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接下來的日子裏,侯府變的安靜了許多。
或者應該說是,南院本就是安靜,之前是江肆或者她手下的人過來叨唠,才有些鬧。
現下沒人過來,反倒是格外安靜。
而這樣的安靜,才是慕挽辭會舒适的狀态。
慕挽辭自出生,便是越國最尊貴的公主,生母早逝讓她更得先帝疼愛,學做之事都非一般人家坤澤可比,也與那些和親公主不同。
她不會女紅,琴棋書畫只是略懂。
史經,策論,詩詞歌賦才是她所擅長的。
原因無他,不過就是當年皇帝年幼,她以長姐身份在一旁教導,覺得有趣便越學越多。
除了騎射學不會之外,基本乾元皇子皇女的必修課,她都涉獵卻精通。
在虞城除了氣候不同,住所不同之外,和她在上京所做之事沒有任何的區別。
身邊是沏好的茶,手裏握着策論。
慕挽辭心無旁骛,而在她一旁的知渺,卻神情不安。
“何事?”慕挽辭扣下書不耐的問她。
知渺顯然也清楚,此刻打擾慕挽辭一定會惹的她不悅,但…她沒法子。
“啓禀長公主,皇上…皇上派人送來了書信。”
“書信呢?”慕挽辭擡手準備接過書信,卻見知渺遲遲不說話,更是跪在了地上。
自幼時一起長大的情分,讓慕挽辭頗為不喜知渺如此。
可也說明白,此事非同小可。
慕挽辭坐正了身子,一雙眼變得犀利。
“今早我出門時,門外的武婢與我說皇上的書信到了,可我去的時候門房的人說信被拿走了。”知渺說完,頭低的更深,小聲跟慕挽辭解釋,她去的稍微晚了一些,書信就被人給拿走了,而且無論她怎麽問,對方都不肯定說出是誰拿走了。
後來她便放棄了,因為無論是會拿走的書信,最後多半也是會到嘉靖侯的手裏,還是先回來禀告給慕挽辭再說。
“更衣,去見嘉靖侯。”慕挽辭又恢複了平淡的樣子,溫聲的喊知渺起身。
南院伺候的人裏其實有不少嘉靖侯府的人。
她們從上京離開,不過帶了七八個武婢,保護長公主是夠用了,但南院裏還需要灑掃的人。
這些人很明顯,都是嘉靖侯或者她手下将軍的耳目。
因為她們到北院時,守在嘉靖侯書房的葉婵和蘇洵絲毫不意外。
“本宮要見嘉靖侯。”
“二位将軍通報一聲。”慕挽辭的語氣算不上是多客氣,但也沒有真正拿出長公主的身份來壓人。
蘇洵倒是沒覺得什麽,轉身要去通報。
葉婵卻是不悅的把她攔住。
而後假笑着又極其敷衍的對着慕挽辭行禮:“長公主,我們侯爺這會兒正在看兵書,吩咐了任何人不能打擾。”
“不如您…在門外等等?”
她話音落下,慕挽辭神色未變,知渺和蘇洵卻是不約而同的皺起了眉頭。
知渺是想嘉靖侯太過不敬。
蘇洵卻是覺得葉婵過分了些。
江肆是說了不許人打擾,卻是有無事不許人打擾的前提。
偏偏她這會兒講給長公主的,是斷章取義。
自小長大,一同上陣殺敵,讓蘇洵對待葉婵是有幾分容忍的,但那僅限于對嘉靖侯忠義的情況下。
而最近幾日發生的事情,她不得不重新看到這個自小長大的同僚。
擅自做嘉靖侯的主,好像已經是常事了。
蘇洵眼眸一沉,一腳踹在了葉婵之前受過軍棍的地方,葉婵疼的龇牙,不滿的看向蘇洵:“你做什麽?”
蘇洵瞥了一眼慕挽辭和知渺,像是反問她,在做什麽。
嘉靖侯麾下的人,個個都是能耐不小,更重要的是自由散漫慣了。
唯有嘉靖侯在能震懾的住,所以當着慕挽辭和知渺的面,蘇洵也沒留情。
更是想表達,這句話并不是嘉靖侯本意。
十分規矩的行過禮之後,蘇洵語氣恭敬:“長公主稍等,末将這就去通報侯爺。”
接着,蘇洵就在葉婵仇視的目光中敲響了江肆的房門。
敲了許久,終于傳來了江肆慵懶的聲音:“什麽事?”
她本是在看兵書的,但實在太過枯燥和易學,沒看多久就睡了過去。
被吵醒時發現是蘇洵喊她,倒也沒有太多的情緒。
只要不是葉婵就好。
這人對她反向助攻,實在是讓人厭煩,而眼下又找不到個由頭把她給打發走了。
“禀告侯爺,長公主來看您了。”
江肆躺在榻上,原本聽到蘇洵的聲音并沒有怎麽樣,一聽長公主,瞬間驚坐起來。
外袍嫌礙事不舒服,躺下的時候她就已經脫掉了,這會兒趕緊拿過來就往身上套。
穿了幾天這樣的款式,她有點習慣了,并沒有最初的手忙腳亂。
開門前,她深吸了一口氣。
不得不承認,慕挽辭身上是有所謂的‘女主’光環的。
那天在馬場,那一個擁抱,讓江肆的心‘蕩’了一下。
也就是一下,她很快就醒悟過來。
不過還是很仔細的看了一下長公主容顏。
尤其是眉眼。
如夢似幻的一幕幕突然就出現在她的腦海裏面,也讓她清楚,那麽一‘蕩’并不完全出自她的本心。
要說長公主的皮相,确實是她會覺得賞心悅目的那一款。
但江肆這人并非愛情至上,無腦花癡的那種人,她只會感嘆漂亮。
絕不會産生那種邪念。
更不會像是有什麽東西沖破腺體似的,壓制下去之後更是灼燒般的疼痛,讓她一整晚都沒睡好。
穿書這事兒挺玄妙的。
ABO的世界觀對她來說也是玄妙的。
所以她叫不準是原主殘留的意識,還是那叫信香的東西在作祟。
可無論哪一種,她都挺反感的。
成為嘉靖侯并非她所願,但她也不願意自己的意識被什麽其他的東西左右。
因此,她消停了幾天。
沒到處逛侯府,也沒去馬場或者是校場,就在這書房裏研究關于這個時代的各種信息,而關于乾元的記載她看的最多,實在是不想再發生那樣不可控的事情了。
只是她看懂之後,怎麽試,都沒把信香弄出來。
那次就像是昙花一現一樣。
她沒敢找人,怕自己的情況屬于‘秘密’,被有心人發現就不好了。
所以就窩在書房裏面找,找的昏天暗地,連睡眠都亂了。
被吵醒的時候快到午時了。
穿衣裳又浪費了一些時間,一打開門,太陽晃的江肆差點睜不開眼睛。
相比之下,門窗緊鎖的書房時間是有些昏暗的。
江肆閉了好一會兒的眼睛,才看清楚面前的人。
蘇洵和葉婵一左一右站着門邊,中間是被知渺攙着的慕挽辭。
粉襦藍裙,大方得體,一雙媚眼有神的看着她。
“見過長公主。”江肆有模有樣的行見禮,嘴角還挂着笑,想讓自己看起來和善一些。
只是這些表面功夫并不能打動長公主的心。
她伸出手,淡聲發問:“書信可否交還本宮?”
“什麽書信?”
江肆不解的表情不像是作假,慕挽辭盯着看了一瞬才說:“皇上思念心切,離宮之後就寄來書信,今日一早到的,卻被侯爺的人截了。”
“難道侯爺不知?”
“不知。”
“當真不知!”
江肆連着否認兩遍,生怕長公主誤會她。
然後下意識的看向葉婵。
質問道:“是不是你搞的鬼?”
“皇上寄家書給長公主,你攔着做什麽?!”
江肆突然的發怒讓葉婵一怔,眉頭不由得皺了一下,猶豫含糊的開口:“侯爺…這不是您…”
生怕她下句話惹江肆和慕挽辭皆是不悅,蘇洵打斷道:“葉婵,還不快把書信交還給長公主?”
葉婵也醒悟似的,站直了身子,先是跟慕挽辭道歉,接着又派人把書信拿出來。
遞給知渺的時候,葉婵這次行了個十分規矩的軍禮,語氣誠懇:“末将今早路過門房的時候,見沒人取信,便擅自做主把信收了起來。”
“還請長公主恕罪。”
“此事與侯爺全無關系。”
把江肆放裏面的是葉婵,刻意摘出來的還是她葉婵。
要不是人多,江肆都想拍腦門,表達自己有多糟心了。
而且葉婵的心思,有點讓她無法理解。
說蠢吧,是挺蠢的,最近的神操作讓江肆鬧心,她自己也沒落的好,還挨了板子。
可要說聰明的地方,也不能完全沒有。
這不就聰明的讓長公主對她的仇恨值越來越高嘛。
要不是這個世界多是乾元和坤澤在一起,江肆都要覺得葉婵是喜歡她的了。
所以一定要讓她和長公主的關系破裂到極致。
“葉婵,我看你近來無事,還是多往城門走一走吧。”
虞城守衛向來森嚴,嘉靖侯麾下靖武軍裏的将軍都是輪流守衛,專門一個人的時候不是沒有,那都是被貶被罰的開始。
到最後,不是老死在那城門,就是自動請辭,離開虞城。
所以這樣的懲罰讓葉婵心裏一沉,不可置信的問江肆:“侯爺…這是要将我逐出靖武軍嗎?”
“何出此言吶?”
“城門乃虞城的第一道防線,本候讓你去是信任你。”
江肆是笑着說的,可笑意卻不達眼底。
她也是這會兒突然想起來,葉婵是何人了。
原文前期,為了凸顯嘉靖侯的心狠,因為一點小錯就把從小一起長大的姐妹之一降為守城衛,後來回沒回來她不清楚…
反正她現在是不想讓葉婵再出現了。
因為這樣只會搞壞自己和長公主的關系。
她希望兩人相安無事,長公主做吉祥物,她做個閑散侯爺。
葉婵因為她的笑,遍體生寒。
她只以為比誰人都要懂得嘉靖侯的心思,可卻發現,一切都是她自以為是。
她沒直接就走,而是面容難過的看着江肆。
江肆受不了,皺着眉讓蘇洵把她給帶走。
兩人走後,門口就剩下江肆還有慕挽辭和知渺面面相觑。
要是旁的人處置手下被人看到,多少都會覺得面子上挂不住,但江肆不覺得。
反正她對葉婵沒什麽感情,對待這嘉靖侯的面子也不是十分看重。
她側過身,笑着把長公主和知渺往裏面迎:“公主,裏面說話!”
拿到信之後,慕挽辭沒說要走,看樣子就是這信也跟她有些關系,江肆自然得把人請進去。
果然,一進去,慕挽辭連信封都沒拆開,就直接放到了書案上。
“書信由侯爺來看,妾知道內容便好。”
妾?
江肆本是坐着的,因為這樣的自稱,唰的一下就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毫不掩飾自己的錯愕,就這樣望着慕挽辭。
慕挽辭難得話多,跟她解釋了一番:“之前跟侯爺相處時都有旁人,如今這屋子裏就我們三人。”
“妾自當要擺正自己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