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5 章
江肆從阿越的身上一直感受到的都是摻雜着抗拒的恐懼。
而她的存在又十分特殊,讓江肆沒辦法把她當做一個小孩子來對待。
但阿梧不同,除了那與自己十分相似的容貌外,她性格軟糯,還總是用一種期待的眼神看着自己。
江肆的性格就這樣,別人硬她會更硬,別人軟,她會不知所措。
幾次面對阿梧,其實都是這般的心理。
此刻卻是到達了一個頂峰。
她說不出什麽冷漠的話,卻也…實在不會親近。
便走到了她的面前,輕緩的說道:“我…把你送回你阿娘那裏去。”
逃避,是她目前最穩妥的做法。
然後便轉過身奔向二樓,可是走了幾步卻沒見有人跟過來,她一回頭,阿梧還蹲在那裏,小臉緊皺:“我不想回去,阿娘要教圍棋,我不喜歡。”
“那你喜歡什麽?”江肆問完咬了一下自己的舌頭,覺得有些多嘴。
果然,她看到阿梧的眼神發亮,露出笑容來:“阿母的長槍好帥,那麽長…!”說着阿梧還伸手比劃了一下,不過她的手不夠長,伸出去之後又縮了回來,支支吾吾的說:“反正…好長,我喜歡!”
這麽小的孩子,耍槍太危險了,便對阿梧說道:“那更要送你回去了,長槍危險,你不能碰。”
她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有多冷峻,卻是看到阿梧眼圈泛了紅,不情願。
江肆眉頭輕皺,其實她想不太通,這孩子的性格這麽軟,為什麽會喜歡銀槍,圍棋不是很适合她嗎?
江肆此刻還沒意識到自己越想越多,卻在阿梧抱住她的腿時,反應了過來。
這下更想送她回去了。
“阿母…”
“松開!”
江肆不敢動腿,語氣便重了幾分,阿梧猶豫了片刻,也還是乖乖聽話了。
如此依賴,江肆到連送都不想送她了。
沒有跟小孩子的相處經驗,實在不知道如何是好,便邁開腿到了二樓,慕挽辭的房間門口。
裏面的動靜她能聽的清楚,慕挽辭在教阿越下棋。
可怎麽…
就沒想起還有一個女兒在外面?
突然的憤怒感讓江肆推開了門,看着母女和諧的樣子,扯着嘴角笑了一聲。
慕挽辭也停了下來,轉頭看她,輕聲的喊:“陛下,半夜造訪可是有事?”
“你女兒在外面,你就不…”
挂念二字又被江肆咽了下去。
看到慕挽辭平靜的樣子,她才意識到哪裏不對。
可能她就是故意的,壓根就…不是什麽阿梧想找她玩。
而站在她對面的阿越,似乎也變了個樣子。
心中升起了一種不好的感覺。
她又一次低頭看阿梧,這種感覺便也更加的強烈。
“你讓阿梧,去找我的目的是什麽?”
毫不避諱阿越和阿梧能夠感受到什麽,江肆便開口質問慕挽辭。
不過她多疑,她受傷之後第一眼看到是就是阿梧,之後便是慕挽辭抱着阿越。
阿梧确實可愛,阿越卻像是被慕挽辭強行教導的。
她倒現在也還記得,阿越初見她時的場景,憤然抗拒,與她一樣。
而這時阿梧也追了過來,又軟乎乎的喊她:“阿母。”
江肆這次卻沒看她,目光一直鎖定在慕挽辭的身上,沉下臉說:“從我受傷起,你就把阿梧放在我的面前來,不是別用有心是什麽?”
“江肆,你真的只會如此想我嗎?我只是擔心…”慕挽辭想要阻止她的揣測并解釋,可江肆反唇相譏:“你擔心我?”
“我受傷了,你不應該是最開心的那個人嗎?”
“畢竟,你因活着而不滿。”
“我不是…”慕挽辭下意識的回應,卻又看到江肆憤恨的眼神時,渾身僵硬,喉嚨裏像是被什麽東西堵住了。
這是兩人都不太願意面對的過往,就這樣輕言幾句就說了出來。
再見時,江肆冷漠抗拒。
慕挽辭也絕口不提在西陲大漠尋找江肆的事情。
倒不是為別的,只是不想把自己軟弱的地方露給對方。
也不想以此,顯得自己多麽後悔。
畢竟,慕挽辭沒有真的在大漠中找到江肆,而是讓旁人找到江肆,照顧江肆,把她帶出了荒涼的大漠。
江肆起伏的情緒,沉默中還是消退了下去,她想到了什麽,悶着聲說了一句:“或許你不是吧。”
“可也,不是真的相信我。”
留下這句話,顧不上阿梧還在腳邊追她,江肆便直接奪門而出。
回到房間,江肆便把自己一個人鎖在房間裏很久,泡在浴桶裏一動不動。
與戚如月分別時輕松的心情,早就不在了。
既然做不到被堅定的選擇,那麽就幹脆什麽都不要。
反正過去那麽多年,她也都是這樣過來的。
而如今比從前更好過的是,她擁有了更多的東西,這些雖然都是外物,也算是華而不實,但卻能滿足她內心的空虛。
讓她活在這世間,更有依仗。
沐浴後,江肆把藍韶給她備好的藥塗抹在了後頸上。
這次出行她又是沒帶一個婢女,一切都親力親為,畢竟她又不是從小被人伺候大了的性格,只是這些年為了方便,以及匹配什麽才讓桑枝等人擁在身側。
但接觸過戚如月那般簡單的女孩,她的心境也又回到了從前一般。
不受…那些亂七八糟的因素影響。
晚飯,江肆讓小二把東西送上來,簡單吃了幾口之後就躺在被窩裏,準備休息。
一個人的時候其實挺無聊的,而且客棧裏隔音并不好,除了一樓的吵鬧聽不太清楚之外,二樓的聲音她能聽的一清二楚。
暗衛換了幾波,也有人外出幾次,還有南宮瑤…又一次去了慕挽辭的房間裏 。
伴随着這樣那樣的聲音,江肆沉沉的睡了過去。
一覺無夢,可她睡得太早,半夜卻還是醒了過來。
渾身灼熱的疼痛,和侵濕的衣襟都在告訴她,雨露期到了。
從回到幸城後不久,每次雨露期都是她十分難熬的日子,身體虛弱,精神脆弱。
感覺自己無數次在鐵板上煎熬。
渾身散發着琥珀夾雜着腥臭的氣味,太難聞了!
點上蠟燭,江肆踉踉跄跄的走到窗邊,打開窗戶透氣。
雨後的味道沖洗了一些她身上的氣味,可還是無法全部掩蓋。
江肆才想起,自己忘記撒抑制粉了,匆匆的翻出來後,便順着門縫開始撒…
咚咚…
結果剛撒完,就聽到敲門的聲音。
“什麽人?”
“是我。”
深夜到訪的,其實也就是沒幾人,不是烏泰或者暗衛…
那也就是藍钰了。
江肆打開門,看到又換上了黑色紗笠的藍钰一怔,嫌棄道:“大半夜的你做賊去了?”
“可不是,你的抑制粉裏差了一味藥,我特意給你送過來。”
江肆一怔,面露疑色的看向她。
她從發現自己到了雨露期,再到撒抑制粉,不過半刻鐘的時間。
“你不是在對面嗎?”
“難道,你的雨露期我會不記得?每次藍韶都…”
聽她說的話,江肆沒覺得有什麽不妥,倒是藍钰自己閉了嘴,然後把一味藥送到她面前。
“藍韶定然是不會配錯抑制粉,應該是…藥童的問題。”
“我又沒說責怪她的話,你為什麽這般的古怪的替她說話?”
江肆能夠感受到藍钰渾身一緊,而後拿出抑制粉的時候才放松下來,問她:“你要不要?”
“要。”
反正是灑在外面的藥粉,又不是塗抹在身上的,不過…
江肆眼神一凜質問藍钰:“你是如何知道差一味藥材的?”
“鼻子靈,在馬車上的時候我就聞到了。”
抑制膏抑制粉這類的藥,江肆自然都會随身攜帶,與她共乘一輛馬車的藍钰知道,也不是什麽稀奇事,只是她責怪的看向她:“你為何不早點拿出來?”
“害的我又要撒一遍。”
藍钰哼哼笑了兩聲,沒開口說話。
江肆倒是也聽出其中的意味,這次上京之行她沒提前與藍钰說清楚,她應該是也沒想到慕挽辭母女三人會跟着,所以也玩這一套跟她看。
只是,帶着誰去跟藍钰關系也不大吧?
答應她的事情,自己早晚會做出來,這次去上京也有徹底把救命之恩還回去的意味,所以這樣的小事,沒必要和藍钰說。
不過藍钰倒是語氣憤憤:“我之前,可是找慕挽辭耀武揚威去了,沒想到那麽快就被你給出賣了。”
“誰讓你去的?”
藍钰是憋着一路的氣,到今天才話說出來,妥妥的報複心,不過也讓江肆這句話怼的無話可說。
是她自己要去的,不過就是…
“算了,我不與你計較了。”
“不過江肆,南宮瑤的夙願,你真的會滿足嗎?”
“她的夙願,我不是滿足了嗎?再睹慕挽辭的芳容,與之對弈,飲茶相談。”
“還有什麽?”
“呵…你可真能裝糊塗。”
除了不願意透露自己的面容和性別之外,藍钰幾乎把自己惡劣的一面你都逐漸在江肆面前暴露出來。
江肆這人也向來投桃報李,所以在她的面前也越來越不掩飾自己了。
撒完了抑制粉,江肆就把藍钰趕走了,回到床上倒頭就睡。
可她還是忽略了這次雨露期的厲害,睡了沒多久她又醒了過來,渾身濕的像是從水裏撈出來,臉頰緋紅。
她想把被子撩開,卻連擡胳膊的力氣都沒有,掙紮了半天還是昏昏沉沉的作罷,費勁的翻了個身繼續睡去。
可身後卻好像出現了一只手,把她的被子往下扯了一些,還輕輕的撫摸了一下她的額頭。
溫軟嬌軀似乎也不嫌棄她一聲的黏膩,清涼的香氣幾乎是一瞬間就包裹住了她。
身體也不再灼熱,而是那種從頭發絲一直往下蔓延的舒适感,背着的身體也轉了過去,想把那冷香留住,便把手虛扶在了上面,沉沉的睡了過去。
這一覺倒是睡的十分好,直到陽光透過窗戶落在她臉上的時候,她才被迫睜開了眼睛。
可太過刺眼,只是一瞬,便又閉緊了。
想繼續睡去,卻覺得懷裏有什麽不安分的‘東西’在。
她迷茫的往懷裏看…藕粉色的小肚兜正因為随着呼吸起起伏伏,還有吧唧嘴的聲音在她耳邊,似乎是不滿她離的遠了一點,竟然又往她身邊滾了過來。
“唔…呼~”江肆光聽聲音就知道睡的十分香甜,甚至還有軟軟的小手抓她的肩膀。
江肆看了兩眼,雖然不解阿梧會跑到她的床上來,可是卻沒有太多的排斥心理,也沒想立馬把她趕下床去,是戳了一下她有些圓潤的小肚子…
咳,深夜殿下有行動!
晚點捉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