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5 章
慕挽辭拿着金釵近在咫尺,門外是藍韶用力砸門和阿越阿梧的哭喊聲。
江肆卻覺得時間好像定格了一般。
前塵往事猶如走馬觀花。
從父母離婚,再到慘遭抛棄送到不能生養的養父母手中。
快樂不常有,更是在養父母有了親生孩子後,蕩然無存,每一天都過的十分平淡,到她開始怨天尤人,再到…對許多事情,都變的十分淡漠。
偶爾她會做夢,夢到她生長在富庶之家,從小勤學練武,母親關懷備至。
雖然年少時便失去了母親,但母親給她的愛,足以她支撐許久…
直到有一天,她意識不清楚,什麽是真實,什麽是夢境,徹底失去了原本該有的意志。
每一次做了類似的夢之後,她都會什麽都記不得。
她還碰到過一個極為漂亮,長着桃花眼的女人,雖然這女人冷淡又脆弱,但也還是讓她一次次的動心,卻又一次次的忘記。
極盡纏綿,銘心刻骨之後更是徹底的遺忘。
在那之後,她的注意力總是會放在其他女人身上,試圖找到相似的影子,可卻再也沒有一個人讓她能夠真正的心動了。
後來,她出車禍,過完了怨恨無趣的一生。
誰知,這是一個輪回,她又重新開始了這樣的人生,只是這一次與上次不同,她沒有在車禍中死亡,而是真的見到了這個女人。
她的名字。
…叫慕挽辭。
此時此刻,正拿着金釵站在她的面前。
而她,因為蓄着眼淚,甚至都看不清慕挽辭的面容。
卻能聞到十分濃濃郁的雪蓮香氣。
身體都被這熟悉又熱烈的信香包裹着,江肆下意識的擡頭想要去抓住慕挽辭,卻撲了個空。
因為慕挽辭已經站在了她的身後,臉頰緋紅的親吻着她的後頸。
方才還舉着的金釵也被她放了下來。
此刻,她的心裏防線徹底放了下來,身體竟然微微靠後,想要緊貼着慕挽辭那,火熱的唇。
信香一股腦的灌入時,更覺得天旋地轉,有什麽東西要沖破她的後頸,嘴裏也蔓延出鮮血的味道。
她聽到自己說:“韶元,你真的等到她來了…”
而後又聽到慕挽辭冷靜的開口:“我還記得昨天是什麽日子,是你在上京登基的日子,也是你…死去的前一天。”
下一瞬,江肆什麽都來不及反應,便被金釵的冰冷激的渾身顫抖,再是身體如被撕裂一般的疼痛。
慕挽辭在身後緊緊的抱着她,她能感受到慕挽辭的唇角,觸碰着她沾染着血跡的後頸,與之交融。
她像是饑餓了不知許久的人一樣,貪婪的汲取着慕挽辭信香,不斷充盈着身體…
金釵還在,疼痛也在,但她卻什麽都感受不到了。
只有源源不斷的雪蓮信香。
垂着頭,無法掙紮。
直到門終于被藍韶撞開,她叫喊着:“慕挽辭,你在做什麽?!”
擡腿跑過來想要把兩人分開,她身後的阿越和阿梧也跟着跑。
可奇怪的是,藍韶的力氣竟然抵不過快三歲大的阿越,金釵被拔出來的那一刻,江肆的意識逐漸消退…
更清晰的一幕,卻也浮現了出來。
前世,她死後,其實一直都在這具身體裏,看着慕挽辭被帶入上京,與失蹤幾年被藍韶尋找回來的阿越團聚,又在這一刻,聯手反殺。
當時她的心中,是暢意泰然的。
這對她來說,無疑也是一種解脫,誰料她…竟然又重新走了一遭,這次占據主導的人變成了她,可那種身體發冷,有什麽東西在流逝的感覺沒有任何的變化…
——
“殿下…慕挽辭…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麽?!”
藍韶不停的喘着粗氣,是急的,也是氣的。
眼看着阿越拔下金釵的時候,她心中也還有那麽一絲激動。
可很快就被慕挽辭慘白的一張臉,還有江肆倒下的樣子吓到了。
這種危機情況之前一點都沒出現在她的預判當中,這一家人,難道還要誰都沒辦法安然無恙嗎?
“是誰,告訴你這樣的方法…”
“你不是知道我有前世記憶嗎?這樣的方法會的極少,自然是前世的你告訴我的。”
其實前世與今生早就大變樣了,但有一點慕挽辭并未有說謊,最後在這清漪殿中刺殺江肆的機會,是藍韶給的。
因為最後,是她将阿越帶到了這裏,江肆落的那樣的結局,藍韶的參與并不少。
而今,雖然事情變了許多,但藍韶的性格沒變,若她知道,她口中的污穢傷人傷己,還是會做出一樣的選擇來。
正如她說完話之後,藍韶陷入了沉默。
她自然是比慕挽辭還要更了解自己的,慕挽辭淺淺的笑了一下,拉着拔下金釵後就傻眼了的阿越,以及怯生生不知所措的阿梧。
三人的目光,最後齊齊落在了江肆的身上。
慕挽辭離的最近,比誰都更要清楚江肆當時的狀況,知道江肆多半不會有性命之憂…
事已至此,藍韶知道多說已經改不了什麽,便蹲下身去看江肆的狀況。
她的臉色算不得多好看,因為沒想到事情的發展會變成這樣,真是一時間不知道該慶幸還是遺憾。
若是由阿越來行此事,風險不小成功的幾率也不小,而今算的兩個人都參與進來,慕挽辭和阿越都不會有生命之憂,但江肆蘇醒便成了最大的問題。
她沉吟許久,才說道:“殿下,您先帶小殿下們回去休息。”
慕挽辭卻是不肯,站在原地不動。
藍韶只好無奈的說出實話:“江肆,或許很難會蘇醒過來。”
“為何會這樣?”
藍韶想了想,還沒來得及解釋一句,慕挽辭便站不住的往下倒…
阿越和阿梧伸手摟住她試圖支撐着她的身體,可奈何力氣太小,最後還是藍韶輕輕扶住了她的肩膀,把她暫時放在另一側的軟榻上,與江肆躺在一處。
藍韶深深嘆了口氣,又從外面喊來人,帶衛念和知渺來清漪殿。
全面控制了上京之後,藍韶就派人去把衛念知渺,還有藍月接到了宮中,藍月已經在景苑等着她了,等知渺和衛念到了便把兩人都擡走。
這清漪殿,最好還是不要久留,被慕澤晟和西門塑弄的一團亂不說,兩人共處一室也實在太不方便。
可誰知要離開的時候,慕挽辭卻醒了過來,拉着了江肆垂下來的手,眼神倔強的不肯與江肆分開,阿梧也哭紅了眼,巴望着江肆和慕挽辭。
只是這份清醒沒堅持多久,慕挽辭便又昏迷了過去。
藍韶這才帶着人離開。
——
回到景苑,藍韶一一查看了江肆的傷勢,除了後頸一個非常大的缺口之外,其餘地方倒是無事,與她料想的相差無幾,而這樣也說明了,江肆不知何時才會醒來。
折騰到夜幕降臨,藍韶讓藍月看管好江肆,便去了偏殿。
雖然有衛念在,但她還是不大放心。
她進去時,慕挽辭已經醒了,身側還多了個人,本應該在天牢的藍钰。
見到她的時候,藍韶才有些恍然,再看她與慕挽辭說話的情況才明白過來,今日的情況為何會這般。
就算如慕挽辭所說,這樣的法子她想的出,可也就不一定能夠告訴慕挽辭。
但藍钰,就不一樣了。
她在門口站了一會兒,也發覺了自己好像沒有進去的必要,慕挽辭好像沒什麽大礙,衛念和藍钰也把她照顧的很好,便轉身回到正殿去看江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江肆除了平緩的呼吸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也沒有任何的動作。
藍月在一旁陪她,把着把江肆的藥敷到後頸上去,才輕聲的詢問藍韶:“師父,陛下還會醒嗎?”
這幾年先是游歷在外,後又是尋找江肆,有兩年多時間沒和藍月相處,有時藍韶也很不适應藍月已經長成了大姑娘,快到了分化的年齡,處事也變的越發沉穩。
去年一年在新都,她為江肆制的藥也多是出自藍月的手,她離開的時間藍月醫術有驚人的進步。
她看的角度,與藍月的角度不同,所以她覺得有希望醒,但藍月看江肆氣脈紊亂,便覺得或許會無法醒來,才擔心的問她。
可最終如何,都是要看江肆自己了,她若是還想面對這個世界,那便能醒,所以只能回答藍月:“我不知道。”
而藍韶話音剛落下,門外就傳來敲門聲,藍月起身去開門,見是慕挽辭和藍钰便一時間不知道該不該往裏面請,而是轉頭看向藍韶:“師父…”
都在一處院子住着,慕挽辭又十分擔心江肆,來見一面無可厚非,藍韶嘆了口氣,站起身往外走,又一邊囑咐藍月:“你在這裏陪殿下,有什麽情況喊我,我就在院子裏。”
“是,師父。”藍月乖巧應下,便要讓出位置給慕挽辭和藍钰進來,只是慕挽辭剛剛走來,藍韶卻沒讓藍钰進,而是帶着她一塊出了門。
走到院落當中的角落後,藍韶才把藍钰的手松開,也不質問,只是沉着臉看她。
藍钰微微有些緊張,眼神回避了幾次後,才終于鼓起勇氣與她對視:“你想的不過就是,江肆能夠徹底好起來,我的辦法有什麽錯嗎?”
“可你知道,若不是阿越及時出現,慕挽辭會遭受什麽嗎?她全身信香都會吸取殆盡,往後餘生都會成為一個體弱多病的人,說不定一場小病就能…”
歸根結底,藍韶就是覺得她這樣的做法太過冒險,若是由阿越來做這些,或許會是另外一個樣子。
“可她若是願意呢?”
“藍韶,你之前難道就沒想過由慕挽辭來動手嗎?”
“你想過的,對吧?”
“你早就有兩手準備,最好是由阿越來,這樣江肆蘇醒的可能性更大,若是不行,再勸說慕挽辭。”
“而你現在來質問我,不就是因為江肆還躺在床上昏迷不醒,所以心思煩躁,想找一個出口發洩嗎?”
“你對她的感情,是有多深啊?!”
藍钰每的一句話,都讓藍韶啞口無言,到最後臉上都沒血色。
倒是藍钰,面罩沒擋住的另一半眼眶發紅,更是激動的嘴唇都在發抖,最後看着無措的藍韶搖了搖頭,把面罩拿了下去。
她左臉上有一個從眉骨一直覆蓋到眼睛的紅痕,算不得多醜,但十分詭異。
藍韶倒吸了一口涼氣,一眨不眨的盯着藍钰看,很快,雙眼發紅的擡手去觸碰藍钰。
藍钰卻是一躲,滿是苦澀的問她:“姐姐,這麽多年你的心都在江肆那,壓根就沒想起要回去接我吧?”
來了,猜測上一世兩人有故事的又對了。
不過藍韶藍钰的故事想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