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快。”王府裏已經忙成一鍋粥了。

冰清的房間進進出出都是人,大夫檢查着冰清的傷口,把了把脈,卻是一臉苦惱,阿若讓人拿了些白布和水來,她沒有提醒周璟去換身衣服,她知道在沒有确定冰清安然無恙之前,他是不可能離開這間屋子的,她讓人去請了唐凡和玥影過來。

周璟站在一旁,他問:“怎麽樣了?”

“公子,這傷口雖深,還不至于要人性命,可姑娘一直未醒,老朽有點不明。”

啪啦一聲,周璟将剛端進來的盆子打翻在地,盆子裏的水四濺,吓得侍女和大夫紛紛跪下,周璟厲聲說:“治不好你們都別想活。”

“是,是。”大夫跪在地上顫抖着。

阿若替冰清包紮好了傷口說:“我先替趙姑娘換身幹淨衣服,這樣傷好了,也得生病。”

周璟這才緩和了許多:“你們都下去。”

屋內的人都散去了,周璟自動的站到了遠處,唐凡和玥影來了,但是周璟并沒有什麽心情說話,他們也就先去了大廳,阿若替冰清換好衣服後就走出了房間。

周景靜靜的陪在妃暄身邊,他看着她躺在那裏,就這裏過了一天一夜,阿若來勸周璟,玥影和趙墨來勸,都沒有用,他已經一天一夜沒有吃過東西了,濕衣服也一直穿着,阿若站在屏風邊喃喃自說:“最能讓他聽後的那個人偏偏躺在那裏。”

王府沒有刻意隐瞞冰清受傷的事情,反而還大張旗鼓的尋名醫,這不禁驚動了周旭,只不過周旭派來的禦醫都被阻擋在門外,而周璟這樣做不過是要下一回狠心。

依依聞風而來,她沖進屋裏時,腳步緩了下來,她心念的那個人平安無事,她平日裏很讨厭的人躺在那裏,本來她應該高興,可是卻怎麽也高興不起來,她隐約的覺得周璟和冰清之間有種莫名的聯系,那是她不管怎麽努力也達不到的,她的嘴角挂起淡淡的笑容,那笑容是苦的,是澀的。

方府內,孟母不明所以問紫衣:“這冰清到底是誰傷的?”

“是我!”雲溪從外廊轉身屋。

“雲溪,真的是你?你怎麽能這麽做呢,這件事本來也和冰清沒什麽關系。”孟母指責他。

紫衣看着雲溪:“難怪你向我借劍。”

“雲溪,你去看看她吧,我聽說她傷的還挺重的。”

“是嗎?那也不及小念的重。”說完便離去。

今夜的星空好似特別的明亮,也不知道在提醒着誰,所有的人都沒有睡着,有的是不想睡,有的是根本睡不着,有的是擔心明天會有什麽樣的情況。

玥影和唐凡站在月光下,她說:“我很擔心明天早上。”

“公子計劃了這麽多年,終于要出手了,可這一戰只能贏不能輸。”

玥影嘆息:“只是沒想到趙姑娘成了導火索。”

“也許什麽事情都有一個源頭。”

“對了,你最近去看唐軒了嗎?”

“沒有,他雖然不支持公子,卻也不會站在大王那邊。”

“我知道他不會,他沒那份膽量,只是當年那件事,他倒是做的狠。”玥影不屑的一笑,唐凡若有所思。

“這麽快就躺在這裏了。”牡丹趁着沒有走進了房間。

周璟累的已經趴在床邊睡着了,衣衫不整,頭發淩亂,牡丹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以掌力用法術慢慢的使冰清的傷口痊愈,為了讓她醒來,還需要耗費點功力,冰清依舊閉目着,她說:“醒了幹嘛還要睡?”

她側過頭,看到了周璟,牡丹說:“你看,他一直守在這裏,你是不是應該珍惜眼前人呢?”

冰清坐了起來,卻觸動了周璟,周璟醒了,看到冰清突然醒來高興不已,“你醒了,太好了。”

他一心在冰清身上,并沒有注意到旁邊站着的牡丹,冰清說:“我好了,是牡丹治好我的。”

周璟轉過頭,看到牡丹有點熟悉,冰清說:“不知道玥影姑娘有沒有告訴你牡丹和三小姐的事?”

“我知道。”

“那你知不知道….”冰清探着問。

“昨日見到她時,我就已經認出來了。”

冰清立刻就說:“牡丹不是有意傷你的,是戚宇利用她的感情她才會。”

“我知道,什麽都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你醒過來。”

冰清忽然皺起眉頭:“什麽味道?”

周璟在身邊聞了聞,笑了起來,自打那日衣服濕了一會一直都換,也沒梳洗,他立馬站了起來:“我去洗個澡,你先休息,明天再來看你。”剛走到門口,又回頭,“我會讓阿若替牡丹姑娘收拾好房間。”說完便離去。

冰清的蘇醒解除了周城的危機,一切恢複了昔日的平靜。

棋盤邊的茶早已沏好,可惜人到時茶就已經涼了。

紫衣入座,周旭吩咐人重新沏茶,不一會兒,迎面撲來的茶香,紫衣呆若的看着浮動着的茶,茶涼了,可以再沏,人如果發生了微妙的變化,還可不可以再回去,周旭無法猜測到她的心思。

紫衣回過思緒:“什麽事要和我商量?”

周旭遣走了身邊伺候的人,他說:“我想給璟賜婚。”

“人選呢?依依?”

“不是,是趙冰清。”

“那依依呢,以她的性子肯定是會鬧的。”

“只要璟同意,她不會怎麽樣。”

“冰清不會答應的,她喜歡的人是雲溪。”

“可是孟雲溪刺了她一劍,這恐怕是他們難以解的心結。”

“我也沒有想到他會這麽做。”紫衣越發的覺得對雲溪有愧疚。

“紫衣,不要心軟。”周旭一再的提醒她。

紫衣面前的棋早就已經雜亂無章了。

周璟從宮裏回來後就皺着眉頭,面色凝重,他進了書房就關上了房門。

冰清有點擔心他,她敲了幾下門,沒有人回應,索性,她就直接進去了,周璟正在擦着劍,她問:“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冰清,你知不知道為什麽所有人都要小念?”

冰清搖頭,周璟說:“先祖,周穆王留下一本手劄,記錄着他游歷的所見所聞,還記錄着他和西王母的一段情,如果這是真的,就說明他到過瑤池,而當中也一定有一些蛛絲馬跡,讓我們找到去瑤池的路。”

“你們要去瑤池幹什麽?”

“聽說西王母曾經對先祖許下一個願望,他或者周氏一族有何困難或者事情都可以來找她。”

原來西王母還發生過這種事,想來是她沒有出生就發生的事情吧,她問:“你有什麽要找西王母?王位?”

“是,我一直不贊同王兄做事的手段,王者不該有私心。”

“瑤池不是任何人都可以進的,有些仙人也未必可以。”

“那你呢,在瑤池有什麽樣的地位?”

“我?”冰清笑了,“我不過是個小小的仙子。”

他放下劍:“過幾日,我要和依依去看她的伯父,你跟我們一起去。”

“為什麽?”

“了結一些事。”

她不是很懂,本來想讓牡丹同行的,牡丹拒絕了,她覺得很多事她還需要回避,牡丹住在王府裏自然會被唐凡和玥影知道,這一天還是到來了,唐凡不顧周璟想要帶走牡丹,周璟并沒有阻攔他,而他又怎麽會是牡丹的對手,何況當年的事情又不是牡丹的錯,她不過是信錯了人,冰清攔在了他們中間,她勸阻,礙着冰清救過唐雨,唐凡收了手,牡丹說起了當年的事情。

王宮那一戰,周璟輸了,為了讓他不能夠成為周旭的危險,牡丹傷了周璟,毀掉一個人,對他的打擊是摧毀他的內心,所以他讓周璟永遠都站不起來,可是她不明白,一個男人不愛你,不管你為他做多少事,都不過是把自己放錯了地方,徒勞。

風平浪靜的夜晚,她和戚宇不約而同的來到長廊,她提出和戚宇成親,其實結果她早就已經料到了,這就是不撞南牆不回頭。

戚宇沒有答應,牡丹直接說破當日在樹林看到的事情,戚宇意外她沒有生氣,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你走吧。

她依舊不死心的問他對她到底有沒有感覺,可能是有的,不過一點也不重要,戚宇搖頭,“沒有!”

她是走了,卻走得不徹底,仍然留在周城,直到唐雨和戚宇大婚,那種喜慶對她來說是刺眼的,她大鬧戚府,想要殺了唐雨,只是沒想到戚宇替唐雨擋了那一掌。

戚宇的死讓她奔潰,這不是她的本意,可還是忍不住那麽做了,之後,她便回到了落霞鎮,從未離開。

牡丹直接走到唐凡面前:“當年是我的錯,你要報仇,悉聽尊便。”

這時,玥影拉住唐凡:“不要,這件事她也是受害者,是戚宇傷害了他們兩個人,而他也受到了懲罰,現在小雨已經醒過來了,何不就此了卻這段恩怨。”

冰清也很贊同,連連點頭:“不如就這麽算了。”

唐凡不出聲,轉身走了,玥影追了出去,冰清高興起來,“太好了,牡丹,你真的可以重新開始了。”

“是啊。”她看着冰清,似乎有話想說,欲言又止。

沒有人想過要欺騙或者隐瞞,不過是言不由衷。

依依突然來找冰清,還給她帶了新做的衣服,冰清不解的看着桌上這些衣服。

依依說:“之前是我誤會你的。”

冰清一頭霧水不是很明白:“郡主?”

“我不喜歡璟和別的女子在一起,開始我覺得你對他存着那樣的心思,不過後來我看到你大鬧婚禮,璟很護着你,我就更加生氣了,自從你住進王府,我就沒來找過璟,但是現在不一樣了,璟親自向大王請求賜婚,我們馬上就要成親了,我現在終于明白了他的心意,我不會再任性了。”

“成親?”

“是呀,這次去看伯父就是想告訴他這件事,璟和我說了,他想帶你一起出去玩一趟,他說他把你當妹妹一樣照顧,也要我好好照顧你。”

原來竟然是這樣,難怪依依會對她是這種态度:“恭喜郡主。”

“不說了,我們去試衣服吧,這幾件都是我特地找人替你做的衣服。”依依熙熙囔囔的推着冰清去了房間試衣服。

藍色,白色,綠色,青色,各種淡雅的顏色都很适合冰清。

冰清這時候明白當所有的誤會都解除的時候,友好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

趕了幾天的路,來到了一個渡口,他們坐着船來到一個島上,下了船冰清才發現,這裏是蓬萊,為什麽?冰清很多疑問,她看着這裏鳥語花香,色彩缤紛,她是多久沒有踏足到有仙氣的地方,冰清癡癡的站在原地,依依叫了她幾聲她才回過思緒,她刻意問:“這裏是?”

“是我伯父家。”

聽到依依這麽說,她顯然不知道這裏是蓬萊,而她口中的伯父究竟是何人,冰清帶着疑問和他們進到了屋裏。屋裏空無一人,依依說:“大概是出去了。”

話剛落下,就有腳步踏入,一個已有半頭白發的男人笑眯眯的走了進來,冰清與他對目的一剎那驚訝不已,他的臉上也是,不過瞬間又面露微笑,對依依說:“難的來一次,這次可要住久一點。”

“肯定的,我不知道多想伯父了。”依依快樂的拉着她口中的伯父。

周璟上前:“伯父。”

那人點頭,卻轉頭看冰清:“這位是?”

依依拉着冰清到她身邊:“這是璟的妹妹,冰清。”

“你好。”他的語氣淡然。

冰清微笑着。

依依的伯父煮的一手好菜,四人圍桌,聊家常,周璟提及和依依成親的事情,那人開心不已,可是眼神中總是有些說不清楚的愁緒,之後又說到從前的事情,冰清只是在一旁面帶笑容的聽着,這些是與她無關的事情,卻也讓她覺得開心,周璟見冰清總是發呆不吃飯,時不時的就往她碗中夾菜,這一幕倒是落在了依依伯父眼中,他微笑,繼續聊着。

飯後,周璟和依依在廚房洗碗忙活着,冰清看着依依的伯父走出門口,在院落中的竹椅上歇坐了下來,便也走了過去,門口有兩張竹椅,但是看屋中擺設卻只有一人生活,冰清覺得有點奇怪,她在邊上的竹椅坐下:“蓬萊居士。”

這個稱呼并沒有讓他感到驚訝,他依舊保持着那份淡然的笑容:“你是瑤池的仙子?”

冰清微笑着。

“居士,為什麽依依會叫您伯父?”她問。

“往事已去,何必再提。”他這句倒像是感慨萬分,看着滿臉不解的冰清,他說:“仙子,你可知你和璟是依依的劫?”

冰清愕然,他揮袖開啓一道橢圓形之光,透過光可以看到裏面的人和事,瞬間她的眼眶通紅,蓬萊居士收回了光源,冰清一愣一愣的:“沒有解救之法嗎?”

“你能夠來這裏也許是一種機緣,提前了依依的劫,解救之法可能在你身上,也有可能在璟的身上。”

冰清難受:“依依知道嗎?”

“他們什麽也不知道,不過這次璟除了說婚事以外,還有一件事就是要我幫忙找尋去昆侖山之路。”

“他們為什麽要去瑤池?這不是違反天規嗎?”

“璟要的是一個心願。”

冰清在想,周旭為了一個也不知道存在不存在的事情費盡心機,不顧兄弟情誼,得來的東西又有什麽意思呢,蓬萊居士說:“他們根本不可能到瑤池,除非。”他撇看了冰清一眼,“除非有人幫他們。”

“誰可以幫他們?”

“你!”

冰清錯愕,她倒是忘了,她本就是來自那裏,她頓時笑了:“我真是糊塗了。”

“你不是糊塗,你只是沒有刻意去想而已,若是仔細的想一想,事情就會明了。”

“可是,王母真的有個那段往事嗎?”

“的确,只是結局不盡如人意,天地萬物,不是同一個世界的根本不會在一起,不管是人,妖,魔,還是神。”

冰清垂目,不管是誰,連她也逃不過,周璟和依依從屋裏出來,依依笑說:“冰清,沒想到你和伯父聊得這麽投契。”

周璟直言說道:“伯父,冰清其實是仙子。”

“我知道。”

周璟驚訝的看着他們二人,居士說:“如果真的想去瑤池,手劄不過是身外之物,冰清倒是可以帶你們去。”

冰清驀地擡起頭,一臉茫然,居士說:“你帶他們去。”居士起身往屋內走去。

冰清還在恍惚中,她帶他們去,這合适嗎?她可是溜下來的,回去受罰不說,指不定還連累他們呢,居士的心思她真是弄不懂。

依依說:“冰清,你可真有本事,伯父還難得與初次見面的人這麽聊天。”

“大概我們有緣。”冰清淡淡的說,看依依臉上洋溢着的笑容,她有點不忍,這麽美麗的女子為什麽會是那樣的下場。

接下來的幾天,他們在蓬萊快樂的生活,來蓬萊之路是居士特地為依依他們開的,沒有他的允許,任何人都不可能進入這裏。

冰清沒有探究居士和依依的關系,既然那是他不願提起的事,何必再去追問,有時候過去浮現也等于傷口再次浮現,眼見快要好的傷疤,又何必再次流血。

夜晚,冰清坐在院落裏,拿着挂着脖子上的月牙吊墜看着,周璟走了出來,“在想什麽?”

“沒什麽,這麽晚了,你怎麽還沒有睡?”

“睡不着,出來坐會兒。”他問:“你還沒有放下他嗎?”

冰清搖頭:“我只是在想,他那一劍要是刺偏一點,就會要我的命,他真的這麽恨我嗎?”

周璟沒有辦法回答這個問題,只能陪着她坐着。

周璟大婚,自然的熱鬧的。

這個晚上,暗自神傷的人有很多,酒席吃到一半,冰清就離開了座位,在長廊裏他遇到了雲溪,好久不見了,她沒有和他打招呼,兩個人猶如陌生人一樣平淡的從彼此身邊走過。

長廊的盡頭有人在吵架,這個聲音好熟悉,她走近一看,是唐凡,他正和一個陌生的男子拉扯着,男子厲聲說:“我的事情不要你管。”

“我是你大哥,我有權管你。”

“大哥,你不要忘了,我們不是一個母親所生,何況他也從來沒有承認過我們母子。”

冰清不再聽下去轉身走了,凡間的糾紛還真多,這樣看來瑤池真的簡單很多,她開始懷念那些無憂無慮的日子,她漫無目的的走着,牡丹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的,她站在她面前,“我要走了。”

“去哪裏?”

“回天庭。”

“你想好了?”

“想好了。”

“既然想好了,那就走吧。”牡丹可以如此灑脫,真好。

牡丹說:“你後悔遇見他了嗎?”

她搖頭:“沒有,但是如果可以重來,我一定不要再經歷一次。”

“回去吧,我想這裏的事情也和你沒有任何關系了。”

“我知道。”牡丹走了,飛向了天空,只剩漫天飛舞的花瓣,好美。

她知道,她是時候該走了,這裏的一切已經和她沒有任何關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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