賴小川跟着易銘去了他家。她換上了易銘的大大的拖鞋,把自己的鞋子放在了鞋櫃裏,把傘挂在了邊上。易銘幫她拖着行李進了客廳。
她環顧一圈,家裏很大甚是冷清。突然,很大只的薩摩向易銘撲去,易銘俯身抱了抱薩摩,用手撫摸着狗的長毛。
賴小川一臉驚訝的看着狗問:“你家的狗,不是……”
“我又養了一只!”
“你不會又沒給他起名字吧?”
易銘帶着薩摩來到賴小川的面前說:“它有名字,叫大白。”
賴小川伸出一只手向大白打招呼道:“你好,大白,我叫賴小川。”剛說完,大白居然伸出前面的一只爪子。賴小川被吓的一激靈,想要往後躲,站在她邊上的易銘伸手扶住她的雙肩,說:“它跟你招呼,你把手給它,它想和你拍手。”
賴小川這才伸出手掌,大白的爪子居然真的向賴小川的手上拍去。
賴小川驚訝的說道:“它太厲害了!”
“比不了小時候救我的薩摩。”易銘說。
賴小川用手順了順大白的毛,突然說:“你給我寫的信,我都沒有回,因為我……”
易銘笑了笑說:“你不用解釋,我知道。”
倆人陷入了沉默,賴小川又瞧了眼他手上的無名指的戒指,易銘自覺的把手背到後面,他問:“泓世對你有偏見?”
“……可能是誤會吧……我和他有點格格不入……”
話沒說完,賴小川的肚子突然咕嚕嚕的響了起來。
易銘笑了起來問:“你餓嗎?”
賴小川也跟着笑了起來回:“非常餓。”
“我去廚房,先給做點吃的。意面行不行?”
“謝謝,你下點面條給我吃就好。”
易銘興致勃勃的沖進了廚房,大白也甩着尾巴跟着跑了進去。
賴小川在客廳裏無趣的打量着,一面牆上挂的都是小提琴,一架鋼琴放在大大的落地窗的旁邊,賴小川似乎看見姥姥坐在家裏的鋼琴前彈奏着鋼琴,她慢慢的靠近鋼琴坐了下來,眼眶紅了起來,淚水情不自禁的也跟着流了出來。
這時,易銘端着兩盤意面從廚房裏出來,看她站在鋼琴邊,就說:“上學的時候你好像會彈吧?”
賴小川慌忙擦掉挂在臉上的眼淚,轉過身子沖他搖了搖頭:“都忘了。”
“可是你語言本領一點都沒忘,你可把泓世吓壞了,現在他估計在家忏悔。”易銘說。
賴小川回道:“他可不像是會忏悔的人。”
易銘說:“你了解他不深,他嘴硬心軟。”
倆人面對着面坐到了餐桌前。賴小川正準備拿起叉子開吃時,易銘忽然說道:“等一下!”說完跑去廚房,拿出一瓶胡椒出來。
“撒點胡椒。”他邊說邊扭動胡椒瓶子,伴随着‘咯咯’的聲音,胡椒顆粒均勻的灑在意面上。
賴小川用叉子吃了一口說:“好吃!謝謝你!”
“那就多吃點。”
賴小川點頭答應,随後倆人又陷入了沉默。
很快,易銘又問:“你要是沒有地方住,可以住在我這裏,我還有別的房子可以住。”
賴小川把叉子放在一邊,看着易銘又重複道:“謝謝你。”
“不要再說謝謝,我倒是要謝謝你。”
易銘嘴裏的謝謝,是因為當年賴小川救他的謝謝。
那年初三,中考的距離也越來越近,夏季的溫度也越發熱烈,初三學生除了成績差的,以及非常差的比較輕松外,其餘的每個人腦袋都像繃着炫一樣,緊緊的,似乎他們的命運就需要自己在上面彈奏。
一天下了晚自習,賴小川從食堂打了一瓶開水,剛從食堂大門出來的時候,就看見兩個大個子男生鬼鬼祟祟的往食堂後面溜去。賴小川支了支鼻梁上的眼睛,眯着眼看去,這才看清原來是易銘和甄子平,她提着熱水瓶悄悄的跟在兩人身後。
食堂的後面就是學校的兩米多高的後牆,這個地方好‘越獄’的原因是牆邊長了棵桑樹,順着桑樹往上爬就能翻過牆,牆的外邊恰巧是一排白楊樹可作為接應,就這樣課輕松‘越獄’。
因為有大量學生的逃課、□□,造成了桑樹都被踩得禿了皮,久而久之桑樹發育的方向都是斜到一邊去,像比薩斜塔一樣斜着生長。
甄子平一只腳正準備往桑樹上踩去,就聽見後面一女生喊道:“幹嘛?”
甄子平和易銘吓得順着牆根逃去,倆人又仔細瞧去,提着熱水瓶的女學生原來是賴小川,倆人松了口氣,
賴小川問:“你兩什麽時候狼狽為奸了!”
甄子平回:“我們出去有正事。”
賴小川看了眼易銘,易銘對賴小川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甄子平問:“你去不去?”
賴小川回:“哪呀?”
甄子平:“網吧。”
賴小川不可思議問:“我去那幹嘛?”
甄子平回:“看電影!”
賴小川驚訝道:“都快中考了,你不想好了呀?甄子平,你是仗着你智勇雙全,成績優異,就又資本跑出去玩。”
正說着,遠處手電筒的白光照在遠遠的牆上,易銘慌張的的說:“好像校警來巡查了。”
作為學校裏唯一一個校警,巡查是必須的,尤其是桑樹這個地方,每天晚上都巡夜兩邊,如果不是校警的巡查,這桑樹就就不是脫了層皮的那種程度,估計早就在學生們的腳下犧牲了。
三人同時往晃晃悠悠白光的地方看去。
甄子平:“易銘,快□□。”
甄子平和易銘一個接一個麻溜的踩着桑樹的樹杆翻了過去。
校警的手電筒的光越來越接近提着熱水瓶的賴小川,賴小川吓得站在那不知道該往哪裏躲去。
“完了不會當成□□的學生被處罰吧!”提着水瓶的賴小川急的都快哭出來了。
牆的另一邊,甄子平拍了拍身上和手上的灰正準備離去,看見易銘還站在牆邊,正擡着頭往上看。
“走啊!”甄子平焦急的催促道。
易銘壓低聲音說:“小川還在那?逮到會被處分的。”
“真是拖油瓶,攪屎棍……”甄子平氣的皺起眉頭。
燈光越來越近,賴小川眼淚流下來了,她吸了吸鼻子,正準備接受自己被逮到的結局時候,這是,牆頭突然冒出易銘的頭來。
“踩着樹上來,我在這接你。”
賴小川就像看到聖母之光一般盯着易銘,易銘對着賴小川露出溫暖的笑容說道:“快點!”
□□這種事不管好不好,此刻的她什麽都沒多想,伸腿去踩桑樹,正準備抱桑樹的時候,發現盛滿開水的熱水瓶還在手裏提着。
“熱水瓶怎麽辦?我不能扔了。”賴小川滿臉委屈的說着。
易銘伸出長胳膊,示意把熱水瓶提給他,賴小川舉起熱水瓶遞給了易銘。易銘順手把手裏的的熱水瓶遞給了在牆外擡頭看的甄子平。
“熱水瓶也要去上網呀?”甄子平無奈的嘲諷道。
賴小川順着桑樹往上爬去,易銘雙手接住她,兩人慢慢的順着外面的的白楊樹爬了下來。
校警把手電筒上下左右的照射一遍桑樹周圍,發現沒有異常,就哼着河南小調離去。
賴小川氣的邊走邊說:“都怪你倆!”
甄子平:“怪你自己,誰讓你跟來的?”
賴小川氣的伸手從甄子平手中把熱水瓶奪了過來。
“你跟過來,我還要花錢,我該生氣的,你氣什麽?”甄子平繼續說,“我說,你還帶個熱水瓶,你是打算讓熱水瓶成精啊?讓它也上上網?”
賴小川被甄子平婆婆媽媽的諷刺的話惹毛,伸腿就往甄子平的小腿踢去。
甄子平抱起小腿就嗷嗷的叫。
易銘看到抱着腿叫的甄子平笑了起來。
甄子平:“小賴,你也就敢欺負我了。”
提着熱水瓶的賴小川大搖大擺的往網吧走去。
就這樣,三人到了天微亮,月亮挂在透着着藍藍的天空,三人提着熱水瓶□□進了學校內。
賴小川提着熱水瓶站到通往的女生宿舍的緊鎖鐵欄杆門,易銘站在她的後面說:“你翻過去!”說着把賴小川手中的熱水瓶接了過來。
甄子平耷拉着快要睜不開的眼睛莫名奇妙的嘲笑道:“小心,鐵欄杆門上的箭,容易戳着屁股。”
鐵欄杆的門并不高,所以很容易就翻了過去。賴小川接過熱水瓶,頭也不回的跑向宿舍。
易銘和甄子平兩人見賴小川已消失,也就蔫蔫的往男生宿舍走去。
當天上午政治課,就看坐在第一排的賴小川和第二排的甄子平開始趴在桌上呼呼大睡。
這一切根本逃不過大眼的政治老師,所謂講臺為什麽會建的高,就是為了‘一覽縱山小’,站的高看的遠,而且還看的清。
政治老師先是看了看在自己面前閉着眼的賴小川,伸手彈了下她的腦門,賴小川被這忽來的疼痛給驚醒,擡頭正發現政治老師正盯着自己看,她正了正自己的身體,筆直的坐着。
政治老師又看向熟睡的甄子平,他把手中的一整根白色粉筆掰成了若幹段,另一只手拿起一段就往甄子平彈去,連彈了三次,次次全中腦袋,卻沒有把甄子平弄醒。
學生們捂着嘴開始笑起來。
這一笑徹底激怒了政治老師的作戰心裏,政治老師拿起黑板擦扔去,黑板擦正中甄子平的前腦,甄子平這才迷迷瞪瞪的醒來,發現全班人都在看自己,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政治老師:“看樣子,我還要修煉修煉我的彈指神功啊,對你完全無攻擊力。你和賴小川出去清醒兩分鐘再進來。”
初三一班,易銘此刻正上着化學課,他正趴在書桌上睡着。
身穿一黑色束腰連衣裙,踩着黑色坡跟皮鞋的劉紅梅,優雅的走到易銘的旁邊,用手敲了敲易銘的桌子,易銘用迷離的亞盛擡頭看去,面前出現劉紅梅透着戾氣的美麗臉龐。
“滾出去,拿着書滾出去,站到那你該知道。”劉紅梅尖銳的聲音發出來的話直入易銘的耳朵,易銘拿着書出了教室。
易銘往旗杆走去,發現賴小川和甄子平人也站在五星紅旗下,仨人迎着初夏熱烘烘太陽站成了一排。
教室內的政治老師厲聲對着全班學生說:“不要仗着成績好,犯錯也要受罰,我讓他們都化成冰淇淋!”
那日周末,賴小川急匆匆騎上自行車離去,自行車剛轉彎,迎面而來的長相粗俗壯漢被自行車撞個正巧,壯漢并沒有被撞,一漢子雙手穩穩地扶住迎面而來的自行車手把,雙腿夾住前輪,就這樣賴小川一動不動的被漢子定在了原地,賴小川搖了搖車把不好意思說:”大哥,對不起,我現在着急要走。”
兩大漢互相笑了笑,扶着車頭的大漢松開了雙手後,賴小川趕緊騎着車往甄子平家駛。
帶着賴小川回來的甄叔,把車停到賴小川家門口,把賴小川的姥姥扶到車裏後就揚長而去。因為姥姥的膝蓋又開始疼了,就讓甄子平家送醫院看一看。
車剛開走兩分鐘,就開始淅瀝瀝的下起小雨來,随後越下越大。
醫生檢查過姥姥的膝蓋,說這是老年人通病,到了陰雨天就會發作,不過這次比較嚴重,就得呆在醫院吊點滴,讓賴小川拿點貼的膏藥以及服用的藥物,等明天出了院在家裏用。
夜裏十來點鐘姥姥睡在醫院的床上吊着水,甄子平父親和賴小川站在旁邊。
姥姥讓兩人回去,明天再來。
“我就在這陪着你!”賴小川說。
姥姥說道:“好好休息,明早帶飯給我吃,我在這有護士,你在這裏我倒是擔心。”
賴小川塔拉個臉說:“那好吧!我和甄叔就回去了,我明早來,給你帶飯吃!”
說完兩人出了門,姥姥皺着眉頭閉上了眼睛。
甄叔開着車,賴小川愁眉苦臉的低着頭。
甄叔:“小川,你姥姥這病沒事,等到了晴天就沒事了。”
賴小川‘嗯’的回了一個字。
甄叔用他那小小眼睛的餘光瞥了賴小川一眼。
甄叔:“明早我去接你,送飯給姥姥吃!”
賴小川看了甄叔一眼用很小的聲音說:“謝謝,甄叔。”
“你在提‘謝’字,我明天就不送你了,讓你跑去醫院。”甄叔繼續問道,“甄子平那小子最近正常嗎?“
“他一直都挺正常的呀!”
“他有沒有做什麽出格的事?”
賴小川忽然想到半夜□□去網吧的事,她抿了抿嘴巴,瞟了一眼甄叔,稍微提高了點音量回:“沒有啊!”
甄叔似乎沒有死心,又再次詳細的問:“我是說,他還有沒有幽會那個女孩子呀?”
賴小川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說:“沒有,沒有,沒有……”
外面的雨下的似乎小了點,車前面的刷子不斷的刷着落在車前玻璃上的的雨。
狗不知道在什麽時候開始此起彼伏的從‘汪汪汪’斷斷續續的叫演變成狂吠,易銘眯着眼起身去外面尿尿,見外面下着雨就撐了把傘。
外面狗叫聲越來越大,他尿完後,被狗叫聲吵得從迷迷糊糊到瞬間清醒。
易銘沖狗窩喊去:“狗狗!狗狗!”喊了半天都沒有見到薩摩出來,他打着傘往狗棚子走去,薩摩并沒有在狗棚子裏,易銘俯身四周喊道:“狗狗!”。喊了半天狗也沒有出現。易銘着急的往院外急走去,發現從裏面插上的門居然是開的,他忙的開門沖了出去。
冒着雨的易銘邊走邊四周喊着:“狗狗”
這時,他發現有兩束電筒光在不遠處,晃動的電筒光劃過被用鐵圈卡住脖子的薩摩,嘴上還套着鐵套子。
易銘跑兩個冒着雨,面目被雨澆的如落湯雞的大漢,他們一個拽着卡在狗脖子裏鐵圈的鐵棍,另一個拿着兩個手電筒。
拽着鐵棍的大漢面目猙獰的用着全身的力氣拖着,薩摩夾着尾巴四個爪子蹬着地面,死命的一邊往後退一邊搖着被卡住的脖子,似乎要用全力把卡在脖子裏的東西給去掉。
易銘把丢下傘,喊了一聲:“你們幹嘛呢?”
兩個大漢看了看眼前的孩子,雙手拿着電筒的大漢示意拽着狗的漢子離去,拽着狗的大漢趕緊往前拖。
易銘立馬沖了上了,擡起腳踹進拿着電筒的漢子的懷裏,漢子被踹的往後踉蹡了兩步,嘴裏說:“哎呦,有點力氣呀!”說完這漢子就把兩個電筒扔向易銘,易銘用雙手擋住被扔過來的電筒。
漢子迎面往易銘小跑兩步後,伸出一強壯的腿,把易銘狠狠的踹到在地,易銘一只手撐地要起來,因為被踹的太重,想起身又坐回原地,易銘咬着牙站了起來揮手就往漢子的臉上打去,漢子擡起一只手抓住了易銘揮來的拳頭,另一只手抓住易銘的另一只手,腳往易銘的小腿踢去,直到易銘被踢得跪倒在地。
拖着薩摩還沒有走的多遠的漢子。
跟易銘大家的漢子,拿起兩個手電筒正要起身走,易銘翻身抱住漢子的腿,不管漢子怎麽踢打易銘,易銘咬着牙狠狠的抱着漢子的腿不放。
送賴小川回家的車停在了大路上,賴小川和甄叔揮了揮手,甄叔車轉頭離去。
鎮裏的狗叫聲越來越小,賴小川打着傘往家走去。
被抱住小腿的漢子開始用雙手扇易銘的臉,易銘的嘴角伴着雨水開始往下流血。
漢子氣的往拖着狗的漢子喊:“你快來救我我呀!我這被困住了。”
拖着狗的漢子不知如何是好說:“我這松手,狗就溜了!”
被拖着腿的漢子說:“你看這家夥,都成這樣都不松手,這耗到人都來了,咱就進局子了。”
另一漢子只有松開握住鐵棍的雙手,套着嘴套的薩摩拖着鐵棍跑向被打的易銘,狗在易銘旁邊晃着尾巴轉了兩圈後跑開。
漢子來到易銘旁邊又踹了兩腳,開始掰易銘緊緊抱住的胳膊。易銘恨恨的眼神盯着掰着自己手的漢子。
薩摩忽然出現在快要進院子的賴小川的面前,賴小川被鐵網卡住嘴的薩摩的樣子着實吓了一跳,愣了一會神,趕緊把傘放在一邊,雙手解開了鐵項圈和卡在嘴上的套子。
薩摩全身抖了抖,身上的雨水順着白毛甩了下去,它朝賴小川叫了兩聲轉頭離去。
賴小川拿起丢在旁邊的雨傘站在原地想着易銘家的狗為何此時來這裏……
走了兩步的薩摩回頭看到賴小川還是站在原地,繼續朝賴小川叫了兩聲。
賴小川這才擡起腳步跟着薩摩,它領着賴小川往剛剛來的方向走去。
賴小川打着傘,像半盲的人一樣摸索着走在雨夜裏。她遠遠地瞧見前方有兩束光線躺在地下,光線裏能看見幾條腿。賴小川慢慢又在走近,微微往前探過頭。她雙手握住傘把喊道:“誰呀?”
此時,薩摩已經狂跑過去,往兩大漢猛地叫去。
薩摩快要跑到易銘附近的時候,兩大漢聽見有人說話,擡起腳最後致命一擊迎着易銘的側臉踹去,易銘像是被壓死駱駝的最後的稻草給徹底打倒,腦袋嗡嗡作響,最後毫無意識的癱了過去,徹底無力的松開了雙手,重重的躺在了地上。
兩大漢趕緊就往遠處跑,薩摩狂狂吠的一路追去。
賴小川跑到了光源處,拿起手電筒,照到了縮蜷在泥水的易銘,躺在泥水中的易銘無力的呼着氣。
賴小川被這慘烈的景象吓得站了一會兒,吓得像一個結巴一樣張着嘴巴:“易……易……易銘……來……來……來人啊……”
她跑到易銘旁邊,雙腿跪在泥水裏,扶着易銘的雙肩抱在自己的懷裏,賴小川拿着手電筒照了照易銘,半眯着眼睛的易銘盯着她看,嘴角和鼻孔裏的血不停地往順着雨水往下流。
賴小川眼淚像是不要錢的河水一般流了出來。
“易銘……易銘……”賴小川喊道。
易銘嘴巴無力的一張一合,根本不知道說些什麽。
“來人啊……救命啊……有人來嗎?”賴小川邊哭邊扯着嗓子喊,女人刺耳尖銳的聲音分貝刺破雨夜,在烏漆麻黑的空中來回晃蕩。
點點滴滴的窗戶燈亮起。
不知什麽時候回來的薩摩,站在易銘的另一側,用嘴慢慢嗅着易銘的腿。雨水并沒有把易銘鼻子裏的血洗幹淨,血還是不停的往外流,似乎要把易銘的臉給模糊掉。賴小川哭的越來越兇,一手拖着攤在懷裏易銘,另一只手擦着易銘臉上的血,似乎怎麽擦都擦不幹淨。
第二天易銘就躺在了醫院。送飯給姥姥的賴小川,來到易銘的病房門口,門是關着的,賴小川從病房門中間透明玻璃往裏看去,易銘鼻青臉腫的躺在床上打着點地。賴小川伸手抓住門把手準備開門,忽然眼睛紅了起來,似乎有點害怕,吸了吸鼻子轉身離去。
她一臉愁容收拾姥姥要出院的東西,姥姥瞧了一眼賴小川問:“你沒去看你同學啊”(法文)
賴小川不說話。
“那等好一點再來看他!”(法文)
賴小川點了點頭。
之後,上學、下學以及美術課的路上再也沒有易銘的身影,易銘也似乎變得更加沉默不語。易銘漸漸好轉後,還是沒去去上課。
一天,賴小川拿着一本美術課畫本冊子來到易銘家院子門口,賴小川在門口站了好幾分鐘都沒有踏進去,不一會兒,易銘家的狗搖着尾巴走了出來,在賴小川小腿旁蹭了蹭,賴小川俯下身伸出一只手抓了抓狗的毛茸茸的後背。
二天,一雙米色小跟皮鞋出現在賴小川低下頭的視線了,賴小川慌忙直起身體,看見黃太太站在面前。
“奶奶好!”賴小川客氣的說。
黃太太微笑說:“客氣了,還要謝謝你!”
兩人正說着,郵政送信的騎着黑色鳳凰牌有大梁的自行車停在賴小川旁邊,送信的小哥從搭在大梁上的軍綠色郵包裏掏出一封信遞到黃太太面前。
郵政小哥:“你家的信。”
賴小川轉眼瞟了一眼信封上面的字,發信人的地址是臺灣地區的。
黃太太接過信說了句謝謝。
郵政小哥繼續說:“你家這個月挺多信呀。”說完駕着自行車轉彎離去。
黃太太雙手拿着信看了看,擡頭看向賴小川,微笑說:“小川,你有事找易銘嗎?”
賴小川用力握着手裏的畫冊,另一只手抓了抓腦袋回“那個……”
黃太太帶着微笑和善的說:“你說,我轉達給小平。”
賴小川拿起畫冊說:“這個是這段時間要畫的東西,我想給易銘。”說着遞給了黃太太,自己轉身要走。易銘家的狗搖着尾巴跟着賴小川。
回到家,賴小川躺在在院子裏的藤椅上,晚霞的紅色陽光鋪灑到個個角落。坐在凳子上的姥姥正剝着花生米,小小川把頭伸進裝着花生米的簸箕裏不停的嗅着氣。姥姥拍了拍手上的花生殼留下的灰塵,然後伸手把扣在胸口盤扣子上的手絹取了下來,然後再次擦了擦雙手,姥姥雙手扶膝的起了身,走到躺着的賴小川身側,用手把放在賴小川臉上的英語課本拿了下來。
“姥姥,怎麽了?”(日語)賴小川毫無力氣的說。
“我怕你睡着了。”(日語)姥姥把書本扔到了賴小川的懷裏,端起盛着花生米的簸箕進了屋,“你去彈彈《悲怆第二樂章》。”(日語)
賴小川皺着眉頭:“姥姥!你知道我沒有這天賦。”(日語)
幾日後,易銘家來了兩個人,一老一少,都是男的。
老人看起來有七十多歲的樣子,白白的臉上雖有皺紋,似乎保養得很好,看起來很是精神。白白的頭發被梳理的非常整潔。穿的很是講究,他左手的金表,金燦燦的纏在手腕上。年輕哪位男人個子不高,約莫四十歲左右,長得很斯文,戴了副金絲框眼睛。這兩個人的到來,讓易銘的姥姥、母親開心的全身散發着美好的氣。
鄉裏的鄰居聊天才知道,這兩人是從臺灣來的企業家。老人家是易銘姥姥的哥哥,因為年輕時候是國黨手下的心腹,坐飛機逃去臺灣後,就一直沒有回來,直到最近才聯系上自己的妹妹,似乎要帶着祖孫三人去臺灣。這是賴小川從學校回家後才聽到一些閑言碎語。
易銘在走之前來找賴小川,倆人站在賴小川家院門口,賴小川劈頭蓋臉就問:“你什麽時候去上課呀?都缺了好久的課。”
臉上已經沒有傷痕的易銘低頭并沒有看賴小川說:“我明天就要走了,我來和你說一下。”
賴小川失望的表情瞬間布滿全臉,然後皮笑肉不笑的說:“什麽時候回來呀?”
易銘:“不回來了!”
倆人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時間過去好長。
賴小川:“我知道了!”
“那……我走了,還有謝謝你。”
“不謝!”賴小川回道。
易銘想了想說:“我會寫信給你。”
賴小川回:“好!”
易銘:“你記得回信。”
賴小川:“好!”
易銘轉身離去,留下賴小川獨自一人站在院門口。
此時,易銘家的可視門鈴打破了所有回憶。
易銘走到門邊按了一下,小小的屏幕上出現了泓世的臉龐。
賴小川走到旁邊看見泓世的大頭,驚慌的看着易銘,拼命的搖頭擺手。
站在外面的泓世催促道:“快點開門!”
易銘走到她的旁邊:“怎麽了?”
“我不想和他正面交鋒……我……我該躲哪裏?”賴小川無頭腦的亂轉。
易銘指了指樓上:“上樓。”
賴小川慌慌張張的沖向樓梯,大白也搖着尾巴跟着跑了上去。
“這個也拿上去。”易銘指了指賴小川的行李。
賴小川折回來,提起箱子就往樓上拖。
易銘按了鈕,泓世進了屋。
“你怎麽磨磨唧唧的?”
“沒有啊!”
泓世往裏看了看,又看了眼易銘問:“你今天怎麽沒戴眼鏡?”
易銘:“難道我要随時戴眼鏡嗎?”
泓世:“我說了,你最好戴眼鏡,人太好看,就應該遮一遮,大白怎麽沒來迎接我?”
“你是新娘啊?迎接你。”易銘說。
泓世在玄關換鞋處看見一把很熟悉的黑傘,他想了想,指着玄關的傘問:“易銘,這傘是你的嗎?怎麽覺得這麽眼熟。”
易銘沖到傘的位置,拿起傘回:“當然是我的。”說完他就把傘放進櫃子裏。
泓世走進客廳,吸了吸鼻子。
易銘看着泓世:“又怎麽了?”
“我怎麽覺得你家有點……”泓世四周看了看,發現桌上的意面,徑直的快步走向飯桌說,“原來是飯的味道,居然做我的飯了,謝謝啊。”
泓世坐在賴小川坐過的位置,拿起叉子就開始吃賴小川沒吃完的意面。
易銘驚慌的喊道:“那個……”
滿嘴是意面的泓世說:“謝謝你,我就知道你最暖心了,提前為我準備飯。”
易銘走到飯桌前坐了下來。
泓世:“手藝見長,味道不錯。”
賴小川從樓上的一角往下看,發現泓世正吃着自己的意面。
易銘也拿起叉子吃起意面。
倆人沉默一會兒。
易銘看了一眼泓世問:“你有心事?”
泓世把叉子放在已經吃完的盤子上。
“是今天的新聞嗎?”易銘繼續問。
泓世:“新聞事情倒是好處理,有件事在我心裏……不知道該怎麽處理?”
易銘問:“你把你被爆出來的女朋友給甩了?”
“不是女朋友。”泓世白了易銘一眼。
“你又搶了別人的女朋友?”易銘繼續又問,“還是別人的女朋友懷了你的孩子?”
泓世:“易銘,難道這就是你心裏的我嗎?我又不是榮若玉。”
樓上的賴小川捂着肚子笑,坐在她旁邊的大白也“汪”的叫了一聲。
賴小川立馬摟着大白。
泓世往樓上看了眼:“大白?”
易銘轉移話題問:“又怎麽了?”
泓世忽然正了正自己的身板說:“那個……我是對你介紹來的設計助理有點苛刻,對不起啊,可是你應該早點告訴我,她會日語,免得在她面前……”
易銘:“這個是我對不起你,是我的失誤,我真的忘了這事。”
泓世又說:“別告訴我,她還會法語、英語,那可就真的沒天理了,我就不信她還能說西伯利亞語!”
樓上的賴小川撇了撇嘴。
“現在也不知道她怎麽樣了?萬一出個事怎麽辦?”
易銘故意裝作驚訝:“是啊!萬一……”
“別萬一了,我走了,好多事情要做。”泓世說着就往門口玄關走去。
再次打開鞋櫃的時候,看見鞋子旁邊居然有一雙女士帆布鞋。他把自己的鞋扔到地上,走到易銘面前盯着看。
易銘問:“你又怎……怎麽了?”
泓世一臉疑惑的問:“你有小三了?”
易銘自己也覺得心虛,好像真的藏了個小三,他搪塞道:“什麽小三?還小四呢!”
泓世把手插在了口袋裏微仰頭,打趣道:“恭喜你,我替你保密,你趕緊找個女的吧,你說你和翁大小姐捆在一起有什麽意思……你們倆就是貌合神離……”
易銘冷冷的盯着泓世說:“別瞎管閑事!”
泓世挑着眉毛,又往屋裏看了看說:“你說我們倆男人天天黏在一起,我可不想別人誤會我們是……”
“你不是有好多事情要做嗎?不去處理嗎?”
“現在我就走!”泓世再次看了眼屋裏的每一個角落,轉頭換上鞋子離去。
易銘這才松了口氣。
易銘轉過身子,突然站在自己身後的賴小川把易銘吓了一大跳。
“吓到了?”賴小川問。
易銘:“沒有,意被泓世吃了,我再做點給你吃吧。”
“好!”
出了門的泓世,一臉疑惑打量着易銘家的門。回到自己家,泓世站在自己家別墅二樓上,往前面易銘家別墅的一樓客廳裏看去。
易銘家窗戶地白色薄紗窗簾嚴嚴實實的拉着,薄紗內似乎有隐隐約約兩個人坐在餐桌上吃東西。不一會兒,二樓的客房的燈也亮了起來,泓世賤兮兮的笑了笑,轉身離開陽臺。
賴小川和易銘站在一間屋裏,易銘指着面前的床說:“你就在這睡覺,這間房還沒有人進來住過。”
賴小川看了看,點了點頭。
易銘指着房間裏的一個門說:“這裏面是洗浴間,你可以用!”
賴小川還是點頭。
易銘笑着說:“你怎麽一直點頭,不說話。”
賴小川咧着嘴笑着說:“這房間好漂亮!床好大!”
易銘忽然想到了什麽:“等一下,我下去給你準備鮮榨果汁和牛奶,萬一你渴了,就不用下樓了。”
“不用那麽麻煩!”賴小川喊道。
賴小川環視了房間,打開浴室的門看了眼走後床邊坐在大大的床上,她晃了晃屁股底下的床:“好軟!”說着就爬了上去躺在了上面。
易銘端着鮮榨的藍莓汁和牛奶進了賴小川的房間,看見她沉沉的睡在床上。她把手裏的東西放在桌上,蹲在床邊,歪頭看着沉睡的賴川,他仔細的瞧着她,伸出手把搭在她臉上的頭發往後放了放。她彎彎的眉毛、長長的睫毛、嘴巴,一幕幕的映入眼簾,就這樣靜悄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