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58章 周醫生的秘密

周離榛從周鴻安的住處離開後才看到季厭給他發的信息,已經過去一個多小時了,看到他說季林風的保镖找上門的時候,心裏咯噔一下,正準備給他回個電話,季厭先打過來了。

“在忙嗎?”電話一接,季厭的聲音先傳了過來,聽着那邊有沙沙的被風吹動的聲音,明顯不在家裏。

“不忙,你在哪兒?”

“你出了醫院大門往右轉,順着大路往前走200米左右,”季厭四處看了看,“我旁邊有兩棵槐樹,我在路邊的……草叢裏,在河邊。”

季厭說話聲音不大,好像躲在什麽地方。

安康醫院今天給病人辦出院手續的人非常多,很多人跟車進進出出,他剛剛一下出租車,就看見周鴻安坐在一輛車裏,車窗開着,周鴻安的臉面朝外,正好跟季厭擦了個正面。

季厭知道周鴻安看見他了,他也清楚看到了周鴻安呆滞的雙眼在認出他的那一刻有些不甘心,還有混着憤怒的恨意。

周離榛知道安康醫院這個地方是季厭的陰影,可他還是來了,回停車場開車之後再出去太耽誤時間,周離榛直接往大門口跑。

從醫院大門出去只有一條路,出了門右轉,周離榛一直順着路邊往草叢裏看。

路邊的灌木叢夏天的時候很高很茂密,但冬天就只剩下樹幹枯枝跟落葉,今天一直有霧散不開,天灰沉沉的,老槐樹跟枯枝在朦胧的霧氣裏交錯成橫豎不平的褶皺。

周離榛對季厭太熟悉了,一瞥槐樹邊露出的半個淡影,認出是季厭,往那抹被霧氣揉成半透明的的影子奔過去。

哪怕季林風的保镖沒有難為他,季厭還是很怕再被人抓回瘋人院裏關起來,出門的時候一身黑衣黑褲,頭一低下巴往衣領裏一藏就能藏住大半張臉,剛剛路上碰到了周鴻安,他也怕周鴻安會折返回來,或者叫人來抓他。

剛剛電話裏周離榛讓他待在那別動,他就蹲在老槐樹後邊一動沒動,聽到沙沙的腳步聲,季厭一擡頭就看見了周離榛,半蹲的身體被包進寬厚安穩的懷裏,被帶着消毒水味的白大褂罩着。

周離榛手伸進去,隔着毛衣攬着季厭,藍灰色瞳孔往下墜着看季厭,沉甸甸的:“怎麽一個人來了?”

“想你了,就來了。”季厭被周離榛半拖着站起來,後背雖然靠着老槐樹幹,但身體重量還是依賴性往周離榛身上靠,想離他更近一點。

他沒敢說自己上午被保镖找上門的時候,又生出了想走的念頭,那太像懦夫了,不像是正經認真談戀愛的樣子。

現在他的所有問題,都不只是他自己的問題,他的所有都跟周離榛有關,周離榛的所有也跟他有關。

如果換成是周離榛遇到了問題,第一反應是把他排除在外,他一定會很難過。

離開的想法徹底退去的那一刻,季厭想第一時間看到周離榛。

現在看見人了,心裏才徹底踏實。

周離榛拉着季厭手,沒上大路,順着旁邊的河沿往安康醫院方向走。

“吃飯了沒?”周離榛捏捏他手背問。

“還沒有,”季厭也捏了捏周離榛,指甲刮他手心,“我給你發完信息就來了。”

“我帶你去食堂吃,”周離榛說,“吃完你去我宿舍睡一覺,下午還有兩場治療,結束後我們就回家,好不好?”

季厭一聽,周離榛是要帶他去安康醫院,直接定在原地不動了,腳底板抓得死死的:“我不去安康醫院。”

周離榛看出季厭很抗拒,攥着他手揣進白大褂口袋裏:“那我去開車,先送你回去。”

季厭那點兒任性勁兒上來了,想說你能不能一直陪着我,但想了想就算了,改了口:“那我還是跟你一起吧。”

周離榛被他一會兒一個想法給弄笑了:“不怕了?”

“我是怕他們再把我關起來。”

被幾個人摁住手腳捆在病床上不能動彈,手臂被紮上冰涼的針管,身體裏被注入鎮定劑後無法控制身體無法動彈,他還有意識,能感覺到那些白色魔鬼在擺弄自己的身體,那種無力跟無助還有不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麽的恐懼讓季厭覺得自己是條砧板上待宰的魚,他甚至聞到了貼在脖頸上屠刀的血腥氣。

但那絲血腥氣還沒化成實質,就被周離榛擦得幹幹淨淨,重新染上了讓季厭安心的潮濕味道。

“別怕,以後沒人會難為你了,也沒人會傷害你。”

季厭還是跟着周離榛進了醫院,食堂的飯菜味道沒有周離榛做的好吃,季厭現在嘴越來越刁。

“我想吃魚。”

“晚上回家給你做。”

“我想吃糖醋排骨。”

“好,晚上給你做。”

“還想吃蘆筍蝦仁。”

“好,都給你做。”

“我還想吃榛榛……”

季厭咬了口周離榛給他夾的紅燒肉,有些膩,不如別的東西好吃。

他桌子底下的腿往前伸了伸,碰到周離榛腳踝,鞋尖抵着周離榛小腿蹭了蹭。

“晚上回去給你……”

說到一半,周離榛反應過來季厭到底說了什麽之後就頓住了,桌子底下被他勾着,小腿肌肉都繃緊了,擡頭看看季厭,身體往前傾了傾說。

“好,晚上回去給你吃。”

說完,周離榛繼續吃飯,還一本正經點評:“我家厭厭的口技有待提高,下次別用牙尖。”

話題本來是季厭挑歪的,被周離榛這麽臉不紅心不跳在大庭廣衆之下接下去,季厭立馬扭頭四處看看。

“這裏是食堂。”

周離榛繼續歪着說:“我知道是在食堂,我們不也在讨論吃的東西嗎?正好。”

“你……不要臉。”

“在我家寶貝面前,不用要臉。”周離榛還沒皮沒臉補充了一句,“我家寶貝的手指有繭,那時候會有點兒……”

“有點兒什麽?”

“更刺激……”

……

進A區病房的時候,周離榛一直牽着季厭的手,季厭半個身體都挨着周離榛,警惕着四周的一切,像頭随時會爆起的小豹子。

保安認出了季厭,嘴張了半天也沒說出一句話來,周離榛神色不變,照常跟他們打招呼,季厭被周離榛拉着進了電梯,直奔9樓。

季厭吃一頓飯,包了一耳朵騷話,在周離榛9樓宿舍午睡時還做了個沒頭沒尾的夢,醒的時候已經是下午3點了。

周離榛正在給那母女三人治療,他給季厭發了信息,還有兩個小時才能結束,季厭給他回了聲“好”,放下手機躺在定制床墊上打滾兒,反複咂摸剛剛的白日夢,想着想着就想起周離榛之前給他看的床墊設計圖。

周離榛說,房間裏的床還是小了,他要定制一張超大雙人床,床墊尺寸也要比醫院裏這張要大很多。

下午天陰了,季厭在有周離榛味道的地方待着才能感覺到安全,所以一直沒離開房間,無聊了也只是在房間裏轉悠,摸摸這摸摸那,明明都見過,但還是什麽都好奇。

窗臺,窗邊,書桌臺上還放着他之前用草葉編的小動物,時間太久了,草葉小動物早就枯黃萎縮了,兔子耳朵縮得一大一小,身體形狀也都變了,但周離榛都還留着。

健身器材就放在窗邊,季厭舉了幾個啞鈴,那個重量實在不适合他,做了幾個季厭胳膊發酸放棄了。

床頭櫃裏放着幾條沒拆封的煙,還有幾個打火機,看起來不是周離榛自己抽的,可能是分給別人的。

衣櫃裏挂着幾套周離榛備用的換洗衣服,內褲跟襪子分層裝好。

最後吸引了季厭注意力的是衣櫃下面的儲物盒,正正方方不大不小,季厭有種直覺,那裏面裝的不是衣服或者別的什麽東西,而是周離榛的秘密。

那個盒子季厭之前見過,有一天晚上周離榛從外面回來,給他帶了甜品,手裏還抱着一個儲物盒,就是眼底的這一個。

儲物盒很幹淨,很像季厭以前收納各種小玩意兒的盒子,但周離榛的盒子明顯保存得很好,上面還有防塵袋罩着。

季厭抱着盒子颠了颠,裏面的東西嘩嘩撞在一起,像是書或者別的硬一點的紙張類的東西。

盒子是周離榛的,理智上季厭知道自己不該打開,哪怕是情侶之間也該有隐私權,但那個盒子有種特別的魔力,一直引誘着季厭打開看看。

季厭猶豫了幾分鐘,最後還是抵抗不住誘惑,扯掉上面的防塵袋。

季厭想過很多種可能性,唯一沒想到的是,盒子裏裝的都是他們樂團的音樂會門票,按照時間順序從下往上疊在一起,碼得整整齊齊。

季厭一張張門票翻着看,每一張門票上面都有标記,有的打了個對勾,有的畫了圓圈,有的在上面寫了字。

對勾跟圓圈季厭想不出來到底是什麽意思,想着等周離榛結束後親口問他。

翻到最久遠的一張,竟然是8年前。

原來他們的第一面,不是在瘋人院,原來周離榛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不知道的時間,已經把他裝在心裏那麽久了。

知道了周離榛的秘密,季厭耳朵瞬間空了,他此刻只能聽見自己血管的震顫聲,還有身體裏噼裏啪啦不知道什麽東西在爆炸的聲音。

最後季厭還是翻回8年前的第一張門票,因為時間太久已經很舊了,淡藍底色褪色發了白,邊角有磨損的痕跡。

那是他加入樂團之後的第一次演出,所以季厭印象十分深刻。在京市,也是冬天,剛下了場暴雪,整個世界都是白的。

第一次作為樂團第一小提琴手參加的演出,他很緊張,上臺前子瑜還安慰他,說閉着眼拉琴就行,還給他吃了塊巧克力。

那場演出十分成功,上臺後的季厭張力全開,狀态極佳,演出結束後臺下掌聲久久不停,謝幕就謝了20分鐘。

那張音樂會門票背面寫了很多字,筆尖的粗細不一樣,顏色也不一樣,有的用鋼筆,有的是黑色簽字筆,看起來不是同一時間寫的,唯一确定的是,都是周離榛的筆跡——

第一次看音樂會,樂團第一小提琴手叫季厭,聽說才18歲。

18歲的小孩兒……18歲的小男孩兒,他在臺上的樣子太迷人,像冰川融化,瞬間的藍能把人吞掉。

我今年24了,比他大6歲,喜歡一個小孩兒,可以嗎?

原來不光我,喜歡他的人有這麽多。

季厭在臺上,我在臺下。

他今年19歲了,長高了,腿長了,肩膀寬了,不算小孩兒了,但他說他有女朋友了。

季厭20歲了,穿着禮服的他還是那麽迷人,生日快樂。

季厭21歲,男孩兒成長了,生日快樂。

別的粉絲都有回信,但我沒有,為什麽?

很多女粉絲喊他老公,還有很多女粉絲喊他老婆?他知道他有很多男粉絲嗎?老婆是粉絲對他的愛稱嗎,我也想這麽喊。

越看越忍不住,算了……

季厭22歲,生日快樂,怎麽讓一個喜歡女人的男人,喜歡上男人?

季厭23歲,生日快樂。

季厭24歲,生日快樂,如果綁架不犯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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