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2 章
去往南涼的路程需要七日,江肆與慕挽辭共乘一輛馬車,偶爾江肆會出去騎馬透風,但大多時間兩人都是坐在車廂上相對無言。
因為出發前日的事情,江肆和慕挽辭都變的安靜了許多。
雨露期已過,臨時标記的影響也早就消了下去,兩人坐在一起也不會擦出任何的火花,不過顧慮南宮兄妹,江肆還是不忍放她一人在馬車裏面,幾乎都是同吃同住,投宿客棧時兩人自然也是擠在一張床上。
“江肆,要不要嘗嘗我做的烤魚?”
到了南涼邊界,河流漸多,南宮媗捕魚本事高超,吵着要她吃烤魚的次數也多,不過前兩次江肆都已經填飽肚子為由拒絕了她,而今日…坐在車廂之中格外壓抑,江肆便下了馬車。
與之吃魚共飲。
本該在遠處的南宮骁也參與了進來,江肆本是放松的,卻一瞬間變的警惕起來。
“南涼人多以捕魚為業,且魚肉鮮美異常,怕是侯爺在北境吃不到的美味。”
魚肉确實鮮嫩,但南宮骁也确實誇張了些。
江肆本就好吃,對各種肉類皆不挑剔,就說這魚肉,在沒來這裏之前她吃過好的,來到這裏之後,慕挽辭銅火鍋裏面下的魚肉也不比差。
所以她也沒慣着誰,直言道:“那是世子還未吃過火鍋裏的涮魚肉,味道比之鮮美許多。”
“銅火鍋?那是何物,我還從未聽說過…”
南宮骁不知此物,南宮媗也不知,兩人皆好奇的看着江肆。
這一看倒是把江肆看的不知如何作答。
她本是想說,銅火鍋是上京特有的美食,慕挽辭親自帶到北境來的…
可她不想提慕挽辭,便含糊的說着:“上京的銅火鍋享譽越國,有朝一日我帶你們品嘗。”
“不說越國,此刻你在南涼,該品嘗南涼美食。”
江肆雖然未提慕挽辭的名字,但想也知道,上京的美食極有可能是因為慕挽辭才品嘗到的,南宮媗嘴上的笑容逐漸僵硬,不過還是極力壓制着心中的不悅才笑着與江肆說出這些話來,還把烤魚往她的嘴邊遞過去。
江肆欣然結果,只是吃的并不多。
南涼的口味要偏甜一些,就連烤魚都是鹹甜口的,江肆有點吃不慣。
南宮媗卻不會如此想,她只以為是江肆不喜歡她的食物。
偏喜歡慕挽辭給她的食物。
想到前幾日出發前南宮骁與她說起的話,南宮媗心裏開始動搖起來。
按照南宮骁的說法,慕挽辭如今有江肆庇護,誰都不能把她怎麽樣,她不能強取豪奪,卻可以設計江肆标記她,若是有了标記,無論兩人是何關系,江肆因為同盟之誼都不會全然不負責。
只是南宮骁提起時,南宮媗便拒絕了。
被江肆标記的結果她可以接受,可若是因為計謀,她将永遠都得不到江肆的心。
這不是她想要的。
慕挽辭體貼,她也可以。
慕挽辭聽話,她也可以。
慕挽辭能夠做到的一切她都會盡力做到,而慕挽辭做不到的,她也可以。
江肆想要天下,南涼王府內她能夠調遣的一切都會聽命與江肆。
當然,這要江肆完全信任,喜歡她才行。
“魚好吃嗎?”南宮媗不死心的發問。
然而事實明顯,江肆吃的并不多,可她若是說一句假話,南宮媗也是愛聽的。
南涼流域的特産魚确實肉質鮮嫩,不過南宮媗的手藝…也着實難說。
“還…挺好吃的。”信口胡來的說話江肆做不到自然,所以說出的話有些勉強。
她本覺得如此明顯了,南宮媗不說生氣也絕對不能再有什麽舉動,誰曾想她居然嬌笑着說:“你既愛吃,那我便每日為你烤…”
“咳咳咳…咳咳…”南宮骁着實看不下去,猛的咳嗽了幾聲,閉着眼捂住胸口…
他是故意的,南宮媗自然看的出來,有些不悅的抿着唇趕人:“兄長,你怎麽了?若是不适不如回馬車上休息。”
“不必,只是喝水嗆到了。”南宮骁婉拒道,南宮媗自然不會多說。
而這一打岔,江肆已經放下了手中的烤魚,站起身來。
“江肆,你要作何去?”
“累了,想回馬車休息一下。”江肆幹脆的說道,便邁着步子往馬車上走。
她自然不是真累,而且看到慕挽辭在馬車旁架起了火鍋。
此番乘坐的馬車是慕挽辭從侯府出來時的那架馬車,空間大不說,還專門帶有冰鑒,裏面的食材豐富,故而慕挽辭可以席地吃銅火鍋。
“可是烤魚不好吃,侯爺怎的回來了?”慕挽辭只關心鍋裏的肉菜,目不斜視的問江肆。
自那日被質問後,慕挽辭一直如此,對待江肆不似之前那般肆無忌憚,張口閉口又全是侯爺。
江肆心裏也十分的不痛快,那日沒問出準确答案慕挽辭便開始對她不冷不熱起來。
她坐在地上,誠實的說:“不好吃,還是想吃銅火鍋。”
慕挽辭不管她,自顧自的下着肉,江肆想吃便吃。
反正食材多是從嘉靖侯府帶來了,冰鑒誰能保存,可若是再不吃也要變味。
太過新鮮的她也不想吃,便多給江肆夾了幾筷子:“多吃些。”
江肆的碗裏本就不少,慕挽辭又給她夾了許多,她頓住看向慕挽辭的碗裏,見那裏壓根就沒幾塊肉,悶着聲說:“你自己吃。”
“妾為侯爺布菜,是最自然不過的。”
“我…你…”江肆支吾兩聲,又瞥着眉看她,相比她的不知所謂,慕挽辭倒是淡然許多,臉上還噙着笑,不停的往她這裏的夾着肉。
她在想,是不是那日她過分了?
慕挽辭回答了,只是含糊的:“到了南涼你便會知道。”
她心存疑慮,自然不會那麽輕易的相信慕挽辭,只以為是她的推辭,當晚便沉默了許多。
出發之後,卻是慕挽辭變的寡言,除了必要客套再無閑話,稱呼也從‘你’又變回了侯爺。
江肆也被迫跟她變了回來。
“公主,這兩日奔波,你該多吃些。”
“無妨,妾坐在馬車之上,倒不疲乏,不比侯爺偶爾還要外出騎馬。”
慕挽辭的話意有所指,江肆聽了竟然還有些心虛,倒是奇怪…
她自認為兩人如此并非她一個人的原因,為何會這般?
銅火鍋第一次不鹹不淡的吃着,江肆心中納悶,便更加的沉默。
之後的路程一直到南涼王府也皆是如此。
南涼王親自接見,江肆與慕挽辭再次留宿一晚,半夜時分江肆與衆人聊完軍務歸來。
慕挽辭正站在床邊,就猶如那日在等待信鴿一般。
江肆心思微動,這幾日來第一次主動與慕挽辭說道:“你站在這裏作甚?”
“侯爺不是能夠猜想的到嗎?”慕挽辭并未回身,說話的語氣也極為冷淡。
被江肆指責不夠坦誠,慕挽辭覺得心裏十分不公,對待她也不似之前那般熱絡,而她越是如此,江肆便也離她更遠。
若不是兩人的身份擺在這,恐怕江肆早就會離她而去了。
心中氣惱,說話便也毫無顧忌,足夠冷淡的對待她。
“你那日說,到了南涼我便會知道…”
“侯爺既如此不信任妾,何須多言?”慕挽辭微垂着眸,嘲諷一笑。
那種難受的感覺又布滿了江肆的全身,手腳如灌了鉛似的,走不到慕挽辭的身邊去。
慕挽辭看了看她,也不打算與之兜圈,直言道:“身為越國長公主,我自然不可能一點自保的能力都沒有。”
“往日依仗與你,皆是因為…”慕挽辭說說話,突然頓住,臉頰瞬間潮紅一片,江肆看了便跟着心急,腳步加快的走到的她的身邊,扶住她的手臂,氣急敗壞的說道:“難不成真是南宮骁下藥…”
“并非,只是我身體微恙。”慕挽辭輕輕推開她,自己又往後退了一步。
她的身體她自己清楚,盡管藍韶如此研制的藥物已經十分溫和,可她多年都在太醫院裏拿藥,自然弊端極大。
她已經不似一般坤澤那般,若想保命,她需要江肆。
也需要她的信任。
“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明日一早我們可就要離開南涼王府?”
“是…”
“江肆,明日就按照我說的做,可好?”
慕挽辭的語氣似是央求,江肆看着又開始心軟,也彷徨。
“既然想知道我要做什麽,那便需要一個絕對安全的地方。”
“南涼王府,絕不是首選。”
這話有理,雖然達成了同盟,可到底是在他人的地盤。
若說江肆不完全信任慕挽辭,那麽南涼王府的人就更加的不可信。
——
翌日一早,南涼王與王妃親自送行,昨日只見南涼王,今日見到王妃江肆心中倒是不免驚訝,王妃似乎對她敵意很重。
見到她的時候,面色不悅連掩飾都不掩飾一下。
倒是南涼王一臉和藹,為人親善,拜別時南涼王面露可惜,還想與江肆暢談。
“王爺莫急,本侯不過是準備在城中早一院落住上一陣,之後怕還是要叨擾南涼王與王妃。”
“好好好,本王等着。”
江肆與慕挽辭拜別南涼王後便在南岳城中尋找院落。
按照慕挽辭所說,兩人在上午看了三座院落,下午又看了一套,最後才定下其中一套。
這一套算是在南岳城中,離南涼王府不遠不近,熱鬧喧嚣。
院落和房間簡單收拾了下,便入住其中,江肆沐浴後見慕挽辭還是站在窗邊。
按照江肆對她的了解,多半不會選這樣的院子。
她行為詭異。
“只是租住而已,公主兜的圈子也太大了。”
“這是我母妃名下的院落,多看幾座不過是為了掩人耳目。”
江肆瞪圓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慕挽辭:“你…”
話沒說完,信鴿飛至。
慕挽辭拿到信件之後淺看了一眼,便交給了江肆。
“侯爺所好奇之事,皆在這裏。”
江肆頓了頓,又在慕挽辭的提示下低頭看去。
信中內容與江肆所想相差甚遠。
她懷疑慕挽辭的事情有許多,或許是與慕澤晟聯系,或許是越國朝臣,唯獨沒想到的是…
“紫霧書院?”江肆不解的問她,這書院的名頭她在原文中沒聽過,倒是來到這裏之後,偶然聽了提過,大能許多,卻只收坤澤為學生。
“不錯,正是紫霧書院。”
“世人皆以為此地與尋常書院無異,特殊的只在招收坤澤,但更深層的作用是周旋與各國,傳遞情報。”
“同樣淩駕于各國之上,輕易沒人敢得罪。”
“江肆,這是我準備送給你的禮物,你敢要嗎?”
小江可能…應該可以淪陷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