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準備從房中離去,對于潇湘閣中那個最隐秘的地方——閣主的院落,從我屋內摸索到那裏,我早已是輕車熟路,兩年一來那個地方是我在潇湘閣中除了我的屋舍之外最熟悉的地方。在哪裏那個叫臨風的人,自打我有着記憶氣就對我很好,他叫我醫術,琴藝,也教我書畫,茶藝,若說我的琴聲是潇湘一絕,那麽臨風又算什麽呢?在兩年中那個人給我發溫暖最多,對我的照顧最周全,可是我卻從未離開過潇湘,從未離他過十裏。

臨風給我的感覺一直都是如沐春風,而他的淩風院給我的感覺亦是如此,總是與潇湘閣的繁華有着天壤地別,但卻時不時地透露着主人的溫潤如玉,雖不算華貴,但是卻很精致。很多時候我都很喜歡在他的院落裏歇息,因為有他,也因為這裏雖在鬧市,卻遠離着鬧市之中的喧嚣。

吱呀一聲,我推開他半淹着的木門,只覺得春雨剛剛打濕,木門還是顯得微潤,濕濕的在手心上,微微地清涼,這大概就是春意。我看見他倚靠在一塊大石上歇息,原以為那塊大石也應該是有着微潤的痕跡,定睛一看卻并非我想的那樣,石頭是幹的。

石頭上的人一身白衣輕飄飄的,衣擺被春風撩得不時地翻飛起來,他三分慵懶的靠着這塊大石,半閉着雙目,享受着濃濃的春意。他,臨風在我的印象之中一直都是眉目如畫,在潇湘千千萬萬人中都很難找到一個可以跟他比及的人。

他并沒有睜開雙目,依舊是在享受着這難得的寧靜,聽到了木門吱呀一聲後,他才緩緩開口,道:“淺淺來了嗎?”

“嗯,”我輕輕應了一聲,算作是對他的回答,其實他早就知道是我,也知道我會來,所以就算不應他也無妨,這就是我們之間難有的默契,“臨風,我有一件事情不解,可能潇湘之下只有你能夠解答我的疑惑了。”

“淺淺想上來嗎?”臨風緩緩睜眼,單手倚着頭,将他溫柔的兩道目光投向了我,他如三月春光一般溫暖和煦,就連每一個字音都是如春風一般,如果非要我形容那只能是如沐春風。他本就生的好看,這樣半散着發更是讓人移不開眼。

我連連點頭,望着他好看的臉,裝作可憐巴巴地眨了兩下眼睛,示意讓他把我拖上去,而他皺了皺眉,他很是無奈地嘆了口氣。不待我說話,他就從大石上落了下來,衣擺飛揚,宛若天仙也不為過,他一把環上我的腰,将我帶上了大石,只覺得全身一輕之後我已經到了大石上。

從這上面俯瞰淩風院,只覺得心中寬闊舒坦,前院的風景一一落入我的眼中,心胸舒暢。大石說來也不大,只夠我們兩個人并排坐着,我的手輕輕拉着他的衣袖,悠然自得地晃着腿。

“瞧你,永遠都是這麽鬧騰。”臨風看着,為我輕輕拂去被風吹亂的發絲,從他的語氣之中不難聽出他的無可奈何,但卻更多的是對我的寵溺。

我裝作生氣努了努嘴,一年不情願地回了他一句:“誰叫你不教我武功來着的,還說我一個女子學了就只會瞎鬧騰。”

“難道不是嗎?淺淺。”他緩緩回着我的話,溫柔地看着我,目光灼灼,看的我臉頰一熱,看來還是我的臉皮尚淺,可是論平日裏潇湘閣看客萬千,我從來都沒有過這種感覺。

我輕輕咳了兩聲,自然而然地将話題轉了又轉:“我今日來這裏可不是跟你争論我會不會瞎胡鬧的,我想知道淳瀾的過往……”

“為什麽”他頓了頓,似乎沒有想過我會問這個問題,随着一頓,他又恢複了原來的慵懶,“淺淺平日裏不會關心這麽多瑣事的,不知為何,突然之間對我閣中的舞娘如此感興趣呢?”

他的語氣雖然慵懶但是從中卻隐隐偷着他不想告訴我的心思,我不知道為什麽他會這樣,不知道他知道我懷疑的原因後會不會告訴我……我只是很想知道而已,“臨風……今天我給墨池彈了曲潇湘初雨,他問我了很多淳瀾的事情,他有句話讓我的印象好深啊,讓我覺得他們好像很熟……”

“淺淺,如果你都猜到了這些有何須再來問我呢?”他笑了笑,我的心瞬間就化了,似乎對他打馬虎眼的回答也并沒有那麽在意了,“淳瀾的事情我不會多說的,淺淺如果想知道何不去問問淳瀾呢?”

“我……我覺得我不知道怎麽開口吧,只覺得唐突了,他不比你,我跟她再怎麽玩的好卻也都不曾交過心,而你給我的确實種莫名的信任,不知該從何說起。”他真的給我的感覺只有信任,可能在我有記憶起他就一直陪着我,如果有什麽事情我永遠都是第一個想到他,不論開心還是不開心都願意與他分享我的喜怒哀樂。如果這件事情不能說那麽到也就算了吧,畢竟,這是淳瀾的私事,我本就不該問起的……

“淳瀾,她曾經是殺手。”臨風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說到,良久,他閉上了眼睛,一臉無奈盡顯而出,他緩緩開口,“淺淺,其實有的很詳細的事情我也是不知道了,我只是在淳瀾重傷之時救了她,她便答應留在潇湘閣。詳細的事情其實也并不是那麽重要了,看着她的氣度,很多時候更像那些夫人,而不是冷血的殺手,可誰知道她又殺過了多少人呢?”

雖然淳瀾是個殺手很讓我吃驚,但畢竟看過淳瀾那麽多次劍舞,就知道她非簡單的舞娘,她用刀劍的角度完完全全和那些舞娘是不一樣的。但是臨風的他能夠告訴我更讓我吃驚,我本就做好看他守口如瓶的準備,可是他卻告訴了我,事情絕對沒有那麽簡單,一般他不會平白無故告訴我這麽多的……完全不知道為什麽他會說……不過他心裏打着什麽主意還是略知一二的。

“淺淺,現在,你該給我些什麽回報呢?”他一手撐着自己的下巴,目光投像了忙着吃驚的我,另一只手開始把玩起我的頭發,裝作思考着該向我讨個什麽回報,其實在他心中早就謀劃好了他要什麽罷了,“不如留下來陪我吃個晚飯聊聊天吧。”

“好。”其實我本來就是打算來這裏蹭個晚飯的,可是看着現在也才正午後一點,本就不好意思開口,既然他都那麽說了那我便應下就是了。

“可是,淺淺我今天不想吃閣中廚子的飯菜。”他緩緩開口,不帶着絲毫的波瀾。

“可是我也不會做菜啊,要不然我們出閣吃好不好?”我可憐巴巴地望着他,自打我在潇湘閣中,我就很少出過潇湘閣半步,兩年一來,真的是不足十次,兩只手都數的清。而臨風總是以我會受傷為由,不讓我在外面流連。

“好。”他今天分外好說話,不知道為什麽,居然肯讓我出閣,“淺淺想吃些什麽呢?”

“我們去吃東市的潤雨酥吧。”記得上我和臨風在東街散步的時候臨風也為我買過,不過都好久了呢,記得好像是去年的春天,草色遙看近卻無的時候。

臨風聽完我一番話之後沉吟了一會兒:“天街小雨潤如酥,草色遙看近卻無。也只有那家店做的獨有一番風味了,淺淺一直很喜歡嗎?”

“嗯,”我用力地點了點頭,表示我真的很喜歡,我覺得我這時候乖巧的簡直像我和臨風以前養的一只兔子,“可是,你很少帶我出門,所以也很少有機會嘗到啊。”

“淺淺很喜歡出門嗎?相對于鬧市我以為以淺淺的心性會更喜歡簡簡單單的跟我待着一起。”臨風斂眸,收回了把玩着我頭發的手,刻意地隐藏住了惋惜之情,“我一直以為淺淺不會離開的的,終究是心裏裝着外面的世界,大概是越珍貴的越怕失去,淺淺,抱歉。”

“不……不啊,為什麽臨風會這麽說呢?淺淺就算喜歡外面的世界,可是如果沒有臨風陪我共同看過這萬千世界那又算得了什麽呢?其實從一開始我就可以離開潇湘了,如果我喜歡的是外面的世界,那麽我一定早就走了啊。”我對上了臨風澄澈的目光,只覺得他的目光好像一潭深深的湖水,任憑我再怎麽皎潔也照不到那潭湖水的最深處。

他久久凝視着我,好像我是山間的薄暮不久就将離去一樣,他的目光裏閃過了不舍,決絕,凄涼,可在轉身之間所有的情緒都消失了。他,想到了什麽呢?他,又經歷過什麽呢?

他察覺到了我的不解後,才知道自己剛剛的失态,轉眼之間化作了滿面的調侃:“我只是感嘆原來淺淺還有這種要離開我的想法,還好我沒有嘗嘗于淺淺出門,要不然指不定哪天淺淺就會千百般糾纏着我呢。”

“我……才沒有呢。”我随意地回了一句,其實好像……如果真的愛上了外面的世界,我真的不會在想在潇湘閣了吧,我為了讓臨風安心刻意回了一句,“你不是說外面的生活險惡嗎?那我怎麽會願意活在外面的世界呢?”

“淺淺,沒必要這麽說來讓我安心。”他笑了笑,依舊如舊一般如沐春風,跟曾經別無二樣。

“時間也不早了,我們走到東街吧,順便轉轉。”我不想讓他在說下去了,語出,他點了點頭,伸手順便拉住我了,将我一同帶下,衣帶翻飛,發絲相纏,落地後又各自落下。

他和我并肩而行,道東街不算遠也不近,我們都各自沉默着,享受着這難得的靜谧,雨後微濕的環境讓人覺得所有的疲倦都早已一掃而空,只剩下了綿綿的舒适。

走到了一片春花之下,一陣春風正好不偏不倚地拂過,花随着風陣陣而落,瞬間便成了滿天花雨之景,我的心頭一震,我們原來并肩而行,可是沒過多了我卻落了他身後一大截。

他在我的身前走着,以我可以跟得上的步子,緩緩走着,我看着他白衣勝雪,覺得好是喜歡,随着他的步子,衣袖也随之擺動。

他的衣袖很長,我的心中突然有着個念頭,如果我偷偷拉起他的衣袖會怎麽樣呢?

不等我三思過後果,我就自然而然地偷偷拉起了他的衣袖,我以為我拉的足夠輕巧,力道不足以讓他發現,心裏還暗暗地開心着,這樣的距離剛剛好,不足以太過。

幾步之後他頓了頓,好像是感到了我的存在,在我心中一沉覺得大事不好準備抽回我的手的時候,他迅速地拉住了我的手。

春花漱漱而落,和着春天微潤的氣息飄落在我們的身邊,明明這天氣中偷着微微涼意,可是我的臉卻熱了起來,從脖頸到耳根,在從耳根到臉頰。

一時之間我急急從他的手中抽出我的手,不想他卻将我的手握得更緊,我感受到了他的手上透出的涼意,跟着早春的氣息別無二樣,讓人如沐春風,他的手很舒服,舒服到讓我不想抽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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