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顧容的那一瞬間,我像看到糾葛多年不見的愛人一般,所有情緒都洶湧而來。
他什麽都不曾改變,而我,已經遍體鱗傷,滿目瘡痍。
“顧容!”是柏林大喝一聲,“你還敢來?你看看你幹的好事,把小離弄成什麽樣子,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
柏林為我打過顧容的,我雖沒親眼見到,但也聽她說了。她是一個我真正的朋友,有她在,我心足矣,而我媽呢,也放心了。
柏林的影子一下竄上去,往前狠力推了顧容一把,他的身體只是輕微晃了一下,并未大動,而眼睛一直盯着我。
我不知道他在看什麽。是在确認我現在的情緒嗎?看到我現在這個樣子,他是不是應該滿意?
我想應該是滿意的吧,就像柏林說的,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而對這一切的後果,他是樂見所成。
可蒼蠅不叮無縫的雞蛋,如果不是我一意孤行,對他太過偏執,他又怎麽會有摧毀一切的能力?
又有什麽理由?
他是造成這一切後果的最終那個人,但我,就是給他造成這一切後果機會的人。
我媽常跟我說,一切問題的出現總是有原因的,別一味地把責任歸咎在別人那裏,好好反省自己,只有自省,你才不會有過多的怨恨,這今後的日子才能得已繼續過下去。
在剛剛我媽臨走前,她輕輕跟我說了一句話:“放下執念。”
放下執念……
其實我媽才是最了解我的那個人,哪怕我在她面前再怎麽僞裝。
她是我真正的親娘。
若想以後安生,唯有放下顧容。
這是我剛剛才明白的道理。
看着柏林鬧,郝休未阻止,而跟随我們一起過來的監獄警察也沒有插手。
“柏林。”我喚了她一聲,她回頭看着我,我朝她微微點頭,她眉頭緊蹙地看着我。
然後我将視線重新落在顧容身上,并向他走過去。
原來,現在的靠近,也不會讓我再心跳加速,竟是這般的平靜無波。
“不知道顧先生過來是有什麽事?”我淡淡地問他。
他眸色仍然未有改變,只是靜靜靜地看我。
這人就是這樣,在任何事面前,他可以很好的隐藏自己的情緒,無論是好的,還是壞的,尤其是他不想讓你知道的,就算你把他的身子剖開,也未必能見到什麽。
兩秒後,他仍然未出聲,我依然淡漠地說:“既然您不說話,那就請自便吧,我還要處理我媽的後事,希望不要打擾到我。您應該知道,以我現在的身份,時間非常寶貴。”
真的很寶貴,就連過夜都不能。
我媽後事的事,就全交給郝休幫我辦了,我沒有任何能力。
這事辦得真快,就因為太快,柏林哭的眼睛都腫了,完全不能控制自己。
而我呢,必須要在重返監獄前看着我媽的事辦完。
慶幸郝休是個有錢人,也有路子,這事對他來說沒什麽難的,終于在天黑之前,我媽入了土。
這過程當中,有很多讓我差點奔潰的地方,比如進火葬場的那一刻,比如進墓園的那一刻,那個時候我才知道,我媽永遠地離開我了,不是好玩兒的,是真的,永遠地離開了。
她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這個世上再也沒有我媽這個人了,我再也沒有媽媽了。
這是一個殘酷的事實真相,我卻不得不接受。
人能活在這個世上,就注定會有一死,然而死有很多種,我媽的離開,讓我有太多的遺憾。
最大的遺憾,莫過于我陪她的時間太少太少。
在她彌留之際,她在病房,而我在監獄。
事情發生之後,不是你怎樣後悔就能改變的。也不能怪任何人,只有怪自己,真的只能怪自己。
“紀小離,天黑了,我們走吧。”
這是監獄警察的職責所在,但聲音明顯緩和了許子。
柏林又哽咽起來:“你們就不能讓她過一夜嗎?這是多大的事啊。”
他們只能抱歉:“不好意思。”
能讓我回來,看我媽最後一眼,把我媽的事完整地處理好,法律也是講了人情的。
我再沒什麽多的要求了,只會心存感激。
利用這個機會,柏林跟郝休輪番地交待我,囑咐我,回去後千萬別亂想,不然我媽會擔心的,還說她會在天堂上看着我,如果我過得不好,她一定能看得到。
我知道,他們就怕我想不開。
這世上,我媽是我唯一的親人,現在連她都不在了,而我又身陷牢獄,想不開也很正常。
可我不會,我并不是一個人,我要代我媽好好地活着,活得漂漂亮亮的。
回去的時候,我看到顧容了,不,确切地說,是他的車。
他的車我認識,雖然不是經常坐,但每次從他家門口經過,我總是能看到,而且在公司的時候,我們倆的車位是在一起的,那是固定的。
我想,他應該在裏面吧。
我不知道他為什麽要到醫院去,而且一個字都沒說,甚至還跟到這邊來,可能就是想确認我會不會成為逃犯吧。
成為逃犯後,我的罪行會更嚴重,出來就更難了。
我當然不會那麽愚蠢。
後來的事情發展的就有點快了,就在我在監獄裏的第三個月的時候,我被無罪釋放了。
就跟玩了一場游戲一樣。
莫名其妙地開始,又莫名其妙地結束。
接我出獄的人是柏林,她一把抱緊我:“終于沒事了,謝天謝地。”
“郝休呢?”我問。
按說,這麽重要的日子,他應該會過來。
柏林笑說:“知道你今天出來,他去給你買衣服了,說要好好洗洗身上的晦氣。”
我低頭一看,還是我進去的那一套。
聽說,出來後,所有帶進去的東西都不要了,把自己洗幹淨,重新開始。
我輕輕點頭笑笑。
又認真地問她:“你們做了什麽,我會這麽快被放出來?”
柏林看我一眼,皺起了眉:“不是我,是小郝總。但其實說來也奇怪,顧容的要求是,只要百川願意跟千盛合作,你就安全了。”
這兩家公司是死對頭,從沒可能合作,現在卻為我破了這個例。
“那利潤呢?”我不禁問。
柏林聳肩:“還是你敏感,顧容太坑了,他八我們二。”
“呵,這叫什麽合作?”我蹙眉。
柏林嘆氣:“還好不是零,如果顧容提出那麽過分的要求,為了能讓你出來,小郝總還是會答應。這次,小郝總真是太仗義了。對了小離,這次你是不是要來百川上班,幫着小郝總一起?”
似乎,這已經是順理成章的事兒了。
我沒有任何疑慮地點頭,也不可能搖頭。
到達洗浴中心的時候,郝休已經在那裏等我了。
他穿的倒是挺正式的,居然是西裝。
柏林故意道:“喲小郝總,不就是吃頓便飯嘛,你搞得跟商務談判似的。”
郝休有些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出聲道:“今天可比商務談判重要多了。”
然後視線移向我,遞給我他手上的袋子:“根據柏林提供的尺碼買的,不合适的話你找她。”
然後朝我笑了起來。
能看到朋友的笑,真好。
從我進去到出來,真是有好長時間沒見到他們笑了。
洗完澡吃過飯,郝休就跟柏林去了公司,而我,則去了我媽那裏。
一個月了,自上次見面到現在已經有一個月了。
“媽,這回我是真回來了,放心吧。”
有千言萬語在心裏,我不知道要怎麽跟我媽說,一開口就全化作淚水。
這世上,我不愧對任何人,唯有對我媽,我有太多的遺憾。
離開墓園,我先去了別墅,這裏其實是顧容的房子,雖然房産證上寫的是我的名字,雖然離婚協議上明确是我的財産。
但它畢竟是顧容花錢買的。
不是我棍氣,也不是我矯情,更不是我害怕住在同一個別墅區,擡頭不見低頭見。
我只是不想,在我們已經沒有任何關系的時候,中間還有套他花錢買的房子。
以前,就算我們沒有感情,我也想有個孩子維系我們之間的關系。但現在,我不想跟他有任何的牽扯。
因為那裏面,曾經有他的影子,有他的痕跡,可以說,無論是樓上還是樓下,廚房或衛生間,只有我眼睛掠過的地方,肯定就會有他的東西浮現。
既然已經結束,那就離有他的地方遠一點。
這次過來,不是要悲憫回憶些什麽,而是,把屬于自己的東西搬走。
雖然生活的時間不長,我也添置了不少東西,但能帶走的不過是我的生活用品而已。
全部收拾完,當我再次回頭看着這個我跟顧容曾經共同生活過的地方,再也沒有我的半點痕跡,我終于滿意了。
揚着唇,關門離開。
看着手裏的鑰匙,屬于這個房子的鑰匙,以後就要永久地封存了。
我媽這裏,才是我真正的家,永遠不會變的家。
靠在沙發上,我拿着自己的手機,蕩呀蕩的。
柏林把手機給我的時候就跟我說了:“因為不知道怎麽應付你那些朋友,所以我直接關機了,然後留了語音,回去後你慢慢聽吧。”
果然,留言給我的都是不知道我出事的人,比如桂林跟小飛,還有姜越,這小子急得要報警,還有禹川。
禹川,真是好久都沒聯系了,他當然想不到我出了這麽大事。
另外,還有雲希和她媽也給我留過,她們倒是沒說什麽,只說如果我回去,記得去他們家,要給我做好吃的。
忽然,手機叮地一聲響,還真是吓了我一跳。
幾個月不接觸手機,這麽熟悉的短信聲居然變得如此陌生了。
我打開一看,居然是顧容發來的。
“明天上午到公司來辦理離職手續。”
嗯,看來,他已經知道我出獄了。
我快速地回了一個OK的手勢,連字都懶得打。
其實寫字跟發符號,心态是不一樣的。以我們現在的關系,發一個這樣的手勢過去,就是一種疏離又恰到好處的表示。
不一會兒,劉研給我打來電話,連多餘的話都沒來得及說,直接就讓我去市一院,說郝總,也就是郝休的父親快不行了。
他父親已經病成這樣了,我怎麽沒聽他說起過呢?就算是柏林,她今天也沒跟我提啊。
顧不得其他,我連忙開車趕過去,他的狀态居然跟我媽快要走的時候差不多,我不禁心裏狠狠一震,不自覺地看向郝休,他一臉的痛苦。
劉研拉着我,輕輕在我耳邊說:“小郝說你才回來,不讓我告訴你,我是偷偷跟你說的。”
聽了這話,我當時心裏是有些難受的。
他怎麽能不告訴我呢?我們經歷了這麽多,不是已經是朋友了嗎?
郝休看到我,怔了一下,然後看向劉研,馬上面露不悅,我趕緊道:“你別怪她,現在不是追究這個的時候。”
正好郝總也看到我了,微笑着向我伸了伸手。
我看了郝休一眼,連忙走過去,坐在他床邊:“郝總。”
他慈祥地點點頭,聲音極小地跟我說:“瞧我這一口氣吊着,就等着你來呢。”
一句說的,立刻,我的眼淚湧出來。
不過是他曾經很器重的員工而已,居然受到他這麽重的待遇。
我微笑,緊緊握着他的手:“您想說什麽,我都聽着呢。”
他又點頭:“這次我是真不行了,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這個不争氣的兒子,我真怕自己辛苦創下的基業毀在他的手裏。”
“其實小郝總做的挺好的。”
他笑笑:“那是因為我總是拿你鞭策他。”
嗯?是這樣?我心裏過了一下。
“小離啊。”郝總拍拍我的手,“以後我就把公司交給這個混小子了,你幫我好好看着他。”
我咬了咬唇,鄭重點頭應道:“好,我一定竭盡全能。”
最後,所有人都出去了,只有他們父子倆。
單獨的時間并不長,郝休出來的時候,他的眼睛紅紅的,我知道,他的父親走了。
這種失去親人的感受我才體會過。
上前,只是看着他,也不知道怎麽安慰。
其實這個時候,任何安慰都沒有一點作用,真的。
郝休伸手擁住我,我感覺到他整個身子都在顫抖,他在壓抑的抽泣。
聽說,郝休的母親早就卧病在床,現在老伴離世,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承受得住這麽大的打擊。
唉,好好的一個家,親人的一次離開,将會帶來無窮盡的悲傷。
“我來處理我爸的事,小離,你能不能去我家陪陪我媽?”郝休提出這個要求時,看得出來,他有些擔心我會不答應。
我連忙點頭:“好,我馬上就過去。”
到了地方我才知道,原來郝休并不是跟父母住在一起,他們已經分開住了。
而郝休的母親現在生病,郝休一邊忙于公司的事,一邊還要照顧父親,請了一個阿姨在家。
我進去的時候,阿姨正端着盤子在哭。
看到我,稍微愣了一下她就反應過來了,看來是郝休在我來之前已經打過招呼:“是紀小姐吧,快來。”
我笑着跟她打招呼。
看着她手裏的東西,好像是一小碗銀耳紅棗,似乎動都沒動過。
不禁問道:“她沒胃口嗎?”
阿姨又是哭:“已經這樣子好幾天了,你說我們雖非親非故的,可年紀都差不多,看着可憐哪。”
我安慰了她幾句後,端着碗上去了。
丈夫危在旦夕,自己身體又在生病,吃不下東西很正常。
可我沒想到,她看到我,怔了一下後就像跟我有仇一樣,把枕頭往我跟前一丢:“滾!”
毫不誇張地說,是歇斯底裏的一聲哪。
這是怎麽回事,上次見我還那麽高興呢,怎麽這次?難道是因為自己的心情很差嗎?可總感覺有點不太像。
幸好我眼明腿快,不然這碗極俱營養的銀耳羹就徹底報廢了。
我以為接下來會再有東西砸過來,時刻做好準備,但緊接着就是郝休的母親悲痛哭泣的聲音。
而讓我想不到的是,她一邊哭一邊說着我難以置信的話:“剛才他們給我打電話,說老郝死了。哈哈,死的好啊,死的好,早就該死了。”
我不禁心裏一怔,這是怎麽回事?
上次郝總住院我去看望時,郝休的母親對他還很着急擔心呢,絲毫沒看出他們夫妻出現了什麽問題,怎麽這次?
居然還說死得好。
那眼神明明是怨恨的,他們這個家難道是發生了什麽事?
正好這時,郝休給我打電話,我連忙到一邊接起來,他問我:“我聽阿姨說,我媽又沒吃飯,現在還在鬧情緒嗎?”
我看了一眼他媽,他媽知道我在跟誰打電話,眼睛死死盯着我,好像在警告我,如果把她剛才的行為告訴給郝休,那等下就有我好看的。
我連忙跟他說:“沒事,她已經好多了,我正把東西端上來,一會讓她吃點兒,你別擔心了,好好處理那邊的事。”
挂了電話後,我看到他媽一下耷拉了肩膀,歪着身子靠在床頭,那樣子,看着真是讓人心疼,仿佛有萬般的痛苦壓着她,壓着她喘不過氣來。
我輕輕地,小心地走過去,剛要試着跟她說話,她居然先開口了:“坐吧,東西先放着,我等會兒吃。”
看她情緒就這麽突然穩定,我還有點震驚,不過很快就過去坐在她旁邊:“阿姨,我知道郝總的事讓你難過,我能體會這種心情。因為一個多月前,我剛失去我唯一的母親。如果你信任我,可以跟我說說話。”
聽我說了這個,她看了我一眼,眼裏的情緒也因為這而轉好更多,倒是有些蹙眉:“你母親去世了?”
我抿唇點着頭。
她嘆息一聲:“人總有這一天的,只是遲早的問題。”
“嗯,也希望阿姨能看開些。”
她終于朝我扯了一下唇:“會的。紀小姐,以後你能常來看我嗎?”
我對她突然的變化有些驚訝,不過還是點頭:“當然啦。”
然後她又問了我工作的情況。
聽說我要重新回到百川上班,她默了下,而後問我:“你真的想好了嗎?”
我低頭笑了笑,感覺她就像一個母親一樣在問我這個問題,我也是沒什麽顧慮就直接說了:“其實郝總跟小郝總對我都挺好的,而且我現在正好也沒工作。對于能再次回到這邊,我真的非常感謝他們,我一定會盡心做好這份工作的。”
郝休的母親只是笑了笑,并未多說。
只是她說的那句話總讓我感覺話裏有話,卻又沒有理由再問她。她說:“希望一切都好吧。”
晚上我就在這陪着她了,她身體真的很弱,直到她想大小便的時候我才知道,原來這些她都不能自理。
下床當然更成問題。
郝休是半夜過來的,看了一眼他媽,又問了她的情況後,就匆忙又走了。
臨到門口,我追出去:“小郝總,你自己多照顧自己。”
父親剛離世,母親又是這樣,他還有公司,真是太累了。
他回頭,勉強朝我擠出一點笑,可那笑裏全是疲憊,說:“我只希望你能早點過來幫我。”
說完,他就離開了。
本來說第二天早上就去顧容公司把離職手續辦了的,但沒想到,郝休的母親突然昏迷,真的差點把我吓死。
等處理好一切都已經中午了。
一直等她母親狀态全部穩定,我才敢離開。
趕到千盛的時候,已經下午三點了,顧容正在開會。
前臺的朱亞打了于成的電話,問會議什麽時候結束,同時他也知道是我過來了。
出來的時候只有于成一個人,我以為他是來給我辦理離職手續的,可他不是,只是告訴我,這個會議保守起見,估計還有一個小時。
可我覺得,以顧容的性子,以他以前對待我的經驗來看,即便一個小時能結束的會議,他可能會用兩個小時。
就因為我遲到到了。
對此,我倒是做好了心理準備。
然而,一個小時後,他們的會議居然結束了,我正詫異難道是顧容轉性了時,他就直接走到我面前,沖我說:“先等一會兒,我有個重要事情要跟于成讨論。”
瞧他樣子,不像是要讓我等很久的樣子,況且,我們已經離婚了,他沒必要故意吊着我不放。
只是,我還是高看他的人品了。
他們兩人的讨論,足足用了兩個多小時,一直到朱亞下班都沒結束。
朱亞很不好意思,跟我說:“最近公司是比較忙,他們這個樣子也是時有發生,你再等等,應該一會兒就好了。”
果然如她說的,沒過一會兒,就見于成捏着太陽血出來了,看到我,恍然一驚,趕緊說:“哦,快進去吧。”
多餘的話再沒有,也沒了往日的嘻皮笑臉。
人哪,大部分還是現實的。
我推門進去的時候,心态已經非常好了。在經歷了這麽多後,再沒有一些正常的心态,那我對自己也真是沒話說了。
聽到動靜,顧容只是擡眸看了我一眼。我直接走到他跟前,說:“如果您忙好了,就請幫我把字簽了吧。”
手上的離職手續同時遞到他跟前。
這是剛剛在等他的時候,我去人事部辦理的。
于成應該跟她們說了,所以她們也早就準備好手續,我去了之後就把東西給我了,現在只要顧容簽字,我就不再是千盛的員工。
我是把離職手續直接覆蓋在他眼前的文件之上的,所以他不得不看到這個文件。
顧容睨了一眼,而後擡頭看我,淡漠地開口,卻是問:“這是你的離職手續,讓我簽字的?”
這個問題問的有點奇怪,可我還是回答:“是的。”
我沒想到自己在等了他三四個小時後,情緒還能這麽穩定的。
他挑了挑眉,這回是直直地盯着我:“我以為你還想繼續在這幹。”
頓了頓,他敲了敲手指,故做思考:“記得,我是讓你今天早上來辦離職手續的。請問紀小姐,現在是什麽時候?”
所以,他是什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