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絲絲不喜歡把工作帶回家,至少現在的她不喜歡,奈何她的家就是她的辦工室,偵探社等于她的家,想不把工作帶回家?不可能。
說實話,田絲絲不想幹的事沒人逼迫得了她,所以她喊回家就是要休息,她才不會傻傻地跟你繼續為工作打拼呢。因此,把工作帶回家的,其實是靳頵珏。
工作了一整天,都夜深了,說不累也是騙人的,尤其這晚上還花了不少精力來哄田絲絲。不過,靳頵珏求破案心切,累一點又何妨?尚年輕,平日生活習慣規律,偶爾通霄熬夜又不會死的。在安撫過田絲絲,把她哄上床睡覺後,靳頵珏便回到樓下繼續研究案情。
靳頵珏倒是不介意多花精力去哄田絲絲這小屁孩,既可以讓案件在膠着的狀态找到突破,又可以看到田絲絲無可奈何那別扭的有趣模樣,還可以讓田絲絲逐漸回到偵探的路途上,非常值得。
靳頵珏埋首分析兇手的心理,翻看參巧書藉,好些案例指針對警察、官員、法官等的犯罪行為,犯罪者大多有反社會的傾向。靳頵珏偏偏頭,她覺得這次的兇手不太像擁有反社會人格,因為擁有反社會人格的人,行事大多沖動或思緒紊亂,這次的兇手太冷靜了,三次犯案都顯示他有足夠的冷靜與理性,真的不合符反社會人格特質。
正在苦惱,劉煜發來的短訊令靳頵珏的手機作響,吓得靳頵珏連忙把鈴聲關掉,她把吵醒樓上的田絲絲。
打開劉煜發來的短訊內容,似乎又多了些頭緒。劉煜說,這三宗案件的受害人除了身高比較高外,最近半年均有處理過涉及弱勢社群的案件,而案件中弱勢一方均告敗訴。靳頵珏沉思了一會兒,難道兇手是因為對法官的判決或是警察的口供不滿,而為弱勢群體報仇?莫非兇手與那些敗訴人是認識的?又或是覺得他們敗訴是因為被歧視,兇手看不過眼,所以殺之而後快?
既然有問題,以靳頵珏的個性,她一定要找到答案。把她的問題編成短訊回複劉煜,末了怕劉煜會打電話直接解釋,還加了句「田在睡,文字聊」,小辣椒還是有貼心的一面嘛。
沒多久,劉煜便發短訊回複靳頵珏,她要的信息都發送到電子郵箱去了。靳頵珏立刻打開電郵來看,那幾宗涉及歧視的案子本身并無關連,案中敗訴人的年齡、背景、學歷有着頗大差距。如果兇手真是認識這些敗訴人,又是怎麽認識他們的呢?兇手會是律師或社工麽?若然要接觸到這些敗訴人,似乎這兩種工作會有比較大的機會。然而當靳頵珏回複劉煜要求得到與敗訴人有關的律師與社工後,劉煜給的答案讓靳頵珏大感失望,這三宗案裏敗訴人的代表律師與有關社工都沒有重疊,甚至來自不同的律師事務所和社福機構,全無可疑。
靳頵珏實在想不出來兇手與這些案子的敗訴人有何關連,但如果沒有關連,就沒有為敗訴人出頭而報複的說法了。
天亮的時候,靳頵珏終于撐不住伏在書桌上睡着了。田絲絲起來之時沒看到靳頵珏睡在沙發床上,下樓一看,便見靳頵珏弱不禁風的背影。
田絲絲取了件外套輕輕蓋在靳頵珏身上,凝視了靳頵珏好一會兒,便轉身返回樓上去了。田絲絲有點不高興,不就是一份工作嗎?用得着這樣辛苦自己嗎?
毛毛燥燥地刷完牙洗完臉,田絲絲的情緒平複過來。她覺得靳頵珏是名副其實的工作狂,更肯定了一個想法,太有責任感不是件好事,會害到自己的。
田絲絲不禁想到,如果靳頵珏沒有答應她爺爺要照顧她,靳頵珏還會不會對她那麽好?有時候,她真的不想靳頵珏對她太好,花在她身上的時間比花在男友身上要多,這是不對的。田絲絲委實不希望靳頵珏對自己太在乎,太在乎心會累,而她也要不起這樣的在乎,太多的虧欠了。靳頵珏可不能陷進去,陷進去,一生就完蛋了。田絲絲嘆了田氣,又想到李偲,那是一根永在心中拔不掉的刺。
悠閑地半躺在沙發上發呆,察覺到靳頵珏醒來了,田絲絲才稍微調整一下坐姿,不至于太過難看。
瞧見靳頵珏甩甩手,又揉揉手臂,大概是壓着手臂睡覺,血液循環不流暢了吧。田絲絲撇撇嘴,調侃道:「手覺得麻痹就不要趴在桌上睡嘛,你以為你是趴地熊的親戚趴桌辣椒咩。」
靳頵珏聞言才回頭看向田絲絲,田絲絲這句話,真的好冷……不過想來田絲絲也是為她着想吧?靳頵珏帶着一點點的起床氣,問:「你吃了沒?我煮早餐給你吃。」聲音顯然是沒睡醒。
田絲絲搖搖頭,道:「還是我煮呗,你手還在麻吧,就歇歇呗。」讓靳頵珏下廚,出什麽意外燒掉她的廚房可不好呢。
不一會兒,田絲絲便端着火腿通粉出來,靳頵珏也才剛洗完澡。田絲絲專心吃通粉,靳頵珏分心看手機。手機的短訊鈴聲響過不停,田絲絲真想叫靳頵珏把手機調成靜音而且沒震動,煩都煩死了。
靳頵珏才吃了兩口,看到短訊內容後又停下來,道:「劉大哥發了些資──」
「欸欸,在吃早餐呢。」田絲絲打斷靳頵珏的話,她要的是愉快的早餐時間。
靳頵珏瞧見田絲絲眼中的不耐煩,只好說:「那你吃完再看吧。」也終于願意把手機放下。
早餐之後,田絲絲不情不願地被靳頵珏拉去沙發聽進展,靳頵珏說了一堆想法,直到她說:「我想過兇手的職業有可能是律師或社工,但我的想法應該是錯的。」田絲絲才有反應,回道:「嗯哼,沒錯。」
「你是說我的想法沒錯,還是『我的想法應該是錯的』這句話說得沒錯?」靳頵珏不解。
田絲絲笑了笑,有時候啊,小辣椒就是單純得很想捏她的臉蛋啊,可是田絲絲不敢,只好回答:「雖然很殘忍,但我必須告訴你不是前者。」
靳頵珏嘴角抽搐,田絲絲還真誠實。不過誠實總比虛僞好吧?靳頵珏想了想,又問:「那你覺得兇手是從事什麽行業的?」
「沒想法。」田絲絲聳聳肩,就似是事不關己。
「那你怎麽說我說得沒錯呢?」靳頵珏再問下去。
田絲絲打了個呵欠,慢條斯理地說:「兇手的職業不是很重要啊,知不知道好像也沒關系。」
靳頵珏翻了個白眼,田絲絲一定想到答案了,也許是對自己的想法沒有信心不敢說出來,又也許是故弄玄虛。
「絲絲,你想到什麽就跟我說好不好?」靳頵珏用上她自以為最溫柔的語氣來套話。
「叫你不要叫我絲絲,雞皮疙瘩的感覺好不舒服喔。」田絲絲做了個不屑的表情,然後站起來走向書桌,邊走邊說:「借你的手提電腦給我用一用呗。」
「嗯哼!一擊即中!我就記得有看過……」等待了好一會兒,田絲絲忽爾提高語調說話,語調帶着興奮,向靳頵珏招招手,「你看看這個呗。」
靳頵珏跟着熒光幕的段落念起來:「生長激素缺乏症的患者雖然身材矮小,但體型勻稱。骨骼成熟遲緩,骨齡較年齡小,智力發展則與常人沒多大差異。除體形外,患者即使過了青春期也可無性征,男性j□j小、隐睾、無胡須,且聲調似小孩。這類患者精神神經系統、心、腎功能均容易出現異常……」
避免靳頵珏繼續念下去,田絲絲便壞笑着說:「原來你喜歡朗讀的喔?下次睡覺前給我朗讀故事嘛。」
「又不是小孩,還要講故事哄你睡覺麽?」靳頵珏不禁翻了個白眼。
「切切切,一點都不溫柔。」田絲絲鼓起腮幫子,這變态工作狂真是沒趣。
不溫柔?靳頵珏愣了愣,她真的不溫柔嗎?所以,田絲絲是喜歡溫柔的?這麽說,李偲應該是個很溫柔的人吧……欸,在想什麽呢,靳頵珏搖搖頭,得把話題回到正軌才是,便道:「好了,話題被扯遠。你是說,兇手極有可能患上這種病?」
田絲絲摸摸下巴,偏偏頭,看她的表情其實也有點猶豫。田絲絲想了想,才緩緩地說:「像小孩而非小孩的人,外表毫無攻擊性,但實際上,他的智商與力量與成年人無太大差別。因為身體的異常而被歧視,有仇恨心理,甚至想做判官為別人出頭……你不覺得,這很符合兇手的特質咩?」
靳頵珏沉思了一會兒,思考着田絲絲的話與手握的證據,頗認同田絲絲的想法,便站起來道:「我去跟劉大哥報告一下!」
「這是你同意的推斷,就是你的推斷喔,我什麽都不知道喔!」田絲絲道。
靳頵珏回頭看了看田絲絲,沒說什麽,繼續她的腳步,打電話向劉煜說明。從靳頵珏剛才看田絲絲眼神,她大概猜出來了。
是的,田絲絲雖然覺得兇手應該是這樣,但她心裏并不确定。因為她太清楚,這世界上沒有什麽是絕對的,她的分析再周全,也有機會是錯誤。田絲絲不想再當偵探,或許還有種因素,怕承擔錯誤所帶來的後果。
作者有話要說: 結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