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5 章

九月,靖遠軍聯合南涼、平津殘軍攻入京畿。

這一戰與江肆料想一般,京畿六城猶如銅牆鐵壁,不誇張的說,幾乎是集一國之力于首城氺城。

領軍之人,卻是個十分年輕的面孔,約摸着也就十六七歲。

大軍陣前,江肆問蘇洵:“此人是誰?”

“陶遵之孫,陶繼,越國近百年最年輕的文武狀元。”

“文武狀元…?陶遵當真舍得他孫子?”江肆不屑的笑了笑,蘇洵也露出同樣的笑容,又指給了先鋒軍的人給她看,淡淡的說:“此人同樣是陶遵之孫,禁軍統領陶疆之庶長子陶盛,同樣是武舉一甲前三。”

江肆聞言左右看看,卻是看出些不一樣來。

陶盛的年紀要比陶繼長一些,看着便孔武有力許多。

陶繼那瘦弱不堪的樣子,怎麽都不像是打得過這陶盛,這武狀元恐怕都是貓膩。

嫡庶有別,陶遵自然是舍不得看重的嫡孫有所傷亡,又一心想要拿下軍功。

不過陶繼坐在戰車上那瑟瑟發抖的樣子,怕是陶遵打錯算盤了。

路都鋪好了,卻沒想嫡孫先膽怯了。

江肆仔細看看此人,手高高擡起,又落下。

軍鼓響起,先鋒軍先行。

葉婵帶領的先鋒軍算得上是靖遠軍最勇武的将士,有她打頭陣,再有許吉和慕舒陽的配合,可以說是戰無不勝。

可今日,卻注定是要走空了。

因為江肆并不急于拿下氺城,更是想逗逗陶遵這嫡孫。

快刀銀槍閃過,陶繼直接便按住了戰車的手柄,大喊着:“大哥!”

陶盛分身乏術,可還是看了他一眼,眼中的厭惡明顯,與之對戰的江肆倒也看得清楚。

她本意就是想試探一下陶盛,和恐吓陶繼。

兩軍陣前主帥如此,只會讓将士們士氣低落,也會讓他們心生恐懼之意。

陶盛無可奈何時,還是先顧着陶繼,把人退至遠處時,江肆也已經退了回去,甚至連葉婵等人的先鋒軍也退走了。

箭矢突襲,陶盛便也再顧不上陶繼,而是指揮大軍撤退。

而這時,已經安穩的陶繼倒是出來叫嚣:“陶盛,為何不乘勝追擊?!”

陶盛暗罵他愚蠢,如此羞辱的一戰,他怎麽就看不出來?

箭矢無情,将士們更是一盤散沙。

陶盛不顧陶繼之命,號令将士退後。

陶繼更是氣急敗壞,指揮着手下的人馬,進行所謂的乘勝追擊。

他對帶兵打仗之事一竅不通,只是仗着皇家軍隊,和撫遠軍便肆意妄為。

他可以怕,可守城的将士們怕什麽?

然而這一去,卻是有去無回。

陶盛憤然看向陶繼,問道:“陶繼,你為何…?”

他想問陶繼為何如此,卻在看他不以為意,全然不顧将士死活的樣子,頓住了話語。

也怪他,真忘了他這嫡長的大哥怯懦自私,損人利己!

獲悉在他看來,只是試錯了一番,壓根就不當回事,追擊成功最好,追擊不成功也不過是一小隊騎兵的性命罷了!

果然,他想問就聽到陶繼問他:“戰場之上無生死,只是靖遠軍詭計多端,大哥何需如此?”

“暫且收兵,從長計議!”

陶繼輕蔑的笑着,皇家軍隊先撤,餘下的撫遠軍全部都看着陶盛。

“撫遠軍,守城!”

陶盛并沒有聽從陶繼的命令,這讓陶繼十分惱怒,指着陶盛說道:“我乃主帥,陶将軍是想違抗命令不成?”

“将在外,軍令有所不受的道理大哥不懂?”

“此話…此話怎可用在此時?”陶繼瞪圓了眼睛看他,可陶盛卻是不再理人,已經指揮着撫遠軍列隊。

—–

遠處看着的江肆,眼中滿是笑意。

不過就是打了個馬虎眼而已,卻沒想到這陶繼卻這般有趣。

她聽不清楚兩人說了什麽,可不歡而散卻是看的一清二楚。

“王爺,今日還攻嗎?”

江肆搖搖頭:“不攻了,不過晚些時候靖羽營可以騷擾他們一番。”

方才退回時,蘇洵已經把這兩兄弟的關系和陶家的趣聞說給她聽了。

兩人皆為陶遵之孫,陶疆之子,可在陶府的境遇卻是天差地別,陶繼的母親是陶遵最先為陶疆選定的正妻。

成婚多年卻一直未育有子嗣,後來便又納了幾個小妾,其中一人便是陶盛的生母,當時官職七品的袁定之女。

更是先一步生下了庶長子,陶盛。

被欺壓羞辱近十年後,袁定得先帝青睐,封為撫遠将軍,保衛京畿。

之後陶盛母子的日子才過的好了一些,陶盛被送到撫遠軍習武,在軍中頗有威望,直到前年,袁定在朝堂之上當衆不給慕澤晟面子,反駁慕挽辭為妾之事,被慕澤晟恨上,沒多久便貶職,如今還在大理寺關着。

陶遵如今在京畿的實權最大,幾乎可以說是随意差遣官員,陶盛被安排在陣前,既是不看重,也是在表達不滿。

畢竟堅持在送慕挽辭到北境的事情上,陶遵的作用十分大。

也因此得了慕澤晟的心。

“這麽說,陶家與袁家的紛争,還得算本王的一筆?”

蘇洵仔細合計了一番,竟也覺得江肆所言有理,可還未等她說什麽,江肆又道:“這個陶盛,在越國可惜了。”

下一刻,蘇洵便讀懂了她的意思。

陶盛的才能她也有所耳聞,不必其外祖袁定差,不過就是也如他一般固執。

江肆想收納人才,蘇洵能夠理解,只是此時的情況卻不容許,便說道:“王爺,此事還需…”

“再議,眼下的戰事要緊,本王知道。”江肆笑呵呵的說着,眼睛就盯上了陶盛的背影說道:“戰場上刀劍雖無眼,可本王還是希望留下這個陶盛。”

說完又背手上了馬,看着氺城的方向自語:“真不知,若是陶遵知道他的孫子,歸順與我靖遠軍,是何種心情啊。”

京畿氺城的戰争一拖數月,好幾次靖遠軍都把陶繼給吓破了膽子,也都是陶盛把他救下。

江肆越發欣賞他,越國精兵強将不多,眼前的陶盛便算是一個,要不然靖遠軍早就破了氺城的大門,攻入上京了。

讨論軍務時江肆也因他而愁眉不展,連着好幾日都與南宮媗和慕舒陽在軍帳裏出不去。

她想的對策,陶盛也能想的出來,更能化解,只有少數時候陶繼不聽話,撫遠軍會亂了陣腳。

如今的京畿雖如銅牆鐵壁一般,可說的算的人是個文臣,又一想要陶繼拿下軍功,壓根就是個繡花拳頭。

是她,太過珍惜陶盛之才,注意力才都放在了他的身上。

“皇家軍隊如今已經可以算是陶家軍了,自然十分看重陶繼…”

“可這氺城,就得壞在這陶繼身上。”

她與幾人密謀了一番,第二日的攻法卻如之前一般,直到敵人疲憊下來,他們應該在最薄弱的陶繼身上下手。

打的對方措手不及,陶盛相救卻來不及,最後被靖遠軍圍堵在了氺城幾裏遠地方。

入城後,靖遠軍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安撫百姓。

卻沒想京畿六城的百姓,比江肆想象的還要苦。

整頓大半個月,唯一遺憾之事,是撫遠軍退到了瞭城。

陶繼還活着,陶盛竟然還真當陶遵的話如軍令似的護着。

江肆十分失望,這次是他看錯了人。

固執之人可取,但如陶盛這般,那便不可了。

她放下了心思,把戰事鎖定在瞭城。

而這一日,商量對策時,卻被守衛兵打斷了。

“王爺,有您的信件。”

守衛兵在門外喊道,江肆的話說了一半不得不先停下,讓人把信拿進來後,江肆看着面露疑色。

這封書信上并未署名,貿然打開她也怕會藏毒。

蘇洵知她所想,本叫來軍醫試毒,試過之後她親自打開讀給江肆聽。

只是江肆等了半響,也未等到她開口。

蘇洵面露異色,江肆看了看南宮媗和慕舒陽,便叫兩人先行退下。

人一走,江肆招手說道:“信拿來給我看。”

蘇洵眉頭緊鎖的遞過去。

江肆只看了兩個字,就把信扣下。

十分無奈的笑道:“你信這是慕澤晟親筆嗎?”

“屬下不知,可這書信內容,也十分符合慕澤晟的處境。”

“就是這聲姐婦…”

“是啊,這聲姐婦叫的十分滑稽!”

信中內容更是荒誕。

堂堂越國皇帝,竟然再向她求救!

他哪來的臉面?

越想,江肆心中越是氣惱,臉色都變的十分不好看了。

“王爺何意?”

“可要看殿下的面…”

慕澤晟所求,不過就是救他自己一命,可未說什麽越國之事,蘇洵自然以為江肆在考慮慕挽辭的感受,便如此發問,可江肆卻十分不屑。

“什麽面子?”

“大軍苦戰,為的是入京畿推翻越國,可不是為了入京畿救他!”

蘇洵的本意,只是想提醒慕挽辭或許會在意慕澤晟,若是可能便留他一命,反正他一人也不能成氣候。

可看江肆如此,便也作罷。

畢竟江肆若都不在乎,這更與她無關系了!

還是正事要緊,蘇洵便問她:“王爺,南宮郡主和平津侯可還喊進來?”

“先不必了,我想休息一會兒。”

蘇洵本還想說什麽,卻在看到她眼底烏青的時候閉了嘴。

連日征戰,江肆也确實累。

“那屬下告退。”

“嗯…”

江肆應了一聲,也沒送她,便懶洋洋的躺在了榻上。

不過确實拿着慕澤晟的信出神,因為她想到了慕挽辭。

還有她腹中的孩子。

想着想着,卻突然靈光一閃,想到了件事。

十月,慕挽辭生子,越國破!

我又卡文了啊啊啊!

過度章節好難,好想殿下快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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