螢火沒有再試圖自殺了,也終于肯進食,但每次進食的量并不多。身體還是繼續地消瘦,原本粉嫩的肌膚,變得蒼白甚至枯黃。
端木斷仍然堅持每一天都來探望螢火。每次端木斷到來的時候,螢火都裝作睡覺,因為他不知道怎樣去面對自己曾經暗戀的人、面對害死螢火的人。
端木斷撫過螢火死白的臉頰,修長的手指滑過他有些幹裂的唇,過去,他專注于自己的仇恨與憤怒,從沒有正視過螢火內心的傷口,現在發現了,那個傷口卻已發炎起濃,無法愈合……
溫熱的觸感勾起螢火無數慘痛的回憶,他用僅存的意識強忍着內心的燥動與恐懼,繼續昏睡。
“螢火……”端木斷柔情地凝視着螢火。
可惜,螢火就算睜開眼,也看不到端木斷的溫柔。在夏夜死去的那天,光明已經抛棄了他——無論是肉體上還是靈魂的光都已經遺忘他了……
“跟我回去好嗎?讓我好好補償你……”端木斷挽起他的手,深情地親吻。
“螢火……請讓我愛你……”顫抖的聲似是哭求……
聽到端木斷口中的“愛”字,螢火再也壓抑不住心中的情感,所有悲傷、憎恨、無奈、痛苦、甚至是那僅存的一點點戀慕,全都化為晶瑩的淚水,無聲淌落……
“螢……火……”端木斷有些失措,螢火的兩行淚讓他愕然。
“螢火……對不起……對不起……”端木斷輕輕放下螢火的手,捧着螢火雙頰,俯身吻去螢火的淚水。
螢火曾在他面前無數次落淚,唯有這一次的淚就像針一樣刺進端木斷的心。端木斷暗自發誓,再也不會讓螢火落淚了,他一定要愛護他,連同夏夜那份愛一起……
站在門後的段刻目睹這一幕,會心一笑,命下人備馬車送螢火回端木王府。
————————————————————————————————————
螢火回王府之後,端木斷可謂無微不致,他一有時間就待在螢火身,釋心照料他的起居,親自替他換洗,親自伺候他進食。
王府上下看着端木斷日漸消瘦,都為之動容。他們冷傲的王爺,竟為了一個病弱少年黯然憔悴……
本來沉浸在大婚喜慶之中的衆人,因為螢火的回來而變得沉寂。幾乎所有人都清楚,螢火的回來意味着什麽,自從螢火回來之後,王府裏再也沒有人敢提大婚之事,原先布置好的喜慶裝飾,全都收起來了。
新來的下人經過庭院,看到螢火正坐在輪椅上臺頭呆望着天空。微風一吹,揚起螢火的素衣及樹枝上的積雪,一瞬間,他仿佛看到一樹梨花開……
“好……美……”新人一時驚呆了,從來沒有見過如此美人。
老管家使勁敲了新人的頭一下,“臭小子,活膩了!窮根未盡色心又起!”
“好痛……”新人委屈地摸摸自己的頭,“管家,那……個美人是誰?為什麽他一直不說話?而且……”而且他們的端木王爺還親自照顧他……
老管家望向螢火,惋惜地搖搖頭,“唉……孽緣……孽緣……”
“孽緣?”
“你新來的八卦什麽!快給我幹活!”老管家又狠敲新人的頭,擰扯羞他的耳朵離去。
螢火重回端木王府,不曾說過一句話,每天都面無表情地望着天空。端木斷命人為他制作了一張輪椅,每天都帶他到庭院裏呼吸新鮮空氣。
盡管螢火已雙目失明,但他總習慣地擡頭望着天空。
“螢火……”端木斷呼喚着他,悲傷而溫柔的笑容。
螢火依舊淡然地望着天空。
“螢火,我今天帶你去見夏夜……”端木斷解下自己身上的狐裘,單膝跪下把其輕輕地披在螢火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