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回國,易銘只他把抽屜打開,賴小川給大白畫的素描畫安靜的躺在抽屜中,易銘把緩緩的把抽屜給關上,抽屜裏頓時一片黑暗。

“付小山……”易銘哭了起來。他不知道自己在哭付小山,還是在哭自己。他此刻非常想要知道,已經死去的付小山那個時候到底看上了自己那種特質,騙自己跟着她去日本,假裝她的媽媽去做非法交易。

翁茹君父親去世前,給她交代過的文明棍。那日,她和易銘去看爸爸。翁譚石坐在輪椅上,手裏拄着文明棍,看着窗戶外伸出來綠色枝葉。

倆人站在門口,翁茹君收起了她那很是跋扈的勁頭,變得乖順撒嬌起來。易銘很清楚,翁茹君在翁譚石的面前就是一個長不大的淘氣女兒。翁茹君所有的要求,作為父親的翁譚石無一不答應的。

翁茹君看着父親的背影,她也知道這個寵溺自己的人即将離去,她裂開嘴笑着朝翁譚石喊去;“爸爸!”

翁譚石無力的轉過頭,氣色比之前差了很多。

倆人一起來看他,作為長輩的他很是開心。翁茹君抱着翁譚石的肩膀說:“看見你真好!”

“那你還去國外?”翁譚石有點生氣。

翁茹君:“我不走了,一直陪你。”

翁譚石望向易銘,易銘禮貌的給他點了點頭。

翁譚石嘆了口氣,說:“我估計我見不到我的孫子了。”

氛圍立馬沉寂了起來。

翁茹君解圍道:“誰說的,很快的,對不對易銘?”

易銘沉默沒有回答。

翁譚石:“小君,我也不知道你是怎麽想的,我想不明白你找個……我看着都頭痛,自己的生活是自己過,外人評價是沒有用的,你自己過的開心才是真理。”

“爸爸,我挺好的!”

翁譚石伸手拉過女兒的手,放到文明棍上,意味深長的說:“好好留着我給你的東西,我死了也就安心了,至少你不會餓死,爸爸我死也瞑目了。”

翁茹君眼淚在眼圈裏打轉,她笑着打趣說:“我知道你有多少存款,多少房子。我記得可清楚了。”

翁譚石也跟着女兒笑了起來。

在易銘眼中,翁譚石不是一個好官,卻是一個好父親。世界上的人這個個體,充滿着矛盾,邪惡與慈悲、陰險和善良、好和壞會并存在同一個身體中,完全沒有排斥的存在在一個軀體中。有人對你評價不好,就有人評價你好,沒有絕對的好壞與對錯。

翁茹君回國的第一件事就是飛回深圳的家。

她從父親的房間裏拿出那根金色圓頭的文明棍,那個父親嘴裏的最貴重的文明棍。

她跪在地上,用老虎鉗和螺絲鉗廢了九牛二毛的力氣才把文明棍的金色圓頭給拔了起來。一個黑色的帶子出現在文明棍中,她扯出帶子,裏面的細長條沉甸甸的黑色布袋被翁茹君拽了出來,她拉開帶子,裏面的鑽石明亮中帶着誘人的色彩。

翁茹君突然哭了起來,偌大的房子裏只有她哭的回聲,孤單切凄涼。

之後,她像個沒事人一樣,繼續過着自己沒心沒肺的生活。

她和賴小川一樣,都有私心,都把易銘和老太爺在倉庫裏說的事情完全壓在了心底最深處,不在去碰。

幾天後,賴小川自己從法國飛回了上海,甄子平在機場接到賴小川一眼就看見她臉上的傷痕。

甄子平就問:“你到法國去學相撲的嗎?臉上怎麽花裏胡哨的?”

賴小川雙手捂着臉,笑着說:“被撞的。”

“不像!”

賴小川擡腳就踢向甄子平的小腿,疼的甄子平直喊疼。

“你回來呆多長時間?”甄子平直起身體問。

“等臉好了就回法國。”賴小川說。

推着行李車的甄子平又說:“我……正在和一個人交往!”

賴小川淡淡的‘嗯’了一聲。

甄子平疑惑的看向賴小川,問:“你不問問我的愛情?”

“你的愛情我從來沒有擔心過!你看中目标絕對不會松手,你看中的質量絕對不會很差!”

“你就不想知道誰追的誰?這個女人是誰?”

賴小川随口一問:“說!”

賴小川的反應讓甄子平很是難受,以至于最後就禁口不說,臉色非常不好推車就往前方走去。

“你說呀!”賴小川跟在後面漫不經心的問。

“你一臉不想知道的反應,我現在一點勁都沒有,不說了。”

泓世再次給賴小川打電話,賴小川的電話一直是關機的狀态,再給易銘打去電話,他就讨論這讨論那,就是不讨論賴小川在那的事情,車轱辘話來回說,就是不說賴小川的事情。泓世思來想去,決定去易銘辦公室面談。

泓世在沒給易銘提前打招呼的前提下,去了易銘的辦公室。

他推門就看見易銘在人型臺邊,用大頭針給還沒成型的布料上紮着點,他似乎一點沒有因為倉庫的事情受到任何改變。

門被泓世‘砰’的一聲重重的推上,易銘剛拿到手裏的大頭針被這一聲響吓得掉在了地上。他滿臉沒好氣的轉頭正準備訓人,打眼就看見泓世歪着腦袋,帶着來找麻煩的氣勢,雙手插着口袋站在門後。

易銘:“來之前怎麽不說一聲,萬一我不在怎麽辦?”

泓世冷哼了一聲,說:“我要是來之前說了一聲,你就萬萬不會在。”

“怎麽會!”易銘說完後自己似乎也不相信,俯身地上的大頭針撿起來,來緩和心虛。

易銘剛起身,泓世就站到了他的面前,盯着他的眼睛,問:“她在哪?快說,我可沒有閑情雅致陪你打啞謎。”

“我也沒有閑情雅致跟你說廢話!”易銘回擊。

倆人四目相對,易銘伸手按了桌上的按鈕說:“喊兩個保安,不!喊四個保安來,我這有鬧事的。”

“易銘!”泓世喊道。

“你叫我名字是沒有用的!”易銘說完,門被打開,四個年輕的保安氣宇軒昂的走了進來。

易銘用下巴點了點泓世,四人看了一眼泓世,突然氣洩了一半,似乎沒有勇氣把他架出公司。

“不把他趕出去,你們可就會被我趕出去!”易銘對着四個保安說。

四個保安剛想上手,泓世自己就走了出去。

“絕交!”泓世丢下一句話。

“為了一個女人值嗎?”易銘問。

“和你絕交值!”泓世的背影消失在易銘的面前。

易銘忽然笑了起來,待泓世離去後,易銘眼淚莫名其妙的順着臉頰流了下來。他的一切似乎都被自己搞砸了,沒有緩和的餘地,沒有後悔的良藥,他似乎感受到了什麽,感受到那種不安的東西一直萦繞在自己身邊,以及心間。他在想,是否不要想太多,命運就會變的不一樣,至少他和賴小川的關系,以及所有的事情。易銘用手擦去流下的淚水。

“生活還要繼續,不是嗎?希望你幸福!”他自己喃喃自語道。

此時,他完全放了手,希望賴小川和泓世永遠幸福下去,永遠……可是永遠很遠,他倆能到嗎?偌大的落地窗戶外車水馬龍,地面上的行人匆匆,俯瞰下去像個忙碌的螞蟻般忙叨叨的,甚是着急,而他覺得生活的無聊環繞着自己,心裏堵的難受,也許,不活就不會這般煎熬。

天海佑霖從法國剛回到上海就被泓世拉到了籃球場上切磋球技。

泓世、天海佑霖、榮若玉、蔔足、外加參觀者羅熙聚集到他們每次都會去的籃球館。

羅熙坐在場外看着十來個人圍着一個球搶來搶去、拍上拍下的場面很是習以為常。

幾人滿頭大汗剛走到羅熙旁邊,羅熙就用手扇了扇撲面而來的夾雜着香水的‘男人味’。

“泓世你今天噴的是什麽香水?挺好聞。”羅熙問。

泓世:“不告訴你,獨家香水。”

幾人拿着毛巾擦了擦,各自拿了瓶水‘咕咚咕咚’的喝了下去。

天海佑霖走到羅熙和泓世面前伸出手說:“我的錢!”

泓世和羅熙互相看了一眼,同時用眼神瞥了榮若玉.

“轉賬!”倆人同時說。

蔔足湊到泓世耳朵邊輕聲細語了幾下,泓世眼神忽然帶着意外的光芒轉向羅熙,羅熙回看了一眼:“怎麽了?我瘦了嗎?”

“這麽快就把小川哥給拿下了?”泓世驚嘆道。

羅熙看了一眼蔔足,拿起泓世肩上的毛巾,抽向蔔足,蔔足賤兮兮的溜了出去。

困擾泓世的事情,在這一瞬間得到了很好的解決方案,眼在天邊,近在眼前的人,是可以很好利用的,比如甄子平,泓世嘴角不自覺的揚起了笑容。

他回到家第一件事拿起電話給甄子平打去,他無所不用其計,張嘴就喊:“哥!”

接起電話的甄子平看了眼手機上陌生的電話號碼,他以為是推銷東西的,正要挂上,那邊又傳來:“我是泓世……”

甄子平很驚訝,倆人互相打了招呼後,泓世直接開門見山問:“請問,你知道小川現在在哪?”

甄子平倒是很想告訴泓世,但賴小川拿着自己的性命來威脅甄子平說如果洩露自己的去處,就死給甄子平看,想到這裏,他覺得這事不能這麽輕松的看待,估計賴小川這小丫頭有自己的想法,又或者……她看上的更加好的男人,這是甄子平唯一想到了。萬一是這樣,自己也倒是放了心。

甄子平只好回道:“這個……我也不知道,要不你問問易銘。”

不等電話那頭傳來甄子平的道歉的說辭,泓世立即就把電話給挂了。

第二天.泓世在寒冷的冬日裏,騎着摩托車來到了公司,他也不敲羅熙的門就直接推門而入。

羅熙和甄子平接吻的畫面出現在了自己面前,他立馬笑了一下,而後又恢複到嚴肅狀。

倆人又點措手不及,左右晃了晃不知道該往那裏躲藏的身軀很是尴尬。

泓世雲淡風氣的靠在門框上,看着倆人像個無頭蒼蠅一般亂飛。

泓世坐到羅熙的椅子上,往後靠了靠,輕描淡寫的就說:“你是來勾引女上司的嗎?”

甄子平吓的直搖頭說:“不是,不是!”

站在一旁的羅熙重複說:“不是,不是,是我……”

泓世又說:“羅熙我問你,你要不是羅總,他會看上你嗎?”

站在羅熙旁邊的甄子平有點尴尬。

此時,羅熙要是能用眼神殺死泓世,估計早就把他千刀萬剮一萬次,他句句誅心。

羅熙恢複常态擡着下巴,好像來的神攻,立馬回答:“他要是醜八怪,你覺得我會看他一眼嗎?”

泓世對羅熙的回答拍了拍手,說“不愧是學……文學的!”泓世贊美道。

甄子平似乎要捍衛自己愛情的純粹,說道:“她如果是歪瓜裂棗,我也不會看上她的!”

羅熙甚是驚訝的看向甄子平。

泓世打量了羅熙一番容貌,也非常贊同的點了點頭。

“不說這個,我要說一件事情就是……你被開除了,付你三個月的賠償金。”泓世盯着甄子平說道。

羅熙對泓世的做法很是詫異,她趕緊說:“不行!”

“我是老板還是你是?人是我招來的就該是我招去!”泓世說。

死亡一般神色的甄子平此時不知道該如何去求情,他本想斷了泓世的念想,結果就把自己的前途斷了。

“你就說怎麽才能不開除他,要我下跪嗎?”羅熙怒氣沖沖的問。

“倒是有辦法,就看他願不願意!”泓世意味深長的看向甄子平。

甄子平低着頭,腦子裏旋轉了一萬圈後,擡頭立馬說:“賴小川在老家,千萬別說我說的,這是底線,不然我就完蛋了。”

泓世笑了笑,說:“好了,大家相安無事,把地址發給我。”

他又對羅熙說:“下個月初給我幾天假,把能提前做的事情給排出來,盡量給我擠出幾天。”

泓世站起來走出辦公室,拉着門把手沖裏面的孤男寡女輕說:“繼續,不打擾!謝謝配合!”

“死狐貍!”羅熙從牙縫中擠出四個字。

“對不住了賴小川!”泓世嘟囔道。

很快,甄子平就把地址發給了泓世,泓世順手就給甄子平發去幾個字,‘我會出賣你的!’

甄子平看到泓世回的信息後,眼淚都快哭出來了,死一般的趴在辦公桌上。過了一分鐘,甄子平的手機又響了一聲,甄子平魂不守舍的看了一眼,手機上又是泓世發來的信息,信息內容是‘不好意思發錯了,我不會出賣你的!’。

甄子平對于今天的一系列事情,讓他有點招架不住。

這邊,下了高鐵站,甄叔去接她,賴小川剛一上車外面就開飄起了雪花。

甄叔看見賴小川臉上的傷,就問:“臉怎麽了?”

賴小川也只好回道:“是被撞的。”

開着車的甄叔知道根本沒這麽簡單,拉下臉問:“是不是在法國被人欺負了?”

賴小川趕緊回答:“不是,不是!”

“你就騙我!”甄叔無奈的回答。

雪越下越大,甄叔把賴小川送到了家裏後,對她說下午帶她去買點生活用品。

“我忙完豬場的事情集來接你!”甄叔說。

賴小川點頭答應。

賴小川進了院子,院子裏的雪鋪滿了地面,賴小川拉着行李開鎖進了屋子。

她把行李拖進卧室,把泓世睡着的畫貼在了客廳裏,她那拿起三根香,插在臺子上的灰壇裏。

“姥姥、爸爸、媽媽,我回來了。”賴小川向遺像舉了個弓。

賴小川把屋子收拾幹淨後,打着傘走到院子外,伸手把電閘盒打開,把閘刀往上推去,抱着膀子凍的嘚嘚瑟瑟的走進屋裏。她把電暖爐插上電,很快屋裏暖和了起來。

羅熙給泓世排出了幾天的假,泓世獨自一人全副武裝,下了高鐵後,他打車到杏鎮。他讓師傅把自己拉到杏鎮的杏鄉裏,師傅指着通往杏鄉蓋滿白雪的路說:“小夥子,我不是不做你的生意,我這要進去可就出不來,你給多少都不行!”他付給出租車司機兩百塊後,出租車就消失在飄下的雪中。

泓世穿着羽絨服,背着背包,看着面前通往杏鎮的白色大道,不知道怎麽擡起第一步,走向杏鄉的第一步。

雪還是在飄落,泓世一個人行走在白茫茫的大路上。走了将近二十分鐘,杏鄉的建築還沒有任何顯露的跡象,他看着腳上濕透的運動鞋自嘲道:“來之前應該查一下天氣預報!”

正說着一輛拖拉機‘噠噠噠’猛烈的聲音沖後面傳到耳朵,他往後看去,揮手向開車的大爺揮去。

戴着毛線帽,裹着圍巾的大爺停下車問:“怎麽了?”

凍的直顫的泓世,哈着寒氣說:“我要去杏鄉,能帶我一下嗎?”

滿臉褶皺的大爺二話,很是大氣的說:“上來!”

泓世拉着後車擋板擡腳就爬了上去。

他抱着身子窩在拖拉機一角,随着颠簸的拖拉機顫抖着往杏鄉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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