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為了工作,還是為了某人,而不願意回到本來所屬的國度?對靳頵珏來說,英國無疑是她最熟悉的地方,她之前的同事和相熟的人全在英國,她的家也在英國。在這裏,靳頵珏比較熟悉的,就只有田絲絲與劉煜。然而,靳頵珏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認不認識真正的田絲絲,田絲絲太聰明了,靳頵珏摸不清她的想法。別說其他人,靳頵珏現在也搞不懂自己的想法。最讨厭就是沒有方向,思緒一片混亂,好像在迷霧裏,什麽都看不清。
靳頵珏想與田絲絲拉近距離,至少可以與她表現得很熟絡,而事實是,田絲絲總會很巧妙地拉開距離。何況,這天靳頵珏吼了田絲絲,大概田絲絲心裏也起了疙瘩吧。靳頵珏嘆了口氣,不夠別人聰明,事情做得不夠好,也就罷了,想将勤補拙卻愈做愈錯,想要的往往與之背道而馳,靳頵珏有點洩氣。
不想回英國,也許是因為還沒辦好田老爺子所交代的事情,又也許是因為在這裏,有個帶痞子氣的孩子讓她邁不開腳步。
偵探社的電話響起來了,然而卻是靳頵珏頭一次不想接聽電話。這天的她,只想放一天假,好好休息一下,沉澱自己的情緒。
電話持續響了十數秒,靳頵珏終究接聽了。可是一聽到對方的聲音,靳頵珏就後悔了,劈頭便是一長串罵人的英文,總結意思便是:「你不要打來偵探社,偵探社的電話只供公事之用。我不想聽你講話,我是不會回英國的,至少短期內不會回。我現在很生氣,你不要再惹毛我,就這樣。」
樓上的田絲絲聽了靳頵珏的說話,臉色一沉,不禁皺起眉頭。正想動身往樓下走,便聽到靳頵珏說了句:「我出門買點東西,你不要外出,有人按門鈴也不要應門,你知道吳天宇在暗,我們都猜不到他什麽時候會來犯。」匆忙地出了門。
田絲絲倚着欄杆探頭去看,看着那緩緩關上的大門,喃喃道:「好呗……」
相隔差不多兩小時,靳頵珏提着許多食材回來,三個環保購物袋滿滿的,大概充夠二人吃至少兩星期吧?
田絲絲在樓上靜悄悄地察看靳頵珏的動靜,只見她的神态顯得從容,好像壞情緒已随她出門帶離偵探社,現在的靳頵珏已不見愁容。看來還興致勃勃打算煮一頓好的,田絲絲見狀,總算安心一點。
煮食時發出的聲音一直從廚房傳來,田絲絲用聽的,也大概知道靳頵珏在切菜、刴肉,又或是開炒。
半個多小時之後,煮食的聲音告一段落,靳頵珏對樓上喊話:「下來吧!今天吃雜錦炒面。」
雜錦炒面?田絲絲想了想,這是靳頵珏加入偵探社後第一次煮的呢。
田絲絲走到餐桌前坐下,靳頵珏還在忙着收拾,田絲絲見狀便道:「哎唷喂,叫人家下樓吃飯,你卻不吃,這是什麽道理啊。」
「你說得對。」靳頵珏笑了笑,放下手上的抹布,洗洗手,然後打開冰箱,拿出數瓶小支裝的威士忌,把其中一瓶放在田絲絲眼前,笑道:「準你喝一點。」再把其餘的放到自己的位置旁邊,似乎她打算自己喝光那幾瓶酒。
田絲絲瞪大雙眼,誇張道:「你喝酒?見鬼了?還是發燒了?」
「找到兇手啊,這麽值得高興的事,當然要好好慶祝。」靳頵珏笑起來,又似是自嘲地補充一句:「雖然劉大哥說只是鎖定兇手,還沒把他抓到。不過啊,你那麽厲害,幫忙了那麽多,還是很值得慶祝的。」
田絲絲心感不妙,之前幾次喝酒的場合,靳頵珏都堅持滴酒不沾,而這次一喝便是威士忌,幾瓶酒都放在自己附近,壓根兒是灌酒的勢頭。
「欸欸,不公平喔!為什麽你有那麽多,我卻只有一瓶啊?」田絲絲裝作不滿道。
「你喝完再說吧,真的不夠冰箱還有。」靳頵珏從抽屜取出開瓶器打開瓶蓋,又道:「雜錦粉面很适合配酒,以前到荷蘭交流時去過那邊的唐人街,我看到那裏的華人都喜歡這樣搭配。」
田絲絲很想翻白眼,雜錦炒面是很好下酒,不過應該是啤酒而不是威士忌吧?拿花生來還比較搭調呢。
靳頵珏煮的炒面味道很好,二人很快就把一整盤的炒面吃光,田絲絲也在不知不覺間喝了半瓶威士忌。瞧見靳頵珏喝酒像倒水般,喝光了一瓶又開了一瓶,不禁擔心起來,道:「你還喝喔,別喝那麽急喇……」才喝半瓶,田絲絲便覺得熱,已經有點茫然了,再喝下去就變神智不清倒頭大睡了。
「你也來。」靳頵珏舉起酒瓶,大喊:「我們……我們為找到疑兇身份幹杯!」
不掃靳頵珏興,田絲絲笑了笑,也舉起瓶子,喊了聲:「幹杯!」
「為我們的努力幹杯!」靳頵珏又喊,才舉起酒瓶,沒等田絲絲與她碰杯,便收回來把酒送進嘴裏。慶祝是假的,「幹杯」倒是真的。
如果喝酒是種情緒發洩,在不傷及他人的情況下,偶爾還是可以一試。田絲絲想起以前,睡不着的時候就喝酒,喝了酒就能睡了。失眠愈嚴重,喝的酒愈多,才會導致劉煜下禁酒令,再把田絲絲帶去看各個心理醫生,勉強治好失眠的問題,田絲絲也就沒再嗜酒了。
「欸欸,別喝了,愈喝愈來勁啊你。」一晃神,靳頵珏便開第三瓶威士忌,田絲絲急忙站起來制止。
抓住靳頵珏的手,卻也使不出力。酒勁通常都是這樣,坐着還好好的,一站起來,血液循環急了,腳步也飄浮了。
靳頵珏用力甩開田絲絲的手,大吼道:「我不想回去英國,怎麽你們都逼我回去英國!」
「我沒有啊。」田絲絲很無辜,她的确沒有逼靳頵珏回英國啊。
「我喜歡這裏啊!這裏有很多我喜歡的東西啊!我就不能留下來嗎!」靳頵珏拿着酒瓶站起來,才站起來就往側邊倒,幸好田絲絲反應快,及時抱住靳頵珏,靳頵珏才不至于摔在地上。
「能,你想怎樣都可以。」田絲絲哄着靳頵珏,她深知道絕不能與喝醉的人講道理,只得順着靳頵珏的意願。
「田絲絲!」靳頵珏推開田絲絲,田絲絲跌在地上,靳頵珏倒好,一屁股坐回原來的位置,「怎麽你不肯讓我叫你絲絲!你說啊你說啊你說啊!」
「救命,難怪你之前滴酒不沾,原來酒品不好。」田絲絲翻了個白眼,看着靳頵珏甚是無奈,手腳并用才使自己重新站起來,愈來愈暈了。
田絲絲才站起來,靳頵珏便抓住她的衣領,質問道:「我問你啊!為什麽劉煜可以,我卻不可以?你回答我啊!」
「因為你是靳頵珏,而不是劉煜。」田絲絲耐心地說,邊說邊掰開靳頵珏的手。
「為什麽你要出現!你害我不愛他了!都是你害的!我做什麽都不對!全是你害的!」靳頵珏吼叫着,吼着吼着就哭起來了;哭着哭着,又抓起酒來喝了。
「是是是,我害的。」田絲絲伸手要搶靳頵珏的酒,力氣卻不及發酒瘋的靳頵珏大,靳頵珏緊緊握着酒瓶就是不放,田絲絲急了便喊道:「放手喇!再不放手信不信我揍你喔!」不知是否語氣重了聲浪也大了,靳頵珏竟聽話放手,田絲絲方能把酒瓶挪開,「這才乖嘛,再喝下去你會後悔的。」
「我不後悔,不後悔……我很開心啊,真的……很開心……」靳頵珏倒在田絲絲身上,「絲絲,為什麽我不能叫你絲絲,我想叫你絲絲……」
「開始重複問題了?快睡得着了吧。」田絲絲再看靳頵珏,靳頵珏還在喃喃自語,但眼睛已經閉起來了。
維持這個被靳頵珏靠着的姿勢也不是辦法,田絲絲站着會累。把心一橫,背起靳頵珏,艱難地把她背到樓上去。
「我有點讨厭卧室在樓上,你又不是輕。」田絲絲抱怨道。嘴巴抱怨,心還是軟的,把自己的床讓給靳頵珏,讓她睡得好一點。放下靳頵珏後,田絲絲緩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流了滿身的汗,暈眩的感覺愈來愈劇烈。
到洗手間洗臉,涼水似乎讓田絲絲變清醒一點。
拿着濕毛巾回去放在靳頵珏額上,正要折返洗手間再弄一條濕毛巾給靳頵珏抹身子,卻聽到身後的靳頵珏大喊:「田絲絲!」
「在。」田絲絲停下來回頭看。
「不要走……」靳頵珏坐起來,雙手拉着田絲絲的手,額上的毛巾丢到一旁,把頭埋在田絲絲手中,帶着哭腔道:「我不走,我不回英國……」
「那是你不走,不是我不要走啊。」田絲絲用空出來的手摸摸靳頵珏的頭,「乖,我去拿濕毛巾。」
「不準走!」
靳頵珏使勁拉着田絲絲,糾纏其間,田絲絲也跌坐在床上。喝醉了的靳頵珏與平日保守嚴肅的她截然不同,把田絲絲按倒在床上,試圖睜大眼睛看清眼前人。甩甩頭,視線還是模糊一片,靳頵珏不管了,就往田絲絲的臉親過去。
把靳頵珏強吻的田絲絲極力掙紮,好不容易別過頭避開靳頵珏第二個吻,大喊:「靳頵珏!醒過來!你會後悔的!」
「我不後悔!」靳頵珏也跟着大喊,然後繼續她的侵略行為。
「靳頵珏!」田絲絲再喊也是于事無補,她又怎麽會忘記,千萬別跟喝醉的人講道理這事呢。如果不能避免,也許心裏亦有渴望發生的期待。只是,田絲絲能夠想象,靳頵珏醒來之後那懊悔至極的神情。
作者有話要說: 快進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