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之将至,乍暖還寒,山上的積雪開始融化,一陣陣的寒意從地面升起。
端木斷背着螢火一步一步地爬上山,山路上留下一行靜默的足印。
雖然螢火很輕盈,但積雪厚重的山路特別難行,近半個時辰的行程,讓端木斷臉上朦了一層薄薄的汗珠。
螢火貼在他背上,感受着端木斷傳來的熾熱,仿佛要把他灼燒——那是端木斷獨有的溫度。
端木斷背起螢火的時候,才知道他多麽的瘦弱,他的體重與他的年齡完全不符,明明是一個十七歲的少年,伏在他背上,卻像一個十歲的兒童一樣。
一路上二人相當的沉寂,只有雙方的心跳……
行邁靡靡,中心搖搖
行邁靡靡,中心如醉
行邁靡靡,中心如噎
……
“螢火,到了……夏夜在這裏……”端木斷在夏夜的墓前小心地放下螢火,“我命人把墓碑修過了……”端木斷執起螢火的手,撫在石碑上……
“上面是你與夏夜的名字……安晴的靈位,我已放回原來的寺廟裏了……”由他親手割開的傷口,現在由他親手去撫平,不管花多少時間,哪怕一生一世……
螢火側坐于墓前,一手支地,一手摸在墓碑上自己與夏夜的名字……
葛生蒙楚,蔹蔓于野。
予美亡此,誰與?獨處。
葛生蒙棘,蔹蔓于哉。
予美亡此,誰與?獨息。
角枕粲兮,錦衾爛兮。
予美亡此,誰與?獨旦。
夏之日,冬之夜。
百歲之後,歸于其居。
冬之夜,夏之日。
百歲之後,歸于其室。
微風掀起閃亮的細雪,悲傷宛如亘古的歌謠,在冰冷中搖曳……
“夏……夜……對不起……對不起……”語言終于全釋化成顫抖無力的抽泣,幸能與子共生,恨不能與子同歸……
“螢火……”端木斷從背後緊緊地環抱着低頭哭泣的螢火,“活下去…我求求你…為了夏夜…活下去……”
——螢火,我要做什麽才能彌補你?才能讓你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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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公主千歲。”老管家畢恭畢敬地行禮。
“無須多禮,本公主來訪,是為求見端木王爺?未知王爺何在?”自從皇上賜婚後,長公主頻頻造訪,明眼人都能看出她已對端木斷傾慕芳心。
長公主大方得體,半點脾氣都沒有,再加上身份顯赫,實為君子夢寐以求的妻室。端木斷專注于螢火,冷落公主,無心婚事。可憐長公主一往情深。老管家覺得于公主有愧,但作為一個忠誠的仆人,他又必須為主人着想,因而便是支支吾吾不知所言。
“呃……這個……端木王爺他……他……”
“管家不必緊張,若端木王有要事不能相見,本公主尋日再訪便是。”長公主不是白癡,她看到王府的高挂的婚飾全釋取下,也猜到端木斷的心思。
更何況,那一夜,端木斷抱着她的時候,一直在呼喚着另一個人的名字……
長公主柔然一笑,還禮而去。踏出王府的時候,她手撫小腹輕嘆一口氣。她知道端木斷愛不在她,但她卻深深地陷入自己的戀情中了……她可以包容他的一切,就算他妻妾成群,就算他心有所屬,只要他娶她,她有信心可以贏得他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