候,他都是歇斯底裏的趕她走,西凝夜送來的東西,他也一律會摔得粉碎。
西凝夜怕他動作太大,傷了自己,也怕他情緒激動,更不利于身體的恢複,慢慢的便不敢再來。
天界的那位禦醫開了一瓶治眼睛的藥膏給千行雨,但誰都不敢讓他知道這藥膏是誰開的,否則他定是不會配合塗藥的。
魔君指派來一位細心的宮娥伺候千行雨,她每日都給千行雨塗那藥膏,藥膏觸感清涼,敷在眼睛上很舒服。
那宮娥還經常會扶着千行雨去外面走走,領着他摸一摸百花園裏的花朵、寝宮裏的桌椅、書房裏的書架……感受每一件物品的觸感和細微的變化。
可惜那宮娥是個啞女,不會開口說話,少了許多樂趣。
轉眼大半年過去了,這天,那宮娥又扶着千行雨在湖邊散步,突然,千行雨被腳下的一根枝條絆了一下,那宮娥便緊張的伸了手去扶他,他的手不小心碰到了宮娥的手,宮娥便趕忙将自己的手抽了回去。
平時那宮娥很少跟千行雨有身體上的直接接觸,最多是幫千行雨的眼睛敷一敷藥,隔着厚厚的藥膏,也感覺不出什麽。
眼睛看不見以後,千行雨的其他感官都逐漸變得靈敏起來,雖然只是一瞬間的觸碰,但千行雨仍然覺察出了那雙手的熟悉。
回了寝殿以後,那宮娥又拿了藥膏過來給千行雨敷眼睛,藥膏正塗到一半,千行雨便突然擡起手抓住了宮娥的手腕,問:“西凝夜?”
宮娥的手頓住了,但仍是沒有說話,只是換了只手,繼續給千行雨塗着藥膏。
千行雨便不肯再配合塗藥,站起身子便胡亂的往外走去,碰倒了不少凳子。
千行雨覺得寝殿平日裏好像沒有這麽多桌椅板凳的,他走路一直很順暢,還以為真是自己會摸索着走路了,現在想來,應該是西凝夜一直守在旁邊,幫他移開了那些路上的障礙。
西凝夜怕千行雨摔倒,便連忙上前去扶他。
“我不用你扶!”千行雨甩開她的手道。
西凝夜便抱了抱千行雨,輕聲說:“行雨,我幫你敷完這次藥膏,便再不來了好嗎?你聽話,別鬧。”
“怎敢勞煩凝夜公主幫我敷藥,慶德宮中多的是宮娥,公主還是快回你的天界去吧。”千行雨仍是不肯妥協。
西凝夜也不再堅持,她落寞的對旁邊一個宮娥囑咐道:“扶殿下進去吧。這個藥,每天都給他敷三次,記好了。”
“是,公主。”那宮娥應了一聲,便去将千行雨扶了進去。
之後的每日,仍會有一名宮娥幫千行雨在眼睛上敷藥,但那宮娥卻遠沒有西凝夜的細心和溫柔,更不會日日扶着他出去散步。
千行雨覺得有些失落,也覺得心中酸楚,但他更不願意讓西凝夜日日對着這般沒用的自己。
黑暗的時光是漫長的,千行雨不知道自己又度過了多少個日夜,他逐漸變得更加沉默,常常一個人呆呆的一坐就是一整天,半句話也不說。
魔君看到千行雨這個樣子,感到很痛心,卻又無可奈何。
随着時間一天天流逝,千行雨對自己眼睛的複明已經不再抱任何希望,他慢慢學會了自己摸索着走路、穿衣、吃飯,盡量不讓人伺候。
治眼睛的藥膏他也仍是塗,但也不過是例行公事,為了不讓魔君為自己擔心而已。
但那藥膏終究還是起了效用,在一個午後,千行雨驚喜的發現,自己的眼睛竟然能夠感受到一點光線的變化了,有人從自己面前走過,他也能隐約看到一個模糊的影子了。
逐漸的,眼睛在一點一點恢複光明,千行雨的心中也慢慢充盈起了希望。
眼睛徹底好起來的這天,千行雨的心情十分不錯,他忽然發現自己寝殿裏所有有邊角的東西都被包上了一層薄薄的軟墊。
他摸了摸一個桌子邊角上的軟墊,問旁邊的幾名宮娥:“這是你們包起來的?”
“殿下,您之前看不見,凝夜公主怕您碰着,這都是她親手……”一名宮娥剛回答到一半,另外一名宮娥就用手肘碰了她一下,看來是有人交代過她們不準告訴自己的。
“罷了,都下去吧。”千行雨嘆了口氣。
出了寝殿的門,外面陽光很好,現在正是萬物複蘇的春天,溫暖的微風吹過,紫幽花便洋洋灑灑的落了幾片到千行雨的手心,他拿起花瓣放到鼻尖嗅了嗅,很香。
千行雨走到百花園,閉上了眼睛,像從前一樣伸出手去感受那些花兒的綻放,腦海中西凝夜的模樣一閃而過。
西凝夜已經很久沒來過魔界了吧,現在的她,不知道是不是已經成為了別人的妻子。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