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田絲絲發生交通意外的消息後,劉煜第一時間趕到現場。稍微有推理能力的人,都猜到這不是一宗普通的交通意外。
田絲絲的甲蟲車撞得變形橫在十字路口之前,車上的安全氣袋彈出,駕駛座更沾了血跡,車上的人卻不見了。與之相撞的車輛也一同失去蹤影,而甲蟲車的側窗是被人用硬物從外擊碎的,劉煜絕對有合理理由懷疑田絲絲和靳頵珏被綁架了。
田絲絲一個人的時候不會開車,會開車的只有靳頵珏。劉煜可以肯定發生意外時,田絲絲一定在車上,因為副駕的座位異常幹淨,沒有玻璃碎片,而田絲絲的錢包也落在副駕與駕駛座中間的縫隙裏。
劉煜前思後想,最有可能犯罪的人是吳天宇,但吳天宇不是已離境了嗎?他可沒有收到吳天宇再次入境的消息啊!難道是非法入境?
負責這案件的是重案組的夥計,劉煜主動申請入組跟進調查。雖說作為一名專業的警務人員是不該受個人情緒影響,但劉煜很清楚,如果他不能加入調查,他也沒法把注意力和精神投放到別的案件上。他的上司大概明白了他的狀況,也接受了他的申請要求。
與重案組合作,翻看附近店鋪和街道的攝錄機,四出向路人和店家詢問,想知道案發經過。
道路的監測系統拍攝到兩車相撞的情況,也拍攝到有人從大貨車下來,把甲蟲車上的兩個人搬到貨櫃去。二人看來沒有一點掙紮,似乎已經失去意識。
劉煜認得從大貨車下來的那個身影,是吳天宇沒錯。這讓他更擔心靳頵珏與田絲絲的安危,畢竟搬上貨櫃時二人已沒有知覺,亦沒人知道吳天宇把她們帶走後會做些什麽。
警方鎖定疑犯為吳天宇,部分人從吳天宇方面下手追查,劉煜即随另一部分的人追查貨車的行走路線。
可惜不是每一處地方都安裝了「天眼」或道路監測系統,當大貨車駛到去舊區時,幾乎所有追蹤線索都斷了。
劉煜不甘心,把每個有可能駛往的路線都圈起來,再把最近的錄像片段調來回看。一個舊區可是連接着數以百計的路線,這樣翻看錄像的效率并不高。其他同事也忙着追蹤大貨車的車牌號碼,只願吳天宇沒聰明到進了舊區後換了別的車牌。
眼見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天色已暗,劉煜更是着急。田絲絲與靳頵珏在吳天宇手上多留一分鐘,就多一分的危險,可是找回來的線索都不太有用,鎖定的幾個可疑地點,到達了也不過撲空。
「可惡!」劉煜用力搥牆,身邊同胞只能輕拍他的肩膀以表安慰。
貨櫃裏的制冷裝置經過田絲絲一番打擊之後,便開始斷斷續續的故障。然而說到底,貨櫃是個頗為密封的空間,縱然制冷效果沒原來的好,冷空氣依然困在貨櫃沒走出去,而貨櫃的氧氣,也似乎愈來愈少了。
靳頵珏終于醒來了,睜開眼睛,昏暗的環境讓她感到不安。她的臉、手和腳都感到寒冷,但身體卻是還好。感覺被重物壓住,靳頵珏伸手把重物推開。一整套動作都很僵硬,手腳有點麻,而頭部也有一點鈍鈍的痛感。
「絲絲?」靳頵珏坐起來回頭一看,才發現壓在她身上的是昏迷不醒的田絲絲,「田絲絲!」
靳頵珏想起來了,剛才她撞車了,可是為什麽會落在這個不知名,既寒冷又昏暗的地方?
察看田絲絲,方發覺田絲絲身上只剩內衣褲,昏暗的燈光也足夠讓靳頵珏看到田絲絲的皮膚輕微發紫,這是凍傷的表現。靳頵珏一驚,伸手去摸田絲絲,已冷得肌肉變得僵硬,幸好皮膚還沒發脹,凍傷的程度還未算太嚴重。
靳頵珏連忙把身上的衣服脫下,換她脫到只剩內衣,然後蓋到田絲絲身上包覆着她。又伸手去探田絲絲頸部的脈搏,靳頵珏眉頭緊皺,不好了,田絲絲的脈搏很弱。
「絲絲,醒一醒,不要睡了,這個時候你不能睡!」靳頵珏緊緊抱着田絲絲,試圖為田絲絲增添一些溫暖。
環顧四周,靳頵珏不曉得身處什麽地方,看來像個貨倉,但貨倉又不像那麽小。
懷中的人兒連呼吸都十分微弱,靳頵珏沒心思研究身處何方,她只想知道怎樣逃脫,至少要知道怎麽停止冷氣繼續輸出。
終于,靳頵珏發現了制冷裝置,輕輕把田絲絲放下,站起來走過去。走過去的時候踢到了硬物,低頭一看,是一條染了血的冰鮮魚。
血?靳頵珏瞪大了眼睛,緊張地回頭察看田絲絲,才看到田絲絲的雙手表面結了一層深啡色的薄冰。
靳頵珏抿着嘴強忍眼淚,小心翼翼地去除田絲絲手上的冰。看不清楚田絲絲雙手的皮膚究竟呈現了哪種顏色,但靳頵珏摸到她的皮膚開始發脹了,眼淚便忍不住從眼角滑下。
「絲絲,不要賴床了!快給我醒來啊!」靳頵珏吼道。
遏抑住難過的情緒,靳頵珏撕開蓋在田絲絲身上的一件打底衫,把它一分為二,包裹田絲絲雙手。
怕田絲絲凍傷了的皮膚變得脆弱,靳頵珏不敢用力,但她的雙手也被凍得活動不利索。靳頵珏想快但快不了,又是着急又是內疚,邊包裹邊喊道:「田絲絲你給我起來!你還睡不夠嗎!」
包裹好了,靳頵珏執起地上的冰鮮魚,流着淚爬到鐵架上去。制冷裝設已經有了破損,靳頵珏想到田絲絲一定曾經和她一樣,試圖破壞裝置停止制冷,而冰鮮魚上已凝固的血,也就是田絲絲的了。
拿着如石頭般堅硬的冰鮮魚,瞄準制冷裝置的發動位置使勁打過去。一會兒後,制冷裝置冒煙了,發出燒焦的味道,制冷好像就停止了。
靳頵珏露出一個欣慰笑容,趕緊跳下鐵架回到田絲絲身旁,把田絲絲擁在懷中,在她耳邊說:「我知道你聽到我說話,你要醒來,一定有人會來救我們的。制冷已經關掉了,你再堅持一下,會沒事的。醒過來吧,以後你想打電動就打電動,想吃什麽我都給你吃好不好?醒來吧……」
抱了一會兒,田絲絲的體溫都沒有回複的跡象,靳頵珏明白不能再拖下去了,田絲絲挺不了多久,體溫降到二十七度的話,就幾乎沒救了。
再張望,靳頵珏想到了這裏并不是貨倉,而是一個貨櫃。她看到類似閘門的物體,那裏的地上好像還擱着屬于田絲絲的衣服,但環境太暗,靳頵珏實在看不清楚。
靳頵珏決定放下田絲絲,快速走過去,俯身拾起田絲絲的衣服,難怪田絲絲把它脫掉,原來沾水了。那邊果然是貨櫃門,只是任靳頵珏拿什麽敲打櫃門的開口,也沒法打開櫃門。
靳頵珏沮喪得垂下頭,被人從外上鎖了吧。又回到田絲絲身邊擁着她,安慰自己又安慰田絲絲道:「沒事的,一定會沒事的。」
燒焦的味道依然存在,靳頵珏開始想到,就算停止制冷,也不代表暫時安全了,因為空氣幾乎沒有流動,燒焦的味道才會萦回在這個空間不散。空氣不流動,也就是說,沒有新的空氣進來,這個空間的氧氣,遲早會用完的。
除了緊緊抱着田絲絲之外,靳頵珏真的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些什麽。如果田絲絲醒着就好了,她一定能想到辦法的。
「絲絲,醒過來好不好?你醒來吧,不要留我一個人……」靳頵珏咬着唇凝着淚,難以控制自己的焦躁與彷徨。
半夜,劉煜與重案組的探員根據錄像片段追蹤到漁市場去,終于發現了停泊在海旁附近的貨櫃車。
貨櫃車的駕駛座空無一人,指揮官指示一隊人在附近尋找吳天宇,看看他會不會就藏在附近的船家,當然最重要的是找回靳頵珏和田絲絲。指揮官正要安排其他人的工作時,突然就有聲音從貨櫃傳出來。
「在裏面!」劉煜大叫,「她們在貨櫃裏面!」
指揮官立刻安排人手搬來工具要打開貨櫃,劉煜心裏着急卻沒有失去理智,在其他人搬運工具開鎖的同時,劉煜已打電話召喚救護車。靳頵珏與田絲絲在車禍後本就有傷在身,被困在貨櫃裏沒有及時治療,不知道傷勢有沒有加重。
原來貨櫃裏的聲音,是靳頵珏翻箱倒箧,用力把冰鮮食物砸到櫃門産生出來的。
打開櫃門時,還沒看清貨櫃上的情況,便聽見靳頵珏說:「溫水!要大量的溫水!快救她!」
「當心疑犯就在貨櫃裏!」
劉煜不顧同胞阻撓,還沒确認吳天宇是否不在貨櫃裏,也沒确認貨櫃裏沒有其他危險性,便沖上了貨櫃。
看到靳頵珏只脫剩內衣,又看到被衣服緊緊包裹着昏迷了的田絲絲,劉煜伸手接過田絲絲,把田絲絲抱出貨櫃,邊走邊喊道:「來人找個水桶過來,注滿水!不能是冰水,她需要恢複體溫!快!」
指揮官見狀也脫下自己的外套蓋在田絲絲身上,其他警員忙成一團,有人走上貨櫃把靳頵珏救出來,把他的外衣脫了蓋到靳頵珏身上;有人趕忙從碼頭附近找到水龍頭,又找來大水桶,把水灌進去;有人在附近一帶搜索着可疑人物,想要把他緝捕歸案。
劉煜把田絲絲身上包裹的衣服挪開,再把她放進注滿水的水桶,靳頵珏一臉憂心地在一旁看着,不願聽從其他人的勸告坐下來休息。
「這水溫太低了……」劉煜又急又躁,這水溫頂多就二十幾度,遠遠不夠用來為田絲絲恢複體溫,水的溫度至少要與人體正常溫度差不多才行啊。
聽見救護車的呼啦呼啦地疾弛而來,劉煜眼裏有了希望。救護人員到來立刻為田絲絲進行急救,劉煜跟随救護人員,一同上了救護車,看守田絲絲。
靳頵珏被迫與田絲絲分開,她被強制安排由另一輛救護車接送到醫院去接受治療。躺在擔架上的靳頵珏沒心思理會救護人員對她進行什麽檢查、什麽急救治療,一顆心懸在半空,滿腦子都是田絲絲。
作者有話要說: 《你就不要想起我》這歌一出來,我就覺得很貼切小靳的心境。
對于田絲絲推開她,對于田絲絲忘記她,除了難過,更多的是不甘。
「明明你也最愛我 沒理由愛不到結果
只要你敢不懦弱 憑什麽我們要錯過」
如果能勇敢一點,就不會錯過彼此了。
這次,她們能抓緊彼此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