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英雄感覺自己是被一團光芒裹進了夜裏。本來他紮着馬步穩如泰山,從頭到腳全繃着勁,可是不知怎的,“忽悠”一下子騰了空,重力消失了,方向消失了,他在永夜一般的黑暗中張牙舞爪。一條手臂本能似的勒住了胸前的施財天,另一條手臂伸長了亂揮亂打。上不着天下不着地,他驚到了懵懂的地步,仿佛回到了娘肚子裏似的,純粹只是懵懂,只是拳打腳踢,連怕都忘了,連思想都沒了。
沒有風,沒有參照物,但是他能感覺出自己是在移動,天翻地覆的動。耳邊有嗡嗡的聲音,渾厚悠遠,很溫柔的震天撼地,像是宇宙的呼吸。他在這奇異的巨響中恍惚了一瞬間——當真只是“一瞬間”而已。
恍惚過後他睜開了眼,看到了一片蒼黃的天。
霍英雄傻了,沒想到自己這一眼有着開天辟地的效果,竟然眼皮一擡,擡出了滿眼的光明。對着天空眨了眨眼睛,沒錯,的确是從黑暗裏出來了,真看見天了!
然後他發現自己正擺着個仰面朝天的姿态。雙手盲目的伸展摸索了,他抓起了一把夾雜着細碎石礫的黃沙。
這不是自己的家!
大腦像一架剛剛通了電的機器一樣,轟隆隆的開始運轉了。霍英雄一挺身坐了起來,睜大了眼睛環顧四周,結果發現自己似乎是坐在了一片沙漠上——不是沙漠,也是荒灘戈壁,因為遠近一片黃沙茫茫。忽然看到前方沙坑裏趴着個長條條的白東西,他立刻連滾帶爬的起了身,幾大步跑了過去。
白東西正是人事不省的施財天。霍英雄蹲下來扶起了他,讓他仰卧在自己的臂彎裏。施財天滿頭滿臉都是細沙,額頭正中央裂開了一道傷口,未見得流血,然而紅殷殷的沾了沙子,看着令人毛骨悚然。霍英雄草草拂拭了他的頭臉,又低低的呼喚他的名字。然而施財天存着悠悠一口氣,始終是不肯醒轉。
霍英雄六神無主的摟着施財天,忽然又想起了大列巴。結果這回未等他再一次東張西望,遠方沙丘上的大列巴自動坐起來了。
霍英雄現在惶惶然的,視大列巴如同親人一般。把施財天那條軟綿綿的蛇尾巴往自己肩頭一搭,他抱起對方就沖向了大列巴。及至跑到近前了,他看得真切,只見大列巴莫名其妙的挖着耳朵,周遭散落着十來只袋子,以及霍英雄常用的拖布一根。一邊從耳朵裏掏沙子,大列巴一邊愣頭愣腦的望向了面前的霍英雄。
兩人大眼瞪小眼的對視了足有三分鐘,末了大列巴擡頭看看天低頭看看地,随即輕聲問道:“英雄,咱們是不是……穿越了?”
霍英雄聳起一側肩膀,免得施財天的蛇尾巴會滑落:“好、好像是。”
大列巴的藍眼睛亮了一下,緊接着擡手一指自己的鼻尖:“英雄,趕緊看看我,我現在是男是女?”
霍英雄聳着肩膀,把懷裏的施財天往上托了托:“男。”
大列巴熱情洋溢的繼續問道:“那我變帥了沒有?”
霍英雄一搖頭:“還是那樣兒,沒變化。”
大列巴的眼睛立刻黯淡了:“操!白穿了!啥變化都沒有,就算遇上四爺八爺十四爺也沒用哇。”
霍英雄聽了他這一番話,真是氣得無可奈何:“現在都不知道咱們到底是在哪兒了,你怎麽還這麽有閑心呢?你看這大沙漠,要是內蒙古新疆也就算了,萬一這是撒哈拉,咱倆可怎麽整?萬一這還是古代的撒哈拉,咱倆——加上我懷裏這個,咱仨,不就徹底完犢子了嗎?”
大列巴一搖頭:“屁!你聽說誰穿越到撒哈拉去了?你放心,我基本屬于飽讀詩書的人士,根據我的經驗,就算咱們穿越時空了,百分之九十以上也是穿到清朝。”然後他環顧了四周:“我是不在乎!反正我畢業也找不着工作,你就更別提了,還不如我呢。與其在二十一世紀當吊絲,不如換個地方做一番大事業——哎喲,英雄,我怎麽屁股疼?”
霍英雄聽了他的妙論,簡直要不耐煩:“你起來看看不就知道了嗎?”
大列巴依言起立,回頭一看,當場驚叫。原來沙子下面不知埋了什麽東西,竟有一根鐵棒孤零零的在沙丘上露了頭。大列巴方才坐在鐵棒尖上侃侃而談,自然感覺十分不适。捂着屁股仔細打量了那根鐵棒,大列巴忽然說道:“英雄,不對勁,沙子這麽松,棒子插下去也立不住。憑着我的分量,早該把它壓進沙子裏了。”
霍英雄實在是和他談不攏,所以自顧自的彎腰翻撿袋子,最後找出了半瓶礦泉水。席地而坐盤了腿,他用細細的水流為施財天沖洗傷口。大列巴這才發現施財天安靜得異常,當即也湊了過來,又從兜裏掏出濕巾,給他擦了擦臉上的沙子。水涼,濕巾也涼,激得施財天閉着眼睛一哆嗦,緊接着鼻子裏哼出了細細的聲音,他算是回了魂。
霍英雄放下礦泉水瓶,像撫慰貓狗一樣摩挲着他的頭發和手臂:“小蛇,醒醒,看看這是哪兒?”
施財天聽到“小蛇”二字,沒想到霍英雄是在呼喚自己,因為霍英雄在幹活幹到怒氣勃發之時,素來是直呼他為“混蛋蛇”。他現在額頭痛,手臂痛,尾巴梢也痛。對着霍英雄張大嘴巴,他由着性子哭叫了幾聲,幾聲過後,他感覺自己仿佛是把那痛苦排遣出些許了,這才轉動眼珠,對着上方兩人看了看。
緊接着,他又打了個激靈,開口第一句話是“阿修羅王呢?”
霍英雄四面八方的望了望,随即低頭答道:“你是不是問那個小姑娘?我醒了之後就沒見過她,這地方只有咱們仨。”
施財天閉嘴回憶了一番,沒回憶出什麽眉目,只記得當時結界之內一片混亂。自己的力量微小,所布的結界也十分脆弱。阿修羅王也許半路脫出結界去了?
施財天想了又想,想不出答案。掙紮着擡起一只手,他推開了上方大列巴的腦袋。這回眼睛直接看了天,他望着天空,又是沉默良久。
天是黃的,沒有雲;天上有光;沒有太陽。
大列巴這時掏出手機想要看看時間,結果發現手機黑了屏,死了一般無法啓動,卸了電池重裝也沒有用,已經如同報廢。擡頭望向霍英雄,他開口問道:“你手機呢?我這個破玩意兒壞了!”
霍英雄歪着腦袋聳着肩膀,還在設法扛着施財天的蛇尾巴:“我沒帶手機,出事兒的時候我正在家擦地呢!”
這時,施財天忽然開了口:“我們到了餓鬼道。”
霍英雄和大列巴立刻一起把腦袋伸到了他面前,異口同聲的反問:“餓鬼道?”
随即大列巴抱着肩膀打了個冷戰:“光聽名字就夠吓人的了,這地方不會全是鬼吧?”他雙手合什向施財天拜了拜:“小蛇大天神,你趕緊發功把我倆整回去吧!我晚上還想請鷺鸶姐吃飯呢,錢都預備好了。”
霍英雄也抱着他颠了颠:“對,你快給我打起精神來!咱們走的時候連門都沒鎖,現在回去恐怕都晚了,興許連電飯鍋都讓人偷走了!”
然而施財天緩緩的阖下黑睫毛,聲音很低的答道:“我沒有精神了。”
他的确是沒有精神了,自從失去了尾巴尖之後,他便一直處在傷患的狀态,元氣總是不足。本來憑着他的力量,他只能勉強制造出一個結界懸在人間;然而方才他一急之下,竟然爆發蠻力,用有限的一點念力布置結界,生生運走了四個活人——當然,阿修羅王半路失蹤,目前是下落不明了。
聽了他的話,大列巴起身跑上沙丘,東一只西一只的把袋子全收集在了一起。其中一只口袋裏裝着烤雞和啤酒飲料。他慌裏慌張的摸出一瓶未開封的綠茶,擰開瓶蓋送到了霍英雄手裏:“快,你喂給他喝。我看他氣色不好,興許是又餓了。他要是完了,咱們也就完了。餓鬼道一日游我可以接受,但要留在這兒過一輩子,那我可受不了!”
霍英雄不傻,心裏比他更清楚。小心翼翼的擡高臂彎,他先讓施財天靠在自己胸前半躺半坐了,然後将瓶口傾斜着送到了對方嘴邊。施財天張開嘴喝了一小口綠茶,随即一扭頭,綠茶又順着他的嘴角流了出來:“苦……”
霍英雄仰頭喝了一口,親自咂了咂滋味:“苦?這還叫苦?”随後他問大列巴:“還有沒有更甜的?奶茶、紅牛、果汁、有沒有?”
大列巴沒有吃甜食的瘾,所以在食品袋裏翻了一遍又一遍,最後對着霍英雄一攤手:“沒了,就剩啤酒了!”
話音落下,他像吞了只活蛤蟆似的,肚子裏開始叽裏咕嚕的鳴叫。自己用手揉了揉腸胃,他盤腿坐到了霍英雄面前:“剛想起來,我還沒吃午飯呢!”
仰起腦袋望了望天,他忍不住擡手一扯T恤的圓領:“咱們先把雞吃了吧,吃飽了好想主意。這地方挺熱,再不吃那雞就馊了。”然後他又對着後方的沙丘伸手一指:“那根鐵棒子絕對有問題,吃飽了我過去挖一挖,看看它是不是在底下連着什麽東西。”
霍英雄略一思索,也感覺無計可施,只能是按照大列巴說的辦。很謹慎的擰緊了綠茶瓶蓋,他把這瓶飲料揣進了他的大褲兜裏。再不愛喝這也是飲料,也有熱量;既然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夠回歸人間,那麽這瓶綠茶就是施財天僅有的食糧了。
霍英雄和大列巴相對而坐,一人吃了一只烤雞,喝了一罐啤酒。其間施財天昏昏沉沉的只是睡,是疲憊透了的模樣。
大列巴嘴大齒利,又是餓極了的,所以先以風卷殘雲之勢鯨吞烤雞,然後鼓着大腮幫子咀嚼不止,一邊咀嚼一邊噗噗的往外吐雞骨頭。等到把啤酒也灌進了肚,他打着飽嗝起了身,一邊用濕巾擦手,一邊走上了沙丘。這回在那根直豎的鐵棒前蹲穩當了,他一手握住鐵棒,一手開始貼着鐵棒根部往下刨沙。
細沙松軟,刨得容易。只是未等大列巴刨出個真正的沙坑,他手中的鐵棒忽然震動了一下。
大列巴吓了一跳,當即松手向後一退,一屁股坐在了沙子上。可未等他坐踏實,屁股下的沙子居然也蠕動着起了波浪。沙丘下的霍英雄見勢不妙,抱着施財天霍然而起,幾大步跑上去抓住了大列巴的衣領,不由分說的就往後拽。好在細沙滑溜,目瞪口呆的大列巴伸長雙腿,乖乖的順着力道往下滑。而霍英雄扯着大列巴跑了幾步之後,就感覺腳下也起了湧動,仿佛有大東西正在突破沙層向上升。忽然一個踉跄撲倒在地,他身不由己的放開了大列巴。
與此同時,沙丘開始明顯的隆起。霍英雄和大列巴順着坡度向下骨碌碌的滾,昏昏沉沉的施財天受了驚動,也慌忙張開雙臂抱住了霍英雄,又用尾巴緊緊纏住了霍英雄的腰。三個人越滾越是狼狽,同時只聽隆隆巨響從地下傳出,不像異獸的怒吼,倒像是巨大發動機的轟鳴,仿佛有飛機正在沙層中飛行一般。及至滾到盡頭停住了,霍英雄和大列巴灰頭土臉的起了身,只見沙丘已經暴長到了兩層樓高,丘頂細沙如同瀑布一般,在轟鳴之中傾瀉而下。沙丘下與鐵棒相連着的巨大怪物也終于顯露了真面目——霍英雄和大列巴一致認為自己是看到了一輛奇大無比的鋼鐵戰車。
戰車是一座沒頭沒腦的巨大長方體,通身呈土黃色,車體縱橫着一道一道的鉚釘,僅在頂端隆起一座圓而扁的艙蓋,而那根鐵棒如同避雷針一樣,直撅撅的就正豎在蓋頂。和鐵棒作伴的,是霍英雄的拖布。轉動的履帶将細沙卷成兩排大浪,戰車仿佛是從地下開出來的,氣勢洶洶的碾向了霍英雄和大列巴。
霍英雄和大列巴沒有坐以待斃的道理,兩股戰戰的想要逃跑。可未等他們從沙子裏拔出腳,戰車卻是在他們面前挺住了。這回他們看得越發真切,發現戰車前面印着個巨大的紅色圓章,正是個繁體的“屍”字。
戰車已經是夠可怕,血淋淋的印章更是富有刺激性。霍英雄和大列巴并肩而立,節奏一致的打哆嗦。正當此時,有聲音通過擴音器發了出來:“投降不殺!”
霍英雄戰戰兢兢的扭頭去看大列巴:“我好像聽見它說中國話了。”
大列巴緩緩舉起了雙手,聲音直顫:“沒錯,純正國語——別看我了,趕緊舉手啊!”
霍英雄連忙要舉手,可是手舉到一半,他發現摟着自己的施財天正在緩緩的往下滑,便連忙又放下一只手托住了他。
來源不明的聲音又響起來了:“你們是哪個集團的人?”
大列巴聽了這話,有點傻眼,霍英雄鼓起勇氣,吞吞吐吐的大聲答道:“我們……剛到這裏,那個……迷路了!”
此言一出,戰車沉默了片刻。霍英雄和大列巴惴惴不安,真怕戰車忽然伸出一門大炮轟了自己。施財天背對着戰車閉了眼睛,把下巴搭上了霍英雄的肩膀。不動聲色的調整着呼吸,他想運出殘餘的一點小力量,布置出一座水晶結界,暫時保護霍英雄和大列巴的安全。
可是未等他集中念力,戰車車頂的艙蓋忽然緩緩開了。一名身穿墨綠色軍裝的少女手扶艙蓋,很靈活的爬上了車頂。
霍英雄自從見識了阿修羅王的威力之後,現在一見少女就要膽寒。而軍裝少女邁動兩條長腿走向了他們三人,腳上的長筒軍靴大概是底子很硬,能夠在鋼鐵戰車上踏出清晰的足音。鞋底響,背後的沖鋒槍不知是和什麽堅硬物件摩擦了,也是随着她一步一響。一副墨黑的太陽眼鏡遮擋了她小半張臉,長長的頭發披散着,襯出她一張下巴尖尖的瓜子臉。
走到車頂邊沿停住腳步,她單膝跪地低了頭,居高臨下的審視了車下三人。末了忽然翹着嘴角一笑,她用帶着皮制手套的右手一指施財天:“獸人?你們來自東海?”
霍英雄看她單薄靈巧,明明就是個少女的體态,然而一舉一動都是老氣橫秋,不禁有些摸不清頭腦:“我……我要說我們是穿越過來的,你信不信?”
少女不置可否的又是一笑,仿佛很寬容,不和胡言亂語的小人物一般見識。一只手背到身後,她變戲法似的抽出了一把手槍。
提着手槍起了身,她在堡壘一般的戰車頂上來回又走了一趟,隔着墨鏡鏡片,霍英雄感覺她的眼睛始終沒離開自己,當然,隔三差五的也瞥大列巴一眼。惶恐忽然轉化成了羞澀,他一只手摟着胸前的施財天,另一只手試試探探的放了下來。姿勢一變,他感覺自己看起來大概不會那麽狼狽滑稽了。
這個時候,少女忽然在車頂一角停住了腳步,用手槍向下一指:“那是什麽?”
霍英雄和大列巴覓聲望去,看到了黃沙中露出了袋子的一角。這回大列巴主動開了口:“是……衣服。”
少女一晃槍口,回頭面對了大列巴:“挖出來!”
大列巴沒敢多說,乖乖的走過去彎了腰,開始一樣一樣的往外挖。而少女溜溜達達的又踱回了霍英雄面前,心平氣和的說道:“獸人有毒,最好不要抱。”
霍英雄發現此少女的性情和阿修羅王大不相同,所以小小的松了一口氣:“小妹妹,請問這兒是哪裏?”
此言一出,少女“噗嗤”的笑了,而在她發笑的一瞬間,似有似無的熱風吹過,微微吹拂了她的發絲:“這裏是熱沙。”
霍英雄聽了這話,依然懵懂,于是換了個角度繼續問:“那你又是什麽人啊?”
被軍裝包裹着的少女如标槍一般挺立着,只簡單的跺了跺右腳,用沉重靴底敲擊了戰車車頂,而在她的正下方,便是那個鮮血淋漓的紅色“屍”字。
“不認識嗎?”她依然微笑着,露出一線很整齊的白牙齒:“屍集團。”
霍英雄聽聞此言,感覺自己是遇見了恐怖分子。能給自己取名為“屍集團”的組織,絕對不會是慈善團體。正當此時,大列巴從沙子裏已經翻出了六只口袋,其中有塑料袋,也有紙袋。瞄着少女背上的沖鋒槍,他很識時務的把六只口袋在車下擺成一排,又從挑出一只最精美的紙袋子,雙手舉着奉獻向上:“小妹妹,那些是我上午逛街買的幾件衣服,全是男裝,就這一套化妝品是給女的準備的。這玩意兒挺貴,擦臉肯定好。你拿去用吧,還沒開封呢!”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少女卻是問道:“衣服?什麽衣服,拿出來看看!”
大列巴當即放下化妝品,彎腰從塑料袋子裏掏出一件大襯衫。這襯衫雖是名牌,但是看着相當一般,就只是件襯衫。大列巴把襯衫展開了一抖,暗想這東西對于少女肯定是沒什麽吸引力。哪知少女見了襯衫,竟是從二樓高的戰車車頂飛身而下,輕輕巧巧的就落了地。一把抓住襯衫,她先是用手指撚了撚料子,随即轉向大列巴:“棉布?”
大列巴不知道她亢奮的是哪一出,莫名其妙的點了點頭:“應該是棉布。”
話音剛落,少女的槍口已經抵上了他的胸膛。他吓得腿一軟,雖然比少女高了一個腦袋,但是下意識的把手一舉,又投了降。與此同時,少女伸出長腿,将地上的袋子逐個踢了一遍,腳法堪稱精妙,把每個袋子的內容全踢出來了。
槍口依舊指着大列巴,少女後退一步,先将地上的衣服掃視了一遍,随即飛快的俯身又起立,左手從一罐啤酒中拎起了那塊被大列巴淡忘了的切糕。單手拿着切糕翻來覆去的看了一遍,少女低頭用牙齒撕開塑料袋,急切的在切糕上舔了一口。
然後她徹底變了臉色,用手槍對着霍英雄和大列巴指指點點:“你們到底是什麽人?你們怎麽會有棉布和真糖?”
霍英雄和大列巴人高馬大的并肩而立,感覺對方問的每一句話,自己都沒法回答,再這麽交談下去,自己恐怕只有受死一途,想要逃跑,對方又有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