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是啊,關他什麽事呢。
他沈君緣有什麽資格向他詢問這些事?
“沒關系的,我已經不喜歡他了……”
沈君緣一遍又一遍提醒自己。
可視線卻愈發模糊,聲音也變得哽咽。
但生活還是要繼續的,沈君緣也要學會隐藏自己的情緒。
他忍着淚,深吸一口氣。
然而下一秒他就聽見辦公室突然呼聲一片。
沈君緣一擡頭,看見了那個讓他心碎難過的人。
顧延山被一群人圍着,挽着一位長的相當不錯的女生。
估計就是那個老總的千金。
沈君緣眼睛發酸。
他怕顧延山發現他,于是瞥完那一眼就趕緊坐下,埋頭看着面前的資料。
同事們都在争先恐後巴望着顧延山,沒有注意到沈君緣的異常。
“主任,我有點不舒服,想請半天假。”
沈君緣趁其他人不不注意,溜到主任面前請假。
“行,那小沈你早點回去吧。”
然而沈君緣沒有回家,而是打車到市中心的一個商場。
他向出租車司機道謝,下車後迎着寒風呼出一口熱氣。
大廈中。
顧延山被夏芸稚挽着手臂并不自在。
他聽着夏芸稚旁邊對他父親說個不停,不時還轉頭來問問他的意見。
顧延山微笑着回她。
但他的注意力并不在這兒。
而是在剛才他一進門就把視線落在他身上卻又害怕他發現自己的沈君緣身上。
他為什麽會在這兒?
顧延山想了一會兒,才記起沈君緣已經被他辭退了。
他沒想到沈君緣這麽快就找到新的工作了,還是在他未婚妻的父親公司裏。
說實話,他對沈君緣了解甚微。
他只知道對方是沈檐忱的弟弟。退一步講,顧延山對他的印象只停留在後者曾在沈檐忱生日會上對自己大膽表白。
而當時自己怎麽說來着?
“我不喜歡你,永遠都不會。”
顧延山眼神一暗,對這段記憶持懷疑的态度。
後來再見到沈君緣是在沈檐忱的葬禮上。
他當時還沒有去審問綁匪是誰指使他們綁架沈檐忱,所以對他談不上讨厭。
只是覺得幾年沒見這小孩倒是張高了不少。
後來知道背後的黑手就是沈君緣,顧延山才徹底恨他。
他叫了幾個人在巷口裏堵住他,然後冷眼旁觀,任憑他們揍沈君緣。
那群人不是專門的打手,下手沒輕沒重。沈君緣被揍得渾身是傷,流着淚祈求他放過自己。
畢竟他也是沈家的人,顧延山掐滅煙,覺得差不多得了,這才拿手機打了120。
顧延山想得出神,夏芸稚叫了他好幾遍他才答應。
“看來顧總是累了啊。”
夏父在一旁打趣。
“最近事太多,見笑了。”
顧延山揉了揉太陽穴。
他今天來只是為了配夏芸稚來走個過場,哪知道她會纏自己這麽久。
夏父也看出他心思不再這兒,于是提議三人出去吃個午飯。
礙于對方是自己的準丈母爺,顧延山沒有拒絕。
吃完後夏父回到公司,而顧延山站在飯店門外為夏芸稚拉開車,讓司機把人送回去。
“可是我們還沒買戒指呢。”
夏芸稚.嬌.嗔.道。
顧延山喝了點酒還不算太暈。
他餘光裏瞥到夏芸稚手上的戒指,剛想要說不是已經買過了嗎才想起來這只是訂婚戒。
耐不住她撒嬌,顧延山只好也坐在後座,叫司機開到商場。
到了地點後夏芸稚嚷着去看戒指,拉着顧延山的衣袖撒嬌。
顧延山笑了笑,連說:“好好好。”
他把夏芸稚攬在懷裏,吻她的額頭。
然而下一秒他就看見不遠處拎着一大袋子東西的沈君緣愣在原地望着他們。
他雙肩聳拉着,穿着看起來并不合身的羽絨服,孤零零地站在寒風中。
幾天沒見,顧延山覺得這人簡直瘦了一圈。
仔細看,他發現沈君緣的眼眶有些紅。
好像受了極大的委屈。
可是他看向他的眼神太堅定了,顧延山心裏一顫,偏頭避開了目光,帶着夏芸稚走進商場。
沈君緣怔怔地看着,然後收回視線,提着東西離開。
他已經不會流淚了,只會呆呆地想着為什麽。
得不到答案的沈君緣也知這只是自己的自讨沒趣。
以後都不會再來了。
沈君緣轉身看着熱鬧的商場。
這裏是他對顧延山産生愛意的地方,也是結束的地方。
開始時他十四歲,結束時他二十四歲。
十年啊,沈君緣都不知道自己怎麽會堅持這麽久。
當初他被同學欺負,被到這個從未來過的商場。
那時他太渺小,只能蜷縮在角落,流着淚想自己該怎麽回家。
這時候顧延山向他伸出手,問他還認不認得自己。
當然認識啦,沈君緣想。
“你是哥哥的朋友。”
“對啦。”
顧延山摸他的頭。
他牽起他的手帶他走出絕望。
可是十年後,顧延山又親手把他送回來了。
沈君緣想是不是他和顧延山本就不該有緣分,那點可憐的牽連是不是也是借了沈檐忱的福。
我不想要啦,就這樣吧。
沈君緣覺得心髒抽痛。
他剛回到家就忍不住哭起來。
購物袋倒在地上,裏面的東西滾了一地。
沈君緣伸手去夠,然而下一秒他就把手收了回去。
真的好累好痛,這樣的日子才能結束啊?他真的堅持不下去了。
沈君緣在地上坐了一會兒,覺得手腳冰涼才從地上起來,把東西撿起來。
手機又響了,沈君緣瞥了一眼來電號碼,慢吞吞按下撥通鍵,把手機放在耳邊。
他等着對面的人說話,可電話那頭卻罕見沒有聲音。
半響,顧延山才說:“開門。”
沈君緣聽着手機裏的忙音,給他開了門。
“延山哥。”
沈君緣把悲傷藏起來,露出笑來。
可是他眼眶還是紅的,聲音還有些啞。
顧延山很難不聽出他語氣裏透露出的委屈。
然而他不知道為什麽,一上來就冷着臉問沈君緣為什麽要跟蹤自己。
“不是的,我是去買東西。”
“買什麽要去市中心買?你現在不是沈家唯一的少爺了嗎?不應該打個電話什麽都給你送來嗎?”
他抛出太多問題,沈君緣一個也回答不上來。
買的是爆米花,是當初你為了哄我不哭買給我的。雖然那家店早已換了主人,但是爆米花的味道應該沒變。
我已經不是沈家的人了,他們說我不是他們親生的,早就在我十八歲把我趕出來了。
我也不知道要打電話給誰,唯一能聯系的人只有你啊……
可是,我現在已經不愛你啦,因為太痛太累了。
沈君緣語無倫次,淚卻不住地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