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問田絲絲最讨厭靳頵珏什麽,她大概會回答:「工作狂!變态的工作狂!人家在吃羊扒吃得津津有味,這變态的工作狂在研究謀殺案案情,什麽兇手死者割喉的,有沒有顧及我享受美食的感受啊!」

好吧,現在田絲絲心裏有無數只草泥馬在奔騰。桌上的小羊扒原是那麽可口美味,靳頵珏卻一直喃喃自語:「兇手到底是個怎樣的人?用什麽方式接近受害人,在受害人毫無防備之時一刀割破受害人喉嚨?又是怎樣逃過其他人的目光,順利離開現場呢?還有,我覺得死者的──」

「小辣椒……」田絲絲快抓狂了,忍不住喊停,「是不是你那塊牛排太生了?」

「啥?」靳頵珏愣了愣,看了看自己那塊才切了兩口的牛排,「不會啊,七成熟剛好。」

田絲絲撇撇嘴,酸溜溜地說:「我還以為你那塊牛排太生,才讓你整頓飯都想着血淋淋的事呢。」

靳頵珏終於意識到自己的失當,尴尬道:「不好意思……」

田絲絲吃剩一小塊小羊扒,但小肚子好像才滿了一半,看着靳頵珏一大塊的牛排,心裏打着鬼主意,笑着道:「嘿,我的小羊扒味道不錯喔!要不要跟你交換點?我想吃你的牛排。」

靳頵珏白了她一眼,想吃就明說嘛。反正沒胃口,靳頵珏索性只切了一小塊留給自己,把其他都給了田絲絲。得到一塊牛排的田絲絲樂得像撿到金子一樣,靳頵珏瞧見,嘴角也往上揚。這樣就滿足了啊,小屁孩。

吃完飯,田絲絲再不願意還是被靳頵珏帶回案發現場,與劉煜研究案情。

再一次察看環境,靳頵珏覺得更衣室的空間不大,中間和門旁擺放着木椅和挂衣服的支架,左邊是淋浴間,右邊是儲物櫃,真正的走道其實不寬,動作稍為誇張一點就會打到東西。這樣的空間,不是一個有利於殺人的地方,除非是以把受害人逼之死角,或是用以毀滅證據,則另作別論。然而,若屍體沒被移動的話,死者死的位置絕不是無可是躲的死角位。另外,更衣室最可能毀滅證據的設施該是淋浴設備,如果開起花灑水漫更衣室,就算證據不被毀滅,也會構成很多誤導,拖延法政人員找到有用證物的進度。

靳頵珏實在想不通,兇手為何要挑這個地方下手,卻一點也不掩飾犯罪行為呢?

劉煜翻着記事本,緩緩地說:「根據死者的姿态與死亡位置,以及環境證供,我們認為死者應該是剛做完運動,在更衣室的木椅坐下休息,在脫掉上衣之時,沒有任何防備之際,被兇手殺死。死者的血啧灑得厲害,可以估計他被害時血液循環很快,才會加速血液噴發。從死者伏地的姿勢可以推測他本來應是坐着,而死者身旁有一件反轉了的汗衣,就像我們脫衣時很順手就會讓衣服反轉一樣。」

「是你吧,我脫掉衣服的時候,衣服還是好好的呢。」田絲絲不滿劉煜說「我們」,把她包含在內,但其實這點也沒有什麽好不滿的吧?

「很多男生都會這樣的。」劉煜解釋道。

靳頵珏才沒空理會田絲絲的孩子氣,偏偏頭想了一會兒,分析道:「就算脫掉上衣之時沒有防備,死者作為警察,警覺性應該比一般人要高,如果有人貿然接近,他該會察覺得到才是。脫衣服的時間不長,如果說兇手是從很遠的地方沖至死者面前要殺死者,死者一定有所防備。所以,兇手應該本來就在死者附近,甚至與死者進行過交談,已得到了死者一定信任。」

「我同意你的說法。」劉煜點點頭,瞥見田絲絲心不在弦,便問:「絲絲啊,你想到什麽嗎?」

誰知道田絲絲竟然回答:「剛才吃太飽,本宮有點乏了,想擺架回宮了。」

靳頵珏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沒她氣地說:「要是這樣,以後每餐份量都減半,就不會有吃太飽的問題了。」

「哎唷,幹嘛這樣,人家說說笑而已嘛。」田絲絲鼓起腮幫子,「好呗,免為其難說說我的想法,案子破了得請我吃大餐。」

「案子破了,你想吃什麽都行。」靳頵珏笑逐顏開,田絲絲終於肯出手了,實在太好了!

「唷,小辣椒真大器!這才對嘛。」田絲絲似乎很滿意靳頵珏的回答,來回踱步了一會兒,才道:「如果照你說的,死者與兇手已建立信任,排除是熟人所幹,那麽,兇手一定是個交際能力不錯,外表看起來應該蠻有親和力,而且心思非常細膩,頭腦清醒,思路清晰,行事理智而冷靜,智商頗高的矮子。」

「嗯,的确是這樣。如果樣貌比較兇狠,常人都會有所防備。看兇手沒有留下什麽證據,三次殺人都一刀過解決,乾淨利落,的确是個細心丶理智且聰明的人。至於……」靳頵珏想着想着,終於發現不對勁的地方,「慢着,你剛才說……矮子?」

「嗯哼,說不定比我還要矮。」說罷,田絲絲挺起胸瞠,用手比劃着兇手的身高要比她矮。

靳頵珏想不通,劉煜更覺費解,田絲絲已經不高了,比她還要矮,那是真的很矮的了。而能進出男更衣室,怎麽想,正路想法也會想到兇手是個男的吧,這麽矮的男生,也太罕見了吧。

「絲絲,為什麽是矮子?」劉煜問。

田絲絲打了個呵欠,道:「你猜啊,我要說的說完了,我困了。」

「你該不會想睡在兇案現場吧?」靳頵珏有時候真的很沒田絲絲法子。

田絲絲甩着靳頵珏的手,撒嬌道:「小辣椒,回家了嗎?我們今天出來很久了……」

靳頵珏沒有制止田絲絲的動作,哄她道:「田絲絲,再堅持一會兒好不好?很多問題都沒有找到答案,如果再耽誤,就會有下一個受害者了。」

田絲絲不滿地用力甩開靳頵珏的手,有點生氣,帶着不耐煩的口吻道:「哎唷,要思考要找答案又不是非得要在案發現場不可。這裏你要看的你要知的都看到了知道了,在哪裏思考都可以啊。這裏再有什麽證據等待發現,也是法政的事嘛,人家就是困了嘛!人家工作了一整天耶!」

靳頵珏曉得田絲絲在鬧脾氣,語氣更是溫柔,道:「那如果你肯告訴我,為什麽覺得兇手是個矮子,我們就回家去好不好?」

「小辣椒,不帶你這樣威脅人家的。」田絲絲皺起眉頭,見靳頵珏一臉誠心誠意的,還是妥協道:「好呗,偶是真的想回家睡覺覺,只好給你得逞一次呗。」說罷,突然向劉煜施襲,手刀的姿勢向劉煜的頸部揮去。

「絲絲!」劉煜很生氣,要不是他反應夠快躲開了,傷到喉嚨可不得了。

田絲絲像惡作劇得逞一樣笑起來,誇獎道:「小劉反應不錯喔!」

靳頵珏覺得田絲絲不會無緣由向劉煜突襲,回想剛才那一瞬間,彷佛明白了什麽,喃喃道:「向後躲避……」

田絲絲聞言,笑得眼睛眯起來,道:「唷,小辣椒也不錯喔,接下來是你表演的時間羅。」

「我?」靳頵珏瞪大了雙眼,見田絲絲不打算解釋,只好硬着頭皮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正常人遇到攻擊都會躲避,就當第三名受害人真的沒一點防備所以沒有避開,第一丶二及受害人也應該會躲避,即便不會向後躲,也會向旁邊躲吧。但我覺得,向後閃避的機會還是比較大。如果向後躲的話,死者就該是仰卧或側卧的姿勢,怎麽說,都不該面向地,呈俯伏的姿勢。」

「我就說小辣椒聰明得很嘛,嘻嘻。」田絲絲笑得燦爛,但另外二人仍是一臉的愁。

「可是,我還是不明白為什麽兇手是矮子。」劉煜說。

「你也不明白咩?」田絲絲扭頭看向靳頵珏,只見靳頵珏搖搖頭,田絲絲有點失望,誇獎得太早了。嘆了口氣,解釋道:「三個死者都比小劉高吧!小劉,你有沒有發現你聽我講話會把重心往前,甚至微微彎身?」

「好像是這樣,但這樣也不足以往倒啊。」田絲絲不說,劉煜也不察覺,馬上站直身子。

「但死者都比你高呢。」田絲絲可記得死者檔案的內容呢,「如果兇手是小孩,你猜會是怎麽樣的情境?受害者俯身彎腰甚至蹲下來傾聽。就像你會彎身聽坐輪椅的人說話,不過兇手肯定不是坐輪椅。」

「怎麽可能?小孩耶!」劉煜覺得田絲絲這個說法實在難以令人信服。

靳頵珏看了看田絲絲,不肯定地說:「但小孩的确符合兇手的特徵,無害所以讓沒防備……只是小孩有足夠智商與成熟度去處理殺人這種事麽?」

「我說的是暗喻喇!我不是說兇手就是小孩,至少我不确定兇手一定是小孩好咩,只是兇手一定不高就是了。」田絲絲又開始不耐煩了,彷佛在嫌棄他們太笨,都不懂她的世界。拽拽靳頵珏的衣擺,嘟着嘴說:「小辣椒,超額完成了,回家回家!」

「可是……」靳頵珏死心不息,她就是很想把案子查個水落石出嘛。只是她也明白這天工作時間實在挺長,是她加入本部之後,田絲絲工作時間最長的一天,田絲絲大概真的熬不住。

見靳頵珏猶豫,田絲絲便邊拉着她走,邊對劉煜說:「小劉,你就查查死者他們負責的案子有什麽共通點嘛,又查查有什麽矮子有可疑嘛,情報組也得行動啊!就這樣喇!明天再說!」

被田絲絲拉着走的靳頵珏,只好帶着抱歉對劉煜說:「不好意思啊劉大哥……」

說真的,靳頵珏私心想讓田絲絲好好休息,怕她太累,對她不好嘛。大不了回到偵探社,靳頵珏再自行研究吧,不要把田絲絲逼得太緊。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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