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絲絲顯得不耐煩了,她不曉得那才幾行字的所謂遺書,到底靳頵珏要看多久。田絲絲想坐下來,卻被劉煜制止,理由是不可破壞環境證物。田絲絲郁悶地退到第一條封鎖線之後坐在地上,她困,她累,她要睡覺覺喇!
「虧空公款……所以畏罪自殺?」靳頵珏終于擡起頭了,瞥見田絲絲坐在幾米之外,不禁皺了皺眉頭。争氣點好嗎?田絲絲。
劉煜嘆了口氣,道:「現在有的證據的确是這樣,但我總覺得沒那麽簡單。」
靳頵珏也覺得事有蹊跷,如果死者是一心一意要自殺,為何遺書不放在桌面?難道他從沒想過遺書放在抽屜或許不會被人發現?而且,這家啤酒公司是他畢生的心血,選擇死于公司,就不怕公司受到影響?不過這也可以用他很在意公司,想死在一個有意義的地方來解釋。只是,怎麽會覺得有哪兒不對勁呢?
「死者死了,最大的受益人是誰?是不是他的兒子?我記得被懷疑虧空公款的應該是他兒子,而且遺書裏也有寫說他連累了兒子。」靳頵珏摸摸下巴,又看了看田絲絲。田絲絲正在發呆,而手指在卷頭發,靳頵珏記得,下意識地不斷用手指卷頭發可以是一個人拒絕長大的表現,也可以是反映出焦慮與不安。是拒絕長大嗎?應該不是,雖然平常沒一點正經,但幼稚也可以是僞裝的一種。雖然如果說是僞裝,那真的裝得太神似,逼真到幾乎每次都能惹靳頵珏生氣。如果是焦慮與不安,情況就比較難搞了,田絲絲對查案是打從心底抗拒。
「小靳?」劉煜發現靳頵珏失了神,便輕聲喚她。
「不好意思,想到入迷了。」靳頵珏回過神來,帶着歉意地說。
「你講得沒錯,受益人的問題就是我覺得奇怪的地方。死者遺書提及到虧空公款一事,其實商業罪案調查科的同事要起訴的是死者現年四十五歲的兒子吳巧堤,基本上,已有九成把握會成功起訴。但現在死者在遺書中承認是自己虧空公款,連累到兒子才畏罪自殺,商業罪案調查科的同事也許要重新展開調查。死者死了,最大的受益人便是吳巧堤,除了有機會撇開控罪,也能坐上總裁的位置,繼承他父親數十年來白手興家的事業。」劉煜分析道。
靳頵珏點點頭,問:「死者死的時候,他兒子在哪?」
「他不肯說,只否認在現場。」劉煜頓了頓,又道:「我們沒有有力的理由來拘留他,所以也只有循側問他問題,然後放他離開。」
靳頵珏皺了皺眉頭,怎麽有種放虎歸山的感覺?只是有一點靳頵珏想不通,又瞥了眼田絲絲,還在發呆卷頭發呢。
「如果他是兇手,布局讓我們相信他父親是自殺,那麽他應該會準備好不在場的證明才是。」靳頵珏說出心中的疑惑。
「嗯,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不明白為何他不肯透露當時身在哪兒。可是沒有實質證據,他不肯透露,也頂多說他不與警方合作罷了。就算我們硬是把他帶到警局審訊,四十八小時內找不到證據起訴,他死口不說,我們也得放他離開。」劉煜道。
「或許他不是兇手,只是我也覺得死者不是自殺,一切都太刻意了。而且,老鼠藥包裝、啤酒罐和杯子都只有死者一個人的指紋太可疑了。」靳頵珏說。
劉煜搖搖頭說:「我一直覺得最可疑的便是吳巧堤,但根據吳得典的秘書說,吳巧堤最近一次進入吳得典的辦公室已是四天前的事。」
一直發呆的田絲絲在此時插話道:「他不能在秘書不在的時候進去喔?」
劉煜和靳頵珏同時扭頭看着田絲絲,不知道她從哪裏變出一根棒棒糖,正津津有味地吃着。
「你們也想吃?我口袋只有一根耶,如果你們不介意──」
靳頵珏翻了個白眼,打斷田絲絲的話道:「姓田的,正經點。」
田絲絲靜下來了,劉煜繼續話題道:「公司有閉路電視,錄像紀錄顯示吳得典這陣子不太常回公司,就算回來,大多不到下午六點就離開了。」
靳頵珏偏偏頭,想起上次兇手避過監控鏡頭一事,便問:「會不會是避開了監控鏡頭,所以沒拍到他?」
「有了上次的經驗,我們的同事反複看過鏡頭的位置,這公司的保安做得不錯,可以說是零死角。」劉煜抓了抓頭發,毫無頭緒,可是不甘心就這樣結案了事啊,畢竟他真的不相信吳得典只是單純的自殺死,這是他警察的直覺。
劉煜到外頭指揮工作及聽取下屬的彙報,靳頵珏也退出了封鎖線,站在田絲絲身旁,極力思考所有的可能性,與有機會出現的漏洞。
田絲絲突然拉了拉靳頵珏的腳,嘟起嘴巴道:「小辣椒,好悶。」
「你這是撒嬌嗎?」靳頵珏低頭冷冷地看了看田絲絲。
「是啊,不行咩?小辣椒,不如讓我出吧!我不找阿奇打電動,我乖乖待在家睡覺好不好?」田絲絲眨着眼睛,一臉無害。
靳頵珏輕輕踢了踢田絲絲的屁股,冷着臉道:「走啊,你敢走的話,我以後每天早上七點就叫你起床,用盡我一切方法讓你早起。」
「啥米!」田絲絲驚訝地看着靳頵珏。
「你也可以選擇乖乖早睡早起,每晚十點就寝,就不怕我早上七點叫你起床。」靳頵珏當然曉得田絲絲都是天亮了才睡,這回入夏倒是比較早睡,通常五點多便會睡覺,剛認識田絲絲的時候,可是快七點才睡的。
田絲絲舉起雙手,不滿地撇撇嘴。靳頵珏笑了笑,這死小孩投降的樣子還蠻有趣的。
靈機一動,靳頵珏想到了一個問題,瞧見劉煜正向她們走來,便迫不及道說:「有一點挺可疑,就算在垃圾桶找到啤酒罐,也不能說死者就是喝那罐啤酒。有可能是兇手把死者喝的那罐或是那瓶啤酒取走了也說不定,又或是垃圾桶裏的啤酒罐是兇手故意留下來作誤導的。」
劉煜拍拍靳頵珏的肩,說:「你的疑問是合理的,不過我們傾向相信死者喝的就是垃圾桶裏的啤酒。因為在拉環上發現死者的血跡,而死者的大拇指上有一處吻合的新傷口。」
靳頵珏嘆了口氣,好不容易想到的疑點被推翻了。不過她很快又打起精神來,問:「如果排除了酒本身有毒的可能性,而死者又不是自己投毒自殺的話,兇手又怎麽投毒呢?」
「我記得漫畫裏說可以用針筒把毒送進酒裏啊!」田絲絲站起來,插在二人之間,一臉得意地說:「推理要在午餐還是晚餐後什麽的就有說過!」
「那是紅酒的酒塞才能夠……」靳頵珏翻了個白眼,可是想了想,眼前一亮,興奮道:「我想到了!可以是在啤酒杯上抹上毒藥,因為啤酒杯不像紅酒杯講究幹淨透亮,就算有一些水跡也沒那麽顯眼,就算真的看到了,大部分人都不會在意。」靳頵珏才不會說她也有看過那本漫畫呢,這句話也是那本漫畫給她靈感的。
「沒錯,如果死者真的不是自殺,那這樣的犯罪手法,兇手就算有不在場證據也不代表什麽。」劉煜着下屬搜集附近藥店的資料,想知道最近有沒有人買了老鼠藥,希望縮窄範圍,然而範圍還是太大了。不過,至少可以确定死者最近沒有在附近的藥店買過老鼠藥,只是劉煜很不解,提出疑問:「但是,遺書又怎麽解釋呢?」
田絲絲打了個呵欠,又伸了個懶腰,惹來靳頵珏的側目。田絲絲毫不在意,不過說了句相對有建設性的話:「既然你們說是他殺,為嘛不找嫌疑人問清楚啊……」
「他答應了晚點會回來協助調查,我們有同事暗中監察着。」劉煜回道。
靳頵珏偏偏頭想了想,問:「他的辦公室也在這邊嗎?」
「在的,我帶你們去看。」說罷,劉煜便領着靳頵珏和田絲絲走到吳巧堤的辦公室。
吳巧堤的辦公室在同一層樓,不過可以說,他的辦公室與死者的辦公室剛好是一個東一個西,相距頗遠的。
一打開門,感覺就對了,田絲絲笑說:「這才是總裁辦公室應有的範兒啊!」
的确,相比吳巧堤的辦公室,死者的辦公室雖有許多擺設,但給人的感覺就是很普通,并不特別。相反,吳巧堤的辦公室顯然有過精心設計,櫃子書桌以至吊燈看起來都價值連城。擺設不多,倒是文件滿滿。
田絲絲在書桌的筆筒中取出一支鉛筆,興奮地說:「哎唷喂,果然是有錢人哇!連鉛筆也是用愛瑪仕,小羊皮的手感真好哇!」
「什麽?愛瑪仕?小羊皮?」靳頵珏皺了皺眉頭,愛瑪仕不是賣手袋的嗎?鉛筆不是木造的嗎?
「拿去見識見識呗。」田絲絲遞上鉛筆給靳頵珏看。
靳頵珏接過鉛筆看了看,還真的是皮制,不禁問道:「姓田的,你說,這個會很貴麽?」
「對有錢人來說應該還好吧!算是愛瑪仕品牌裏最便宜的了,才九十五塊一枝啊。」田絲絲笑說。
靳頵珏一臉難以置信,看着手中的鉛筆喃喃道:「九十五塊?普通鉛筆才幾塊錢一盒……」
「美金。」田絲絲補充道。瞧見靳頵珏瞪大雙眼一副狀況外的樣子,田絲絲投了個「鄉巴佬出城少見多怪」的鄙夷目光,再道:「我說,是九十五塊美金。」
「你……」靳頵珏承認她是沒想過一枝鉛筆可以那麽貴,把鉛筆小心翼翼放回筆筒,回頭對田絲絲說:「你看歸看,別把人家的東西弄壞……」也不知道還有沒有其他名貴物品在,萬一田絲絲弄壞掉,靳頵珏可賠不起啊。
田絲絲聳聳肩,不當靳頵珏的叮咛是一回事,開始翻着吳巧堤桌面上的文件。劉煜見狀,走到了門前看向外頭,似乎是要為田絲絲把風。
靳頵珏不太認同這種做法,未經別人同意看別人私隐是不道義的行為,,只是難得田絲絲主動翻東西,或許是令田絲絲重新查案的契機?
可是田絲絲翻文件的動作也太粗魯了,靳頵珏不得不小聲地在她耳邊提醒:「別翻得那麽厲害,你現在是偷看別人的文件……」
「我正大光明看的,是機密文件就不會随處放呗。」田絲絲理直氣壯地說。
「人家哪有随便放,這是他的辦公桌。」靳頵珏故意壓低聲線,被外面其他警察聽到就不好了。
田絲絲正要反駁,卻看到劉煜打手勢,便立刻停下手上的動作,裝作若無其事。
果然,才不到十秒,便聽見細蘇的聲音:「老大,吳巧堤到了,在吳得典的辦公室門外等候着。」
劉煜回頭看了看田絲絲與靳頵珏,打了個眼色,二人便跟着劉煜走了。
最大嫌疑人來了,希望能發現有用的線索吧。
作者有話要說: 你認為,兇手會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