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3章 他就是個騙子

平頭男還想說什麽,兜裏手機響了,他走到旁邊接完,對着周離榛做了個請的手勢。

“周醫生,請吧,我們季總想找您聊聊。”

周離榛走到茶幾邊,手裏的煙頭摁滅在煙灰缸裏,撈起手機跟車鑰匙揣進兜裏,他很配合,他也想跟季林風談一談。

周離榛跟着三個保镖剛走出去,還沒上車呢周鴻安也來了。

周鴻安還吊着一只胳膊,因為太胖肚子太大,跑幾步就氣喘籲籲虛汗直冒,看着很滑稽。

他先對着那三個保镖笑笑,說了句稍等一下,又用一只胳膊去拉周離榛,第一下還沒拉動,第二下把周離榛拽到綠化帶旁邊,提起一口氣就罵。

“周離榛,你是不是找死,你怎麽敢把人帶走的。”

“真是膽大包天,如果不是我攔着季林風,跟他說你只是帶季厭出來透透氣,現在來的就不是季林風的保镖,而是警察了。”

“你之前說的什麽,”周鴻安擦了擦頭上的汗,壓着聲音繼續罵,“你不說只是玩玩嗎,現在怎麽樣,反被季厭給玩兒了吧,他一直都在利用你,他可真不愧是季林風的好兒子,果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啊。”

周鴻安咬牙切齒,打着石膏的胳膊也跟着甩了甩。

“二叔,我也跟你說句實話,”周離榛淡淡地往那三個保镖身上掃一眼,也根本不在意周鴻安說了什麽,“我當初就是因為季厭來的,季林風那頭,還得靠二叔來周旋。”

“憑什麽?”

“因為你是院長。”

“你現在什麽态度?”周鴻安冷哼一聲,“你把我醫院裏的病人拐跑了,你這是綁架,犯法,現在讓我給你收拾爛攤子,你真以為,安康醫院就非你不可了?明天之後不用來醫院了。”

周離榛往黑暗處站了站,也離周鴻安更近了,用只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說。

“二叔抽屜裏藏着季林風原配夫人的照片,密碼用的是季林風原配夫人的出生日期,這事兒季林風知道嗎?”

周鴻安腦子裏轟的一聲,臉色煞白,圓滾滾的身體有些站不穩,頭頂所剩無幾的幾根毛被風吹得高高翹着,扶着身邊的樹幹才沒跌倒。

周離榛轉身往保镖那頭走,扔下一句:“我跟季厭之間的事,不用二叔來定義。”

季厭在寧子瑜家的老房子裏,早上他從周離榛家離開後,拖着行李箱,拎着藥袋順着馬路七拐八拐,找到一家銀行先取了些現金,他自己的房子暫時還不能回去,也不能去燕子那裏,自己現在這個模樣會吓壞她,而且周離榛有燕子手機號碼,他借路人手機給寧子瑜打了個電話。

電話裏他什麽都沒多說,只是站在路邊看看四周跟路牌,報了自己站的位置,讓子瑜來接他一下。

寧子瑜什麽都沒問,幾個月沒見到季厭,聽着電話裏那個嘶啞的有些陌生的聲音說“子瑜我是季厭”的時候,甚至沒等季厭把話說完,一巴掌就拍醒了旁邊睡得正香的晁南,在聽到季厭說來接我一下的時候,倆人已經爬起來穿着睡衣就出了卧室。

季厭站在路邊很不起眼的角落裏,半邊身體躲在一棵很粗的梧桐樹後面,緊緊握着行李箱拉杆,警惕地望着馬路上行駛的車輛,還有來來往往的人。

這個城市明明無比熟悉,是他從小長到大的地方,但此刻又是那麽陌生,馬路上的每一張人臉都讓他感到不安,幻想着不知道哪一張面孔下一秒就會突然跳到自己面前,把他再抓回瘋人院裏去。

直到看見了寧子瑜的車牌,季厭心裏那股害怕跟慌勁兒才松了一點。

寧子瑜跟晁南一前一後下了車,兩個人站在路口四處張望,沒看到人,還以為找錯地方了。

季厭從梧桐樹後走出來,擡擡手沖他們揮了揮,還喊了一聲,但他聲音啞,沒傳出去多遠。

晁南先看見季厭的,拉了拉想往另外一個方向走的寧子瑜,帶着他快步往季厭那頭走:“在那邊呢,被樹跟公交站牌擋住了。”

“我看見了看見了,”寧子瑜抻着脖子看,有點遠,還被擋着,只看清個大體身形,“怎麽看着那麽瘦了,身上的衣服怎麽那麽大,不是他自己的吧。”

“看着是瘦了不少。”晁南說。

季厭拖着行李箱往他們這邊走,寧子瑜跑了幾步,看清季厭臉的時候張了張嘴什麽都沒說出來,到跟前了,拉着季厭胳膊上上下下轉着圈看,眉頭擰成了麻花,嘴唇抿得緊緊的。

剛剛從電話裏就能感覺出季厭現在應該不太好,而且季厭還是用路人手機給他打的電話,現在終于見着人了,才發現季厭不好的不是一點點。

季厭不想讓他們擔心,勉強翹了翹嘴角:“我以為我自己說錯地方了。”

“路上堵車,”只有晁南還算冷靜,接過季厭手裏的行李箱,“你倆別在馬路上傻站着了,先上車,回家之後我們再說。”

寧子瑜拉着季厭,帶着他往車邊走:“走走走,出院了比什麽都強,我們先回家。”

在車裏,季厭把自己最近這幾個月的事挑着重點說了一遍,晁南在前面開車,寧子瑜跟季厭一起坐在後排,他是攥着拳頭聽完的,脖子也冒了青筋,一拳頭垂在副駕座椅上。

“報警,報警把他們都抓起來。”

“之前有醫生的檢查報告,而且,我現在這個樣子倒是很像……”很像什麽,季厭沒說完,話就停在這裏了。

如果說他以前不是瘋子,現在卻很像個瘋子了。

寧子瑜聽明白了季厭沒說完的話是什麽意思,又捶了一拳,轉頭攬着季厭肩膀搓了兩把:“不用管他們,跟我們回去,之後好好養幾天就好了,媽的,好人被關在精神病院幾個月也得瘋,自己親兒子也這麽對待。”

“現在已經出來了,我不可能再被他抓回去,”季厭心裏已經有了個初步的打算,“等我的狀态好一點之後,我會去更權威的幾家醫院重新做檢查,有了更專業的檢查報告,再想關我,就不可能了。”

“我們既然都知道了,也不可能讓你再被關回去,放心吧,這段時間你就跟我們一起住,別的都不想,好好養養身體,看你瘦的。”

寧子瑜也冷靜了一點,深吸了好幾口氣才把火氣壓下去。

“對了,還沒問你呢,季林風不給你簽字,你自己是怎麽從醫院出來的?我之前聽燕子說,那家醫院住院部的門禁有好幾道呢,不好出來。”

想到了周離榛,季厭偏開頭,沉默着看向窗外。

車流湧動,高樓大廈,不管他的視線挪到哪裏,冷硬的建築線條一處貼着一處直往天上紮,籠出了沒頭沒盡束縛着脖子的窒息感。

他逃出了那個鋼筋密網編織的鐵籠,好像又掉進了另外一處無形的更大更堅固的籠子裏。

他的身體自由了,但他的魂兒還被捆在什麽地方。

季厭找不出讓靈魂自由的方法,收回視線看向車前,沒說自己用了什麽辦法離開瘋人院的,也沒說自己跟周離榛之間發生過什麽,只說是他的主治醫生帶他出來的。

“是那個周醫生嗎?”

寧子瑜經常聽燕子說季厭的主治醫生,什麽又高又帥又年輕又有氣質,穿着白大褂戴着眼鏡,往那一站一看就很專業,很能讓家屬放心也很負責,當初季林風同意燕子去探視,也是那個周醫生從中調和的。

只是誇完之後,燕子還補充了一句,說什麽精神科醫生可能不太一樣,前一秒還聊得好好的,臉上帶笑很溫柔的樣子,下一秒臉兒就冷了。

“對,是周醫生帶我出來的。”

季厭聲音很小,後背僵着沒靠在椅背上,眼睫毛垂下去,兩只手攪着放在腿上,指甲一下下磨着褲子。

他身上穿的,只有褲子是自己的,行李箱裏雖然有衣服,但那些太暴露的穿不了,剩下的不是髒了就是破了,只有條褲子還能穿,上身穿的是從周離榛衣櫥裏找的襯衫跟外套。

他們倆身高身材差距太大,加上他最近瘦了,周離榛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很大很空蕩,一看就是偷穿的別人的衣服,幸好子瑜跟晁南沒問他身上這麽不合身的衣服是怎麽來的。

外套袖子往上卷了好幾道,露在外面的只有一截手指頭,手背上發青的針孔好好蓋住呢。

外套拉鏈一直拉到了頂,但領口還能塞兩個拳頭進去,因為有些頭暈,上車之後他讓晁南開了後車窗,涼風吹進來,季厭胳膊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他只覺得冷,指甲也不磨褲子了,擡手緊了緊衣領,下巴一點點往下縮,大半張臉都埋進了外套裏。

季厭鼻尖貼着衣領,閉上眼慢慢吸氣,衣服上屬于周離榛的味道很淡,但他能聞出來,那絲氣息在沖進鼻子裏的時候化成了鞭子,狠狠抽了他一下,抽得他呼吸都凝住了。

他知道,他就是個騙子,徹頭徹尾的騙子,騙了周離榛的感情,弄髒了周離榛的床跟地毯,臨走了,還偷了他的襯衫跟外套。

【作者有話說】

今天有點事回家晚了,今天先短短了寶子們~

相關推薦

發佈留言

發佈留言必須填寫的電子郵件地址不會公開。 必填欄位標示為 *